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凌挑了挑眉毛,擡頭看向皇后,收斂面上的表情多了幾分鄭重。
“兒臣自知母后牽掛,本應提早稟告,只是因章老突然提及婚事,所以一切準備妥當纔跟您和父皇稟報,還請母后恕罪。”
面對皇后,不管怎麼樣都是他名義上的養母,雖不能強迫母慈子孝,但最起碼的恭敬還是有的,只是恭敬有餘親切不足。
皇后依舊是那威嚴的表情,面上沒有表現出任何,可攥起的雙手已經在顫了,良久才平靜下來。
“母后也是太緊張,不過如今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情自是考慮周祥,既然如此,母后也不再多說。”皇后勉強壓制着心裡騰起的怒意,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多謝母后!”
夜玄凌朝着皇后一拜,一句話說完,轉臉走向喬念惜伸出手。
喬念惜一愣,擡頭看着他和煦溫暖的表情,將自己的手交給他。
從提及玩娃娃親的時候,喬念惜就收回了身,站在邊上看着夜玄凌跟皇上皇后周旋,心裡一股說不清楚的感情在全身流竄,或許,重活一世是老天對自己眷顧?
夜玄凌不直到喬念惜心裡的想法,只是看着她難得的緊張表情,心中某一處柔軟觸動,拽着喬念惜給皇上和皇后磕了一個頭:“請父皇成全!”
雖說有章老的同心鎖,可畢竟沒有皇上的指婚聖旨,出了門這事兒隨時都可能發生變故,夜玄凌可不是這種事做一半的人。
“啊?”
皇上剛纔一直在擬聖旨,壓根就沒聽他們說話,冷不丁看到兩人跪在跟前,瞪大眼睛看着,一臉茫然:“成全什麼?”
夜玄凌眼前落下無數黑線,剛要開口,卻聽皇上壓根沒打算理他,反而轉臉跟曹德說話:“快去,將指婚的旨意傳下去,差人給太后報信,還有,讓內務府準備聘禮!”
“是!”
曹德應一聲,接過東西派給身邊的小太監去做,轉臉看着皇上,脣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一時間沒能跟節奏。
夜玄凌身子晃了晃,擡頭看着皇上一臉着急忙慌的樣子,終究是敗下陣來,得,什麼都不用說了。
這邊夜玄凌難得凌亂,旁邊的喬念惜的肩膀卻一聳一聳的忍着笑,雖然低着頭,可抿成一條線的嘴依舊不停地抽抽。
這皇上簡直不要太可愛!
夜玄凌擰着眉頭,伸手不着痕跡地在喬念惜腰間一掐,不等她瞪眼,面對皇上又是一禮:“多謝父皇!”
喬念惜冷不丁一疼,也收回了思緒,跟着夜玄凌行一禮,這事兒就算是這麼定了。
皇上瞧着兩人心裡歡喜不已,可旁邊的皇后就拉下臉了,本以爲喬念惜一個不受人待見的庶女翻不起什麼風浪,可如今看來真是小瞧了她。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怪她自己不給自己留活路了!
心裡想着,皇后眼底泛起一股陰寒,只是在夜玄凌看過來的瞬間恢復正常。
夜玄凌拉着喬念惜起身,地上還有兩個跪着的,而且是從一開始就跪到現在。
襄陽侯看着夜玄凌領着喬念惜站在邊上,脣角不受控制的咧了咧。
本來是求皇上做主解決兩家的親事,卻不想夜玄凌半路插進來就把喬念惜佔下了,合着折騰半天都給人家做嫁衣了?
襄陽侯心裡不是滋味,轉臉瞟喬宏遠一眼,見他額頭上的汗往下落,心裡更是煩悶,擡頭看着皇上心情還算不錯,再次開口。
“皇上!請皇上爲我襄陽侯府做主!”襄陽侯一句話說完,又朝前一趴給皇上磕了一個頭。
皇上一頓,觸目看過去,不由得咧了咧嘴,哎呀,剛纔顧着高興了,忘了下面還跪着兩個!
“鎮國侯,這事兒你打算怎麼解決?”
一邊說着,皇上的目光在喬宏遠和襄陽侯臉上流連,脣畔不着痕跡的往上勾起一抹弧度。
喬宏遠一凜,擡頭看着皇上這神秘莫測的表情,心裡又顫了顫,皇上聖旨都擬好了,喬念惜是別想了,可喬初穎嫁到襄陽侯府也是真的不甘心吶!
且不說所謂的鳳命,如今太子對喬初穎正上心,這個節骨眼上將她送到襄陽侯府,不是明着打了太子的臉嗎?
這,裡外不是人啊!
皇上看喬宏遠憋着不說話,眼底精光一閃,臉上多了一絲狡猾:“既然當年定下的是你家的大女兒,你還有何爲難?”
“這……”
喬宏遠臉色一白,張了張嘴冒出一個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啓稟皇上!”
襄陽侯見喬宏遠這個反應,心裡的火騰的一下子又燒了起來,直接將話茬攔下:“鎮國侯府毀約在先,我襄陽侯府雖常年深居原地,卻也絕不拿熱臉貼冷屁股,如今他就是將女兒送來我們都不要了,這樣的貞潔烈女我們襄陽侯府要不起!請皇上替微臣做主!”
話說完,襄陽侯朝着喬宏遠一甩袖子。
你當你家的是什麼寶貝呢,你自己留着當奶奶吧,我們不要了!
“你!”
喬宏遠轉臉看着襄陽侯,眼珠子一瞪,卻不想人家瞪得比他還厲,心裡猛地一顫,收回了目光。
“如今你們兩家都對這樁婚事不滿意,那就讓刑斯府備案取消便是,但鎮國侯府這事辦的不地道,相應的彩禮費用你要雙倍反退還給襄陽侯府,另外賠禮道歉!”
皇上挑了挑眉毛,端過曹德遞來的茶水淺淺抿一口,似是想到什麼,轉臉再看向襄陽侯:“至於賠禮道歉,襄陽侯有何要求但說無妨。”
話到這個地方,襄陽侯愣住,皇上這樣判倒也算是公平,可賠禮道歉的要求他還真是沒想過。
上門帶着禮物賠禮道歉,滅不了心裡這口氣,可也不能關進囚車裡在外面遊街吧?
這邊襄陽侯擰着眉頭正想,旁邊夜玄凌脣角又勾了起來:“古說曾有記載,廉頗負荊請罪,若是鎮國侯府自知對襄陽侯府有愧,不如效仿前人。”
這話一出,襄陽侯和喬宏遠都變了臉。
喬宏遠是被夜玄凌往死角里堵得滿肚子氣,憋紅了臉,襄陽侯是因爲夜玄凌這個主意甚合他意,加上剛纔他的一番話,對這個傳聞中的魔王多了一絲不一樣的認識。
皇上聽着夜玄凌這話,臉上也多了一絲玩味:“哦?凌兒是說負荊請罪?這倒是個好辦法,今日畢竟是白老夫人的壽宴,讓大家看到鎮國侯這般誠懇,也算是一段佳話,襄陽侯,你可同意?”
“但憑皇上定奪!”
這一次襄陽侯是真的沒話說了,這深秋大冷的天光着膀子背荊條在街上走本來就夠丟臉的了,更何況今日家裡這麼熱鬧,鎮國侯府給襄陽侯府抹的那點面子就找補回來了。
“嗯!”皇上端起杯盞往脣邊遞過去淺淺抿一口,眼珠子眨了眨看向喬宏遠:“鎮國侯,你怎麼說?”
“微,微臣……”
喬宏遠跪在地上雙腿都木了,即便沒有知覺,也一直不停地抖,張張嘴就是說不出來。
皇上一杯茶都都喝完了也沒見喬宏遠應聲,眉毛一豎,臉色就拉了下來:“鎮國侯,你這是在磨朕的耐性嗎?要麼依照原文書將女兒送過去,要麼負荊請罪兩家冰釋前嫌,你自己選擇吧!”
“皇!皇上!”
喬宏遠全身哆嗦不停,一聲驚呼,下意識地看向喬念惜,本心讓她給求個情,卻不想這丫原本還看着自己的目光悠然一轉,看向了房頂,假裝沒看見!
身子受控制地晃了晃,喬宏遠感覺自己喉嚨涌起一股腥甜,擡頭看着皇上已經拉下了臉,不得已後槽牙一咬:“微臣,甘願負荊請罪登門致歉!”
這事兒雖然丟臉掉面子,可若是喬初穎真的跟太子成了,以後他就是國丈,誰還敢多嘴?
然而,喬宏遠的算盤是衡量清楚了,皇后這邊也在盤算,剛纔從喬念惜這裡憋着的一口沒嚥下去,如今就朝着喬宏遠撒了。
“既然喬家嫡長女初穎如此貞潔性烈,本宮也願意成人之美,賞賜金絲布衣,檀木木魚一套,於家廟之中帶髮修行五年,爲我大瑞朝祈福誦經。”
皇后一張殭屍臉沒什麼變化,可這出口的話卻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一樣插進了喬宏遠的心臟!
五,五年?五年之後不就二十歲了?別說太子等不了,就算是小官小戶家也不會一直等着啊!
“皇,皇后娘娘息怒!這萬萬使不得啊!”
喬宏遠本想給皇后磕頭,誰知兩條腿跪得時間太長,腿沒動腦袋噹的一聲撞在了地上,睜眼就看到了滿天繁星。
喬念惜聽着聲音一咧嘴,心想這頭磕得含金量真高,跟硬石地面較勁兒也是下了大決心的!
旁邊幾個看熱鬧的也忍不住想笑,眼瞧着喬宏遠緩過神來,這才緊忙憋住。
旁邊夜玄凌等着喬宏遠清醒過來,脣角一勾帶出一抹邪魅:“鎮國侯這是什麼意思?惜惜在寒光寺十年使得,喬初穎身爲嫡長女在家廟五年就使不得?這話若是讓章老聽到,不知他老人家會怎麼想……”
皇上本是看熱鬧的心態,聽夜玄凌提及章源,眼睛一瞪,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事情就這麼定了,曹德,去拿蒺藜條給鎮國侯!另外讓內務府準備皇后交代的東西!”
這話一出,喬宏遠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全身的力氣都散了,晃晃悠悠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撲。
旁邊兩個小太監見曹德使眼色,緊忙給喬宏遠扶住,同時將他一身官袍脫下來,扒光了上衣,長熟了的蒺藜藤條就往白花花的肉身上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