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揣着荷包一路走到定西王府,遠遠的就看見宮裡的馬車停在門口,見長孫允從大門處出來,立刻走上前去,“喂,世子留步。”
長孫允聽見了聲音,轉身見吳青正快步跑到面前,臉色說不出的難看,笑道:“何事?我趕着進宮呢。”
吳青從懷裡掏出荷包塞給他,“吶,這是她讓我給你的,有事拜託你。”說着,悄聲在長孫允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長孫允眉頭皺了皺,隨即便應道:“可以,你讓她安心等我的消息便是。”
吳青沒做聲,長孫允臨上馬車之時不忘探出頭來囑咐:“不許惹她不高興,若是被我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得,沒撈着好處不說,還惹了一身嫌疑。
吳青吐吐舌頭,對着長孫允做了個鬼臉。
馬車緩緩的行駛,長孫允把身子倚到車廂的邊緣,拿出荷包看了看,上面一針一線的繡了水蓮花,長孫允用手摩挲着,眼前不禁浮現出夏夢凝低着頭,穿針引線的樣子,霎時,心裡便溢滿了幸福。
荷包繩口處用淡黃色的繡線絞了一根麻花繩結,長孫允伸手拉開,從裡面拿出夏夢凝寫的那張紙條。
娟秀工整的小楷,只是短短几句話,便讓長孫允笑出了聲來,她的字,真的如其人,靜婉美好,讓人心生傾慕。
馬車拐了個彎,長孫允便把荷包收起來,行駛了一段路程,馬車便慢悠悠的停下來,外面傳來侍衛詢問的聲音,長孫允掀了簾子,悠悠道:“出什麼事情了?”
詢問的侍衛見了長孫允,臉便像是花兒一般啪的打開,連連躬首:“小的見過世子爺。”
說着,便對屬下道:“快讓開。”又轉身笑着道:“世子請。”
長孫允沒理會,放下簾子重新坐回馬車裡,進了宮門路程便不遠了,行駛了一段時間,長孫允便下了馬車,直接趕往養心殿。
養心殿門口站着的正是皇上身邊的得力太監蘇浦,見長孫允走過來,忙跪下行禮道:“奴才見過世子爺。”
長孫允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皇叔可在裡面?”蘇公公笑了笑,“萬歲爺早早的就在書房裡等着您了。”
長孫允聽了這話,便立刻邁步往裡走去。
進得了書房,長孫允先是看見了正在伏案的皇上,忙走過去行禮:“長孫允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北國皇帝長孫瀚,聽見長孫允的聲音,擡起頭來笑了笑:“允兒來了,快來皇叔這裡。”
長孫允是長孫瀚一母同胞的弟弟的長子,從來就多得他的寵愛,便是連自己的兒子們,都是比不上的。
長孫允走過去,見皇上書桌上正放着一張繪在羊皮紙上的地圖,長孫允瞧了瞧,“皇叔可是在爲邊界的事情憂心?”
長孫瀚點點頭,“如今天下一分爲二,昔日的南國和東國已經成爲我國的山河,只有位於西域的西方國度,還在蠢蠢欲動,最近西面邊界又頻繁傳來急報,說是常有劫匪打家劫舍,弄得民心惶惶。”
長孫允心中微微一動,“西域不是一直對我國俯首稱臣的嗎,爲何現在又出此招數?”
長孫瀚沉默了片刻,道:“探子來報,西域的大王年前去世,新登基的大王似乎很是年輕自負,不甘心對北國年年進貢,想要擴充疆土。”
長孫允笑了笑,“皇叔不必爲此擔心,西域國力有限,折騰不了多久就消停了。”
長孫瀚揉揉眉心,擡起頭來說:“今日找你進宮,倒也不是爲了這些事情,太后這幾天總在朕耳邊嘮叨,子染已經及笄,你們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長孫允皺起眉頭,“皇叔,祖母不明白,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思嗎,若是我喜歡子染,早早娶回去就是,可我只把她當妹妹一般,別無他情。”
長孫瀚看了看一臉苦瓜相的長孫允,嘆口氣道:“你果真心許那夏丞相的三女兒?”
“非她不娶。”
長孫瀚緊緊地盯着長孫允看了幾眼,忽而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有咱們長孫一族的氣勢,不過太后那裡,怕是不好交差。”
長孫允笑笑,“祖母那裡沒事,來不及就敷衍兩句就是,可是皇叔你可要答應我,不許把我的事告訴祖母。”
長孫瀚聽了,笑着道:“八字還沒一撇,就知道護着心上人了,果真是長大了。”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蘇浦的聲音,“稟皇上,太子和墨郡王來了,正在外面求見皇上。”
長孫允站起身,“我就不便打攪了,皇叔,我有空就來宮裡看你,可要記得咱倆說的事情啊。”
見皇上點頭,長孫允這才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像想起什麼似得,轉身道:“皇叔,我想去一趟內務府找些東西,你讓蘇公公和我一起吧。”
長孫瀚點頭,朝他揮了揮手。
走出門,正好看見立在門前的長孫夜和長孫墨。
“見過太子爺,墨郡王。”
長孫允彎腰行禮,長孫夜眼底劃過一絲陰暗,笑着說:“世子府上閒逸的很,總是三天兩頭的往宮裡跑。”
話中意思不言而喻,長孫允笑笑,“沒有功名在身,也無官爵可做,不像太子爺每天憂國憂民,自然是閒工夫一大把,皇叔心疼我,才許我經常入宮賞玩,太子殿下若是看不過去,在下就離開便是,還請太子爺息怒。”
雖然是說着虛心的話,可字裡行間皆是炫耀的成分,長孫夜哪裡聽不出來長孫允的意思,一張臉頓時鐵青,拳頭在袖子底下緊緊地攥住。
父皇偏愛長孫允,連自己這個太子也沒有他得寵,想到以前的種種,長孫夜不由得咬緊牙關,轉身不再理會,走進了書房。
長孫允‘刷’的一下打開紙扇,笑意盈盈的看着長孫夜發怒的背影,長孫墨走到前面,路經長孫允身邊時不忘輕聲道:“世子無功一身輕,比不得太子殿下長期要幫助父皇處理政事,自然有的是閒工夫。”
長孫允不可置否的笑笑道:“我是個浪蕩慣了的,只是皇叔總是願意找我入宮商談政事,可見雖然有你們相助左有,卻還是不得其心意啊。”
說完,便揚起眉毛挑釁的望向長孫墨,後者聽了這話,不禁怒氣更甚,只不過長孫墨慣是人前的謙謙君子,當下也不惱,只是笑了笑:“父皇賞識世子,在下望塵莫及,只盼世子能多多上心,不要做了無用功纔好。”
長孫允不做聲,只是笑着看向長孫墨,末了,收了扇子對一旁的蘇公公道:“走,咱們去內務府。”
長孫墨見了,也轉身,跟着長孫夜一起進了書房。
來到了內務府,蘇公公忙問:“不知世子爺想找點什麼?”
長孫允四下看了看,問:“把這裡的大太監叫來。”
很快,內務府總管沈春海就跑了過來,尖着嗓子道:“奴才叩見世子爺。”
長孫允眯着眼睛,“西域今年進貢的香料可還有?”
沈春海聽了,尋思了一會回話道:“瞧老奴這記性,最近事情太多,忙的都記不得了,世子不如屈尊隨老奴去庫房瞅瞅?”
長孫允點點頭,三人一同來到庫房前,見一個瘦小的小太監正坐在門前低着頭,也不知是怎麼了,全身竟然在不停的抖動。
沈春海不知道情況,站在那裡用尖細的嗓音喊:“你個不長眼的小雜碎,沒看見世子爺來了嗎?還不快開開門。”
小太監被聲音驚嚇到,一骨碌的從椅子上跌坐到地上,手裡攥着的紙包,也被摔在地上。
沈春海見了,氣勢洶洶的走過去撿起紙包,看了一眼後大罵道:“好你個小雜碎,竟然敢偷庫房的東西,看我今兒不把你送去暴室。”
那癱坐在地的小太監似乎沒聽見沈春海的聲音,雙眼中彷彿燃燒着火一般的光芒,張開嘴露出陰森森的牙齒磨着,忽然,伸出一雙手從地上彈跳而起,掐上了沈春海的脖子。
長孫允提前從吳青那裡知道了個底子,如今立刻叫一聲不好,飛快的走過去一腳把那正準備伸手掐住沈春海的手踢開。
沈春海被那小太監的樣子下了個半死,坐在地上任憑蘇公公怎麼扶也扶不起來,這邊鬧出了動靜,很快的,內務府的小太監和巡邏的侍衛們就都趕來,長孫允讓小太監擡了已經嚇得大小便失禁的沈春海回去,又讓侍衛上前制服了發狂不已的小太監。
尋了個屋子安頓好小太監,長孫允對一旁的蘇浦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快些去養心殿稟報皇叔。”
蘇浦也被這一系列的事情弄得手足無措起來,如今聽長孫允如此一說,便急忙點了頭轉身走向養心殿去。
長孫允邁步走回原來的庫房門口,撿起了小太監掉在地上的紙包,打開一聞,果然味道奇怪的很,想了想,便拿在手裡,囑咐了留下兩個侍衛看好小太監,便急匆匆的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