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目光冰冷的掃了蘋果一眼,蘋果對上顧夕謹的目光,頓時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升了上來,瞬間蔓延遍了全身,手腳瞬間就僵硬起來。
“快,快請高先生進來。”顧夕謹轉身看着匆匆而來的知畫,臉上早已經換上了一副着急的模樣,連聲的不住吩咐着。
高逢春揹着一個醫藥箱出現在知畫的面前,也來不及與老夫人和顧夕謹打招呼,問了一聲病人在何處,就撩起簾子走了進去。
顧夕謹卻沒有跟着進去,反而後退了一步,走到了老夫人的身邊,問知畫道:“老太爺可去請了?”
“知竹已經讓林總管趕着馬車去了。高先生是騎馬來的,所以才這麼快。”
“但願吉人天相吧。”顧夕謹說着,轉身看向老夫人,“母親,你瞧是不是要通知柳家大舅爺?”
老夫人嘴角一勾,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怕是貴哥兒快要到了,她們的事情,哪裡需要我安南侯府出面呢?”
顧夕謹聽着這口吻不對,便沒有接口,只是吩咐蘋果:“你找一個婆子去門口候着,看見大舅爺到了,立刻迎了進來。”
“是。”蘋果應了一聲,便出去吩咐找婆子去了。
“母親。”顧夕謹轉身朝着老夫人道,“翠彤妹妹這邊的人,並不信任媳婦,因此媳婦有個不情之請。”
“你直說就是,你的爲人我心中清楚,便是她們想要冤枉了你,我也是不依的。”老夫人見顧夕謹說得含蓄,但是其中的隱含之意,早已經明白了。
“今日這事,還請母親出面,媳婦……,媳婦還是避嫌一下的好。”顧夕謹遲疑了一下,開口道,“這件事雖然媳婦問心無愧,但是這瓜田李下之嫌,終究是還是免不了的。”
老夫人看着顧夕謹,點了點頭:“你既然這麼說了,我應了你就是,但是我也只能是掌舵,這其中的事情,還是要你多操持纔是。”
“是。母親放心,媳婦不敢偷懶。”顧夕謹恭聲應了,這才退了一步,站在了老夫人的身後,給知畫使了一個眼色。
知畫會意,出去找了一個不相干的小丫鬟進來,拉着她在老夫人面前跪了:“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讓新夫人受驚了?”
“奴婢,奴婢……”這小丫頭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蒼白着臉,支吾着連話也說不清楚。
“好生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只要事情與你無關,老夫人不會牽連無辜的。”顧夕謹放軟了聲音,看着小丫鬟,柔聲道。
小丫鬟擡起頭,看着顧夕謹,眼睛中全都是驚惶。
“你若是隱瞞不說,那就是你和那下毒手的人是同黨。”知畫盯着小丫鬟,臉上滿是狠戾,“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條,不但你要沒命,還要牽連你的家長!”
“我,奴婢,奴婢不是,奴婢……”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小丫鬟,被知畫這麼一嚇,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奴婢,奴婢說……”
“慢慢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顧夕謹又開始唱紅臉,“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老夫人自然會法外開恩的。”
“奴婢,奴婢……”小丫鬟雖然說得結結巴巴,哆哆嗦嗦,但是顧夕謹和老夫人還是聽明白了事情的發生經過。
翠彤自從上次出事之後,基本都是臥牀不動的,只是今兒早上不知道爲了什麼,竟然讓人扶着下牀走了一會兒,可就是這麼一走動,不知怎麼的,竟然動了胎氣。
原來以爲只要回到牀上躺着,就不會有事了,可是今日卻似乎與平時不同,翠彤只覺得肚子一陣緊似一陣的收縮着,到了最後竟然下紅不止,丫鬟婆子這才着慌起來,連忙遣人去福安堂稟報。
顧夕謹卻從這中間聽出了不對勁:“新夫人平時經常下牀走動,還是隻有今日這一次?”
小丫鬟原是在院子裡伺候的,剛纔這些話,原是她看見的結合了從別人地方聽來的,現在聽顧夕謹這麼一問,便有些說不出來了。
蘋果早在小丫鬟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進來了,見小丫鬟正在回話,想要攔着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得硬着頭皮站在一邊。
現在見小丫鬟答不上來,這才上前一步,回道:“回老夫人的話,我家夫人自從上次之後,太醫叮囑說要臥牀,我家夫人很少起身,就算是起身,也是在屋稍微的挪動一下,鬆散一下筋骨而已,並不敢劇烈的運動。”
蘋果說着,擡起頭看了顧夕謹一眼:“便是今日原本也是打算在屋子裡走走,只是夫人已經很久沒有出屋了,這纔有奴婢和幾個丫鬟扶着,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門,剛在院子裡走了兩步,夫人就感覺到肚子疼。”
“按照你這麼說,翠彤妹妹只是意外而已?”顧夕謹的最後,把“意外”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蘋果。
顧夕謹的這句話,蘋果哪裡敢應,若是應了,豈不是承認了今日這件事只是一個意外而已,這麼一來,柳家對安南侯府就不佔據主動,等翠彤醒來,或是等柳貴到來,聽了這麼一個結論,怕是撕了她都有可能。
“怎麼蘋果姑娘不覺得這件事是意外?”老夫人眉心一挑,“既然不是意外,蘋果姑娘可是有什麼別的發現?”
顧夕謹想不到老夫人竟然會把她的話接過去,咄咄逼人的追問蘋果,似乎想要把這件事情,定性爲意外。
其實若是真的能夠定性爲意外,那麼除了柳氏兄妹之外,其餘的人,全都是皆大歡喜!
老夫人的目光十分犀利,蘋果哪裡是老夫人的對手,不得不低下了頭,避開老夫人的目光:“這還是等夫人醒過來,讓夫人親自跟老夫人回話的好。”
老夫人大概是沒有想到蘋果竟然把皮球踢到了翠彤地方,只要翠彤不醒,這件事就得掛着……
就在老夫人遲疑的時候,外面有丫鬟進來稟報說,王醫正和柳貴一起到了。
“一起出去迎一迎。”老夫人掃了蘋果一眼,“你就在這裡跪着,好生想想,到底發生了什麼,翠彤怎麼會見紅!”說完,示意顧夕謹和她一起出去。
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王醫正和柳貴兩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王醫正和柳貴見過幾次,又在柳貴的刻意奉承下,王醫正對柳貴倒是很客氣,而柳貴已經以王醫正的忘年交自居了。
“老太爺安。”顧夕謹急忙緊走兩步,屈膝給王醫正請安。
“你家那個姨娘又出事了?”王醫正看見顧夕謹,臉上有些不虞,“上次不是跟她說了,不要在折騰,你看,現在不是折騰出事情來了?!”
“老太爺,侄女兒正在盤問緣由呢。”顧夕謹笑着解釋了一句,“今日又辛苦老太爺了,我待會兒和侯爺說,讓他給老太爺鬆幾壺好酒去。”
“我可是記住你這句話了,若是沒有好酒,當心我拆了你這個安南侯府。”王醫正說完,問道,“人呢,我進去看看。”
“多謝老太爺,定然不敢忘記的。”顧夕謹引着王醫正朝着裡屋走去。蘋果想要攔,可是瞧瞧王醫正,這阻攔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屋內的血腥味比外面要濃重許多。
翠彤披散着髮絲,一臉蒼白的躺在牀上,身下的毯子,早已經染成了一片血紅。
顧夕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能有這麼流這麼多的血,彷彿已經把全身的血都抽了出來一般。
兩個穩婆正在不住的替翠彤擦拭着下身,那殷紅的布巾在溫水裡洗乾淨了,又再一次染成了大紅色。
王醫正看見高逢春皺着眉,站在牀邊,忙上前輕聲道:“怎麼了?”
高逢春聞聲轉頭,見是王醫正,連退了一步,讓開了牀前的位置,輕聲道:“小子瞧着,似乎是血崩漏之症,只要有一個疏忽,怕是性命堪憂。”
“血崩漏之症?!”這個名稱把顧夕謹也嚇了一跳,她雖然沒有生過孩子,但是作爲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哪裡會聽不懂這個名稱!
這個症狀,便是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也是要讓醫生頭疼的!
“高先生,老太爺,不管如何,先救人要緊。”顧夕謹忍不住開口,一個活生生的性命,在她的面前就這麼逝去,她終究是於心不忍的。
王醫正已經伸手握住了翠彤的手腕,沉吟了一會兒道:“你已經用金針渡穴,替她止血了?”
高逢春點了點頭:“小子剛纔一直在琢磨,到底怎麼做,才能止血,這金針渡穴,也是治標不治本的。”
王醫生沒有說話,放開了翠彤的手,起身翻看了一下翠彤的眼皮,突然開口道:“要救她可以,但是救活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十,第二,救活之後,她可能會永遠喪失生育的能力,這些以後都是麻煩,若是就讓她這麼去了,倒也是一了百了,不再有任何的麻煩。”王醫正說着,兩隻眼睛盯着顧夕謹,“那你現在還救不救?!”
高逢春的目光也猛地落在了顧夕謹的身上,絲毫不掩飾那眼中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