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剛亮,慕容清便差人來喚蘇陌於佛堂禮佛。蘇陌心生詫異,昨日禮佛,乃寺內小僧來喚,而今日,卻是慕容清親自差人來喚,這相比之下,着實怪異。
想來,萬年冰山突然裂了道口子,怎能不令人詫異。
“哼,禮佛?你莫不是想六根清淨點,日日吃齋唸佛?”待蘇陌欲出屋門之際,那在桌上躺了一夜的疏影裹着被子朝她幽幽的道。
蘇陌駐足,轉眸朝他望去,見他在那方桌上裹着被子蜷縮一團,髮絲凌亂,睡眼惺忪,她不由勾脣一笑,也不回他的話,反而問道:“桌上睡着的感覺如何?”
疏影一怔,惺忪睡眼微微睜大了幾分。他將蘇陌上下掃視了一遍,道:“好歹本公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昨夜讓我睡這桌子,無異於恩將仇報。”
蘇陌眸色一深,笑道:“你如今僅是我的侍女罷了,豈容你睡牀,我睡桌子?”她微微將‘侍女’二字咬得重了些,意料之中瞧得疏影稍稍變了臉色。
疏影凝神望她,待蘇陌以爲他要發怒時,卻見他突然勾脣一笑,略帶蒼白的面容燦如夏花,妖媚逼目:“侍女二字,本公子倒是不敢當。你可是本公子命定中的娘子呢。”
蘇陌眸色一沉,嗓音淡了幾許:“我未料到,像疏影公子這等聰明人,竟也會在意這些玄乎的話。命定二字,着實令人難以置信呢。”說着,蘇陌嗓音一頓,又道:“公子日後還是少說這話,如若不然,公子該知曉後果。”
“你威脅本公子?”疏影未惱,反而是媚眼如絲的望着蘇陌,嗓音柔滑,似是含了幾分春水。
蘇陌頓覺皮膚一顫,朝他淡道:“疏影公子好歹也是男人,說話腔調,還是正常點爲好。如今,你好生休息,待我禮佛完畢之後,再來爲你傷口上藥。”
說着,蘇陌轉身,伸手拉開了屋門。
“如此,那你便早些回來,本公子等你。”疏影的嗓音不改柔媚,曖昧之氣難掩。
蘇陌臉色頓時一變,心底蔓延出幾抹寒氣,她腳下步子未停,也未回疏影一句,僅是淡然離去。
想來,她蘇陌行於江湖,月傾名號雖引得無數男人傾慕,但也未有任何人敢在她面前隨意挑釁曖昧。不得不說,如今這疏影,的確是心思玲瓏,每次都能恰到好處的惹她,卻全然挑不起
她的怒氣。
自蘇陌離去,屋子內倒是陷入了一片沉寂。
疏影望着那道合上的屋門,面上的魅惑笑意微微收攏,他那雙深黑的眸子,也慢騰騰的泛上了刀光冷氣。
他緩緩起身坐立,動作全然不像一個身上斷了諸多骨頭的重傷之人,他盤腿坐於桌上,靜靜運氣,片刻之際,他那骨頭斷裂的手臂竟能隨意挪動,似是完好無損。
“進來!”隨後,他狹長的眸子裡漫出幾絲微光,嗓音不如方纔那般柔媚,反而是冷如錐刺,懾人中帶着幾分冷血修羅般的煞氣。
“主子!”剎那,一抹勁裝黑影頓時自窗外竄進,卑微的跪在他面前。
疏影冷眸朝他一掃,“那皇帝差本座入宮一事,你們昨夜如何應付的?”
那黑衣男子恭敬道:“主子放心。鬼面已扮作主子模樣入宮了。”
“嗯。”疏影面帶一絲滿意,又道:“鬼面辦事,本座倒是放心。只不過,那癡呆王爺也不是好扮的,你提點一番鬼面,莫要讓他在宮內露出馬腳。”
那黑影應了一聲是,而後小心翼翼的擡眸望了疏影一眼,面上霎時漫出幾分敬畏與狂喜。他彎身朝疏影一拜,嗓音抑制不住的帶了幾分喜色:“恭喜主子神功突破了第八層。”
疏影脣上弧度深了幾許,狹長的眸子泛着幾抹幽光:“本座昨夜能突破神功八層,全靠那暗洞塌陷。如若不然,本座豈有勇氣自斷骨頭。”
那黑衣又道:“主子身上的傷,可要鬼醫來治?” шшш ¸TTκan ¸¢○
疏影淡道:“不必,僅需提醒鬼醫早些配出本座身上之毒的解藥。說來,若是本座沒隔幾日便要問那女人要一次解藥,也着實可笑。”
“那屬下這就去威脅那蘇陌交出解藥!”那黑影說着,然而他嗓音未落,疏影頓時伸手朝他一揮。他猝不及防,身子如斷裂的風箏般狠狠撞在了牆上,而後摔落在地,也不顧全身五臟六腑劇烈的疼痛,立即慌張的爬起來朝疏影跪着,嗓音顫抖:“主子饒命。”
疏影冷瞥他一眼,嗓音淡漠,如冷血修羅:“本座的女人,豈容你威脅。今日留你一命,若有下次,本座便將你溶了,以灌血池。”
黑衣人身形控制不住的顫抖,驚懼卑微的急忙點頭,想要應話,卻覺嗓子堅如硬石,連說句話都完全發不出聲。
這廂的蘇陌,倒是緩步往佛堂而去。
待走至佛堂內,卻見護國寺方丈已然領着寺內衆僧坐於佛堂內唸經了。而那一身墨蘭衣袍的慕容清,卻是雙腿盤坐在最後,修條的背影顯得有些冷肅。
蘇陌入內在慕容清身邊盤腿坐下,那慕容清轉眸朝她望來,清冷的眸色微微一怔。
此際的蘇陌,並非往日裡濃妝豔抹的打扮。今日,她爲圖簡單,僅是一身白衣加身,三分之一的髮絲僅由一根漢白玉簪固定,其餘的全數披於後背。她面容未施濃妝,清麗卓絕的容顏攝人心魄,美得心驚。
見慕容清毫不避諱的打量,蘇陌勾脣一笑,轉眸朝他望來,兩人眸光自然觸碰上,慕容清眸色有些微閃,片刻便垂眸下去,朝她道:“你來晚了。”
他嗓音未收斂,前方打坐的和尚們紛紛扭頭朝他望來,那坐於最前面的方丈,卻是頭也不回的提醒:“不得喧譁。”
慕容清眸色一動,面上似是有些不耐煩。他瞥了前方的方丈一眼,而後稍稍減了幾分嗓音,朝蘇陌道:“跟本侯來!”
說着,他乾脆起身,腳步微輕的出了佛堂。
蘇陌淡笑,眸色深幽。她緩緩起身而立,待出得佛堂,便見慕容清正立在迴廊裡等她。
她面容帶笑,緩步走至他面前,朝他道:“侯爺可是有話與我說?”說着,嗓音一頓:“難不成侯爺又要讓我爲你找本經書?”
慕容清輕哼一聲,轉身往前緩緩踏步。蘇陌不置可否,面上淡笑不減,也跟着他往前。
一路無言。
良久,待慕容清走至護國寺後院的一棵碩大的梧桐樹下才駐足。此際深秋,冷風浮動,掃落梧桐樹上的枯葉,那慕容清就這般站於風中,周圍落葉枚枚,瞧着倒是有幾分羽化悽悽之感。
蘇陌立在他身邊,環視了一眼周圍滿地落葉的景緻,而後稍稍攏了攏身上的白衣,朝慕容清淡道:“侯爺有話便直說吧。”
慕容清望她一樣,眸色深邃:“你姐姐……”
他話還未說完,蘇陌便嗤笑着打斷:“侯爺帶我來此,莫不是要說關於蘇青的事?”說着,嗓音帶了幾分諷刺:“我已然說過,侯爺與蘇青之事,我不會過問,一月後,我定會自行離去。若是侯爺還不放心,我可要立張字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