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住在瑤華宮內的衆人,都精心收拾了一番,來到慶安宮給太后還有齊氏請安。在太后身邊當差的許女史出來,表情帶着肅穆,微微福身,“見過陸側妃。”
“許女史太過客氣。不知太后可起了?”陸側妃輕柔的問道。瞧着穿戴,就知道許女史升官了。以前不過是七品昭訓,如今已經穿上五品官服。想着慶安宮的規制,不該是尚宮之類的官職,那麼就只剩下女史一職最爲恰當。看到許女史的表情,陸瑾娘就知道自己猜測對了。同時感慨,這剛剛進宮,身邊沒個可靠的人,連宮門朝哪裡開,都弄不清楚。看來要儘快讓鄧福進宮,否則難免會在這些細節上犯錯。
許女史看了眼跟在陸瑾娘身後的衆人,勉強笑了下,“陸側妃來的真早,太后還沒起,不過皇后正在裡面候着。你們也進來吧,稍候一會,太后就該起了。”
“那就麻煩許女史了。”陸瑾娘客氣的說道。
許女史搖搖頭,“不麻煩,這都是我該做的。請!”
陸瑾娘打頭,跨進慶安宮宮門。這地方,這些年來,陸瑾娘也來過許多次了。但是今日過來,感受尤爲不同。進了偏殿,衆人落座,宮女上茶,大家安靜的恭候着。陸瑾娘面色沉穩,不動如山。昨晚上心裡頭已經演練過無數遍,今日過來,太后同齊氏定會爲難她,這是毋庸置疑的。不過看在皇上的面子上,看在她爲皇上生兒育女的份上,太后定不會讓她太過難堪。太后手下留情,齊氏那裡暫時也蹦躂不起來。
陸瑾娘輕輕一笑,齊氏想要她的命,她就偏要活的長長久久,讓齊氏氣死去。進了宮,一切都不同於王府,緒哥兒也有資格去爭去搶,可謂是名正言順。究竟鹿死誰手,誰也說不清楚。但是她陸瑾娘絕不會輕易認輸,更不會有絲毫的退縮。今日齊氏敢要她和孩子的命,難保他日,她若是退縮,齊氏定會連皮帶骨的收拾她。
大家都還在等着,卻見偏殿外面幾個宮女急急忙忙的,顯然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鄧福不在,陸瑾娘做事都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不過劉庶妃身邊還帶着她的心腹婆子,婆子到門口張望了幾眼,回來就說幾位太妃來給太后請安。
陸瑾娘蹙眉,太妃們這會巴巴的過來,絕對不會是單純請安這麼簡單,定有什麼事情。太妃們一來,她們這些人可就要靠後了。大家也不敢隨便說話,只能安靜的等着。
慶安宮大殿內,以前的淑妃娘娘,現今的太后端坐着,看着曾經以姐妹相稱的衆人,如今都要給她行禮,心中自有一股自得之意。不過畢竟是修煉成精的老人,一臉平和,“大家太過客氣了,如今新皇登基,事情繁多。這後宮之事怕還要等到皇上將朝中大事料理完了,纔有空打理。你們今日來給哀家請安,哀家承你們的情。不過你們也都知道我性子直,我也不拐彎抹角的,若是有什麼事情要求到哀家跟前,哀家可是不應的。”太后這話說的很和藹,但是其中的意思表明的很清楚。
諸位太妃們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皇后死了,如今後宮就以呂太后爲尊,她們有些小心思,不求到呂太后跟前,那能求誰?而且這些事情,宜早不宜遲,等皇帝料理完了,再來說這些事情,那可就遲了。說不定還要連累在外的兒子女兒們。
大家眼神交流,最後有了默契,由慧太妃出面說話。慧太妃是六王爺的生母,這些年來下來,六王爺一直跟在皇帝身後,鞍前馬後,可謂是居功至偉,由慧太妃出面,呂太后也要給幾分臉面。
慧太妃硬着頭皮,“啓稟太后,咱們幾人過來,就只有一事,還請太后做主。”
呂太后端着茶杯,閒閒的,“既然妹妹都開口說了,哀家總不能不近人情。你說吧,究竟是何事?”
慧太妃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剛剛登基,事情繁多,咱們這點子事情也不敢麻煩皇上。就是我們都想出宮,跟着各自的兒子過活,如此一來,宮裡面也少了供奉,皇上那裡也能清淨一點,免得咱們這些老婆子有個頭痛腦熱的,給皇上添麻煩。”
呂太后一聽是這事,頓是笑了笑。之前事情多,她還沒想到這一茬。新帝登基,先帝留下來的女人們,總要有個安置。本朝也是有慣例的。有兒女的出宮同兒女一起過活,做個老太妃。沒兒女的,不管青春幾何,統統都被送到庵堂,爲先帝守節。再有一種情況,就是先帝臨死前指定的人,都要去陪葬。不過先帝過世之前已經不能開口說話,故此倒是免了活人陪葬。宮裡面有生養的人,都是有數的。將兒女養大的人,也就那麼幾個人。其中又以慧太妃,賢太妃還有貴太妃爲首。不過貴太妃是二王爺的生母,二王爺被囚禁在王府,就這樣貴太妃還要出宮嗎?
呂太后不動聲色,“這事是應當。等皇上那裡忙完了,哀家就同皇上好生說說,讓你們都能早日出宮,同子女團聚。只是你們出了宮,就獨留我一個老婆子,那可寂寞的很。”
慧太妃當即說道:“太后放心,逢二六的日子,咱們就進宮給太后請安,陪着太后說說閒話,解解悶。”
“那可就說定了。咱們都是幾十年的老姐妹了,你們走了,哀家還真是不習慣的很。當然,哀家也不能阻止你們去同子女團聚。罷了,此事哀家放在心上了,你們都放心,皇上那裡定會答應的。只是魏姐姐的情況,這該如何是好?”呂太后一臉擔心的看着貴太妃。
貴太妃是二王爺的生母,孃家姓魏,比呂太后先進宮,當初又是四妃之首的貴妃,大家都低她一頭。故此呂太后叫她一聲魏姐姐,自然是合適的。
貴太妃連連擺手,“臣妾萬萬當不起。老二那孩子是個糊塗的,臣妾不求別的,只求他能幡然醒悟,誠心懺悔,讓皇上饒他一命。只是這孩子性子有點左,他媳婦又管不了他,不得已,臣妾也只能求到太后這裡,求太后開恩,讓臣妾出宮守着他,好生教導一番。好歹他也要聽聽我這個做母親的話。有我守着他,皇上和太后也能少操點心。還請太后成全。”
呂太后猶豫,慧太妃,賢太妃她就可以答應下來,不過貴太妃這裡,還需要乾德帝拿主意才行。呂太后在宮中浸淫幾十年,自然很清楚這裡面的分寸。她絕對不會仗着是皇帝的親孃,就隨意干涉皇帝的事情。這樣做,只會讓母子離心,皇帝對她生出忌憚之心。連帶着孃家呂家也不會有好果子吃。故此呂太后並沒有立馬答應貴太后,“此事太過重大,哀家也不能隨便替皇上做主。不過魏姐姐放心,此事哀家會同皇帝說起。看看皇帝的意思,咱們再說此事也不遲。”
貴太妃也知道是這個道理,“臣妾多謝太后。”
“魏姐姐太過客氣了。”呂太后態度很和藹,讓人心情放鬆。可見呂太后這人真的很會做人,即便兒子做了皇帝,她成爲太后,也沒有一下子就將昔日的姐妹打入地底。不管怎麼說,呂太后這麼做,也算是爲了乾德帝贏得好名聲。
做皇帝的人,哪個不想青史留名,不想有好名聲。縱觀歷史上下幾千年,上百個皇帝,真正能夠青史留名,在歷史上有好名聲的皇帝能有幾個?所以從現在開始,呂太后在面對外人的時候,務必做好身爲太后的職責,爲皇帝拉分。爭取早早的消除外間傳聞乾德帝逼宮先帝,得位名不正言不順的流言。
事情說完,幾位太妃也不好多留,故起身告辭離去。
呂太后懶懶的靠在椅背上,許女史上前,“啓稟太后,皇后並諸位主子這會都在外面候着,等着給太后請安。”
呂太后先是點點頭,接着又問道:“那個陸氏可來了?”
“啓稟太后,都來了。來的挺早的。”
“讓她們都進來吧。”
“遵命。”
衆人魚貫進入,恭敬行禮。呂太后這會心情還算不錯,示意衆人坐下說話。齊氏安靜沉默,一句話不說,但是臉上略顯委屈的表情,比說上一百句都管用。呂太后暗自嘆了口氣,目光轉向陸瑾娘,頓斯微蹙眉頭。
陸瑾娘低眉順眼的,瞧着恭敬的很,偏偏呂太后就是討厭她這個模樣。總認爲陸瑾娘內裡藏奸,外表看着溫良恭謙讓,實際上心機深沉,否則一個沒有孃家做靠山的小小庶女,憑什麼生下一雙兒女,品級躍升爲衆人之上。就連以前跋扈的羅側妃還有林庶妃都要看陸瑾孃的臉色過活。這樣的人,呂太后這幾十年見過太多了,這樣的人沒一個是好對付的。只可惜齊氏的眼光還是有限,若是換做她來的話,早在發現有一點苗頭的時候,就會將陸瑾娘這個女人給解決點。也不至於等到現在,羽翼已豐,無需孃家做靠山,她自己就可以成爲自己的靠山,她的兒女就是她的靠山。皇上對她的信任和寵愛統統都能成爲靠山。
呂太后看着陸瑾娘,表情冷冷的,即便認識到了現實,可是她也不會給陸瑾娘好臉色看。如今的呂太后已經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過活,所以她也不需要在人前刻意掩飾自己的想法。她就是厭惡陸瑾娘,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光有皇帝的寵愛又能有什麼用,沒她這個太后的點頭,後宮之內,陸瑾娘還沒膽子橫着走。
“陸氏,聽說你同老九之間有些不清不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瑾娘想到了許多的可能,但是唯獨沒想到呂太后會用這個作爲開場。齊氏暗地裡興奮起來,她倒是要看看陸瑾娘有什麼話可說。
陸瑾娘微微愣神,很快反應過來,“啓稟太后,臣妾恪守本分,所言所行,都是在皇上的許可之下。太后所說的,臣妾着實不明白。定是有人污衊臣妾。”
“哦,果真是污衊嗎?”呂太后不緊不慢的問道,“那你告訴哀家,之前那麼多天,你人都在哪裡?跟誰在一起?”
“之前臣妾從火海中逃生,就被福樂郡主的人接到了郡主府。這些日子裡,臣妾都在郡主府。”
“那你在莊子上的時候,又是同誰在一起?爲何你去了莊子,老九就跟着你去了。告訴哀家,你同老九之間究竟有什麼名堂?”呂太后的語氣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厲聲呵斥陸瑾娘。
陸瑾娘挑眉,“此事皇后也是清楚的。太后不妨問皇后,一問便知。”
“放肆,哀家要問誰,還需要你來安排嗎?”呂太后眯着眼睛,不滿的看着陸瑾娘,果真不是省油的燈。
陸瑾娘低眉順眼的,“太后教訓的是,是臣妾魯莽。臣妾到莊子上去,完全是奉命行事。當初皇上進宮之前,就吩咐了臣妾,務必想辦法將九王爺拖住。幸不辱使命,九王爺直到最後也沒能及時趕回京城。”陸瑾娘微微擡起頭來,“此事有許多內情,臣妾不知當說不當說。還請太后示下。”
陸瑾娘說完就低下頭。她就賭一把,賭太后不敢讓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內情,畢竟這對皇帝的名聲有損。
果然呂太后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卻愈發的生氣。陸瑾娘這個態度,在她看來,分明就是挑釁。但是偏偏還發作不得,免得讓人說她苛待皇帝的功臣。呂太后冷哼一聲,“此事哀家自會找皇上問清楚。此事哀家暫時不過問。不過昨日你在大殿內,當着衆人的面口口聲聲的指責皇后,實爲大不敬,這又怎麼說?”
陸瑾娘做出惶恐模樣,“臣妾治罪,臣妾單憑太后責罰。都是臣妾口不擇言,心中義憤,這纔會出言不遜。臣妾請罪,請太后皇后重重的責罰臣妾。”說完後,陸瑾娘立馬起身,走到中間,重重的跪了下來,先是朝呂太后磕了三個頭,然後又朝齊氏磕了三個頭。
誰都沒想到陸瑾娘會這麼幹脆的認罪,實在是出乎人的意料。不過這樣也好,倒是省卻了不少口舌。呂太后微微一笑,“竟然你也承認自己做錯了,不罰你,難以服衆,宮中規矩也蕩然無存。既然如此,哀家就罰你……”
“等等。”皇上帶着人大步走了進來。
齊氏頓時滿腹失望,皇上來的也太是時候了,莫非有人通風報信。呂太后微微蹙眉,瞧着皇帝這模樣,果真是將陸瑾娘放在了心上嗎?
皇上先是給呂太后請安行禮,然後說道:“母后這裡倒是熱鬧,剛剛朕聽說要罰人,怎麼回事?可是有人做錯了事情。”
陸瑾娘依舊跪在地上,頭也沒擡一下,更沒有朝乾德帝看一眼。乾德帝同樣如此,看也沒看陸瑾娘一眼。兩人無形中,似乎已經有種默契。
呂太后笑着,“皇上國事繁重,這個時候怎麼過來了。”
“不管國事如何繁重,兒子總該來給母后請安纔是。”乾德帝笑着說道。
呂太后微微一笑,接着又板着臉,“你這孩子,怎麼輕重不分。如今國事繁忙,皇上該以國事爲重纔好。哀家這裡,皇上就不用天天來了。”
“朕明白了。”皇帝又道:“不過母后放心,該處理的事情,朕都處置完了。這會正好有點時間,朕就過來看看。母后放心,兒子知道分寸,不會耽誤政事的。”
“那就好。既然你來了,中午就留下陪母后一起用飯,可好?”
“兒子聽母后的。中午留下來。”
“這樣不會耽誤你的事情吧。”呂太后又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乾德帝搖頭,“母后放心,沒事,不會耽誤的。再說了,大臣們也要用飯。”
“說的也是。”
乾德帝到這會纔有空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陸瑾娘,好似剛剛發覺一樣,好奇的問道,“陸氏爲何跪在地上,可是惹了母后不快?”
陸瑾娘低眉順眼的,也沒吭聲。
呂太后微微皺眉,一時間大殿內倒是安靜的很。
乾德帝又轉頭同呂太后說道:“母后,這陸氏最是恪守本分。今兒想來也是剛剛進宮,還不適應,這才衝撞了母后。不如母后看在兒子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可好?”
呂太后神情淡淡的,“皇上誤會了,倒不是陸氏衝撞了哀家。只是哀家聽說這人昨兒對皇后出言不遜,沒大沒小的,半點規矩也沒有,總不能放任不管。故此讓她說清楚。她也認了錯,哀家正準備罰她。”
“哦,原來是這事。這事兒子昨兒已經罰了他,母后不如網開一面,這回就算了吧。”乾德帝貌似隨意的說道。
呂太后眉眼輕跳,看來要重新評估一下這個陸瑾娘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原來皇上已經罰了她?”
“正是。罰她抄經書,一來以示懲戒,二來也是修身養性。將性子養好了,想來同樣的錯誤再也不會犯的。”乾德帝隨口說道。
陸瑾娘在心裡頭偷笑,只不過皇帝這話一出口,無論如何都不能收回。看來接下來的日子她是有的忙了。
呂太后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罷了。不過陸氏抄寫經書,抄寫好了後,都送到哀家這裡來,哀家要仔細檢查。”
陸瑾娘知機,當即就應下,“臣妾遵命。”
呂太后想了想,又道:“以後每隔五天送一次,知道嗎?”
“臣妾記住了,一定誠心抄寫經書,用心懺悔。”
“如此甚好,起來吧。”
“多謝太后開恩。”
跪了這麼久,腿痠痛的很。陸瑾娘小心翼翼的站起來,退到位置上。
呂太后揮揮手,“行了,你們都下去吧。皇上來了,哀家要同皇上聊聊家常。”
“母后說的是,兒子也有這個打算。”
衆人退下,呂太后當即就問道,“皇帝,你心裡面到底是怎麼想的?莫非真打算寵那陸氏,打壓皇后嗎?這可是禍亂之源啊?皇帝可要三思。”
“讓母后擔心了。兒子並沒有這麼打算。只是之前皇后做的太過分了,兒子不得不敲打她一番。否則還不知她將來做出什麼事情來。”乾德帝隨口說道。
呂太后挑眉,“莫非皇帝認爲那火真的是皇后放的不成?”
“母后不相信嗎?朕已經派人調查去了,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屆時母后不妨也看看皇后究竟做了什麼。她竟然想燒死朕的功臣,朕的兒子,連帶老九也要燒死。若是被她得逞,這會兒子就是百口莫辯。朝臣都會認爲那把火是兒子派人放的,目的就是爲了燒死老九。”
乾德帝說到這裡,重重的敲打桌子,“豈有此理。若桑朕不落她的臉面,她還沾沾自喜,自以爲是。長此以往,後宮哪裡還有安寧。”
呂太后蹙眉,“皇帝息怒。畢竟還沒證據說此事是皇后做的。即便真的是皇后做的,想必她沒有針對老九的意思。估計全都衝着那陸氏去的。”
“她不光是衝着陸氏去的,更是衝着朕的兒子去的。朕這麼多兒子,也就是紞哥兒和緒哥兒稍微成才,她怎麼敢。”乾德怒極,呂太后心驚。心中憂心,瞧着皇帝新裡頭已經對齊氏大爲不滿,這樣子下去可怎麼得了。
“行了,皇帝先息怒。若是此事真的是她做下的,哀家也不會放過她。定會好好的罰她。不過無論如何,面子上你總要維護一下她的臉面,好歹她是你的皇后。皇后若是沒了體面,這宮裡面的人個個人精子,會發生什麼事情,不用哀家說,皇帝想必也是清楚的。爲了後宮的安寧,皇帝對皇后也該多加剋制。”
乾德帝點點頭,說道:“母后提醒的是,朕記下了。”
“對了,陸氏同老九之間是怎麼回事,怎麼哀家都聽說了一些閒言碎語。之前問她,她說是奉命行事。皇帝,此事你可要同哀家說清楚,可別讓哀家被人矇蔽了。”
乾德帝提起陸瑾娘,眼神都柔和下來。看得呂太后心驚不已。乾德帝將其中的情由,撿些可以說的都說了,最後說道:“母后想想,這陸氏是不是對朕幫助良多。而且此人一直恪守本分,並沒有因爲朕的寵愛就鬧出不堪的事情來。對皇后那裡,也是一直恭恭敬敬的。昨日的事情,不過是她氣狠了,這纔會口不擇言。但是這事情錯誤也在皇后身上,並不在陸氏身上。再一個,朕政事繁忙,也希望身邊有個能說得上的話人,愁悶的時候能爲朕解憂。母后,陸氏很好,還請母后看在朕的面子上,不要太過爲難於她。”
呂太后心裡頭很不高興,沒什麼表情的說道:“皇帝都開口求情了,哀家豈是不懂道理的人。皇帝放心吧,哀家既然知道此事的內情,定不會讓人再亂說。不過這事皇帝也太過冒險了,竟然將緒哥兒也連帶進去。萬一將來有人用這個來攻殲皇上和緒哥兒,該如何是好?”
“母后放心,此事兒子自有打算。”
“罷了,既然你已經打定了主意,哀家也不是多嘴多舌,惹人厭煩的老太婆。行了,皇帝放心吧,哀家心裡有數,以後該如何對待這些人,哀家心裡有譜。定不會讓皇帝爲難的。”
“多謝母后。有母后幫兒子看着後宮,兒子就放心了。”
將事情說開了,兩母子又開開心心的說起別的話來。一個就是太妃們的安置,一個就是皇帝的女人冊封的事情。畢竟如今都住在宮裡面,總不能沒名沒分的。早點冊封了,也好早點將身份定下來。至於皇后的冊封大典,自然可以推遲,但是必要的是要先將冊封旨意頒佈下來。如此一來,皇后也能名正言順的打理後宮。
再有就是皇子皇女們的身份,皇女們的冊封,皇子們的冊封,依舊對有功之臣的封賞。說到有功之臣,頭一個莫過於竇猛。呂太后猶豫的問道,“多竇猛,皇上可有了打算?”
“不知母后有什麼想法,兒子先聽聽看。”
呂太后想了想,說道:“竇家自太祖起,就一直在朝中爲官。竇家的爵位歷時五代而斬,到竇猛父親那一代就沒了。當年竇猛在西北立下大功,先帝就有心要封賞的,本想給一個爵位給竇猛,不過當時的情形有些複雜。給了竇猛爵位,那林續那裡不可能不給。估計還有點別的緣故,此事就放下了。如今竇猛對皇帝有擁立之功,這些日子哀家也看的分明,他也算是鞠躬盡瘁。皇帝萬萬不可寒了功臣的心。皇帝這江山,目前還需要這些有功之臣來維護。如此才能保證政局穩定,江山永固。皇帝以爲如何?”
乾德帝深思了一番,“母后說的是。朕雖然已經登基,但是朝中依舊人心不穩。廢太子的餘孽還沒有徹底清除乾淨。這個時候,朕身邊的確需要幾個忠心的人來做事。竇猛很好,能文能武,不過朕還是認爲他主持兵事更好。朕打算讓他認兵部尚書,母后以爲如何?”
呂太后輕聲說道:“兵部尚書自然是好的,不過若是能給竇家賜下爵位,如此一來更好。竇猛也會更死心塌地的幫着皇上做那惡人。皇帝覺着如何?”
乾德帝還是有些猶豫,問道:“這樣會不會太重了點。”
“對有功之臣就該不吝嗇賞賜。不過是個爵位罷了,又算得了什麼。至於錢財房舍田地,抄家幾個勳貴,要什麼都有了。”呂太后暗自搖頭,畢竟是剛剛登基,還沒完全適應如何做一個帝王,這格局還是太小的點。不過不要緊,等過個半年一年之後,皇帝就該清楚如何做纔算是個合格的帝王。
皇帝越想,越覺着呂太后說的有理。之前他的想法倒是有點小氣了。“兒子受教了。還是母后看的深遠,兒子多有不如。”乾德帝就是這一點好,若是有不足之處,他會去反省,也不在意承認自己的不足。
呂太后滿意的笑了起來,“你也不必如此。你如今剛剛坐上這個位置,許多事情都需要你親自拿主意,一時間沒想到也是有的。哀家在宮裡面幾十年,看盡了世間興衰,總歸也是有點心得。以後皇帝若是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事情,不妨拿來同母後說說,母后雖然不能實際的幫你忙,卻也能爲你分憂一二。”
“母后謙虛了。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兒子今日算是真正見識了。母后見識非凡,真是女中堯舜。”乾德帝拍起馬匹來,還真是沒得說的。
呂太后樂的不行,“哀家哪裡就有你說的那麼好。哀家不過是多吃了幾十年的飯,看的事情多了,自然有一些體會。想當年先帝登基的時候,形勢比之你如今,更加困難十倍不止。先帝靠什麼穩定局勢,穩定朝政,靠的就是忠臣,就是那些老臣。那些從一開始就跟隨在先帝身邊的人。這些人用起來得心應手。靠着這些,先帝花了兩三年的時間,總算肅清了朝堂。因此先帝對於那些老臣格外優容,即便老臣們犯了錯,先帝多半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你看看那鎮國公,最後不也是放了出來。連帶裴氏一族,都得了恩典。”
“母后的話,兒子都明白。母后放心,朕定要做一個明君,不會讓母后失望,更不會讓父皇失望。”
“皇帝有此志向,哀家就放心了。皇帝放心大膽的去做,這後宮有哀家幫你看着,亂不起來的。”
乾德帝重重的點頭,“那就辛苦母后了。”
“說什麼辛苦,這江山是你的,母后自然要爲你好好的守着。”
母子兩人說了一通話,又用了一餐飯,乾德帝躊躇滿志的離去。呂太后輕聲一笑,還是經驗不足啊,看來她還真不能清閒下來,還需要爲皇帝好好的守着這個江山。
乾德帝一下子就忙了起來,連着一個月都歇息在思政殿。等到先帝落葬這一天,京城大動,有數的人都要親自恭送先帝的靈柩入皇陵。乾德帝親自扶棺,朝臣們跟在後面,皇宮嬪妃,衆臣家眷,總之該來的都來了。乾德帝在皇陵忙活了兩三天,這纔回到京城。期間京城都由竇猛守着,並沒有出什麼簍子。那些不安分的人,全都被乾德帝帶到了皇陵,故此即便有心人想趁機生事,也是不可能的。
回到皇宮後,乾德帝先是下旨冊封淑妃娘娘爲慈聖太后,將寧壽宮作爲太后的寢宮。接着又是冊封齊氏爲皇后,立後大典推遲到年底。將鳳藻宮改名爲鳳儀宮,作爲皇后的寢宮。封陸氏爲貴妃,賜居瑤華宮,爲瑤華宮一宮之主。劉庶妃爲德妃,林庶妃爲慧妃,羅側妃則被封爲麗嬪,連帶柳夫人夏美人都是嬪位。至於溫姨娘,乾德帝體諒她跟了這麼多年,不過顧忌她的出身,加加上有沒有生養,最後給了個貴人品級。至於其他姨娘,如薛姨娘等人,品級上又要比溫姨娘低上一等。
至於羅側妃,以側妃之品級,加上一雙兒女,最終卻得了個嬪位,其中內情就耐人尋味了。自有那聰明的看明白了其中關鍵,很明顯乾德帝是不待見羅嬪的。若非她生了一雙兒女,怕是連如今的品級都沒有。
生爲嬪,自然沒資格獨佔一個宮殿。故此羅嬪就被安排在了瑤華宮的偏殿。其實一開始陸瑾娘是不答應的,奈何皇帝下了旨意,陸瑾娘不能公然抗旨,只能將此事吞下。不過後來陸瑾娘又將羅嬪打發到了芊柔苑,那裡是瑤華宮最後面,旁邊開了一道後門,如此一來,羅嬪要出門,就不用走主殿,直接從後門就可以出去。晚上將主殿宮門一關,那芊柔苑就成了一個死地,根本不會影響到陸瑾孃的生活。至於夏嬪就被安排在了劉德妃的宮殿裡,柳夫人則是安排在了林慧妃的宮殿裡。大家都學陸瑾孃的做派,將人安排在最後面,宮門一關,眼不見心不煩。大家各自過各自的日子。
宮中諸位主子的名分定了下來後,接着就是皇子皇女。唐方嬋作爲乾德帝的嫡長女,理所當然被封爲大長公主,封號長樂。而唐方妤僅僅只有一個公主的封號,封號爲長平。而婷姐兒則被冊封爲長公主,封號長安。至於乾德帝的胞妹,福昌長公主,則被冊封爲福昌大長公主。
接下來就是諸位皇子。唐方繼被封爲忠郡王,唐方綸被封爲寧郡王。唐方紞則被封爲安秦王,唐方練被封爲韓親王,唐方緒則被封爲周親王。等諸位皇子大婚後,就出宮開衙門建府。至於已故世子唐方紋則被冊封爲忠義太子。
這番封王,皇帝的心意昭然若揭,顯然皇帝對大的兩個兒子很不滿意,不然也不會只給郡王的爵位。至於三個小的,如今年歲還小,朝臣們都還沒接觸過這幾個皇子,故此大家也不好多做評論。至於已故世子的冊封,衆人也沒有異議,也算是應有之意。
再接着,就是大賞有功之臣,首先就是竇猛,不光坐上了兵部尚書的位置,還被賜下爵位,定山侯,取義底定江山之意,可見乾德帝對於竇猛的重視。一時間,竇敏風頭無量。無數人羨慕嫉妒恨。能做到竇猛這樣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先帝的時候受重用,可謂是先帝身邊第一信任之人,不然也不會將皇宮大內交到竇猛的手中。結果等到新帝繼位,這人又成了新帝心目中第一臣子,這樣的殊榮,縱觀歷史,也沒幾個人能夠做到。先帝時期的老臣這會都夾着尾巴做人,人家竇猛已然成爲新朝第一人,所謂人比人得死,果然是真理。
除了竇猛外,其他有功之臣,乾德帝都是不吝賞賜。不過能夠得到爵位的,除了竇猛外,也就是另外兩個將軍。都是在平叛中立下大功的人。另外福樂郡主那裡,乾德帝並沒有忘記,冊封福樂郡主爲福樂長公主,高希年也從郡馬成了駙馬。只可惜福樂長公主並不滿意,她倒是希望乾德帝給她一個大將軍坐坐,而不是什麼長公主,忒沒意思了。至於北安王府,已經是世襲莽替的親王爵,賞無可賞,正在乾德帝爲難的時候,北安王倒是識趣的上了題本,說是年老體衰,沒能爲皇帝做什麼事情,實在是罪過,故此請罪。如此一來,倒是免了乾德帝的爲難。
乾德帝滿意的笑笑,難怪北安王府這麼多年屹立不倒,光是這麼識趣,就十分難得。不過乾德帝還是着人賞賜了一些財物下來。北安王世子有些忐忑猶豫,福樂長公主大手一揮,“怕什麼,全收下就是。咱們收的心安理得。”若妃北安王府在關鍵時刻站隊,還是站在乾德帝這邊,京城的形勢哪有這麼快就平定下來的。
世子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故此也就心安理得的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