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剛要開口拒絕,卻看見獨孤傲天閃身就進了庫房:“我有事要和你說。”獨孤傲天的聲音,難得的萬分嚴肅。
“我,不……”顧夕謹話還沒有說完,手腕就被獨孤傲天拽住,猛地一拉,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你……”顧夕謹站穩了身子,柳眉就豎了起來,可是纔剛開口,嘴就被獨孤傲天的手捂住了,“不要說話,我沒有惡意。”
顧夕謹擰了擰眉,沒有在掙扎,跟着獨孤傲天向着庫房深處走去。
獨孤傲天的心思其實並不在禮物上面,而是想再離開之前,再和顧夕謹見上一面,有些事情,他要在肯定一次才行。
可是任由獨孤傲天好話說盡,顧夕謹硬是咬着嘴角,不同意跟着獨孤傲天回大乾去。
獨孤傲天深深的看了顧夕謹許久,最終也沒有再勸顧夕謹,只是幽幽的開口:“表妹……”
“你……”顧夕謹剛要開口糾正,卻聽見獨孤傲天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都是我的表妹,你的身上流着我舅舅的血脈!”
顧夕謹見他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殿下,我想知道,你們爲什麼非要讓我認祖歸宗?對你舅舅來說,我不但是一個女兒,而且還是一個成了親的庶女!爲了這麼一個人,根本就不值得興師動衆!除非這其中,有我不知道的交易。”
獨孤傲天看着顧夕謹,許久才彷彿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道:“我舅舅只有你一個女兒!”
顧夕謹“噗哧”一聲笑了:“這根本就不是理由!他只要有兒子就行了,要女兒做甚麼?難不成他是想把我先給你父親,換取榮華富貴?”
“你,你這腦袋中,到底在想些什麼?!”獨孤傲天這下子真的怒了,“我父親那是你的姑父!你想亂倫,我父親還不願意呢!”
“那他找我回去做甚麼?你回去告訴你舅舅我根本就不值錢!再說了,成過親的,賣不出好價錢!”顧夕謹也跟着怒了,“讓他好生自己過日子,就不要惦記我了。”
“如果我告訴你,我舅舅他……”獨孤傲天突然嘴上一僵,剛說了一半的話,就停住了。
“他快要死了?所以他想見我最後一面?”顧夕謹臉上全都是譏嘲。
“你,你這個女人,怎麼就不能好生說話!”獨孤傲天快要抓狂!怎麼會有這種女人,混不吝到了這種獨步!
“那好,我好生說話。”顧夕謹頓了頓,用一種很女性化的溫柔聲音道,“殿下,請問你舅舅他老人家是不是已經病入膏盲?”
“……”獨孤傲天瞪着顧夕謹,咬着切齒的道,“我舅舅他很好!好的不得了!肯定可以活一百歲!”
“呃……”顧夕謹看着獨孤傲天一臉的不解,“既然他老人家身體倍兒棒,那找我這個庶女做甚麼?若是他真的缺女兒,那就生一個唄!大乾的國舅誒,想替他生孩子的女人,應該多的是!”
顧夕謹說着,伸手指了指自己:“殿下,你瞧,我長得一般,脾氣又臭的得了,還一心不願意回去,你就不怕,我見了你舅舅滿口胡言,活活氣死你舅舅?!”
獨孤傲天擡起頭,不去看顧夕謹,他生怕自己在看顧夕謹一眼,會控制不住活活掐死她的衝動!
在他的記憶裡,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衝動了,想不到今兒個在面對着顧夕謹的時候,這種感覺又出來了!
“我舅舅當年再與大胤的那場戰爭中傷了身子,從那時候,他不可能再有子嗣。”獨孤傲天的聲音有些悠遠,“而在那之前,他身邊只有你母親一個女人,現在你可明白,他爲什麼非要找你回去了?”
“照你的意思說,你舅舅只有我一個孩子?!”顧夕謹深深的感嘆了一句,想不到竟然是這麼一種狗血的劇情!果然人生無處不狗血啊!
“是!這纔是我舅舅非要你回去的理由!現在你總可以放心了?”
“不,不放心。”顧夕謹低着頭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了。
“你,你這個鐵石心腸的!”獨孤傲天見顧夕謹還是拒絕,心中那個憤怒,已經快要脫離控制了。
顧夕謹擡起頭,看着獨孤傲天:“不是我鐵石心腸,是你誤會我了,我自然有我的考慮。”
“說,到底是爲了什麼?”獨孤傲天長這麼大,也只有眼前這個女人,纔敢這麼直接了斷的拒絕。
“我一個庶女,又不能繼承家業,也不能替你舅舅留下香火,便是跟着你去了,也是廢物一下,還礙着了你舅舅的眼睛。”顧夕謹一臉沒有商量的堅決,“你舅舅若是真的怕斷了傳承,就讓他從族裡找一個好的過繼了吧。”
“有自己的血脈,爲什麼還要去過繼?”獨孤傲天眉心猛地一揚,“只要你入贅一個女婿,不就行了!”
“招上門女婿?”顧夕謹想不到獨孤傲天想出來的竟然是這麼一個主意,不由得愣住了。
“怎麼?不可以嗎?獨孤傲天斜挑着眉心看着顧夕謹,“我們大乾的女子地位比大胤高多了!”
好,這就是所謂的雞對鴨講!
顧夕謹決定結束這次對話,便是在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
“殿下不如先去挑禮物,這庫房,連我都難得能進來的。”顧夕謹很理智的換了一個話題。
獨孤傲天隨手拿了一個玉佩:“表妹,只要你肯回去,這種寒酸的小庫房,你想要幾個都行。”
“殿下可是挑好了?若是挑好了,就請出門吧。”顧夕謹根本就不去接這個話。
獨孤傲天見顧夕謹根本沒有緩和的意思,輕嘆了一口氣:“表妹,我舅舅,你父親他只是一個孤獨的老人,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拋棄你們,當初和你娘分離,也是因爲戰爭。從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忘記尋找你們,你就可以知道了。”
獨孤傲天這麼富有感情的說話,把沒有思想準備的顧夕謹差點嚇趴下,擡起頭看獨孤傲天:“人若常變,必生病根。你這模樣,實在是不適合這麼感性的說話。”
顧夕謹受驚嚇似得朝着後面退了一步,伸手拍了拍胸口:“你這樣會嚇到人的!”
獨孤傲天森森的盯着顧夕謹看。
顧夕謹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原本堅決的心,突然有些疑狐起來,難道她真的錯了?!囁嚅了一下,顧夕謹剛要開口,卻看見獨孤傲天修長的眉梢突的一揚,嘴角一勾露出一個譏嘲的笑容來:“好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兒!枉費長了這麼一副憂國憂民的臉!”
顧夕謹臉色猛地一僵,旋即怒火猛地竄了起來。他這說得像是人話嗎?!剛要開口反駁,卻見獨孤傲天優雅的一個轉身,飄逸的離開了庫房。
顧夕謹盯着獨孤傲天的背影,恨不得兩隻眼睛中,噴出兩股熊熊怒火來,把這個毒舌男燒成灰燼,然後一陣風來,吹了,散了,乾乾淨淨!
等顧夕謹調整好心情,從庫房裡出來的時候,獨孤傲天早已經不見了蹤影。顧夕謹愣了一下,一臉疑問的看向知竹和知畫。知竹笑着道:“回夫人的話,獨孤公子說,他趕着回去,就不和夫人當面告辭了,反正以後還有機會見面的。他讓奴婢帶個信給夫人。”
“什麼信?”顧夕謹揚眉。
“吾掃榻相待,靜待佳音。”知竹看着顧夕謹,臉上帶着一絲不解,“夫人,獨孤公子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夫人答應了去他家?可是獨孤公子家在大乾,難不成夫人打算要去大乾?”
顧夕謹使勁的咬了咬嘴角,看着知竹和知畫,輕嘆了一口氣:“你們兩個是我信得過的,這件事倒也不便瞞着你們兩個,否則到時候,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的,發生誤會了,反倒不美。但是有一點記住,切不可讓別人知道了去。”
知竹和知畫見顧夕謹說得鄭重,臉色不由得也跟着凝重起來:“夫人放心,奴婢兩人一定守口如瓶,若是有所泄漏,定然天打五雷轟。”
“你們兩個也不必起誓,雖說事情干係重大,但是於性命卻是無礙的。”顧夕謹說着,讓知竹鎖了庫房,帶頭朝着花園而去。
三個人找了一個四面空曠的亭子,進去坐了,看着一覽無遺的四周,顧夕謹笑道:“就這裡吧。”
知竹看了一眼四周道:“這裡好,便是有人經過,也能預先知道。”
顧夕謹點了點:“所謂隔牆有耳,正要這種四面透風的地方,纔是避人耳目最好的地方。”
知畫看了一眼兩人,恨恨的道:“就你們這種心裡九曲十八彎的,纔會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
“就你心直,就你是個好的,心實的,我們全都是奸詐的。”知竹挑着眉,不屑的瞅着知畫,“這麼說,你可開心了?”
知畫用力的啐了知竹一眼:“夫人都還沒有說話呢,偏生你是個饒舌的,唧唧呱呱的說個不停。”
顧夕謹淺笑着坐在一邊,看着兩個丫頭拌嘴,心中不知怎麼的,卻有些黯然,這種輕鬆安逸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