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樣說定然是沒有看過《天工造物》一書纔會如此言之鑿鑿,若是大哥看了此書,定不會是這個態度,裡面的水車是利農之器物,流馬是軍事之行軍利器,言官蘇晉冒犯父王的天威是死有餘辜,但書是書,人是人,父皇,兒臣私下認爲應該區別對待。”皇甫瑾據理力爭,大有深意的看了燕國使者一眼。
燕國的機關術冠絕天下,大陸朝地廣物富,然而農事和軍事器物方面都很薄弱,他在這個時候故意提起《天工造物》一書不過是在宣揚國力罷了,也是趁機在向燕國提條件。
“這書是*,我怎麼會去看一本*呢?三弟偷看*,不知三弟是存了何種居心?”皇甫瑞覺得今日的皇甫瑾真是荒唐,居然去誇讚一本*,看父皇怎麼懲治你!
眼見着事情越演越烈,陸遠風站在一旁,臉上漸漸顯露出凝重的眉頭深鎖的表情,對於燕國的機關術,他也略有耳聞,當年也確實是名動天下,比之大陸朝也是不遑多讓,甚至讓其他各國望其項背,皇甫瑞連皇甫瑾的用意都沒有懂,這樣的人又如何會是皇甫瑾的對手呢?
“你們不要吵了,朕自有主張,那本《天工造物》朕回去自會看看,溫言使者辛苦,來人啊,帶使者先下去休息。”老皇帝揮了揮手,禮部立刻有人恭敬的將燕國使者給請了下去。
大殿之上再次響起老皇帝聲音,“你們方纔所說之事朕自有定奪,除了國鑑,燕國使者還給朕呈上了一份書簡。”老皇帝沉吟片刻,聲音威嚴無比。
大殿內議論鑿鑿的聲音迅速的沉澱下來,皇甫瑞還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剛想上前進言,被陸遠風伸手攔住:“不可。”他只得往後退了回去,甩了甩袖子。
“皇上,微臣認爲燕國使者想要與我國締結合約就應該拿出誠意纔是,不知燕國的誠意何在?”皇甫瑞已經輸了一陣,陸遠風開始想要扳回一局着。
“朕已經看到了燕國的誠意。”老皇帝伸手掂了掂手上的國鑑,目光炯炯,聲音如洪,“朕相信燕國對於這次的合約還是非常有誠意的。”
“陛下英明。”燕國使者再次趁機行禮,讚揚老皇帝的英明睿智。
“皇上,眼下局勢錯綜複雜,胡夷在亂,南疆雖然在朝,但也纔剛剛議和不久,燕國又與我國隔海相望,避世而立,甚爲神秘,若是貿然與之通商,若是有些有心人故意散播一些風言風語,到時候難免人心惶惶,依臣之見,皇上不妨派遣使者視察燕國之國情,到時候再商量具體的通商章程也不遲。”陸遠風上前微微一拱手,很明顯,燕國這次在簡章裡面給的誠意很是讓皇上滿意,已經打動了皇上,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應該按照他的計劃進行了。
當然,這個人選非是他們昨夜商定好的夜懷莫屬了。
想到此處,他俊美的臉龐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凝重的神色,皇上的心思叵測,事情究竟會進展的如何,還要看天意。
他話音剛落,就立刻引得一衆親太子派別的羣臣的應和,老皇帝也是愣了片刻,想了想,覺得也很有道理,燕國的司丞在國鑑之中雖然也給足了誠意,但他是一國之君,也得顧全大局,不能因爲一點利益從而因小失大,陸遠風的提議甚合他心。
“陸愛卿說的在理。”老皇帝點點頭,長嘆一聲,“這樣的話,衆位愛卿覺得誰去更合適呢?”
“皇上,微臣認爲派遣之人既可以彰顯我大陸朝的天朝之氣度,也應是朝中的棟樑之才,這樣才能彰顯我國的國威,也能讓燕國看到我朝的誠意。”夏洛侯趁機進言。
不少朝臣也跟着點頭附和起來。
“父皇,兒臣舉薦陸相!”皇甫瑾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陸相能文能武,又是文武百官之首,衆所周知,陸相還是四大世家之中的陸家家主,派遣陸相出使燕國足以讓燕國司丞感受到我朝合作的誠意!”
“這樣一說,陸相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老皇帝有些動心,疲憊的神色裡也是精光一閃。
“父皇,兒臣私下覺得有一人比陸相更爲合適!”皇甫瑞眼見着自己最大的臂膀就要被派遣遠走,這怎麼可以?連忙急急出列跪地舉薦道。
“太子你要舉薦誰?”老皇帝對他的這副行事作風隱隱有些不悅,如此沉不氣之人,堪爲國主?
“兒臣舉薦宣王!”皇甫瑞擲地有聲,清朗的聲音在大殿之內久久徘徊。
“宣王?”老皇帝凝起眉頭,衆位大臣也是屏住心神,殿內幾乎連呼吸聲都尋不見着。
“不錯,兒臣舉薦宣王。”皇甫瑞看父皇沉思,以爲是自己的機會來了,連忙開始自陳其說,“宣王是我朝的戰神,武功卓絕,威震天下,相貌堂堂,若是派宣王出使燕國,不僅能夠彰顯我國的軍威,也能讓燕國對我朝存有不良心思的人有所忌憚。”
同時也能爲他到時候登基上位除去一個很好的絆腳石,陸相的計策實在是高,皇甫瑞正在暗暗竊喜,覺得這塊絆腳石很快就要被扔去燕國了。
“皇上,微臣覺得不可。”林太尉上前一步,隨即又道,“宣王聲名遠播,我朝正是因爲有宣王坐鎮,西涼才能對我朝俯首稱臣,若是將宣王派去燕國,西涼知我朝無人坐鎮,必然輝再次來犯!”
林太尉的一席話表面上是在勸阻皇上不要讓宣王出使燕國,細細思慮一番卻能發現裡面隱藏的貓膩,每一句話都似乎踩中了爲帝王者的尾巴。
爲帝王者最是忌諱臣子功高蓋主,林太尉還將宣王說的如此的豐功偉績,彷彿西涼不敢來犯,對大陸朝俯首稱臣就是因爲有宣王在,無論是哪個帝王聽了都會大發雷霆,越發會視宣王爲眼中釘。
林太尉的這番話真是居心叵測的很啊!
他話音剛落,皇甫瑾銳利冰冷的眼神瞬間望向他,目光讓人不寒而慄。
林太尉垂了垂首,耷拉着腦袋,彷彿方纔那股犀利無害的言論不是他說的一般。
他這話一落,陸遠風心頭的大石頭也瞬間落地,沒有想到站在皇甫瑾身後的林太尉這次居然會幫着自己,看來林若婷被流放的事情,林太尉還是未能釋懷啊。
“大膽!”老皇帝盛怒非常,“朕的朝廷何時只有宣王一人了!朕分明還有陸相,安世子,雲世子……”
老皇帝正列舉着,忽然官員之中響起一聲清亮的應和之聲。
“臣在!”雲鏡站在一衆官員中央,仰着頭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縱然他站立不穩,然而深墨色的官袍穿在他的身上一絲褶皺都看不見着,看他的背影便能讓人知曉何爲龍章鳳姿,他一打哈欠,不少官員的目光都幽幽的飄落在了他的身上,
上至老皇帝,下至陸遠風,皇甫瑾,皇甫瑞,林太尉,還有夏洛侯,眼神都紛紛變得怪異起來,靜默不言的安慕白也投來疑惑的目光。
雲鏡經受着衆人各色各樣目光的洗禮,瞌睡也醒了,臉不紅氣不喘的咳嗽一聲,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皇上,您方纔喊我?”
雲鏡進京之後,老皇帝先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內閣的位置,後來又給他升了官,如今一升再升,一眨眼已經是位列中丞,雖然說還是個閒官,他說一句話,滿朝的官員甚至是老皇帝還是要給他幾分薄面的。
老皇帝突然目光變得匪夷所思起來,他清了清嗓子喊道:“雲世子,朕看你多日操勞,身子略有不適,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剛要擺手讓人將雲鏡給拎出去,雲鏡那廝立刻就精神了起來,眼睛也瞬間變得神采奕奕的,整個人一剎那又有了冠蓋滿江南的風華之氣,他清了清嗓子,擡首謝恩答道:“多謝皇上疼惜,我病無大礙,只是臣昨日在煙雨樓的茵茵那裡多喝了幾杯,方纔神思還有些混沌,如今已然清明瞭許多。”
朝中大臣顯然已經對他這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情況也已經見怪不怪了,老皇帝也是如是,因此對他也格外寬厚一些。
只要是沒有野心的人,他都能容,雲鏡能夠沉迷於京成的花紅柳綠中,這倒是少了他很多的功夫,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方纔我聽見皇上似乎在選合適的人去出使燕國,皇上您看微臣合適不?”雲鏡腆着臉問道,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他這副模樣,引來不少朝中肱骨大臣的嘆息。
老皇帝似乎也忘記了生氣,對他的請求也有了幾分玩味:“哦?雲世子爲何想要出使燕國?”
“燕國使者來朝是爲了一個人,本世子出使燕國卻是爲了一句話。”雲鏡難得正色的道,一張似雲出岫的臉也難得的有了之前傳聞中的雲端高陽的風采。
朝臣都屏息凝視,等着雲世子的高見。
老皇帝以手撐,眯了眯渾濁的老眼,有些期待:“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