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的三年,除了遊歷山川河流,尋訪名勝古蹟,夏禾做的最多的就是學醫跟尋醫,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再回府的途中,她終於找到了治療夏邑駿的希望。
這無疑是一個大喜訊,然而在真正找到那個隱世大家之前,夏禾並不打算公之於衆,之所以跟夏蓮提起,是想讓這傻姑娘安心,讓她有閒心爲自己的將來做打算。
從夏邑駿房裡出來,見夏冰又恢復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夏禾想了想,拉着她道:“我們出去逛逛吧,回來後我還沒有出過門呢。”
不管做什麼都好,反正就是要分散注意力。
夏冰此刻哪有心情逛街,但這話是夏禾說出來的,她即便再沒有心情,也不會拒絕,當下點點頭應了。
姐妹倆便分頭回房更衣。
這幾年在外行走,夏禾已經習慣了輕便簡單的服飾,然回到夏府,她的衣櫥裡除了曳地長裙,就是絲質紗裙跟百褶裙,都是不方便行動的款式,偏偏這還都是蘇氏特意爲她準備的,她不想穿都不行。
千挑萬選,選了一件款式花樣相對簡單的繡衫羅裙,又稍稍化了個淡妝,就算是準備妥當了。
姐妹倆約好在二門前匯合,打扮好後,夏禾到儲物的耳室取銀子。
耳室內的佈置有所改變,北邊靠牆的位置增了一個櫥櫃,夏禾好奇地拉開看了看,發現裡面擺放的都是她當年用的,做的,還有她喜歡的一些小玩樣,每一件都保存得極好,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櫃子裡,讓人見了不由會心一笑。
物件是寄託思念與回憶的最好載物,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手指輕撫過眼前的手帕、珠花,每碰觸一件,一段記憶就浮上心間,曾經微不足道的事,現在想來都帶着絲絲甜意。
拿起櫥櫃角落的針線簸籮,夏禾翻了翻,果然找到了當初做到一半的扇墜。
那時候顧飛璟的墜子丟了,她想着重新給他做一個,只是還沒有做完,一連串打擊就接踵而至,以致這墜子擱置了,直到她離開都沒有做好。
時隔三年,她要將這墜子撿起來繼續做。
笑了笑,將墜子收好,連同簸籮一起放到一邊,她繼續翻找看還有沒有其他沒做完的東西。
這一翻,還真翻出不少東西,竟然連孩童的碧浪鼓都有,拿着搖了搖,叮叮咚咚的聲音清脆悅耳,令人心情舒暢,想來是原主小時候玩過的玩具。
再往裡翻,一個玉環出現在眼前。
“咦?”夏禾疑惑皺眉,拿起玉環翻看。
很簡單的款式,黃玉質地,因爲年代久遠,環上的彩繩已經有些黯淡,而除了玉環左邊那半截模糊不清的藤紋,就沒有別的特徵了。
這玉環她從未見過,印象中,原主也沒有見過,難道是秦姨娘的東西?
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解釋了。
想了想,將玉環放回原來的位置,從櫥櫃最上面的小屜子裡取了銀子,夏禾抱着簸籮出了耳室。
因爲翻找東西花了點時間,等夏禾趕到二門前,夏冰已經等着了,她訕然笑了笑,道:“方纔去耳室取銀子,看到好多以前的東西,一不小心就興致勃勃翻了起來,這不就忘了時間了。”
夏冰掩脣一笑,道:“我說三姐回來後穩重內斂了許多,現在看來,還是老樣子沒有變。”
“這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夏禾得意地笑,惹得夏冰忍俊不禁。
兩人邊說笑邊往外走,然剛跨出大門,就聽到青萍的叫喚聲。
“等等!等一下!”青萍邊跑邊喊,火急火燎地追上來,叫道:“小姐,太太叫你過去商量事兒呢!”說完大喘氣。
“父親找我有事?”夏禾詫異,遲疑地望向夏冰。
夏冰笑道:“沒關係,想來大伯跟大娘是有要緊事兒,三姐你快去吧,不用顧慮我。”
夏禾彎起脣角,笑道:“那我們改天再一起去逛街吧,作爲補償,今晚我親自下廚,你一定要賞臉。”
“這是自然。”夏冰含笑點頭。
不再耽擱,夏禾帶着青萍匆忙趕往蘭溪苑。
這回還真是有要緊事,一進門,夏禾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同,夏永淳夫婦跟夏邑卿都在,神情還都挺凝重的。
心念微轉,夏禾笑嘻嘻跨進花廳門,道:“母親,難不成你是找我來商量大哥的終身大事的?”
蘇氏意外的沒有迴應,沉着臉道:“確實是終身大事,但卻不是你想的那個終身大事。”
得,這還說起繞口令來了,看來心情十分之差。
夏禾瞅了瞅父親的神色,同樣不好看,也就不再插科打諢了,乖乖走到交椅邊坐下。
她剛坐下,夏永淳敲了敲桌子,道:“邑卿,你再把自己的打算說說,看你妹妹是什麼意見。”
夏禾下意識望向兄長。
夏邑卿默了默,道:“我打算開辦私塾,給附近鄉鎮的窮苦孩子免費授課。”
夏禾眨眨眼,尋思了又尋思,小心翼翼端詳着父母的臉色,道:“這不是好事嗎?開塾教學是善舉,是會流芳百世的。”
“你說的對,這是善舉,我們並不反對。”蘇氏認同地點頭,隨即卻是話鋒一轉,厲聲道:“但他卻說不參加科舉,只做一個白丁!”
“額……”夏禾噎了噎,睇了兄長一眼,不知該如何接話。
夏邑卿神色淡然,目光卻十分堅定,道:“我意已決。”
話音剛落,夏永淳拍案而起,怒吼道:“我不答應!你要辦學我不阻止,但你必須考取功名!我夏家世代都有功名在身,你可以不做官,但卻一定要有做官的能耐!”
蘇氏雖然沒有說話,但從肅然的神色可以看出她是與丈夫站在一邊的。
夏禾瞅了瞅怒氣衝衝的父母,又瞄了瞄倔強抿着嘴角的兄長,顯然兩邊都沒有退步的打算,頓時她只覺得自己就是那夾心餅乾的夾心。
心下轉了好幾圈,她斟酌着道:“父親所言有理,咱不能讓人看扁了,所以你可以不做,但必須能做得到!”
“就是這麼回事兒!”夏永淳拍桌,難掩被理解的激動,肅然道:“不做是瀟灑,做不到是無能!你還不如你妹妹開竅!”
夏邑卿一言不發,態度沒有絲毫緩和。
“呵呵。”夏禾僵着臉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