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打算研製幾款點心的,聽了夏顏截信的事,夏禾也沒心情了,寫了信給顧寶琪說明緣由後,她便帶着白雀青萍出了門,打算去蘭溪苑坐坐。
這會子正是午休時間,蘇氏正準備午睡,聽說夏禾來了,便也不睡了,披上剛脫下的外衫,又到了東屋的花廳裡。
夏禾在花廳裡候着,見蘇氏進來,起身福了福身。
她知曉不該來打擾母親休息,只是她心裡憋悶,需要長輩疏導開解,不然今晚怕是睡不着覺。而整個府上她最爲信任尊敬的長輩,便是母親,除了母親,她也不知該找誰傾訴內心的不愉快。
蘇氏見她神色怏怏的,猜到她心中有事,溫和道:“這幾日你閉門思過,我也不好去看你,還想着晚上叫你過來吃飯,沒想你倒是先過來了。”邊說着邊拉了她的椅子上坐下。
夏禾抿脣笑了笑,道:“我也是想着許久沒到母親房裡坐坐了,心裡有許多話想與母親說,這纔不顧母親正在休息,擅自跑了過來,還望母親不要見怪。”
“說什麼見怪不見怪的,你任何時候來,母親都是高興的。”蘇氏笑着撫了撫她的頭頂,心裡忍不住心疼。
蘇氏心裡十分清楚,若不是心裡實在難受了,夏禾不會來找她傾吐。她也很高興,因爲夏禾第一個想到的是她。
話也說開了,夏禾便不再拐彎抹角,籲出口氣,道:“女兒想問問母親,當初母親還在閨中時,與家中姐妹關係如何?”
她這一說,蘇氏便知她是在爲姐妹之間的矛盾而心煩,笑了笑,道:“自然是有合得來的,也有合不來的,只是不管合不合得來,一旦長大了,出嫁了,就都是各管各的了。”
夏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頓了頓,又問道:“母親可覺得女兒待人處事上哪裡有問題?我發現我似乎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得罪人。”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久,夏顏倒也罷了,一直看她不順眼,讓她費解的是夏晴與夏珂,真心相待的人接二連三地將她視爲仇敵,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無意間的言行舉止傷了人,讓人反感。
還有就是……俞飛璟。
那日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不悅,之後更是連他的音訊也聽不到了,這讓習慣了騷擾的她都有些不習慣了。
蘇氏猛地一怔,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倒不是這個問題有多難,而是問出這個問題的夏禾讓她驚訝。世人總愛責備埋怨他人,然而她的小禾,總是被別人傷害的小禾,遇事卻先反省自身,這是何其的可貴與難得?
小禾有什麼錯?她沒有錯!
心裡頓時又憐又愛,蘇氏握住她的手,滿眼心疼地道:“你沒有錯,錯的是那些針對你的人,是她們太貪心太自私,她們想要的你給不了。”
“可是……”夏禾撓了撓臉頰,有些難以啓齒。
夏晴夏珂的事還好說,就是俞飛璟的事兒,她真怕說出來惹母親誤會,可問題是,最困擾她的就是俞飛璟的事。
見她吞吞吐吐,蘇氏鼓勵道:“沒關係,有什麼話你直說便是。”她很樂意聽女兒的小秘密。
夏禾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鼓起勇氣,低聲道:“其實乞巧那日,我惹二表哥生氣了,我看得出來他非常生氣,後來他一直沒有理會我,可我又不覺得說的話是會惹人生氣的話,這兩日我思來想去,總覺得……”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臉頰不自覺地紅了,好一會後才又道:“我覺得他是不是喜歡我,所以纔會因爲我說想跟他做朋友而生氣。”
蘇氏又是一怔,隨即十分鎮定地端起茶盞抿了口茶,淡然道:“你爲何會這樣認爲?”
面上冷靜,實則蘇氏內心已經在咆哮吶喊,從她緊摳着茶盞邊沿的手指可以看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嗯……”夏禾側頭想了想,認真道:“可能是因爲二表哥總是對我動手動腳的吧,而且太過遷就我。我開始覺得那是對朋友的隨和,可後來他生氣,我才覺得不對勁。”
聽到夏禾說俞飛璟總是對她動手動腳,蘇氏嘴角猛地抽了一下,然後再次泰然自若地抿了口茶,問道:“那你爲何又不確定?”
“因爲他曾說過可以幫忙娶我,用幫這個字的話,不就代表不喜歡?”夏禾脫口而出,說完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
這可是俞飛璟大晚上潛進她房間說的話啊!
忙偷偷瞟了蘇氏一眼,見她神色無異,夏禾才鬆了口氣。
蘇氏壓根就沒有發現夏禾的話有哪裡不對勁,因爲她完全被驚呆了,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那不正經的外甥已經開始誘拐她的寶貝女兒了!
這怎麼行!
蘇氏第一個反應是要阻止,斷了那臭小子的念想,可轉念一想,若是小禾對他也有感情呢?這可就讓她爲難了。
頓了頓,蘇氏道:“那你對飛璟是什麼想法?”
“朋友啊。”夏禾毫不猶豫道,“可我還是不確定他的想法,若是我們的想法不一致,恐怕日後見面會尷尬。”
“你不確定是因爲你心大,蠢了吧唧的。”輕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些無奈,又帶着些嫌棄。
會這樣訓斥夏禾的,整個夏府除了夏永淳不做第二人想。
夏禾驚訝地回頭,道:“父親竟然沒有出門?”
夏永淳一身簡潔舒適的便服,聞言嗤了聲,道:“我就不能休息兩天?”
夏禾沒話說了。
蘇氏嗔了丈夫一眼,拉着他坐下,問:“可是藥酒的事查出眉目了?”
聞言,夏禾立馬豎起了耳朵。
銀環蛇藥酒的事已經過了有些日子了,她本以爲已經查清楚,現在看來,不僅沒有查清,還愈發複雜了,不然不會需要父親出手調查。
夏永淳搖了搖頭,挫敗道:“雖然找到了賣藥酒給府上丫鬟的獵戶,但人家一口咬定藥酒沒有問題,加上中間經手的人太多,根本無法確定是誰在藥酒裡動了手腳,所以這件事恐怕要不了了之了。”
夏禾暗暗心驚,抓住其中的疑點問道:“不是說藥酒是二嬸買的嗎,怎麼又變成府上丫鬟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