初曉想說什麼,瑤華搖了搖手,昨晚好幾次她從噩夢中驚醒,除了一身的冷汗,身體就覺得虛空,今天又接二連三的規矩,就算平常人也會覺得疲累。
“小姐,要不然找個主意回了太太。”
這是好不容易纔等到的機會,只要她堅持下來,她病好了的消息就會傳出去……不能輕易就放棄了。
瑤華咬咬牙,憐事浮起一絲笑容來,跟着那丫鬟進到屋裡去,初曉焦急地在外面等。
容華回到屋子裡叫木槿進來換件衣服,衣服還沒換完,錦秀就進來,在容華耳邊悄悄道:“大太太又叫了二小姐進去。”
大太太這是要在族裡爲瑤華正名了,身體嬌弱的二小姐如今已經大好……只是大太太未免太着急了些,再想及今天瑤華的表現,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瑤華從小落下了寒症,這病症雖然不好不好治,比起瑤華本身的思慮過重還不算什麼。
錦秀目光閃爍,“小姐你還到前面去?”
容華點點頭。
瑤華被叫去和長輩說話。
研華……按照陶家家訓,逢節免罰,研華也從院子裡放了出來,可是祭祖結束之後,大太太怕研華會惹出什麼事來,叫了婆子又悄悄將研華送了回去。算來算去,長房這邊就只剩下她。
再說閨中女子的賢名大多是接着這種機會傳出去的。
容華換了一件粉色的石榴蝴蝶團花褙子,秋香色百褶裙,身上掛了香囊,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容易親近些。
容華笑笑,“我到前面去跟姐妹們說說話。”又看錦秀、木槿,“你們也和我一起過去熱鬧熱鬧吧!”
小姐夫人們在一起收花,丫鬟也混在一處閒聊。
容華一走過去,果然有幾家的小姐願意上前和她說話,看到容華腰間的香囊,衆人都想起自己拿到的禮物,笑着問,“還不知道這香囊是誰繡的,花樣這麼漂亮。”
木槿在一旁快嘴道:“是我們小姐繡的。”
小姐們都驚訝一番,上前問容華那些繡法,“這樣精緻的花樣,有什麼來歷不成?”
容華笑道:“哪有什麼來歷,都是我改來的樣子。”
“樣子也能改?姐姐快來教教我們。”幾位小姐越說越親近。
錦秀見丫鬟堆裡有一個小丫鬟頻頻地看她,錦秀就上前跟她說話,那丫鬟叫琉璃的是三老太太家二房裡的使喚丫鬟。
三老太太這一支並不比她們長房差,人脈廣知道的也多,那小丫鬟身上穿的好,一看就是主子面前得力的。
琉璃走過來問,“姐姐是跟着哪位小姐的?”
錦秀抿嘴一笑,看向容華的方向,“我家八小姐。”
琉璃看八小姐和自家小姐正在一邊說說笑笑,也就放下心防和錦秀說起話來。
大家正笑談着,容華身邊有位小姐擡起頭一看,臉上閃過異樣神色,怔了一下,聲音並不大,“六姐姐來了。”
容華望過去,之間研華沉着臉,慌慌張張地跑過來,進到屋裡就左顧右看,似是急着在找什麼人。
一定是趁看她的婆子不備才跑到這邊來,研華目光從衆人臉上掠過,表情是又急又失望。
那就是說,這屋子裡面沒有她要找的人。
剛纔研華被帶回屋裡的時候,瑤華還沒有被大太太叫回去,難道研華要找的是二小姐?研華這般焦急,是滿心希望善良的二小姐能幫她一把?
研華稍作停頓,她身後緊追不捨的婆子也進到院子裡,一會兒研華跟這兩個婆子一撕扯,定會被人看出些端倪來……容華看了一眼錦秀,錦秀急忙迎上那兩個追趕研華的婆子,容華則起身向研華走過來。
研華看到那兩個婆子被錦秀纏住,欲要轉身向別處跑,不料容華卻擋住了她的去路,研華不由地皺了皺眉頭,就要繞開容華,容華卻不慌不忙地拉起她的手,“劉姐姐我們到一邊去說話。”
研華不耐煩地狠狠看了容華一眼,“躲開,我沒時間。”看榮華沒有離開的意思,研華又浮起一絲冷笑,“好啊,你這是看我笑話了。”
容華也收起臉上的笑容,看着研華一字一字道:“劉姐姐是要讓族裡所有人都知道被禁足的事嗎?”
研華一時語塞,四下裡看看,衆家小姐果然在往這邊看,研華對上衆人目光,應付着點頭笑笑,又問容華,“你是什麼意思?”
容華拉起她的手往一邊走,研華只得跟着走過去。
到了僻靜無人的地方,研華剛想要講容華的手甩開,容華已經鬆開手,研華冷眼看向容華,是要看她到底在耍什麼花樣,誰知容華將她帶到這裡轉身就要回去。
研華這才慌了神,伸手將容華攔住,“你是什麼意思?將我帶來這邊又什麼都不說?”
容華冷笑一聲,看着研華,“六姐姐以爲我什麼意思?難道我是要害六姐姐?”
研華一時語塞,卻又不甘心就這樣被容華問住,譏誚道:“難不成你是爲了我好?”說到這裡又想到自己的處境,“我落得今天這個地步還不都是因爲你,從你一進府我就……沒落到一點的好。”
容華道:“六姐姐說說,我到底怎麼害的你,是我去母親面前說了姐姐什麼?還是攛掇姐姐去做什麼惹得母親不高興?”
研華的臉頓時憋的通紅。
容華看着研華,“六姐姐怎麼不好好想想,這事讓別人知道了,要說多少的閒話?現在母親在氣頭上,你不想辦法息事寧人,還要再點上一把火?這火燒的不是別人,可是你自己。”
研華眼圈一下子紅了,雖然還是不服氣,聲音卻小了很多,“我憑什麼信你。”
容華笑笑,“六姐姐不用信我,六姐姐是個聰明人,只要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之前母親不是很喜歡姐姐的乖巧嗎?”
錦秀和兩個婆子已經趕了過來,容華衝錦秀點點頭,錦秀塞了些銀錢給那兩個婆子,那兩個婆子才上前道:“六小姐,我們也該回去了,一會兒太太問起來,我們也不好交代。”
研華又看了看容華,這纔跟着兩個婆子走了。
容華重新回到院子裡,不一會兒下人來道:“老太太讓太太、小姐們過去說說話,就要開宴了。”
小姐們由幾家夫人們帶着回到老太太屋裡。
太太、奶奶們坐着,小姐們都站在後面。
容華進來的比較晚,裡面已經站滿了人,容華就站在了門口,身邊有兩位小姐在悄悄私語,意有所指,“就她坐着。”
另一個道:“人家是大病初癒,誰能比的了。”
兩個人說完對視一下笑了。
容華擡起頭望過去,瑤華是唯一坐着的小姐。衆目睽睽之下,坐在那裡一定不會舒服。瑤華那樣做事滴水不漏的人,要是身體情況允許,她一定不會坐在椅子上,成爲衆矢之的。
一邊要顧及面子,一邊不能讓人看出來她的病還沒有好。
左右難爲的滋味可想而知。說了會兒話,衆人一起去吃了宴席,宴席過後,府裡已經是燈燭輝煌,容華端了些水果給陶老太太,陶老太太興致格外高,正拉着二老太太家的長房媳婦陶趙氏說話,“聽說你有個侄兒今年過了院試取了生員?”
陶趙氏笑着點頭,“那是我哥哥家的,今年取了生員,明年就要參加秋闈呢。”
陶老太太笑道:“那孩子我是不是見過?”
陶趙氏似是聽出了話外炫音,抿着嘴,頗有深意地笑笑,“老太太是沒見過,我那侄兒不但書讀的好,品行也是好的,過兩天我就帶他過來給老太太磕頭。”
陶老太太笑着點頭,“我最喜歡這樣的後生。”
容華心裡不禁一驚,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走了出去。
因有夜禁,每到戌時,下人們已經準備好了車馬。各家的長輩、小輩、少爺、小姐人數都不同,又送給長房的孝敬不同,長房回給各家禮物也是不同,馬車卻是一輛輛地緊跟着來,陶府的人手頓時不夠用。
大太太照顧着族裡的長輩,讓陳媽媽去安排下面的事務,陳媽媽一時之間也是手忙腳亂。好幾家的禮放在一起都亂了,陳媽媽不得不重新分配。
大太太看在眼裡,想到府裡的幾位小姐,瑤華早早回去歇着了,研華更不能指望,只有容華是個穩重的說不定還可用,便叫春堯過來,“將八小姐叫過來。”
不一會兒春堯將容華領進側室,大太太方撩開簾子進來道:“今天府裡着實忙不開,我要照顧族裡長輩,前面又不放心,你去前面幫幫忙。”
容華點點頭,方到陳媽媽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