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到做到,你若一直跪,我立刻從信陽都消失,讓你永遠見不到,找不到。”楚月牙撂下狠話,轉過身,“我只數到三,一……二……三!”
“站住!”
楚月牙定在原地,沒有回頭,心頭卻是一鬆,這傢伙最好欺騙了。
“先回去吧。”手已被人拉住,韓放的聲音低低的道,“你……拉我起來。”
楚月牙情不自禁的彎了彎嘴角,帶着笑容這纔回頭,卻見了韓放正掙扎着,臉上不由得笑容盡失。
韓放根本就站不起來,一手拉住她,一手撐着地面,看上去狼狽不堪,原本總是整齊的頭髮有些散『亂』,額邊垂下幾縷,雖然不影響他的容貌,但看上去很是憔悴。他的眼神躲避着她,臉上的表情很臭,似乎很不願意她看見他這個樣子。
是了,跪了兩天兩夜,能起來纔怪,狀況好纔有鬼,楚月牙剛剛微微好了些的心情又沉了下來。
“慢點兒……”楚月牙使勁兒扶韓放,很是吃力的感覺,望了望四周,空『蕩』『蕩』的宮門口,沒有一個人,只能自力更生,“小心。”
一番掙扎之後,韓放總算是勉強站了起來,右手環過楚月牙的脖子,放在她的右肩上,雙腿不停的顫抖着,臉『色』慘白,額頭青筋激烈的跳動,更有大顆大顆的汗珠順着髮鬢滑下,他死咬着嘴脣,明顯是在強撐。
“讓你耍脾氣,這下知道吃虧的是自己了吧。”楚月牙惡狠狠的道,右手緊緊抓着韓放搭過來的手,左手攬着他的腰,“能不能走?”
“能。”韓放吐出一個字。
楚月牙拖着韓放,邁出極小極小的一步,韓放剛剛移動腳步,便是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上,兩人一陣搖晃之後,才勉勉強強的站住。
不行,這樣根本走不了,該死的,這皇宮也太清淨了,一個人也沒有,還有那個景蓮跑哪兒去了?連帶她的步攆也不見了……侍衛呢?太監呢?東奔西跑的宮婢呢?還有閒逛的妃子們呢?
通通的不出現,至少在這鳳鸞宮門口沒有出現,這皇后娘娘也忒狠了,到底是她的兒子也,要是把腿跪廢掉了怎麼辦?真是的。
楚月牙一邊心生怨恨,不停的咒罵,一邊卻是把韓放抓得緊緊的,沒好氣的問道:“你多重?”
“什麼多重?”韓放大口大口喘着氣,腦子有痛,雙腿幾乎不是自己的,腰背像是被人抽取了脊柱,而胸口悶得如同碎過巨石,唯一支撐他醒着的便是身邊的人,他不願意在她身邊倒下,她一定不喜歡弱者。
“體重啊?”楚月牙站直了些,對比着她和韓放的高度,“高了將近一個頭,應當還能行。”
“你想做什麼……”
“揹你。”楚月牙小心的移動着身子,一邊保持扶住韓放,一邊到了他的身前,將他的左手拉過了左肩,“準備好了嗎?”
“什麼?你……”韓放驚訝的語氣,立刻拒絕,“不要。”
“爲什麼不要,我揹你是給了你天大的面子好不好?”楚月牙一邊說道,一邊將韓放的手交叉在自己的胸前,“我揹你是還那次你背了我的人情,知道嗎?握好。”
“不行,你得欠着我。”
“我偏要還。”楚月牙不由分說的道,“上次你揹我,這次輪到我揹你。”
“……”
“一、二、三……起!”楚月牙奮力一提氣,終於勉勉強強的將韓放背了起來,雙頰憋得通紅,不敢多出一口氣,生怕一泄氣,就一步也挪不動,直接趴下來。
我氣沉丹田,我力大無比,我今天才吃過菠菜……
楚月牙在心中不斷的給自己打着氣,一步一步朝着她覺得的方向挪動着,汗水溼透了衣衫,太陽灼目,讓她覺得頭暈眼花,大腦缺氧,腳步虛浮着前進。
一路上,靜悄悄,也不知韓放是醒着還是睡着,反正他一言不發,也不管楚月牙走的方向對不對。只聽到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心跳不太穩定,大約是發燒了的緣故,他整個人很溫順的緊緊貼着她,雙手規矩的環過她的脖子,在她胸前交握,甚至他的臉頰也貼在了楚月牙的臉頰上,滾燙滾燙的。
走走停停,花了接近二十分鐘,才離開了鳳鸞宮三十丈的範圍,景蓮的步攆還在,景蓮本人也在步攆旁,看到了楚月牙和韓放立刻招呼擡步攆的下人過來幫忙將韓放搬上了車。
“果然是睡着了。”楚月牙彎着腰穿着粗氣,看着毫無反應的韓放,“累死我了。”
“月牙小姐,你沒事吧?”景蓮很貼心的替楚月牙擦着汗水,聲音中透着感激,“謝謝你了,謝謝,沒想到你真的說服了皇兄,讓他肯離開鳳鸞宮。你是……怎麼做到的?”
“打暈他,然後搬出來。”楚月牙開了個玩笑,卸去了負擔,這會兒舒服多了。
“啊?”景蓮的嘴巴張成了o形狀,難以置信的道,“你就是……這樣將皇兄弄走的?”
“對啊。”楚月牙壞笑着道,“快捷方便。”
“可是……”
“哈,公主殿下,我哪裡敢在鳳鸞宮前對泰王殿下動手,皇后娘娘不殺了我就怪了。”楚月牙大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泰王殿下以後再耍『性』子,你們可以直接以暴制暴,他也就囂張不起來了。”
他就是欠虐的,楚月牙在心中補上了一句。
“月牙小姐,跟我想象的不一樣。”景蓮突然也捂嘴兒笑了,歪着頭望着楚月牙。
“在你的想象中我是哪樣的?”楚月牙好奇的問道。
“往好處想就像是月離小姐一般。”景蓮很技巧的答道,“往壞裡想,便是個悶葫蘆,不與人結交的那種。結果,兩種都不是,反而是我意料之外的,怪不得皇兄會對你……會聽你勸。”
景蓮改了口,沒有點穿韓放的心跡。
“景蓮公主你跟我想象中的也不一樣,我還以爲公主都是鼻子朝天的那種,沒想到這麼平易近人。”楚月牙笑道,這個景蓮留給她的印象不錯,她看了看那邊已經被放入了步攆中的韓放,“快帶泰王殿下回王府吧,對了,得傳太醫,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不太好。”
“好。”景蓮道,看了看步攆,皺眉道,“早知多帶一架步攆了,現在這,三個人坐有些困難。”
“我……我步行出宮便是……我能出宮的吧?不會被扣押吧?”楚月牙問道,她總不能和公主搶座位吧。
“無妨,三個人擠擠,應當成的,我兩人身材尚未足量。”景蓮搖搖頭,將楚月牙拉上了馬車,“我已經讓人去告訴阿語了,他應當會有準備的。”
這公主的行爲,讓楚月牙對她的印象是一再的加分。
楚月牙也實在是懶得走了,又怕自己一個人行動會遇到什麼麻煩,便跟着景蓮上了步攆,兩個個子嬌小的女孩一人一邊,將自己塞入了韓放的兩側,勉勉強強坐了下來。
一路上,很尷尬。
尷尬在於韓放的夢話,雖然沒說什麼肉麻的,但是一直在不斷的低『吟』楚月牙的名字,拉着她的手不放開。景蓮在旁邊瞧着,楚月牙感覺很不好意思,原來被人瘋狂的喜歡,也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啊。
“皇兄一直以來都是……直腸子,什麼感情都藏不住。”韓放的夢話告一段落之後,景蓮輕聲開口,“月牙小姐不要介意,說不定某一天月牙小姐真的成了我的皇嫂了。”
“不會的,皇后娘娘不會准許的。”楚月牙脫口而出,隨即補充道,“公主不要告訴他人。”
“嗯。”景蓮點頭,望了望韓放,“皇兄是母后的希望,月牙小姐……應當明白母后的苦衷。”
楚月牙沒接話,只是點頭,她當然明白,如果皇后不用那麼惡劣的方式對待她的話,她一定會更理解的。
午時剛過,便出了宮門,阿語的馬車已經在門外候着,景蓮說要回宮中探探母后看看情況,便回去了,楚月牙沒有可以代步的工具,也不太放心韓放的情況,便跟着阿語一起去了泰王府。
楚月牙在韓放的院中候着,看着迴廊中人來人往,下人端着熱水,衣物,參片,『藥』物,各種暖胃的小吃穿梭着,忙碌不停,已經候在泰王府中的兩位太醫,據說是皇后娘娘派過來的,一頭扎進了韓放的房中沒有出來,其中有位是很懂得按摩推拿的太醫。
果然還是疼着這個兒子,楚月牙判斷着,瞅着阿語不停的交代着來來去的人,好容易得了個空隙,她立刻竄了上去。
“他的情況如何?”楚月牙逮住阿語問道。
“太醫說微有些發熱,全身的肌肉勞損,缺水,精神狀態極差。”阿語皺着眉頭道,“先要止住發熱,要暖胃,緩了之後,還得好好休養,不過並沒有什麼大礙,楚小姐放心便是。”
“嗯。”楚月牙點點頭,想起自己在這裡站着也很不合適,便道,“若沒有大礙的話,那我……先回去了。”
“嗯,我會讓人備好馬車的。”阿語點頭,也沒挽留。
正在此時,屋中一個丫頭跑了出來,看到了阿語立刻衝過來,面『色』慌張,口不擇言的道:“王爺不喝『藥』,掀了『藥』碗,發着脾氣。”
“怎麼了?”阿語對楚月牙行了個禮,便開始朝着屋中走去。
“王爺一直問……楚月牙在哪裡?”
“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