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昏了又明,不知是風吹還是房中自來風。“啪”地一聲,房門大開,澄心慌慌張張出來,顧不上看外面還有誰,手撫滾燙麪頰,自顧自去了。
暗影中,石忠賢這才命石小知、石小爲和小豆子出來。這三個人,一個是跟着澄心的,兩個原本守在石涉門外。往石徑上走的石忠賢摸額頭,一腦門子汗水。他嗔怒往石涉窗房上看,這麼大了,還要當父親的操心!
突如其來的沒命喜歡澄心,石忠賢也弄不懂兒子想什麼,也不想去問。
澄心睡下來,夢中數了幾回,一、二、三…….親了幾口沒數過來,再數一回,又亂了,直到夢醒,也沒有個數兒。
下午陳香稚接澄心出去,照例只有小豆子跟上,坐車裡陳香稚迫不及待:“爭花魁,你男人!”澄心皺眉,說得粗鄙。小豆子來了精神,溜圓了眼:“長得什麼樣兒?”陳姑娘哈哈:“當然是漂亮的。”
“像面娃娃?”小豆子以前所見,也就面娃娃有紅似白最好看。陳香稚又要得意:“比面娃娃還漂亮,我去看過一回過。”
馬車行進的路上,陳香稚把事情解釋清楚:“你的那個人,”手指澄心:“這幾天吃花酒,和別人爭花魁,據說還要出人命。”
聽上去,沸沸揚揚無人不知。
馬車裡小豆子不懂,陳香稚招搖,兩個人爭得熱火朝天。只有澄心一言不發,打心裡不相信。馬車停下,呂小胖請三人下車,澄心斬釘截鐵地道:“不會!”
先下了車。
一座花樓。冬雪中扎着杜鵑、臘梅,門頭上有碩大的牡丹花含笑。花下,拴馬處,一匹白馬映入眼簾。小豆子咽嚥唾沫,不敢看澄心,澄心心中揣緊昨天的親親,昂起頭道:“要他沒有,你輸了!”
“他要是有,你輸!”
陳姑娘頂牛賭咒,從不後於人。揚眉風中。對呂小胖斜眼睛笑。你打聽的對也不對?呂小胖不看三個人。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還能有錯?
花樓中一堆的人。最中間燦彩過人,若明星般閃亮的,是蕭世子倫頡。他左手,坐着一個人,面白無鬚,卻是劉基。十幾個家人正在叫囂:“花魁相中的一定是我們爺!”
石小知尖嗓子,石小爲嗓子粗:“相中我們公子!”
石涉和徐伸坐一處,徐伸微微笑:“你手腳做好了?”石涉皮頭皮臉的笑:“做什麼手腳!她相中的本該就是我!”
場中爭吵和昨天一樣升級。
劉府的家人又開始大叫:“要相中了你,我死在你面前!”他張牙舞爪,不似螃蟹賽似螃蟹。不似橫着走卻似蓋滿天。徐伸也動了氣:“這找死的奴才!孃的,再回軍中,我一箭射死他!”
石涉悠然而笑:“今天就讓他死在這裡!”
“花魁是長眼睛的,相不中我們爺,我就死這裡!”劉海又跳又蹦。蕭倫頡輕笑自語:“這奴才,倒也有趣兒,是個會巴結的人!”他抿抿脣,看也不看石涉,舉杯飲下面前酒。
石小知和石小爲,叫不過對方十幾個人。兩個人悻悻然,卻不肯服輸讓一句。兩張嘴對上四面八方十幾張嘴,半會兒不得閒。
對面樓上,幾個大字“春花閣”。牌匾後,悄然伸出六雙眼睛。呂小胖是大方站出來,扒着牌匾看得津津有味,他身旁,蹲着陳香稚,小豆子,和鄭澄心。
六隻眼睛看得不是一處。小豆子四面的找,嘀咕:“哪一個最漂亮?”陳香稚羨慕下面吵架的,遇到石小知和石小爲接上話就悄聲罵笨,要是自己下去,一張嘴可以回他們。澄心只盯着石涉看,這心裡怎麼會舒服?
石涉還是舊衣一件,卻在公子哥中最出色。當然這是看的人心思作怪,澄心想不到,只盯着這出色的人,慢慢噘起嘴。
來這種地方?
還和人爭花魁!
花魁在哪裡?
三個人方向總算一致,呂小胖笑答:“最後纔出來。”
“錚錚”,幾聲琵琶聲。似泉水踩着琴絃潺潺,似露珠輕泄於手指間,幾許游魚擺尾,微紅微黃,又純黑。一江春水浸明月,四面歸人不識家。似心中事,又如煙中眉,繁花落地,引人無限愁思處…….一個人曳曳而來。
粉紅長袖,上鑲流雲飛舞,裙底金鉤,獨步蓮花片雨。往上面看,芙蓉面柳葉眉,秋水泛江好一雙眼眸,似情還愁。檀脣一點紅如丹,腰如荷葉風中擺,欠身含笑:“牡丹見過各位爺!”
唰!一道眼光。
唰!再一道眼光。
全打在澄心面上。
澄心惱怒萬分,嘟嘴:“看我作什麼,我比她好看!”呂小胖捂嘴嘻嘻,見澄心過於氣憤,乾咳兩聲不再取笑。
陳香稚和小豆子頭左右擺動,一眼在澄心面上,一眼在牡丹面上,再一眼在澄心面上,再一眼在牡丹面上,看了好幾眼,到牡丹在下面說話時,才馬馬虎虎,勉勉強強,隨隨便便,敷衍了事道:“嗯,你比她好看。”
澄心嘟了嘴不說話。
樓下大廳安靜下來,一個人緩步而出,是中人:“牡丹姑娘,今天是你接第一個客人。石公子,劉公子兩個人爲你賭賽,你相中哪一個,另一個就算輸了。”
四周屏氣凝神,定定看着美豔的牡丹姑娘。
劉基洋洋得意,石涉,也敢和自己爭?他爲得牡丹,送去一斛明珠,兩塊上好玉壁,還有五千兩銀子。石涉?據他所知石涉去見過牡丹一面,什麼也沒有送。
他還有錢嗎?劉基冷笑。石涉進京以後,天天不停地就是各自來回的跑。各處多少要花幾個。就不送禮,請人吃飯結交人,這錢也不少。
他最中意的家人又叫起來:“牡丹姑娘,你要看清楚些。我家公子是甚人?那些個外來的是甚人!”
除非這牡丹她瞎了眼,纔會選石涉。
廳中的一朵鮮花牡丹姑娘,成了衆人眼中的焦點。她嫣然含笑,飛眸可奪魂魄。亭亭走上兩步,左看一眼劉基,右看一眼石涉,蕭世子不用再看,他被這兩位擠兌的自已不要。蕭倫頡風采如玉,他流連青樓是爲玩,不是爲玩人。
“快選!”
“選不出來的那一個。以後不要出來混!”
子弟們嘻嘻哈哈起鬨。劉基面有得色。石涉面色如常!
細白柔嫩的手指舉起來。劉海興奮大叫:“這裡,這裡!”再對家人們使眼色。他們全帶的有刀,當衆發下誓言。選不中劉海願意去死。反過來說,選不中石涉,石家也得死一個。石小知和石小爲,劉海全看不順眼。
他正在心裡盤算先宰哪一個,那手指變了方向,筆直轉過去……
“譁!”
所有人驚呆住!
石涉站起來,平平常常地道:“我就知道是我!”這語氣,沒有得意,勝似得意,沒有炫耀。已足夠壓死劉基多少回!
劉海嘴才張開,就見一個人影飛身欺到身前來。耳邊一片響聲:“保護公子!”石涉長笑一聲,伸手取過劉海衣襟,再一伸手,取過劉海腰帶,雙手一發力,吐出一聲“嘿!”把劉海舉過頭頂!
鴉雀無聲!
連個驚叫的人都沒有!
所有人都呆住,只有蕭倫頡閃一閃眼眸,見石涉高舉起劉海,吐氣出聲:“去!”用力摔了出去。
“砰”,巨響!
一地血跡!
一個掙扎扭動在血泊中的人!
對面樓板上,倚着牌匾站着笑的細長少年退後幾步,重重撞在門板上。他身下,坐到三個小姑娘!
最先硬氣坐直了的,是澄心。她跟着石涉,人頭見過無數,斷肢鮮血見過多少。手撫着胸前,面色蒼白,還是頭一個從癱軟狀態中坐起來,見陳香稚軟在地上,雙手捂住眼,小豆子更乾脆,臉直接貼在樓板上看也不看。有心勸她們兩句,張嘴發不出聲。
牌匾擋住視線,下面的話徑直傳上來。
“劉將軍,劉公子,咱們的帳今天算小算一回!”石涉漫步血中,侃侃而談:“你家奴才自找死,蕭世子和在場各位是個見證!我只問你,你百般阻擋我回京,是我岳父鄭大人一案,與你有什麼關係不成?”
劉基張張嘴,石涉眸光凌厲把他堵上:“我回京中,四處碰壁!又與你有解不開的關係吧?”他上面發問,下面有人問:“鄭大人是什麼人?”
“是個罪官吧,劉二爺在,他老子是當官的,去問問!”
來逛的,有錢子弟居多,當官的子弟也不少!
石涉繼續質問:“我岳父冤枉!你敢擋我?房大人死得不明不白,你敢昧下?”劉基的汗潸潸而下,蕭倫頡則對身邊一個人低語道:“就這點兒事,全讓他揭出來了!”
“太子殿下昨天還在問,這案子到底怎麼回事?刑部裡不管不問,只想打成死罪,鄭大人堅決不畫押,這一位,”說話的人指指場中天神般的石涉:“從進京裡就想面聖,官太小被擋回來,四處鑽門路,今天讓他找個空子。”
蕭倫頡意味深長:“算他主意多!”正說着,石涉看向他,嘴努努掙扎着還沒有斷氣的劉海:“世子爺,你是見證人,刑部裡找我,我可把你拉上!”
再輕蔑罵一句:“找死的奴才!”
蕭倫頡還沒有回話,外面飛快跑過來一個人,因地上全是血,澄心站在廳口兒,竭力不往地上看,興奮地道:“這纔是個男人呢,我跟定了你!”
衆人紛紛看,見一個小公子,面白體秀,讓人眼前一亮。石涉倒吸一口涼氣:“澄心!”眉頭馬上重重擰起,走過去把澄心攔在身後:“你怎麼來的!”
又過來兩個人,小豆子沒敢走近。陳香稚大膽過來,討好石涉:“還摔嗎?”石涉見到她什麼都清楚,讓開身子給她看:“你看着我再摔一個?”
汪汪血流中,劉海白着眼睛。舌頭亂動。陳香稚媽呀一聲,體面丟人全顧不上,如脫繮野馬般飛跑離開。
石涉帶澄心離開,澄心自動把手交到他大手中,也極是討好:“那個人是壞人,我記得他的臉?”在軍中時,闖石涉帳篷把想澄心找出來的人。
“哼!”
“你累不累?”
“哼!”
“你要不要緊?”
“哼!”
石小知和石小爲帶着魂纔回來的小豆子在後面走,歡天喜地:“自找死,這傻子!”
廳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髮生什麼事。蕭倫頡的目光從石小知等人身子縫隙中穿過。落在澄心身上。
慢慢問人:“鄭家的姑娘?”
“回世子爺。奴才們沒見過鄭姑娘。”
蕭倫頡出着神,把剛纔那小小尖下巴的少年再想一回,才見到牡丹已經不在。劉基也不見人。只有人聲議論聲:“愛俏,沒愛上錢?”
“她識相,趕快離開這裡纔是。得罪的那個,可是花花公子劉基。”
是夜,一江奔騰,小舟順流而下。素衣的牡丹,帶着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沿江而下。船頭上,鐵塔般兩個人,一個是石家的石坎子,一個是石家的石根。
油燈下。男孩睡得香甜,牡丹支肘出神。
爲什麼不選劉大人的公子,選一個初來京裡的石涉,她記得那一天晚上,石涉來見自己,他舊衣面有風霜,卻神色逼人:“牡丹姑娘,抽身正是時候。你還有一個弟弟在外,他年老去,誰人相依?我爲你尋來弟弟,帶上纏頭資還鄉去吧。”
“誰人肯這樣做成我?”牡丹當時悽然。妓者老去,故事往往不堪。同樓中老妓淒涼,就在眼前。出纏頭資又願意放人走的,世上哪有這樣人?
那個濃眉端正的青年苦口婆心:“只要你選好,助我贏這一場,我送你還鄉,保你安定。贖身銀子,我出,纏頭之資,你自拿去。”牡丹問他爲何如此:“妾不堪侍君子?”石涉輕聲道:“爲救人。”燈下三拜,與牡丹達成。
明月在京中,金花寶殿中,一個紅衣錦袍青年煞有介事地問:“劉基送的明珠玉壁,石涉送的什麼,妓者選中了他?”
跪在地上的蕭倫頡苦笑:“他哪裡有那些錢,就是纏頭資,還是我出的。”太子殿下放聲長笑:“哈,你這打雁的人,難得被啄一回。”再沉思:“這案子原本就疑惑重重,現在摔死一個,更蓋不住了吧?”
“殿下,爲臣的銀子,他和打賭,說花魁選他,這銀子要我出,我想挑誰也挑不中他,就和他打賭……”
“哈哈哈哈,”太子笑得跌腳。
鄭夫人一早起來就發現女兒笑眯眯,問她:“昨兒回來就笑成這樣子?收斂些,不莊重。”澄心回身扮個鬼臉兒:“我知道。”繼續笑眯眯。早飯後,陳香稚送信來:“我輸了,”澄心心情更好,見石夫人丫頭回來:“澄心姑娘,老爺夫人大公子姑娘晚上都不回來用飯。”澄心關切:“王姑娘還不好?”
“越發不好,瘦得如柴,老爺夫人看着她長大,王老爺傷心,不能回來。讓小姑娘陪,這大冬天的病,可怎麼好?”丫頭說過去了,澄心想上一想,決定表示一下關心。她對石涉的疑心盡去,自然對王雪蘭報以滿腔同情。
鄭夫人也贊成她去,鄭夫人昨天也去過,澄心好心好意收拾幾樣東西,王家離得不遠,小豆子拿上,主僕往王家來。門上打聽王姑娘是病得不行,兩三個醫生看着,門上人不清楚,殷勤地道:“多謝您來看吶,石老爺夫人姑娘全在,石公子也在,鄭姑娘也來,我們姑娘該多喜歡。”
“石涉也在?”才下的疑心,又上心頭。
小豆子對澄心使眼色,主僕兩個人推卻門人引路,又不是外人,自己進來。王家進京的下人也只幾個,抓藥的抓藥。當差的當差,沒人管這主僕,她們自己來到王姑娘房外,打起簾子。見石夫人的丫頭,和跟嬌蘭的小丫頭在。
房中有人說話,是石夫人的聲音:“你心思過重,這病才重。你喜歡涉哥哥陪你,讓他在這裡就是。雪蘭,我和你伯父看着你長大,看你和嬌蘭一般,你千萬好起來,不然我心裡可怎麼好過?”
石夫人嗚嗚哭起來。
澄心和小豆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起進來。因怕病人驚動。澄心也不是外人。只告訴她步子慢些進,無人回話。
石忠賢和王老爺坐榻上,王老爺瘦了一圈。石夫人和錢氏坐椅子上。石嬌蘭乖乖倚着母親。王雪蘭伸一隻骨瘦如柴的手臂睡牀上,離她的手兩、三寸遠,官帽扶手椅上坐着石涉,也是面色凝重。
石家的人除了不懂事的石嬌蘭外,全面色沉重。這件事由喜歡石涉而起,石家和王家又交好,不能說與已無關。
眼看王雪蘭病得水米不進,石氏夫妻天天來看,石涉也得守在這裡。讓石嬌蘭在,是石夫人多的一個心眼兒。怕王雪蘭當着長輩說出什麼來,有石嬌蘭在,可以攪和一下,也多少提醒王雪蘭知羞,不要亂說話。
澄心只看着石涉。身後有人道:“讓一讓,湯藥來了。”房裡人這纔看到澄心來了,而拿湯藥進來的人,是王介林。
“介林哥哥,我來端。”石嬌蘭過來。隨着她的喊聲,石忠賢皺眉,石夫人不悅,錢氏微微曬笑,王老爺苦笑連連。錢氏心想,這一齣子事,就是這尋常哥哥妹妹喊出來的。王介林更是如見鬼,迴避到一旁,急中生智,把湯藥給澄心:“有勞。”
澄心端着湯藥一步一步去,看大紅綾被中,王雪蘭瘦得惹人憐。看石涉煩惱,又心中無名火帶憂愁。她病了,就是病根在自己丈夫身上,又用得自己丈夫衣不解帶牀前侍候?
石涉接過湯藥,親手來喂。衆人不錯眼睛盯着湯勺,見王雪蘭喝了。石夫人焦躁,一定是自己兒子喂,雪蘭才肯喝,這算什麼?王老爺和石忠賢難堪的對視着,一言不發。
沒有人理澄心,各有各的煩惱,只有錢氏是不煩惱的,卻抱着壁上觀心思,要看外甥女兒這一齣子醜事如何收場。
澄心悄悄離去。
出門時,來時同情心化爲碎粉,洋洋灑灑飛入雪地中。
已近臘月,古人最重節氣,臘八,石家人全在王家。石涉不在,王雪蘭就滴水不進。王老爺古板,也不能看着女兒客死他鄉,又是過年時節,只能忍耐。要是別人家還有移恨,這是石家。石家全家都來,石涉寸步不離守着,父母幾時走,他幾時走,卻不肯單獨呆着,石氏夫妻來,也是衝着兒子名聲。王老爺又能恨何來?
唯恨自己女兒。
臘八,新上任小主婦澄心精心收拾一桌子菜,指望讓公婆石涉喜歡喜歡,飛雪迎門,無人回來。鄭夫人看出女兒異樣,勸她:“人家病得要死,還計較何來?”不說還好,說過澄心腦子裡,像點了火似亮堂起來。
忍過這一夜,第二天獨自往王家來,果然,大清早出門的公婆石涉又在這裡。澄心進去,也不行禮,也不問候,揚眉到牀前,大聲道:“王姑娘,你就病,也是自己想頭,與我丈夫何干?你就病,也該想想父母家人,又不是動不得行不得,擺這些相生子給誰看!你就病,又能把我退了,你嫁我丈夫不行!”
一室皆驚,石涉驚得嗓音都變了腔:“澄心!”
澄心不理他,繼續對着王雪蘭指責:“你容貌過人,嬌生慣養,不好生着,偏要找病生!有這些病的,過了年回你家再病不遲!”
王雪蘭全是“心病”,被人當衆指出,哭上幾聲,似暈不暈。“姑娘!”有兩個丫頭來看,放聲大哭:“姑娘不行了。”石涉長身而起,怒容把澄心一推:“走開!”
澄心對他生氣動手動腳的,從來防備。從他手臂下機靈一鑽讓開,當着自己公婆大聲責問石涉:“你看看她,像病得不行的人嗎!”見過重病的人,也是纏綿許久。王雪蘭前幾天還玩鷹,沒幾天就不行了,誰會信?
王姑娘抽幾抽,更要死不得活樣子,石涉鐵青着臉,手指外面:“出去,再也不許來!”
澄心瞪着他:“盼着只這一個喜歡你,要再多幾個,你這輩子全照顧人去了!”
說過,誰也不看,奔跑出去。
石夫人,微微嘆了一口氣。
說得也沒有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