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說出來的,就是這麼多。石涉抓緊時間想一下,家人肯定不是,不過他們要來找我,是什麼事兒呢?眼前亮明身份,說我是石涉,他們來意並不明。
“你找人怎麼找到戰場上,而且還拖着個半大孩子。”石涉責備過,鄭成也難爲情:“這不是沒辦法,我們有急事情,一定要趕快找到石將軍。”石涉試探地道:“是什麼事兒?”鄭成當然不說。
徐伸大步過來回話:“都收拾好了,咱們可以走了。”石涉嗯一聲,面無表情對着鄭成看看,想着這兩個人怎麼辦?再看澄心,又抓緊時間給自己來了一記小眼刀,再裝老實低頭吃東西。麪餅已經吃完,正在尖着小牙齒在啃肉乾。
石涉這就拿定主意,一個大人一個孩子,再迷了路可怎麼辦!他對鄭成和氣地道:“對你實說了吧,打仗呢,軍營哪天扎哪兒我也不知道。你要找的這位將軍或許明天就能遇到,或許走上好幾天,你不嫌棄,與我們同行,回內地也能送你去,找軍營就只能碰了。”
鄭成着實地爲難,石涉好言相勸道:“跟我們同行吧,你帶着他,實在是不安全。”鄭成道:“你等一會兒,我得和我侄子商議。”這話說出來,石涉愕然一下,這個叔叔不當家!聽過只能道:“好,那你們商議。
這一對全然不象叔侄的人走到一邊兒去,鄭成伏下身子低聲說話,很會瞪眼睛的侄子聽着聽着就嚶嚶哭泣,低低的哭聲不時傳過來。石小知對石涉道:“這人象家人,那男孩才象是主人。”石涉也有這種感覺,一個孩子,同他商議什麼!
面對哭泣的澄心,鄭成很是爲難:“按咱們原先說的,今天找不到路,就得回去。回去城裡候着石將軍來人,這樣更穩妥些。”澄心哭得很傷心:“他們肯殺敵人,也許他們就知道,再去問問。”
無奈的鄭成再過來,石涉微笑看着他近前,突然就跪下來。把石涉嚇了一跳,伸手去攙扶道:“這是做什麼?”鄭成不肯起來,懇求道:“我們也不是壞人,您要是知道石將軍在哪裡,請指條明路,我們自己能去。”
樹林間沙沙葉響中,石涉抿一抿嘴脣,道:“你跟着我,應該能找到!”鄭成對着他注目一會兒,起身來見澄心。石涉遠遠看過去,那孩子回身對自己面上看看,兩個人又低聲說了幾句,這才一起走過來。
樹林外商隊整裝待發,就是澄心這樣不懂的千金小姐,也覺得這商隊任意的一個人,坐在馬上太過端正,眼光太過犀利。還有姿勢和那氣勢,儼然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她記得鄭成手中還有一張公文,當下疑惑地對着鄭成面上看看,那公文?爲什麼不拿出來。看看身前是石涉,身後是不自知和小人所爲,澄心把到嘴邊的話嚥下去。成大叔不肯拿出來,一定是還不肯相信他們。
走在前面的石涉,正在想着這一大一小什麼來頭兒。又聽到身後一聲低呼,轉過身來看那男孩又白着臉站在原地,眼睛直盯盯對着不遠處地上一堆血呆看着,他又嚇着了!
徐伸把這裡戰場打掃過,能掩埋的都埋了,能收拾的都收拾了。只有地上血跡不是一會兒能收拾得乾淨,這隻能聽之任之,任它過得半天血跡就幹;任它過得一天風吹日再曬,就會不再容易看到。
與石涉一行同行出來的澄心,驟然看到這大片大片血跡,不說嚇得腳軟,只是一步不敢走。
剛纔少瞪好幾眼的石小知,看到這樣情景,這就神氣上來,在旁邊哈哈道:“原來是個膽小鬼!”石小爲慢慢騰騰幫腔:“小心夜裡呀,還會有鬼!”說着做一個鬼臉兒的姿勢。
鄭成狠狠瞪這兩個討厭的小鬼一眼,對着澄心一步兒不肯走想了一個辦法。從懷裡取出一個灰不溜丟的帕子拿在手上。再爲這灰不溜丟尷尬一下:“這帕子不大幹淨,請你將就一下,我把你眼睛遮着,帶着你到車上坐着。等到上了路,就看不到了。”
就這一句話,石涉一可以判斷這是個女孩子,二可以判斷這女孩子如石小知所說、自己所猜測的,其實是主人。
如果只是主人,鄭成也不必出這主意,馱着抱着他過來就行。只有她是個女孩子,鄭成這個男人,纔不敢亂碰她的身體。
澄心點一點頭,對着窘迫的鄭成安慰地一笑,把眼睛緊緊閉上。鄭成站在澄心身前兩步,彎下腰來小心翼翼,用灰不溜丟的帕子把澄心眼睛遮住。再領她過來時,也不是伸出大手去扯她小手。而是伸出衣袖讓澄心搭上,慢慢後退着,一步一步領澄心過來。
石涉犀利地看着鄭成這種可笑的姿勢,再看看遮着眼睛慢慢走的澄心。當叔叔的不覺得奇怪,當侄子也理所應當。石涉冷冷注視,這位忠僕,他還要裝到幾時?
注意到石涉眼光的鄭成,纔不管他怎麼想。把澄心領到大車旁,給她解下帕子,從車上拿下小板凳讓澄心上車,再把板凳放好。做好這一切,鄭成再大步過來找石涉。
站在石涉面前,鄭成只有一句話:“您把我們送到石涉將軍那裡,他一定會感激你。”
石涉慢吞吞“哦”上一聲,鄭成還以爲他不信,緊着又追上一句:“您放心,石將軍一定感激!”石涉露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了。”
回到自己馬前上馬,石涉再次交待石小知和石小爲:“去和那孩子說話,弄明白他們是什麼來路。”
得了交待的石小知和石小爲裝作不經意地打馬靠過來,見車簾放下看不到澄心,先和趕車的鄭成扯話說。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的石小知笑嘻嘻來對鄭成再報一次姓名:“小知,是知也的知。請問貴姓尊名?”
“成,喊我大叔也行,喊我老成也行。”鄭成回答得滴水不漏。石小知又大驚小怪一下:“大叔?”他用力一挺胸脯:“你當我和你侄子一樣,是個晚輩嗎?老成,你以後喊我老知。”
好好的也要把澄心扯上,澄心拂開車簾,對着石小知又剜一眼,憤憤把車簾放下,決定對外面的話,聽到也當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