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呈嫺不無頑皮的朝遠黛眨了眨眼,得意道:“我大哥便是反對,我也不懼他!”她說着,卻忽然話題一轉,問道:“妹妹可知我舅氏爲誰?”
遠黛也不在意,便隨口應道:“姐姐的孃親該是姓杜吧……”她說時卻不甚經意,話才一說出了口,卻忽然便明白過來,當即詫然道:“姐姐的舅氏,莫非便是淮陽杜氏!”
她自幼長在外頭,回到凌府至今也還不滿三年,有些事兒,她雖是知道,但卻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加之她性子其實頗有些散漫,隱隱的更有幾分傲氣,對一些不甚關己的人物更是不甚在意,便是蕭呈嫺,從前在她看來,也只是個不相干的路人而已。
因此她雖知道蕭呈嫺的母親姓杜,卻並沒聯想到淮陽杜氏頭上。
淮陽杜氏之發家,正是以杜之道迎娶朝華公主爲始。
大周開國伊始,正是用人之際,而況杜之道確有才華。朝華公主嫁給杜之道的第二年,南越起兵洶洶來犯,其時大周適逢災年,無力迎戰,杜之道請旨出使,以三寸不爛之舌非但說得南越罷兵而回,甚而借糧百萬與大周,大周終得渡過難關。
杜之道的宦途自此青雲直上,竟以駙馬之尊得任禮部尚書一職,開大周官場之先河。杜氏一族也從此崛起於大周,百年以降,竟連續得尚公主,儼然便是大周的駙馬世家。
蕭呈嫺見她吃驚,不由一笑:“妹妹的消息也太過堵塞了,竟連這個也不知道!”她說着,一時想起杜家,卻又不禁嘆了一聲:“外人看杜家爲駙馬世家,又豈知杜家內裡的苦楚?”
駙馬一職,本是清貴之職,所謂清貴,便是清閒高貴。身爲駙馬,若無建功立業之心,那自是富貴一生,優哉遊哉。但碌碌庸才皇室難以看上,而才華出衆的男子,卻多有傲骨,滿足於憑藉裙帶關係,碌碌一生爲蠹者,卻是少之又少。
偏偏大周如今也再不是當年初初建國,求賢若渴的大周了。
遠黛聽蕭呈嫺忽而感慨,卻是不由失神片刻,半晌才笑道:“惜我不爲杜家男子!”
饒是蕭呈嫺正爲自家舅氏感慨,這會兒忽然聽了這話,卻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你……你這丫頭倒是促狹,竟連這種話也能說得出來……”一語未了,早又笑的前仰後合。
但遠黛這時卻也明白了蕭呈嫺話裡的意思,蕭呈嫺的母親便是杜家女兒,杜家因金榜選婿而盛,如今自然也不能忘本到公然反對蕭呈嫺榜下選婿,大不了不過多有約束而已。
二人正說着話,外頭卻又傳來一個極清脆悅耳的聲音:“九姐姐與蕭姐姐這是在說什麼呢,竟這樣高興!”隨着這個聲音,夾簾一動,凌遠萱已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遠黛見她來了,便忙起身笑道:“十妹妹來了!快坐!”
蕭呈嫺見她起身,少不得也站起身來,朝凌遠萱淡淡一笑,神態之間卻不見多少熱絡。她身爲蕭家大小姐,平日性子其實甚爲矜持,只在少數人面前纔會全無架子的說笑。
凌遠萱笑着,卻也並不多看蕭呈嫺一眼,只走了過來,拉了遠黛的手道:“我娘聽說九姐姐要搬過去環翠閣,便使我過來看看。順便請姐姐往我那裡住一晚,以免不得安穩!”她性子雖憨直,但也不是不會看人臉色的,見蕭呈嫺神色淡淡,自是不肯稍稍示弱。
遠黛倒不料她今兒是爲這個來的,微怔之後,畢竟詫然問道:“我要搬過去環翠閣之事,我自己也是剛剛知道,怎麼只這一會的工夫,三嬸與妹妹竟都知道了?”
凌遠萱頑皮一笑,道:“九姐姐莫非忘了,我如今可是住在老太太的春暉園的!”
她這麼一說,遠黛頓然恍然:“原來如此!倒是我愚鈍了!”陸夫人既是起意讓自己搬去環翠閣,自然少不得要去春暉園同老太太說一聲兒,而凌遠萱因此自然也就很快知道了。
凌遠萱已笑道:“姐姐只是一時不曾想到,怎麼就說到愚鈍上去了!”她口中說着,便搖了搖遠黛的手:“走吧!剛好今兒蕭姐姐也在,我們三個一起,也熱鬧些!”
遠黛想了一想,畢竟還是笑着搖頭道:“我這裡東西原不甚多,若要搬起來,其實也快!又何必過去叨擾妹妹,連帶弄得老太太也不得安寧!”
這話卻是實話,纔剛住進西廂,她便已想到遲早是要搬出去的,因此上,妙峰山別院的許多箱籠根本連打開也不曾,真要搬去環翠閣,不過是找些健婦來搬過去便成了。
凌遠萱哪裡肯答應,只是死活的拉着她,又向蕭呈嫺道:“蕭姐姐,你也來幫我勸勸九姐姐。她身子本就不好,怎經得起搬來搬去這般折騰。”
蕭呈嫺與凌遠萱本是初見,原說不上有什麼陳見,之所以對她有些愛理不理,說到底,也只是爲遠黛感到不忿。同是凌家女兒,差別卻如此之大,看在她眼中,怎令她不心生不快。因着這份不快,她連帶着對凌遠萱便也無甚好感。但此刻見凌遠萱待遠黛如此,這份不悅頓然便散去了好些,跟着勸道:“我倒覺得十妹妹說的有理!至於叨擾之說,我住沁芳齋尚且不覺叨擾,你們姊妹至親,卻還嚷嚷着叨擾,當真讓我汗顏無地了!”
遠黛聽了這話,不禁大感無奈,凌遠萱則趕忙在旁笑道:“說起來,我這人面皮甚厚,九姐姐實在不肯去,我也只得腆着臉回去向我娘告罪,只是蕭姐姐面上怕不好看呢!”
遠黛被她說的無法,只得苦笑道:“罷了罷了,我去就是了!”
凌遠萱欣然笑道:“這纔是我的好姐姐呢!”一面說,也不等遠黛喚人進來,便自叫道:“來人!來人!文屏,惠兒,你們兩個哪兒去了?”
惠兒在外頭聽得裡頭凌遠萱叫喊,少不得急急進來,微微茫然的看着三人。
凌遠萱見她進來,便道:“這幾日你們只管將這屋裡的東西搬過去環翠閣,也記得好好整理環翠閣,你們小姐我便帶走了,且在沁芳齋內住幾日,等一切料理好了直接搬去環翠閣!”
她這一番話說的又快又急,倒似炒豆子似得,直聽得惠兒直眨眼睛,一時竟沒能會過意來。
遠黛在旁聽得也是哭笑不得,少不得使力掙了開來,無奈道:“十妹妹,你又混鬧!我便是要在沁芳齋住幾日,也得先去姨娘那裡,同她說一聲兒,哪能就這般走!”
凌遠萱起先還真是沒想到周姨娘,這會兒忽然聽了遠黛這話,才“噯喲”一聲叫了出來,連連歉然道:“是我的不是,一時竟將姨娘給忘在腦後了呢,真是不該!”
遠黛聽得淡淡一笑,便道:“你們也不必過去了,只我過去同姨娘說一聲兒吧!”周姨娘只是個姨娘身份,見了二人少不得還需行禮,遠黛心中實不願讓她不自在。
她既主動說了這話,凌遠萱二人自然應了,便在遠黛屋內坐了。經了適才那事,蕭呈嫺對凌遠萱印象大大改觀,待她便也親近了許多。凌遠萱本不是個小心眼的,見她如此,也早間先前芥蒂丟在一邊,二人過不片刻,便已親親熱熱的說起話來了。
遠黛自去周姨娘那裡,將凌遠萱的意思說了給周姨娘聽。畢竟同住西院,胡媽媽來過後,周姨娘這邊便已知道了她的來意,此刻又得知凌遠萱此來乃是羅氏的意思,自然更是無有不允的。遠黛見她滿面歡喜,只是連連點頭,心中不免既是無奈又是憐惜,她也知道,再與周姨娘說多少,只怕也是白說,少不得在心中暗歎了一聲。
辭了周姨娘出來時,她便朝着站在一邊的王氏使個眼色。王氏卻是個精明省事的,見她如此,忙笑向周姨娘道:“我且送送九小姐!”便送遠黛出了正屋。
遠黛出了門,在廊上站住腳,低聲囑咐王氏道:“我將惠兒留在姨娘身邊,若有事,可讓她過去沁芳齋尋我!”她說着,畢竟又想了想,道:“用度上,不必替我省,該用的只管用,若是不夠,可去找文屏,我會囑咐她的!”先前她與周姨娘同住西院,採蓮在周姨娘這裡自是不妨事的,不過如今她要搬出去,卻還是將惠兒留在周姨娘身邊較爲妥當。
王氏自是連連點頭應是。
…………
凌遠萱所住的沁芳齋位於春暉園南側,因齋旁有一條狹長潺緩的小溪,溪邊滿植桃李,春日桃李盛開,花香幽逸,更有落花流水,故而名爲沁芳齋。
稍稍收拾了隨身之物,遠黛只帶了翠衣一人,便與凌遠萱、蕭呈嫺二人直入沁芳齋。
她入凌家之前,先已發還了沅真的賣身契,所以卻是一人進府的。認祖歸宗之後,蕭老太君見着她身邊無人,便與了文屏與採蓮二人給她使喚。嗣後搬去妙峰山別院,便又自行出資買了惠兒與翠衣兩個。惠兒比翠衣略大些,已十五了,翠衣最幼,卻纔十三歲。
如今採蓮已不堪使用,遠黛用惠兒用的也便比從前更多了許多,連帶惠兒從前做的事兒也大多交了給翠衣。好在翠衣極是伶俐曉事,辦起事來倒也頗讓人放心。
放下隨身衣物後,遠黛三人便一道過去蕭老太君處拜見。
老太君見她過來,倒也高興,便招手示意她上來,且拉了她手,細細的問了一回近況。隨又說起早間送來的曇花凍,更是讚譽頗多。
遠黛抿嘴笑道:“老太太若喜歡,倒可命花房養些曇花。據我所知,普通曇花其實卻不難養的。每常開花,可令花房管事將花采下曬乾,非止可做曇花凍,便是尋常做菜,味道也是極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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