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脣邊的淺笑如蓮花綻開,清麗絕倫,那樣的驚心動魄,那樣的熟悉溫暖。
雪弈忽覺心中一痛,那種痛彷彿來自靈魂深處,他眉頭微蹙,越發堅定自己與她曾經相識,只是爲何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雲姑娘,你沒事吧?”
夏瑤淺淺搖頭,“我沒事,多謝雪公子相救。”
雪弈足尖輕點湖面,身形一轉,向畫舫飛去,兩人落在船頭,雪弈卻沒有鬆開夏瑤的手,而是靜靜的看着她,彷彿要看見心底深處。段玉兒一雙水眸憤怒的盯着夏瑤,她跑到雪弈身邊,委屈的說道:“弈,你怎麼能夠丟下我不管,你是不要玉兒了嗎?”
雪弈回過神來,鬆開手,溫柔的伸手摸摸了段玉兒的頭,“玉兒,雪弈答應過你,不會離開你的。”
段玉兒一臉幸福的窩進雪弈的懷中。
夏瑤忽覺心口一滯,有些微疼。她臉上卻仍是一片淺淡的笑意,“玉兒姑娘,很抱歉,打擾了二位的雅興。”段玉兒見到她換了女裝卻並無驚訝之意,由此可見自己的身份,她早已知曉。夏瑤愈發堅定心中的想法。
她知曉今日雪弈和段玉兒出來遊湖,故今日橋頭之事,乃是她一手策劃,以激發雪弈失去的記憶,結果並沒有令她失望,即使凌風失憶了,在他心底的某個角落仍有自己的存在。
雪弈說道:“雲姑娘不必客氣,既然來了,便一起遊湖吧。”
段玉兒笑道:“雲姑娘,請。”
三人坐在畫舫內,段玉兒表面嬌俏可愛,毫無心機,實則步步爲營,她似乎早已料到夏瑤會來此,對於夏瑤的話都絲毫不露痕跡的給擋了回去。夏瑤見她對自己防備慎重,索性不再問話,轉首望向畫舫外,兩旁的樓臺殿宇皆已不見,四周一片青翠,山巒疊障,雲霧籠罩。
看來畫舫已經駛出了滄州城。
這時忽然平靜的水面下濺起圈圈漣漪,一股濃重的肅殺之意傳來,只見數十個黑衣蒙面人從水底躥出,迅速飛上了畫舫,長劍在陽光下泛着陰冷的寒芒。
夏瑤眸子輕眯,這麼快就忍不住了嗎?
段玉兒一聲嬌喝,“啊,有刺客!”她嚇得花容失色,往雪弈懷中鑽去。
夏瑤瞳孔驟縮,有刺客?這稱謂一般是皇親貴族……難道她是大理國的公主
?這個想法一冒出,夏瑤便明白了幾分,只有大理國的人才會打西楚的主意。大理地處雲貴邊境,是個小國。
雪弈抽出腰間的軟劍,走出畫舫,溫潤的眸中閃過一絲冷厲,“你們是何人?爲何要來刺殺我們?”
黑衣人們不答話,提劍便是衝來。雪弈手中軟劍大開大合,幻化成無數銀色劍影,勁氣激盪而來,轉眨倒下三人。
夏瑤抽出隨身的短劍,面對攻擊而來的六名黑衣人,她身手敏捷,如游龍驚鴻,遊走在衆人之間。黑衣人殺招凌厲,招招狠毒致命,其攻向雪弈和段玉兒的黑衣人看似兇惡,實則作戲。
夏瑤心冷哼一聲,想對付我沒那麼容易。
狂風勁起,遠年岸邊忽然又冒出了七個黑衣人,這七人輕功極好,踏風跳上畫舫,二話不說對着段玉兒殺去。段玉兒面對這七名黑衣人的攻擊無法再做看戲的心態,只能奮力回擊。
一黑衣人劍勢猛烈,朝夏瑤胸口直刺而來,夏瑤身子微偏,避開心口要害,長劍刺入左肩,鮮血潺潺而下,染紅了她白色的衣袍。
“雲姑娘,你怎麼樣了?”雪弈擊退圍在身旁數名黑衣人,抱住了夏瑤纖細的身子。她臉色煞白,微蹙着眉,虛弱的說道:“我沒事……”卻是兩眼一閉,昏厥了過去。
雪弈一驚,抱着夏瑤便是朝岸上飛去。夏瑤知道其中第一批黑衣人則是段玉兒所安排,目地當然對付自己。當然,她夏瑤也不是傻子,龍洛早已帶着六名武功最好的精英埋伏於此,目地自然是拖住段玉兒的腳步。
雪弈抱着夏瑤一路飛奔,完全忘了段玉兒還在畫舫上。雪弈低頭望着懷中的女子,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一身黑袍的少年揹着他奔跑於林中,而後面是窮追不捨的黑衣人,畫面一轉,兩人坐在河邊,她被蛇咬,他替她吸毒,蒼茫的飛雪間,他握住她的手,溫柔的笑,雲兒,我愛你……
那些零星的片段不停的交織,融合在一起,涌入腦中,令他頭疼欲裂。
“啊!”他發出一聲悲嘯的怒吼,半跪在地上,雙手抱住頭。夏瑤冷不防被摔了出去,她擡首望見他深幽隱忍的瞳眸,心下一驚,連忙跑至他身邊,“凌風,凌風,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舒服?”
雪弈抱住頭,身體顫抖着,銀色面具也陡然掉在地上,露出那
張俊美如斯的臉龐,由於長期戴着面具的原因,一片蒼白。他的臉上少了昔日的溫潤,多了一絲幽冷,在明亮的陽光裡顯得有些消瘦而又陌生,恍如隔世。
夏瑤身軀僵住,即使她早已猜測到他就是凌風,但是如今再見到他的臉龐,內心仍然震驚不已。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潺潺流下,她抱住他顫抖的身體,哭道:“凌風,原來你真的還活着……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凌風,你怎麼了?是不是你的毒又發作了?”
他從她懷中擡起頭,臉色煞白得如同月霜,憤怒咆哮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凌風,我不是!”他掙扎着站起身來,朝前方跌跌撞撞的跑去。
夏瑤連忙站起身來,衝上前抱住他的身體,“凌風,你怎麼了?我是雲兒啊,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你不能不認我啊……這半年來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來,我們就成親……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雪弈身體微震,轉頭看着她,狹長的目光中閃動着複雜的情緒,那樣的目光短暫而又悠長,似用盡他一生的力量,他忽然伸開手大力推開她,呼吸急促,臉龐扭曲,“我不是楚凌風!你走,你給我走!”
“弈!”段玉兒追上了來,看見半跪在地上的雪弈,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紅色的小藥丸喂進雪弈的嘴中。小藥丸一進入嘴裡,雪弈的臉色瞬間便緩和了許多,呼吸從紊亂漸漸到平穩。
夏瑤僵在原地,看着那紅色小藥丸,心裡劃過一絲不安的情緒。
雪弈撿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了起來,看向夏瑤的目光變得很冰冷陌生,“我再說一次,我叫雪弈,不是你的凌風!”說罷,不再夏瑤瞬間變得毫無血色的臉龐,轉身離去。
段玉兒擡眸斜挑看向夏瑤,帶着幾分挑釁和得意,“現在他是我的,而你只是他的歷史,你帶給他的沒有快樂,只有無盡的痛苦,看來他不願想起你呢!”
她望了眼雪弈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
夏瑤站在原地,望着消失他們消失的背影,腦海中一片空蕩,整個世界都黑暗了下來。
她可以肯定他想起了自己,可是他爲什麼不願意面對她?
段玉兒的話如一句魔咒般一直在腦海中迴盪,她給凌風的只有痛苦,沒有快樂,所以他纔不願想起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