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溪進了醫院,醫生檢查出輕微腦震盪。伊南這傢伙,下手有點重,再加上他一下都沒有還手,所以身上有些皮外傷。
他的朋友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我們,李茹說:“伊北,不管你和瞿溪之間有什麼誤會,朋友一場,下這麼重的手不應該。”
大東說:“我不管其他的,反正瞿溪健健康康一個人,要健健康康從這兒出去,不然我可找你們算賬。”
伊南想上前和他們理論,我攔住了他,我對他們說:“好,我會照顧他,醫藥費我們來付。”
我的這個決定讓伊南和柴悅都爲我鳴不平,不過,我心裡想起的,是那一次我有困難的時候瞿溪給我的那五萬元錢。算了,人是我們打的,氣也出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願意承擔。
瞿溪的媽媽還在老家,出了這件事,瞿溪不讓他朋友通知他媽媽。大家鬧哄哄地吵鬧了一陣,見我願意承擔,紛紛不說什麼了,也各自散去了。
這麼一鬧,已經後半夜了。我讓柴悅和伊南先回去睡覺,我留下來照顧瞿溪。柴悅一定要陪我,伊南也說要留下,我說:“別了,接下來我們得輪流照顧他,你們先回去吧,保存體力。伊南,姐謝謝你爲我出氣。柴悅,我的好姐妹,以後只能麻煩你了。”
柴悅從我低沉的語氣裡感受到了什麼,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她說:“自家人,沒必要說這些。行,你這麼決定我們都支持,沒錢大家一起掙,不怕。”
我點點頭,看着她一臉的感動。目送着她和伊南走遠,我回到了病房,搬了張椅子,坐在了瞿溪的旁邊。
他服了藥物,還在睡覺。臉上的血漬已經被護士清理掉了,露出了原本的相貌,一邊的臉微微地腫了起來,有些發青。頭上倒地的時候被地上凸起的地板一角給擦破了口,已經用繃帶綁住了,他靜靜地躺在那裡。
我無法明白,如此溫暖的一個男人,怎麼會做出這樣令我難受的事情?
他完全可以還手,我領教過他的力氣,他可以輕輕鬆鬆舉起體重過百的我,可是他沒有還手,他難道心裡也覺得內疚嗎?
我沒有睏意,坐在那裡靜靜地把我和瞿溪認識的過程回憶了一遍。除了一次次的巧合有些故意安排的成分之外,每一次我們遇見後,他的表情、他的所作所爲,都不像是演出來的。他不是影帝,沒有真情流露怎麼可以做到那種程度?
大東和李茹又來了,提了點夜宵走了進來,輕聲問我:“他還沒醒?”
我點了點頭。
“我們給他買了點稀飯,順便給你帶了點兒,你也吃點吧。”李茹對我說道。
我說了聲“謝謝”。
“那我們先走了,有什麼事情打我電話吧!他醒來後告訴他一聲。”大東見我反應冷淡,又對我說了一句。
我站起身來,把他們送到了門口,然後又折了回來。沒想到這時候,瞿溪卻醒了,他咧着嘴,對我笑了一下,大概是臉上還痛,笑了一下便僵住了。
我笑不出來,見他醒了,淡淡地對他說:“醒了?那吃點東西吧。大東他們買過來的,剛走。”
“我知道,我聽到了。”他說。
我把他扶起來,他順從地照做,我說:“那你怎麼不醒來?”
“要是他們知道我醒了,肯定還得留一會兒。”他說。
我於是不說話了,端起了米粥,咬了一口,吹了吹,送到了他的嘴邊,他沒有直接張嘴,反而說:“要知道挨一頓打能有這福氣,應該讓你弟弟再打重一點兒。”
“這麼說有意思嗎?”我頓時生起氣來,把粥放在了一邊。
“對不起,伊北。我不知道你怎麼才能原諒我。”他說。
“呵呵……你覺得可能嗎?瞿溪,你這樣做太過分了。”我板着臉,情緒一下就上來了。
“我知道。當陳姐找到我的時候,我起初是抗拒的,我從沒想過去做這種事。但是她讓我幫幫她,她在我面前哭訴,我受不了女人哭,一時同情就答應了。”他說。
“陳姐?你和她事先就認識?”我詫異地問道。
他點了點頭,他說:“嗯,其實應該叫她陳老師。她曾經是我學畫畫的時候教過我的一位老師,還是我高中的時候。因爲她我的水平進步了許多,所以我一直很尊敬她。那次在你家的時候,她看到了我,當時其實我們兩都認出了對方,但是因爲場面尷尬沒有互相打招呼。她當時心裡明白怎麼回事,她早就知道你和她先生的事情。所以事後,她找到了我,問了我和你的關係,她一開始是怕我上當受騙,是來勸我的……”
說完了這些,瞿溪明顯有些體力不支,說話也漸漸地無力,他說:“我頭還很暈,我可能很快又會再睡着,不過沒事,伊北我把所有經過講給你聽。”
“你難受的話等你好點了再說吧。”我見他那樣,心裡有些不忍。
“沒事,我想讓你明白前因後果。”他說。
我給他倒了一杯水,他喝了一口,又說:“她本來是抱着怕我受傷、所以來提醒我的立場的,後來我見她早已明瞭你和她先生的關係,我便開誠佈公地告訴她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麼。她聽說之後十分驚訝,然後便開始請求我,讓我想辦法讓你愛上我,離開她先生。她算是我的恩師,又是那樣的苦苦哀求,我真的不忍心,所以……”
他說到這裡,我已經有些明白原委了,“那在你和她見面之前,你遇到我都是因爲巧合?並不是精心安排的嗎?”我問道。
“沒有,之前真的是巧合。當然,你可以不信。伊北,其實我之所以答應她,是因爲我本身對你,也是有好感的。”瞿溪急着解釋道。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信還是不該信。他的氣息越來越弱,我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急需休息,本來不應該說這麼多話的。
“你趕緊躺下,其他以後再說吧。”我幫他把牀慢慢放了下來,當我替他蓋被子的時候,他急急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見他那副樣子,心裡已經動了惻隱之心,於是就讓他拉着,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漸漸地又昏睡了過去。我有些擔心,跑去讓醫生過來看了看,確認了他沒事,這才趴在他的旁邊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瞿溪連續住院觀察了一週,頭一兩天會頭痛嘔吐,後來便沒多大的事情了。我見他症狀並不嚴重,沒有讓柴悅和伊南前來照顧,白天他自己叫了他們小區裡的一位阿姨過來照看,晚上我下班後便趕過去。
我們從沒有這樣的相處過,他也漸漸告訴我一切的經過。他說答應了陳榕的請求之後,他的內心一度是掙扎的,所以他很久都沒有聯繫我。後來,陳榕打電話詢問他怎麼樣了,他這才聯繫了我,沒想到,我後來直接去找他了。
他告訴我我們相處的那些時光裡,他所有的表現都是真的,他唯一最後對不起我的,就是把錄像交給了陳榕。他說他不是有意安裝監控的,他原本家裡就安裝了監控,因爲他常常外出,所以他裝了監控好留意衛斯理在家的舉動。
他當時交給陳榕的時候,一是因爲他對陳榕絕對信任,而是因爲陳榕告訴他她再度懷孕了他聽了之後十分震驚,三是出於他自己的私慾,他不希望我和孟祥瑞繼續下去,他愛上我了。
儘管一切聽上去都很合理,可是我聽完後還是覺得一切聽起來十分可怕,我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一切都無從論證。
住院觀察一週後,瞿溪出院了。我付清了所有的醫療費用,然後和他道了別。
他問我:“伊北,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我搖了搖頭。
他說:“伊北,我們之間還有希望嗎?”
我搖了搖頭。
他不是那種會主動爭取的男人,所以,他悲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說:“好,那不管以後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幫忙,任何事。”
這一次,我點了點頭。
柴悅和伊南坐在出租車裡等我,我上了車,車便開動了,透過後視鏡我看到他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我離開。
柴悅握住了我的手,她問我:“真的想清楚了?”
“嗯。”我點了點頭。
“那男的好像對我姐還有點兒意思。”伊南也看出來了。
“哎,可惜了。原本我還希望你姐和他多少能有一個結果呢。”柴悅十分惋惜地說。
“這種男人太有心機了,我姐哪裡玩得過。不過,樣子倒是挺酷的。”伊南說道。
“是啊,他和你姐在一起還是挺般配的。”柴悅也附和道。
“行了你們,都別說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伊南以後再碰到就當不認識,別再揍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