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逢春時間緊張,於是顧夕謹也不藏着掖着,把張五對她說得關於納蘭榮臻病情的所有事情,都講的仔仔細細,生怕高逢春沒有聽明白,最後才問道:“先生可知道這是哪一種毒,竟然會是這麼的厲害。”
高逢春沉吟了許久,纔開口道:“聽你這麼說來,納蘭侯爺自從中毒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二十年了?”
顧夕謹點頭道:“按着這麼算起來,沒有二十年,也有十八九年了。”
“按照你的說法,這毒應該很厲害,可是竟然能壓制這麼多年,這麼說起來,應該是用了偏方纔對。”高逢春的臉色越發的沉靜,“可是這毒到底是什麼毒,他可曾說起?”
顧夕謹搖了搖頭:“對了,他還說我能救他!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我又不懂醫藥,便是想救,我也無從救起。”
高逢春在聽了顧夕謹這話之後,突然騰的一聲站了起來:“你,你說什麼?”
由於高逢春過於激動,只聽得“喀喇”一聲,連椅子都倒翻在地上,卻也不去扶起,兩隻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顧夕謹:“姑娘,你,你剛纔說了什麼,再說一遍給我聽!”
顧夕謹嚇了一跳,遲疑了一下,猶豫着開口:“高先生,莫非事情不對勁?”
“當然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高逢春還處於高度的亢奮之中,使勁的搓着雙手,在院子裡繞圈子,嘴裡還不住的嘟囔着,“竟然會真的存在,竟然會真的存在!”
高逢春的模樣,讓顧夕謹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直覺的認爲,這件事對她來說,似乎有些不妙!
知畫瞧着高逢春兀自在那裡轉着圈子,頓時不高興了,幾步走到高逢春面前,雙手一伸,就攔住了高逢春:“高先生,高先生!”
“呃,哦……”高逢春終於從高度亢奮中沉靜下來,摸着後腦勺,朝着顧夕謹笑道,“剛纔太過激動,倒是讓姑娘笑話了。”
顧夕謹擡起頭,看了高逢春一眼:“高先生,你剛纔的反應,給了我一個很不好的預感,我現在心中毛毛的。”
“姑娘不必害怕,我剛纔只是聽姑娘說起病人的症狀,很像我師父醫書上描述的一種早已經斷絕的毒藥,所以纔會興奮異常。”高逢春看着顧夕謹兩隻眼睛熠熠生光,就如餓了一個月的人,突然看見了佳餚一般,那模樣,高逢春明擺着把顧夕謹看成了稀世絕珍,“姑娘,那個病人在哪裡?姑娘能不能讓我見上一見?”
“……”顧夕謹從來沒有想到,高逢春竟然還有這麼不靠譜的時候,一直答非所問,沉浸在自己的喜悅當中,他就不想想,他的喜悅,可能就是別人的悲劇!
高逢春終於發現了顧夕謹的不對勁,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顧夕謹不對勁的原因,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姑,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
“算了,我想,我能懂你此刻的心情。”顧夕謹擺手阻止高逢春說下去,“只是,你也應該告訴我,這到底是何種毒藥,竟然這麼詭異……”
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顧夕謹的心中已經在不住的打顫,瞧着高逢春剛纔的樣子,這毒藥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而張五所說的納蘭榮臻要依靠她解毒,這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事兒,運氣不好的,對她來說,或者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那到時候,她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
現在顧夕謹對於自己決定跟着獨孤傲天來到大乾,真心的後悔到了極點!
並不是說她自私,換成任何人,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取另一個人的性命,沒有一個會很爽快答應的!
“我現在也只是猜測而已,具體情況,要等我看過病人才能知道。”高逢春斟酌了一下,“沒有見過病人,只憑着你的一面之詞,我並不能確定。”
“那如果是你心中所想的那種毒藥,要依靠我給他解毒,那我會不會有性命危險?”顧夕謹直截了當的就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這種什麼毒藥,她纔不關心,她關心是她自己的性命,若是性命無礙,讓她救,她就救了,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算是做好事不是,但若是要威脅到她的性命,那她就要想想了,終不能爲了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父親,她就把性命交代在這裡。
她雖然是兩世爲人,但是她在這裡活得好好的,爲什麼要無緣無故的去送死?!畢竟好死不如賴活着不是?!
高逢春這纔想起來,顧夕謹是人家的解藥,頓時臉色沉了下來。
看着高逢春陰沉的臉色,顧夕謹的心猛地就沉了下去,看樣子,她這張烏鴉嘴,說中事實了。
“還請先生告訴我,與性命是有礙還是無礙?”
高逢春想了想道:“不是我欺騙姑娘,不肯告訴姑娘,是不是與性命有礙,我心中也沒底……”
“那你告訴我,我這個作爲藥引子的,要做些什麼事情?”顧夕謹見高逢春說得含混不清,再一次開口道,“就按照你師父的那本醫書上說得法子告訴我。”
“這……”高逢春猶豫一下,纔開口道,“按照書上所言,若真的是那種毒,必須要最親近的人三滴心頭血做藥引。”
顧夕謹騰的站了起來:“心頭血?”
高逢春的話,可是真的嚇到她了!
她現在身在古代啊!
在一個醫療條件極其落後的古代!
在一個打幾個噴嚏,不小心都會翹辮子的古代!
再一次沒有任何儀器,沒有任何取血設備的古代!
在這種條件下,被人取心頭血……,那和殺人有什麼區別?!
顧夕謹只覺得渾身的寒毛都已經豎了起來,眼前不由自主的出現了一副她被人綁在柱子上,一個身穿黑人的正拿了一把殺豬的尖刀,獰笑着就捅進了她的胸口……
顧夕謹下意識的捂住了胸口,踉蹌着朝着後面退了五六步,一臉蒼白的看着高逢春。
不,不行,她不能被人取心頭血!
逃,立刻就逃,逃的遠遠的,逃到任何人都見不到她的地方!
怪不得獨孤傲天要想盡一切辦法哄她回大乾來!
怪不得納蘭榮臻對她這麼好,不聲不響的就遣了人來保護她!顧夕謹的臉上勾起一抹冷笑,到底是保護還是監視,或許只有納蘭榮臻自己知道原因了!
高逢春見顧夕謹臉色猛然間就變得雪白一片,心中不忍:“或許你的心頭血並不合適……”
顧夕謹眼睛猛地一亮:“在這裡也講究血型配對麼?”
雖然她和納蘭榮臻是父女關係,但是她的血不一定合適,或許納蘭家的那些個侄子,侄女啥的更合適,也說不定。
高逢春聽不懂顧夕謹再說什麼,不由得擰着眉,一臉疑惑的問道:“什麼叫血型配對?”
顧夕謹頓時大汗,情急之間,她竟然說了一句二十一世紀人才懂的話,她實在是太過高看高逢春了。
“先生剛纔不是說,我的血不一定合適,我就想了這人與人之間的血,是不是就跟配夫妻一般,只有看對眼了,才能用?”顧夕謹用一種通俗易懂的說法,把自己的意思解釋了一下。
“姑娘說得有趣。”高逢春卻如聽故事一般,笑道,“醫書上只說是要最親近人的心頭血,所以只要姑娘不是那個病人的最親近的人,那就可以換一個。”
顧夕謹不由得愣了一下,沒想到高逢春說得不合適,竟然是因爲這個,忙問道:“什麼纔是最親近的人?”
她是他的女兒,她想不出還有誰,比她更親近。
“比如父母,嫡出子女……”高逢春說着,心中卻也清楚,顧夕謹口中的病人就是納蘭榮臻,而納蘭榮臻父母早亡,顧夕謹是納蘭榮臻的唯一子嗣,因此說到後來,高逢春的聲音已經輕不可聞了。
父母?嫡出子女……
顧夕謹不明白,這嫡出子女和庶出子女與父親的血緣關係,難道還有遠近不成?!
“難道一定要心頭血才行?手上的血就不行?”顧夕謹抱着萬一的希望問道,若是手上的血可以……
“不行,醫書上說了只有心頭血才行,否則……”高逢春擡頭看着顧夕謹,咬着牙齒道,“否則見血封喉!”
“……”這心頭血和手上的血有區別麼?!不全都是血?!
“姑娘,或者他中的並不是這種毒……”高逢春的安慰蒼白而無力,顧夕謹已經不要停了,搖晃着站起來,“我回去了。”一邊說着,一邊身子搖晃了一下。
“姑娘!”知竹被顧夕謹的模樣嚇到,連忙上前一步,攙住了顧夕謹,“姑娘不用擔心,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大不了,我們一走了之,他們誰愛救,誰救去!”
“一走了之?”顧夕謹喃喃的把知竹的話重複了一邊,一臉苦澀的搖了搖頭,“若是他們有心撒了網,讓我們往裡面鑽,已經進了網的魚兒,他們怎麼可能輕易放了?”
“那,那姑娘,難道說姑娘一定要……”知畫嚇得臉白的就跟一張紙一般,緊張的盯着顧夕謹,彷彿顧夕謹隨時都會嚥氣一般,那眼睛瞬間就紅了起來,淚水在眼眶中打着轉,隨時都會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