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此匯表,可當做標準使用,往後每年,各州郡可參照此表彙報,如此一來,主公便可熟悉境內狀況。”
“至於論功行賞,主公可按次序獎賞便是,至於我,給一個賞賜足以。”
“要何賞賜?”
曹操眯着眼看向戲煜,眼中甚是疑惑。
戲煜已經到如今之地位,不知其還要何賞賜?
“望兄長成全,讓我做曹昂公子的老師。”
來之前,曹昂便如此問過戲煜,如今,曹昂在徐州名望甚高,更是頗有儒生之大德,許多名士對曹昂更是深有好感,均願與曹昂交好。
在戲煜來之前,曹昂曾經如此請求過他,如此可大可小的請求,於戲煜而言倒是無所謂。
但此事對於別人,未必如此去想。
此時,堂內一側,有一小臺子,臺上放有案牘,案牘之上有一人正記錄今晚之盛會。
此人身穿黑色漢官禮服,頭戴禮冠,面容憨厚,兩眼空洞的盯着眼前書簡。
這人便是司馬懿。
司馬懿清晰的聽見了戲煜所說之話,此話更是在他耳邊迴盪很久,司馬懿更是思索了好一陣。
“哦……大公子的老師……此人甚是聰明……”
司馬懿喃喃自語道,眼神間更是一股欽佩之色。
真不虧是戲煜。
“此人斷不可輕視,須得深藏於心,絕不可與此人爲敵。”
……
一邊的安靜,與堂上之嘈雜截然不同,那邊聽了戲煜所說之話,已經笑開了。
謀臣荀彧第一個站出來捧場,說道:“戲大人,倘若你做大公子之師,我等這些儒生那就不必教了。”
“呵呵,這,哈哈……”
曹操忍不住笑了。
他甚是沒想到,戲煜居然如此狡猾,若=倘若他做了曹昂的老師,那便是嫡子之師。
而儒生最講究尊師重道,如此便有了師徒情分。
如此一來,戲煜也就有了兩代君主之護佑,縱然曹操先去一步,曹昂便依舊能夠壓制住宗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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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義,這賞賜是昂兒要求的,還是你自己想做他師父?”
曹操看向戲煜,問道。
“公子確實要求過,但此事我自己本就早有打算了,只是,瑣事繁忙,纔沒時間找兄長商議。”
“好,倘若你只有這一要求,確實算不得什麼,我當然應允,你當然可做曹昂的師父,從今日起,我這這昂兒便交由這點兒要求的話,的確不算什麼,你自可做他師父,從此刻起,昂兒我就交給你了。”
聞言,其餘人,諸如曹仁、夏侯惇,曹純等人,均是默不作聲,他們差不多此番之含義,如此關係從曹操口中而出,那便是千真萬確,絕不變數了。
當然,這天下誰人不知曹操乃是重情重義之人。
“唉,這……”
一行人見此事一定,甚是嘆息,心中甚是複雜,他們誰也不敢與曹操爭論,只得將此事暫時憋在心頭。
此事談定後,接下來,在這大堂之內,開始論功行賞,時間倒是過的很快,到了宴會後半段,戲煜已經沒有多少興趣,荀彧高聲宣讀在場之人的所受封賞,曹操便拉着戲煜去後院……
不過,今日之宴會與往日確實相比,只不過是提前通知而已,明日早朝便有天子詔書,以此向天下人表明今日的宴會只不過是一次提前通知罷了,明日的早朝會在天子詔書之中表明大家的功績,所以早知道和晚知道,實際上也沒什麼區別。
此時,內堂之中,曹嵩剛吃過飯後,身子顫顫巍巍靠在院子邊門檻上,後背倚靠在門柱之旁,神情惆悵,整個人更是對天仰頭而嘆。
少許過後,一陣腳步聲傳來,直接驚動了曹嵩。
此人今年七十歲,兩眼迷茫的看向戲煜,“奉義。”
曹嵩嘴角微微裂開,猶如孩童一般看向戲煜,笑道,“奉義過來,坐我身旁。”
“阿瞞也在,呵呵,阿瞞你也過來坐。”
曹操與戲煜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此處與吵鬧的正堂相比,倒是頗爲安靜,且這安靜之中帶着甚是很慢之勢,倒是讓戲煜躁動的內心平靜了許多。
戲煜與曹操一起,一左一右,坐在曹嵩身旁。
“如今這大漢天下,實在是亂了。”
戲煜與曹操剛坐下,曹嵩便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戲煜心底暗道:這大漢之室不早就亂了,爲何說今日方纔如是說。
“大漢已傾覆,誰還這有補天之能?”
曹嵩再次問道。
這時,戲煜方纔發現他在喃喃自語,更是擡頭看着蒼穹,彷彿那蒼穹之上有一道裂縫,補天?
戲煜暗自嘆道:真乃氣勢恢宏之辭!
如今這漢末羣雄,剩下之人已然不錯。
這些人,猶如一朵朵翻滾之巨浪,卻又終歸平靜,到最後,剩下幾朵最大之浪花,諸如曹操,袁紹,劉表,江東孫策,與西涼西川等人。
漢朝這天下,早已是四分五裂。
“但,如今兗州城內百姓,能生活,能經商,能農耕,況且天子建在,許昌甚是繁榮。”
“阿瞞,你這是何意?難道你奪取冀州了?”
曹操只好苦笑道,“阿翁,你這已經不止三次問我這個問題了,我於去年冬末便已拿下冀州之地了。”
“非也,你並沒有拿下冀州。”
曹嵩呆呆看向遠處,一隻手握住戲煜,一隻手握住曹操。
“能奪取城池與地盤,其實算不得什麼,只有贏得人心,纔算真正統一。你乃大漢之臣,怎能說佔據城池便是拿下,你贏的不過是袁紹,但奉義贏的卻是這亂局。”
曹操沉默許久,這一點之前便提過,在這一點上,他的確不如許臻。
“你二人,我真乃兄弟,情同手足,奉義曾經救過我的命,他也救過你的命,但如若沒有阿瞞起用,我們自然無法相識,如此便是緣分。”
曹嵩打起精神,長舒一口氣,“如今這亂世,看似已然有所清晰之態勢,但在我看來,此刻一切纔剛剛開始……”
如今這世道之亂,主要由於天下諸侯之徵戰與搶奪城池,而這曹嵩之亂,主要乃是家族內部之亂。
“奉義,阿滿啊,我怕是看不到那景象了。”
“我很難看到了。”
曹嵩神情與預期相比,甚是低落的甚是低落,神色更是定人的說完這話,神情失落不已。
曹操的心裡忽然咯噔一下,不知爲何,忍不住鼻頭忽然一陣酸楚不已,眼眶直接紅潤了些許,“阿翁,不可這麼說,你還有時光可以看到太平盛世。”
“不,我看不到了……”
曹嵩說完這話,隨即放開曹操與戲煜兩人的手,甚是孤寂,唯有一人,“去吧,你二人暫且好自爲之,往後這天下定當風雲變化,實在難料。”
“嗯,去吧,”戲煜快速揮了揮手,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曹嵩甚是孤寂的背影,坐在池塘邊,一根柺杖陪着他,除去此物別再無他物。
但如此清冷夜晚,他似乎更加喜歡。
曹操拍了拍戲煜肩膀,笑道:“奉義,阿翁這般模樣許久了,你不必計較與擔心,找個時間,待昂兒回來許昌,你二人須得好好見上一面。”
“待昂兒回來後,我定讓他好好見見你。”
“好。”戲煜點頭道。
這一夜,戲煜沒有回到行管之中,卻是留在丞相府內就寢。
戲煜所在客院,與曹嵩之院子並不算遠,倒是可以清晰的看見曹嵩那落寞淒涼之背影,此刻,曹嵩已在池塘邊待了很久。
戲煜與華佗和張仲景在一起待了不少光景,也算懂得了些醫術,一看曹嵩這般姿態,深知這老者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不過,曹嵩本來早就該在七八年前死於戰亂,但現在很能多活了幾年時光,倒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
將軍軍營之中,護衛許昌的天子護城軍,乃是曹純的虎豹騎,分別爲重甲虎騎輕甲豹騎。
他們需得聽命於曹仁與夏侯惇。
曹氏宗親將軍,夏侯氏宗親,此時均在營地之中,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曹真。
曹真與曹丕一起長大,此人多有計策,暫且性格頗爲沉穩,爲叔伯一輩的人所喜愛。
“各位,今日之事已無需我再多說,早說過戲煜此人絕不能掌兵,一旦讓其掌兵之後,三十萬兵馬,皆乃虎狼之兵,僅僅是那黑白騎便足以讓我等不知如何應對。”
“更何況還有七萬青州兵。”夏侯惇甚是嘆息道。
夏侯惇乃是如今這羣人裡邊,較爲老辣之人,且他戰功卓著,說話很有份量,於是,此刻靜下心來思索,這確實是一個巨大隱患。
如今,繼續爲出兵將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曹仁坐於火邊。
如今,他是唯一可以說上話之人,他更是代表了曹家宗親之利益。
雖然曹仁一直對曹操甚是忠誠,但有時也不得不考慮後路,“奉義,此人並無反義,如果我們不去逼他的話,我堅信他定然不會與主公對立,不然,又怎會有那事不過三之說法?”
聞言,夏侯惇立即笑道:“子孝此言甚是在理,我十分贊同,但是,戲煜終究是臣服大漢,卻並非是主公你,可如今我們已擁有兗州與冀州。”
“進而,幷州,幽州當然也沒問題。自然不在話下,可即便如此,五年之內,兵馬也頂多不過百萬,如此,戲煜也只到百萬,許臻依舊還是大隱患。”
“這日後,主公可曾想過,難道主公不會封王嗎?”
大漢,非劉姓而王者,天下諸侯可共擊之。
如此說法,甚是隱晦,實際上夏侯惇是想說,難道曹操不想圖謀大業?
所言非虛,如今唆使這些將軍之人輕易放棄,就你這般就將這天下又還給劉氏,絕對是不可能的。
在場將軍,誰都明白此事絕無可能。
如此,便騎馬會買。定然會有衝突。
“子孝,你趕緊告訴我,戲煜?”
曹仁難以說出口。
他也不知道戲煜會不會反義,畢竟,如今這漢室,依舊在全天下百姓的心中佔據了一個根深蒂固的地位。
“我與戲煜之間的衝突,遲早要來,到那時候,他的兵馬,就會比袁紹更加厲害!我不怕袁紹,但是我怕戲煜。”
夏侯惇咬着牙說道。
他真是怕了,若是八年前,他自然不懼魅惑。。
甚至他在之前也覺得戲煜不過一山野村夫,可是今日一見,俊鬆,卻在其身上窺見了主君的氣質,如同君王般。
“天地之間,已沒有多少諸侯能比得上了,他現在不反,乃是看在主公的面兒上,若是哪一天主公也制不住,又當如何是好?”
夏侯惇這番問題,最後也讓一衆將軍陷入沉思。
這些年的問題,讓很多將軍都陷入沉思,他們這些年已經不願意去思考戲煜之所在,畢竟曾被曹操懲罰過,心裡早已有了陰影,當然不會去隨意去觸黴頭。
不過現在,問題就擺在面前,如今這般,如若他們不爭不奪,他們細想過,如果他們不爭不奪,到最後曹操一旦威勢不再,沒有任何人敢與戲煜對戰。
戲煜如今已經成了比宗親更加重要的人物!
比如冀州,如若不是戲煜統兵,冀州到如今未必喊下。
曹仁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無論如何,我與他此刻當然還算朋友。”
夏侯惇笑道:“這世上,唯有永恆之利益,根本無永恆的朋友,袁紹冀州之中,曾有多少朋友?他自汝南帶去多少謀臣武將,如今如何?無非兵敗如山倒。”
“袁紹剛剛戰敗,清河郡之名士,包括沮授在內,隨即便投向了戲煜,如今他已經有了清河,平原,樂陵,渤海四郡之地,如此一來,這河間也不遠了。”
“這河間乃是冀州腹地之一,此地盛產名將,且多猛士,來年開春,兵馬可合力進攻,一鼓作氣,斷然不可給戲煜任何機會,如此一來,便可以河間作爲屏障,迅速招兵買馬,以防冀州東。”
曹仁與曹純立即苦笑道:“元讓,你已將戲煜當做敵人,可有此事?”
“必須如此!”
夏侯惇忽然打斷了幾人,大聲問道,“除此之外,朝堂之內,戲志才戲軍師地位尊崇,陳羣乃是潁川大族之人,這二人乃是孟德如今身邊信任之人,荀令君則……不可!”
“爲何不可?!”
“荀令君,如今您忠於漢室,又是世間大儒,名聲之旺,不可就此,一世英名最終就要帶進土裡。”
“元讓,這番話,是誰教你說的?”
曹仁忽然問道。
夏侯惇神色略微滯頓了下,隨後甚是高興的笑道,“我日夜研讀兵書與經學,如此懂得道理責任,且如此淺顯道理,何須讓人教導?”
“原來如此,”曹仁點了點頭,雙手伸開,在火堆面前摩挲一陣,眼神忽然再次變得空洞起來,“如此一來,可得恭喜元讓了,如今這天下大勢,許昌城內之形勢,自然乃是你最爲清楚,你肯定甚是瞭如指掌。”
……
此刻,軍營之中,各自心思無法統一,各自均有自己之看法,且更是各自發誓,但現如今之勢,雜亂補勘,難有人可站出來,哪怕是曹操,也處於迷亂之中。
這一晚,很憤怒卻無法沒睡,始終還在腦子裡還在思索與戲煜之關係。
宴會上,戲煜當着衆人面主動交出了徐州,青州,淮揚北地到合肥附近,冀州到清河郡的所有地圖。
同時,駐紮兵馬之地,糧草糧站建立之地,乃甚是詳細。
這般地圖給予曹操,只需短時間內各地沒有太大變動,幾便將他自己所有的把柄全都掌握在曹操手中。
曹操緊緊攥在手中。
但即便是如此,他依舊不敢與戲煜真的開戰,因爲沒有十足把握取勝。
攻打袁紹,曹操一直堅信他自己定能夠獲勝,但若是對付戲煜,因彼此甚是瞭解,曹操只感覺甚是可怕。
畢竟,曹操已經試圖奮力瞭解戲煜,卻感覺他所自己所瞭解的戲煜,根根遠遠不夠,似乎永遠也跟不上戲煜的思維。
這是一種深深無力之感。
而他本身自帶人格魅力,令黃忠,趙雲,典韋等人都死心塌地的跟隨左右,如若我曹操稱帝,戲煜是否還會支持我?
曹操忽然腦海中想到如此之事。
但卻未能得到任何答案,曹操最終疑惑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一雙手,甚是疑惑的察覺到他居然有稱帝之心:身爲漢臣,此乃是大逆不道之想。
稱帝,霸業,這些均是從修羅場殺出來的獎勵,如今即將年過半百,若如若再也再講,以後只會變得更加艱難。
“如今之際,唯有……坐而觀虎。”
忽然,曹操閉上雙眼,心思方纔漸漸沉穩下來。
如何制服猛曹操,慢慢的拔出其威脅,否則,就如同當年奉義說的那句話。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
第二日,封賞之後,戲煜升任大將軍,總管天下兵馬,受丞相節制,曹操則是封魏漢勳侯。
戲煜見過漢獻帝劉協,便與宿衛到野外圍獵。
這獵場之大,甚有王公貴族子弟到此,但見大將軍旗號,無人敢阻攔,唯有一二人在遠處縱馬,卻無半點擔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