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應軒此人胸懷大志,幼時他的父親看出這點危險的苗頭,就告誡他,若碌碌無爲還好,若不想死於非命,就一定要掩藏鋒芒,待羽翼豐滿之日纔可一鳴驚人。所以他漸漸學會了隱忍,就算當年水弄亭奪嫡動亂之時,還未準備完全的他忍住了心中的澎湃,沒有趁亂摻和一腳,分一杯羹。
直到兩年前他父親被何與明殺死,他才真正被時局推到前臺。之前,雖然他已經接管了大部分隱日山莊和侯府的日常管理工作,但都是在暗中進行,連朝廷中的李公公都對皇帝說,此子性子溫懦,習文好色,並不用放太多心思來想着怎麼制衡他。
繼任了隱日山莊之後,袁應軒真正開始實施他的計劃,先暗自用隱日山莊備戰武林大會的名義,購買了一些兵器糧草。又從江湖上收買一些武功高強,有能力奪取幫主之位卻因爲叛逆、或者犯了錯誤而被逐出各自幫派的高手,爲其辦事,使本已衰落的隱日山莊的名聲,又一次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在朝廷裡,長袖善舞,十分懂得收買人心。因爲出手大方,而贏得了不少大臣的暗中支持。不管是隱日山莊明面上的酒肉生意,還是神機侯府暗地裡的兵馬糧草倒賣,都受到一些大臣的照顧。
袁應軒不僅在人前笑臉迎人,溫文有禮,在臺下也淨是常常送些小玩意給要臣家眷,更是深得人心。要知道,那些婦人們,在枕邊這麼一吹,那風自然就吹進大臣們的耳朵裡,點滴不漏。一時間,袁應軒在官場上也春風得意。
由於先前的李公公的誤斷,導致現在的小皇帝只派了個普通的小太監,執掌另一半隱日山莊,等他發現袁應軒並非池中之物之時,已經太晚了。本想以雷家之事削弱他的勢力,卻沒想到更加弄巧成拙。
袁應軒愛槍,腰間更彆着把天下難得的軟劍。加上他的神機妙算,經營有道。神機劍槍小侯爺的美稱,就此傳開。
袁應軒正因爲神機妙算,所以不會把寶都壓在取得武林盟主之位這一點上,除了要奪取武林盟主,他還準備讓這些人奪取他們幫主的位子。就算打不過水弄亭,他也可以靠第二種方法讓江湖各派聽他的。卻萬萬沒想到,最能成事的沙於通卻被人輕輕鬆鬆殺了。
不中用的東西。
“侯爺?”佐幽察覺到袁應軒不說話,卻戾氣濃濃,又不像是來殺自己的,很是不解。
“你的傷要不要緊?”袁應軒回神,岔開了話題。
“已無大礙,多謝侯爺關心。”不管是不是真心,場面上的話,袁應軒說到了,就理應感謝。
“看來這洛水公子的醫術,比他的奇門遁甲還厲害些?”袁應軒打趣到,“便宜了鄧瀟寒那小子,倒真是可惜。”
“這不盡然,昔流年會被佑冥折騰得怎般天翻地覆,還都未可知。”佐幽一句話,就能讓袁應軒脊背發涼。這兩個人,不,聽水閣這一干人,不僅不可小覷,更加不可招惹。
“無情左使,真的無情麼?”袁應軒看着離佐幽。
“侯爺爲何這樣問?”
“你放了戴曉昆。”
“因爲這孩子寬厚,今後必當成爲一代大俠。會有利於聽水閣。”
“你放了狄青龍,就算他用下流的手段打傷你,你仍舊放了他。”
“因爲並沒有人請我殺了他,受了傷還白白賠上一條人命債,佐幽很虧。”
袁應軒搖頭笑笑。
“離兄全身上下最硬的,恐怕就是這兩片嘴了。”
“侯爺過獎。”
“……”袁應軒竟然一時無話可說。
第三日,佐幽的外傷已經在袁應軒的九轉生肌膏的幫助下好的差不多了。
而衆人期待已久的最終決賽,佑冥給起的名字,也終於開始。
一方面是退敵無數,面對強敵也從未失敗的離佐幽;另一方,是連上任武林盟主也打敗的神機小侯爺。究竟誰更厲害一些,衆人還私下開了賭局堵上一把。這缺德主意必然是那無賴水弄亭想出來的。
“小幽,你一定要加油!”水弄亭有模有樣地學着佑冥的現代漢語,拍拍佐幽的肩膀,鄭重其事地對他說。乖乖,不加油不行,他可是下了大注賭他贏,可不能讓他賠了盟主又折錢。
“弄亭放心,小幽必然不會讓你賠錢的。”佑冥在一旁探頭一樂,泄露了水弄亭的小陰謀。
“小冥你!”水弄亭轉念一想,“好像鄧瀟寒也派人暗中參與了,也是賭小幽贏哦。”
“哦?這倒有趣。”佐幽一揚眉。
“他啊,估計是算準了你得爲袁應軒用佑冥的安全威脅他算這筆帳,替佑冥出頭。才篤定你會贏。”鄧瀟寒這算盤打得也響,自己被人算計了,卻要別人給他報仇。
“這是不是也算光顧了我的生意?”佐幽一心只想着他的生意。
“那也要你真的贏了,才能拿到彩禮錢。”水弄亭哈哈一笑,掌力推了佐幽上擂臺。
穩穩落在擂臺上,佐幽對笑着的袁應軒一揖,“小侯爺好心情。”
“這個自然,能見識到離兄的真功夫,袁某真是三生有幸。”
風乍起,揚起二人衣衫。一黃一白。
“侯爺想見識佐幽的真功夫,那佐幽就得罪了。”一瞬間,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變了,沒有人看清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只看見佐幽已經晃身在袁應軒面前,右手一把非常小器,被袁應軒的落日紅纓槍架住。佐幽左劈右劈,袁應軒就單手豎着執槍右擋左擋。佐幽攻勢凌厲,一步一緊逼,袁應軒守得滴水不漏,卻一步一退。
眨眼間,兩人已過了一百招,比當時袁應軒和鄧瀟寒之間的比試動作還要快,還要讓人目不暇接。
突然佐幽一個發力,抵了袁應軒的槍桿,借力向後一躍一退,騰空而起左手瀟灑地撒出三枚小器,分別打向袁應軒的頭部,和舉起槍而暴露出的腋下大穴。
袁應軒也不緊張,落日紅纓槍輕鬆將那三枚小器掃落。而掃落的動作也暴露了袁應軒胸前的門戶,佐幽憑空借力,竟止住了退勁,向前衝了過去,直取袁應軒喉嚨。
收回手中的紅纓槍再擋在面前已經來不及,袁應軒眼神一利,抽出腰中軟劍。
“噹噹”兩聲,小器與軟劍相碰,迸濺出火花。
場上鬥得酣暢,場下人卻看得糊塗。只看見白色身影上躥下跳靈活的很,卻看不清招式,連水弄亭這與佐幽鬥過的人,才勉強看清,也心中虛得很,幾年沒有比試過,雖然知道他的武功在進步,卻沒想到竟突破得如此迅猛,看來當年自己能贏得了他,也是萬幸。
像是不會疲勞一般,佐幽的攻勢在三百招之後依舊犀利。足不點地的他,比袁應軒稍稍高出半頭,壓迫感縱生。小器與軟劍,小器與紅纓槍相碰叮叮噹噹作響。
“離兄只有這些本領麼?”袁應軒只守不攻,被逼得接近擂臺邊界,卻突然說出此話。這神機侯英氣的眉毛一揚,半邊嘴角一翹,說不出的邪氣。
說完,袁應軒抖了一個劍花,竟將離佐幽甩離身邊,然後騰空一躍,佐幽見袁應軒躍起,也跟着躍起。袁應軒見佐幽跟來,竟然掛起一絲冷笑,落日槍回身一掃,趁佐幽躲避之時,左腿自上而下劈來,正好落到佐幽右邊肩膀上。
“咚!”一聲巨響之後擂臺之上頓時揚起大量灰塵,塵埃落定之時,衆人方纔看清佐幽已經被袁應軒踢落在地!
頓時一片譁然。
再看佐幽嘴角帶血,雙眉緊鎖,看樣子受傷不輕。
“離兄。”袁應軒冷冷地慢慢走近佐幽落地的地方,渾身散發着濃濃的戾氣,“若再不使出全力,遊戲,就進行不下去了。”慢慢走近,提起軟劍,大有佐幽不使出全力就一劍殺了他的意思。平時冷靜的袁應軒已經漸漸認真,所以盛怒的他搞不好會真的殺了佐幽。
佑冥在場下暗自捏緊了拳頭。
一步,兩步,佐幽撐起身子,卻又吐了一口血出來。剛剛的那一腳,足以讓普通人的肩胛骨錯位插進頸部,佐幽爲了保護自己而硬用真氣相抗,震傷了五臟六腑。而佐幽肩上本來就有傷,雖然好了一些,卻還是被這一踢,踢得生疼。
袁應軒眼睛微紅,水弄亭看得出來,他的護體神功,袁家一脈相承的耀日心經已經練到第九層。認真起來動用真氣,就會使眼睛發紅,若又逢生氣,便會變得更加嗜血。
水弄亭已經做好了在袁應軒下殺手之前,營救佐幽的打算,比起武林盟主之位,還是他的左使來的重要一些。
而就在袁應軒走到佐幽身邊,舉劍就要砍下,水弄亭準備躍起之時,佐幽原來躺着的地方突然沒了他的身影。
接着袁應軒突然一個急轉,豎起落日槍在身側,剛好擋住佐幽手中的小器。一瞬間,佐幽就到了袁應軒的身後。
“不錯,剛剛到了殺何與明時的速度。”袁應軒的眼睛又紅了一點。場下的何思思聽見此話,怒不可遏,卻被徐慶拉住。
袁應軒右手執劍橫橫一掃,佐幽只得後退。被剛纔一擊,氣息有些紊亂的佐幽輕輕喘着氣,卻逃不過袁應軒的眼睛。
“怎麼,這樣就喘了?”又是冷冷一笑,眼睛越發的紅。這回輪到袁應軒攻得步步緊逼,佐幽守的寸寸後退。
袁應軒落日槍在下一掃,佐幽躍起,袁應軒的軟劍接着一記海底撈月,自下向上刺去,被佐幽踩着劍尖一個跟斗,翻到袁應軒的身後三丈之外。
袁應軒回過身來,已經厭倦了離佐幽不使全力的戲耍,準備收網了。
袁應軒左手執槍,右手提劍,雙臂張開,霎時,他的衣服、頭髮都向上立了起來,真氣灌注,捲起場周的塵土。正是耀日心經的殺招。
而佐幽也感覺到了濃濃的殺意,眼角一跳,仍舊沒有睜眼。左腿向後挪了半步,慢慢收起了非常小器,卻頓時四周空氣涌動。
佐幽也認真了,水弄亭懸着的心終於放回肚裡,頓時向後一靠,拿起手邊的茶杯,啜了一口香茶之後,長長呼出了一口氣。佐幽啊佐幽,早晚被你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