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夏禾的突然插嘴,夏永淳沒有怪罪,反而讚賞地點了點頭,道:“你倒是敏銳。”斟酌了一番,才又道:“那壇藥酒其實並非你二嬸買下的,而是她從楊氏手裡搶下的。”
他似是有意要考夏禾,說話故意只說一半。
夏禾察覺他的用心,想了想,道:“父親所說的楊氏,是五妹的生母嗎?”
夏永淳點頭。
夏禾低頭想了想,道:“父親方纔說藥酒經過了很多人的手,也就是說,楊氏也是從其他人手裡得到的藥酒,我猜那個人應該是周姨娘。”
夏永淳目露驚訝,問:“你怎麼知道?”
“猜的啊。”夏禾眨眨眼,俏皮道:“其實也不難,五妹跟六妹交好,她們的生母想來關係也不錯,互相走動應該是常事,至於周姨娘爲何送楊氏藥酒,估計是給五妹補身子吧,五妹前不久不是受傷昏迷了麼?我聽說楊氏一直擔心五妹傷了根本,在到處尋方子給她補身子。”
這一通分析說不上多精闢,但卻是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最重要的是,這就是事實!
夏永淳來了興致,又問道:“那你猜猜,周姨娘的藥酒又是從何而來?”
“肯定是六妹給的啊。”夏禾篤定道,“藥酒這東西養身用的,不是晚輩送長輩,就是長輩送自個的好友,整個府上會送周姨娘這東西的,只有可能是她的兒女,而鵠哥兒還太小,自然被排除。”
夏永淳滿眼讚許,興致勃勃道:“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這麼多,那你猜猜那壇藥酒到底都有哪些人經手?”
這次夏禾回答地沒有那麼迅速,悶頭想了好一會,才道:“我猜是府上某個丫鬟買了藥酒,然後六妹知道了,就將藥酒要了過去,然後給了周姨娘,只是在她給周姨娘之前,藥酒可能還到二姐跟姜姨娘手裡轉了一圈,然後纔到周姨娘手裡,接着周姨娘將藥酒送給楊氏,楊氏來不及給五妹,就被二嬸搶走了,最後是二嬸讓大姐將藥酒送給祖母。”
若說一開始夏永淳只是驚訝,那現在他便是驚歎了。
原本他只是想逗逗夏禾,想看她絞盡腦汁的模樣,卻不想她三下五除二就將整件事都分析了出來,倒是讓他好氣又好笑,要知道這可是他查了幾天才查出來的事兒!
夏永淳忍不住撫掌大笑,自豪道:“可惜我兒是個丫頭,不然封都城定要出個第一神捕!”
夏禾毫不謙虛地點頭,道:“我也覺得自己有當神探的潛質。”
蘇氏嗔了這得意忘形的父女倆一眼,道:“查到了這些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不知道真兇是誰,我就不知道你們父女倆有什麼好得意的。”
一盆冷水澆下來,父女倆都怏了。
夏永淳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道:“你既然能猜到這麼多,那你說說,誰最有可能是兇手?”一蹬腿就把球踢給了夏禾。
夏禾暗道一句不仗義,卻是沉思道:“若從表面來看,二姐跟姜氏的嫌疑是最大的,可就是因爲太明顯,我反而覺得不是她們所爲,而且她們沒有動機。”
夏永淳默默頷首,他也是這樣認爲,因爲在姜氏母女後面經手的人,不管是誰,都沒有讓姜氏母女下殺手的理由,老太太就更加不可能了,這可是姜氏母女最大的依仗。
蘇氏難得面露驚惶,道:“這樣算下來,幾乎後院大半的人都經了手,若是意外也就罷了,但倘若是陰謀算計,那背後之人當真心思縝密到可怕,整件事環環相扣,竟是將整個府上的人心都看透了算盡了。最重要的是,眼下我們毫無頭緒,中間又經過太多人的手,連兇手要害的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當真是令人不安。”
若府上真有這樣精於算計的人在,那就真的是太可怕了。
這也正是夏永淳擔心的地方,背後之人實在太過危險,若是不查清楚,恐怕日後還有風波。
安撫地拍了拍妻子的手,夏永淳道:“不用擔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夏禾也覺得必須要把幕後黑手揪出來,那簡直就是一個不定時炸彈,讓人防不勝防,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把一家子給害了。
畢竟也關係到自己的安危,夏禾不可能置身事外,腦子轉了幾圈,想起父親先前的話,她問道:“父親說那個賣藥酒的人一口咬定藥酒沒有問題,那他可有證據證明?”
“沒有。”夏永淳道,提到正事他一臉肅然,道:“苦於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藥酒在買來之前就有問題。”
夏禾默然頷首,經手的人實在太多了,就算有人發現藥酒有問題,想必爲了避嫌,也不會願意說出來,這就讓整件事變得更爲困難。
“不過我已經找了人盯着那個獵戶,一旦他有什麼異動,立即就會有人來通知我。”夏永淳補充道。
夏禾笑了笑,道:“光盯着那個獵戶怕是還不夠,最好到他所住的村子裡打聽一下,最好把他的祖宗八代,所有親戚朋友都打聽出來。如此一來,即便他不願吐出背後指使者,我們心中也能有個大概,也好提防背後之人。”
“小禾說的有道理。”蘇氏附和地點頭,自豪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見妻子對女兒如此親暱,夏永淳有些吃味,吹鬍子瞪眼道:“這會就這麼機靈了,在飛璟的事上,怎麼就不見你開竅呢?”
“額……”夏禾一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能不要這麼打擊報復麼?
見狀,夏永淳得意地哼了一聲,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老神在在道:“飛璟的想法呢,也不是沒辦法得知,重要的是你瞭解後有何打算。”
說到這裡,他嚴肅起來,語重心長道:“若飛璟只是將你當做朋友妹妹,你當如何?若飛璟是心悅於你,你又當如何呢?父親希望你能想清楚,然後親自去問,我想沒有人比飛璟自己更清楚答案。”
夏禾怔了怔,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爹,你突然這麼正經,我有點不習慣。”
夏永淳臉上一窘,糊了她後腦勺一巴掌,罵道:“不識好歹的臭丫頭!”
“哎喲!”夏禾抱着腦袋哎喲直叫。
一下還不解氣,夏永淳還要再打,只是巴掌還沒有落下去,他先被蘇氏給糊了一巴掌在肩上。
得,夏永淳心裡更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