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將府裡的族人都送走了,屋子裡就剩下老太太和大太太。
大太太喝了口茶水,喉嚨稍鬆一些,才張得開口:“今天要不是娘,恐怕瑤華那件事就成不了。”
只有在她這裡得些好處,纔會真正笑臉相迎。陶老太太看看旁邊的長媳。
大太太又道:“這回族裡的人都知道瑤華的病已經好了,很快就會傳到外面去,加上瑤華素有賢名在外,下一步就是和武穆侯府的那門親…”
雖然她也爲瑤華好,可心裡仍舊冷笑起來,雖然今天她看出來瑤華不對勁,忙寵溺着讓瑤華坐下來。在座的那些都是什麼人?難道會看不出來?只不過表面上不點破,要是真較起真來,侯府那邊豈會不知道?索性瑤華的病確實已經慢慢好轉了,侯府問起來自然是要費一番口舌去解釋,現在就求着侯府不會抓住這一點不放。老太太心裡這般想,臉上卻不露喜怒,只道:“二丫頭的病還得抓緊治,今天早晨你就不該讓二丫頭吃那麼多的米丸,她身體本來就虛,哪裡受得住這些。”
這點倒是她錯,瑤華身體不舒服,還要硬將那一碗米丸吃下去,事後想起來她也是心疼,大太太尷尬道:“我也是一着急。”
好些事就壞在沉不住氣上,老太太淡淡道:“今天這事也就這樣了,將來萬一侯府叫小姐們上門做客……”等到侯府相看再出問題,這門親事就不要再提。
抓住一點錯處就不放過,大太太臉上不大好看,卻怕老太太再說什麼,忙低頭答應。
回到自己屋裡,大太太叫來陳媽媽問,“怎麼樣?”
陳媽媽笑意連連,“八小姐人和氣又聰明。有幾位小姐想要早些走,打發丫鬟來,說是身體不舒服,要自家的馬車先過來。可是族裡有一家的長輩還沒有走,那哪裡行呢。還是八小姐過去說的話,八小姐沒有明籌拒絕那幾位小姐,而是將小姐們請到旁邊的屋子坐了,讓丫鬟服侍喝了熱茶,等到車子來了,纔將小姐們送走。”
大太太先是滿意地點頭,“這樣好,不得罪人又將事情辦妥帖了。有些人只是愛爭一時口舌之快,不一定能落得什麼好處。”後又冷笑,“那幾個吵着要先走的小姐,又是三老太太那支的吧?二老太太還沒有走,她們倒吵着要走了。這些年三老太太那支雖然是不錯,可是也沒好過我們老爺去。”
陳媽媽道:“大老爺這些年的宗長地位已經不能動搖,就算族裡有人懷着什麼心思,也只是在一旁眼紅罷了。”
大太太又想起來,“聽說今天研華跑出來了?”
陳媽媽又點了一盞燈過來,親手將大太太頭上的釵釧卸下,“派去六小姐身邊的魏婆子來說的,好在只是出來走走就回屋裡了。”頓了頓又道:“魏婆子還說,是八小姐將六小姐勸回去的。六小姐回去之後也沒發脾氣,做了會兒針線又看了會兒書就睡了。”
大太太眉毛一揚,“之前讓你去說說研華,不是也沒有什麼用?也不知道容華說了些什麼竟能將研華勸住了。”
陳媽媽笑道:“小姐們年紀都是相仿的,興許說的話就能聽進去,不像我一個老婆子,讓人看着就厭煩。”
陳媽媽的玩笑話,逗得大太太笑了,“既然容華說話研華肯聽,倒也省了你的事了。明日你就跟容華說了,讓她多去看看研華。”
陳媽媽應了。
大太太想着都後怕,三老太太那邊虎視眈眈,自己卻爲了一個姨娘差點就落了人口實,研華也不讓人省心,好在容華將研華攔了回去,不然還不知道要被人看什麼笑話。
大太太道:“去把初曉叫來,找到底問問是怎麼回事。”
陳媽媽忙讓人去叫初曉。
不一會兒初曉進屋裡來回話。大太太握着手爐坐在軟榻上,小丫鬟捧着大漆捧盒在一旁伺候,春堯遞着茶碗,大太太吃了一口茶,春堯將茶碗接了過去。
初曉明白大太太要問二小姐,忙就回道:“二小姐昨兒夜裡驚醒了幾次,說了些夢話,我聽着像是又在想五小姐的事。”
大太太臉頓時沉下來,“陰魂不散。”又說初曉,“以後二小姐那邊有什麼事要隨時過來說與我知道。我讓你們好生伺候着二小姐,不是隻在平日裡端茶送水的。要是做不好,就早跟我說,我自然幫你們另尋去處。”
初曉急忙低下頭認錯。
大太太揮揮手讓初曉退下了。
陳媽媽已經鋪好了被褥,大太太躺下來,“五小姐的院子也空了不少時間了,我今時間收拾出來看看做什麼用途。放在那裡總是礙眼,讓瑤華也不得清淨。”大太太說完話,慢慢睡去,陳媽媽又將被褥仔細整理好,放下兩層牀幃這才離開。
容華這邊沒有休息。
錦秀道:“琉璃跟我說了不少武穆侯府的事。”
大太太想和武穆侯府結親,族裡的人聽到風聲自然會注意。
琉璃說:“這次平亂武穆侯明明是立了功的,卻不但沒有被嘉獎,反而受了訓斥,倒是武穆侯的弟弟領了刺滅餘孽的差事,聽說不日就會得勝歸朝。”
剿滅餘孽?對於那些失去抵抗能力,倉皇逃竄的亂黨餘孽,任誰都會得勝而歸吧!這是白白給予的功績。
琉璃說:“外面人人傳言,武穆侯的祖母和碩公主喜歡的不是長孫武穆侯爺,而是……”
這話還不明顯?聖上是恩威並濟,表面上武穆侯吃了虧,事實上也用另一種方式補償了侯府。長房長孫受了訓斥,二房最後得了利,這裡面…”如果真的像傳言中的一樣,薛老太太偏着二房,這裡面又有多少複雜的關係。
將來又會生出什麼變故?
容華皺了皺眉頭,這條路到底如何,她現在還一點都看不清楚。
木槿鋪好了牀,容華躺下來,慢慢閉上了眼睛。她的選擇,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清晨天剛矇矇亮,一個粗使的丫鬟拎着水桶到井邊打水,木捅放下去,卻半天也聽不到落水的聲音,她晃了晃手裡綁在木桶上的繩子,半天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頭,這才探下身往下望去。
看了半天,她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立即大聲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