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雅必然進駐袁應軒和佐幽暫住的客棧,吵吵鬧鬧地到處宣揚自己要跟着他們,因爲殺害她爹爹的人必然是武林高手,跟着像袁離這樣的高手必能碰見和他們旗鼓相當的人,方便他找仇人。
袁應軒按了按太陽穴,這女人還真是聒噪啊。要找仇人?兩個仇人都在她面前了,她卻不知道。
愚蠢。
“吳幽,喝茶。”馮雅紅着臉,遞過一杯茶,還因爲激動,哆哆嗦嗦地還灑了出來。
“啊,小心!。”馮雅被燙了一下,吃痛下意識放手,茶杯直直落向佐幽。
“嘖。”
“侯爺……”佐幽的手立刻覆上袁應軒托住茶杯的手手腕。
“侯爺?”本來有些內疚的馮雅聽到佐幽下意識的稱呼立刻瞪大眼睛。只不過沒有人理她。
“回房吧。”佐幽取過袁應軒手中還燙手的茶杯,袁應軒反手拉住他,不容他反對,就拉着他離開了。
“侯爺,佐幽有不詳的預感。”佐幽突然一皺眉,掙開袁應軒的手。
“我說那馮……”
“侯爺,你聽!”
袁應軒見佐幽神色緊張嚴肅,也不由屏息傾聽,兩人內力醇厚,摒除了近處客棧中的喧譁,確實能聽見遠處有人敲鑼打鼓地說走水了要救火。
“你們在幹什麼?”由於兩人出神,又是在仔細聽遠處微弱的聲音,這馮雅的突然出現着實嚇了兩人一陣心頭亂跳。
“你!”袁應軒真的很想賞她幾個耳光,當時爲了接近馮甘露,自己竟然能忍的了她,現在想想真是佩服自己啊。
“馮姑娘,遠處好像着火了。”佐幽倒是沒有發火,不溫不火地回話。
“啊?那我去看看。”說完,馮雅就一溜煙下樓不見了。
“這馮姑娘倒是有幾分俠義心腸。”和她爹爹不一樣。佐幽很是佩服。
“哼!”什麼嘛,嘟嘟嘴,袁應軒不服氣,“步四,去看看。”
半個時辰之後,步四拉着吵吵着沒救完火爲什麼拉她回來這種話的馮雅,板着臉向袁應軒回話,“主子,神仙居被大火包圍,不知有沒有生者。”
“左使!”汪二一襲黑衣也落入兩人房間,“神仙居火勢危急,恐怕無人生還,只是季子佳的男妻向維目前在林隱寺祈福。”
果然是聽水閣專門派來打探消息的,確實比步四給的情報要有意義的多。
“立即叫跟着來的所有綠衣使者去接他來這裡,一路上一定護他周全。”袁應軒立即下令,如果是爲了地圖,那麼向維恐怕是最後的活口,若是一切都是向維不滿季子佳的風流作風而報復,那麼他仍舊是知道地圖的最後一人,所以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他活着見到袁應軒。
“左使……”汪二去而復返,顯然是有話不想讓袁應軒聽見。“向維已經在別院裡了。”由於風滿樓這個據點已經被袁應軒知曉,汪二機警地又選了別院。
向維這個人,由於季子佳的霸道和事多,養成了無論到哪裡都自發自覺地做家務,這不,把一間很少有人住的院子在半個時辰裡收拾的妥妥當當,乾乾淨淨。實在有違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行爲。雖然平時在神仙居做的家務事不少,卻因着那裡吃得好喝的好,空氣也新鮮,不用操心,所以自然比同齡男人更顯年輕。似是多歲竟然和佐幽看起來一般年紀。
“離左使。”向維見到來人也不驚慌,顯然在神仙居的幾年,見過不少世面,儼然褪去一心只讀聖賢書時,偶爾見到生人會不知所措的模樣。況且,大半夜的突然從林隱寺中被人帶到這偏僻的小院中,竟然毫不驚慌,也着實讓人佩服。
“向先生好。”佐幽淡淡一揖。
“呵呵,先生,這個詞很久都沒有聽到了。”神仙居里女人爲尊,男人才會被稱作“夫人”。
“先生難道就是爲了這個稱呼而不滿,所以加害了神仙居上上下下三百六十三口?”
“離左使的話,向某聽不明白,只是,神仙居深夜起火,向某還是有所耳聞的。卻不知此時左使挾我來此,究竟意欲何爲?”這番鎮定自若的話把矛頭直指佐幽,反而讓佐幽確信了神仙居深夜起火與他脫不了關係。有誰自家院子起火了還這樣氣定神閒?
“向某雖不才,落爲女子妻,卻與季爵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怎會起了殺人害命之心?離左使一向明察秋毫,這樣無端指控,向某自然失禮,還望左使不計。”頓了一下,向維對剛纔的話有些悔意,又補充了幾句。這書生雖性情懦弱,甘心比女人地位底下,卻在大事上保留着男人的魄力。
“是離某妄測,還請先生贖罪。離某請先生來,就是爲了保護先生,現在神仙居火勢不見小,茲事體大,還請先生想想最近是否得罪什麼人?”
“這就說來話長了,子佳因與我沒有後嗣,十分沮喪,不想神仙居落入旁系之手,所以雖與我深愛,卻仍舊納了不少姬妾。這些向某能理解,所以並不像世人所想的我不夠宅心仁厚,用屠殺和鮮血來報仇。說道仇人,倒是子佳近些天來掠來的小公子家心存不滿,可是諒他們也不敢動神仙居一分一毫。”向維說得合情合理,更增加了佐幽的懷疑,如果兩人深愛,何以愛人生死未卜之時,還這樣冷靜?
莫非……季子佳不再神仙居內?“那依先生所言,神仙居爲何遭此劫難?”
“爲何?”向維冷冷一笑,這才隱隱的看出歲月在他臉上的痕跡。“離左使和袁小侯恐怕最清楚。”
袁應軒?佐幽大驚,急忙躍出小院,心道自己小瞧了袁應軒,恐怕他這會子已經找到了地圖,怪不得一聽說向維還活着,立刻派了綠衣使者前去,就是算準了佐幽身邊只有汪二,憑他一人之力殺幾個灰衣使者還行,衆多綠衣他決計打不過。
“是我疏忽了。”佐幽停下腳步,轉身面向牆邊黑影。
“哦?小幽何以這樣說?”袁應軒從斑駁的牆影中走出,高大的身軀不可一世。空氣中瀰漫着燒焦的菸灰,從遠處傳來的叫喊聲,月亮從淡雲中出來,又隱進去。
“利用懲治風滿樓的汪二來拖延時間,轉移我的視線,從中進入神仙居盜取地圖,得手後燒園滅口,又得知向維還活着,便一路跟我到此,恐怕,現在院中的向維已經也被侯爺殺人滅口了吧?”
“啊!”話及至此,便聽見院內向維的一聲慘叫,佐幽和袁應軒皆是一驚,立刻騰身而起,佐幽離牆稍遠些,所以慢了袁應軒一步,便伸手扯住他的衣服,阻止他進入。
“佐幽!你不信我?”
“侯爺,聽水閣所有分舵院中都有八卦陣,若只是普通人,何以會在我剛走就能進得去,殺了向維?定是你進慣了無憂莊,才知曉如何讓手下人破解八卦陣。”佐幽也是動怒,自己雖說過相信袁應軒,但是這信始終沒有超過半成,卻還是栽在他手裡。
“好,好。既然如此,佐幽也休怪我翻臉無情。”袁應軒內力震開佐幽的手,負氣翻身而去。佐幽則半刻不誤地落入院中。
向維的房中呼吸很微弱,怕是已經活不過今晚了,這人死在聽水閣的院子中,恐怕會落人話柄。佐幽推門進屋,卻不想一陣陰風襲來,帶着冰冷的劍氣。佐幽身子一側,那人便就勢躍出屋子。佐幽豈能放他走,隨即追出。
“什麼人?”佐幽連放四枚小器皆被長劍“叮叮噹噹”打落。這不是隱日山莊弟子的武功,莫非,自己真的錯怪了袁應軒?
院中還有一人?佐幽沉了沉思緒,屏息而聽,確實,面前這人故意放重腳步聲,就是爲了隱藏另一婦人的行跡來偷襲他。佐幽已經摸出離魂,不想在這裡耗時間,所以乾脆速戰速決。
就在這時,佐幽突感身後那人的氣息逼近,卻在剎那間完全聽不見了劍的風聲。
糟糕,無聲無息劍法。
無聲無息劍法本事崑崙派劍法絕學,使劍二人功力相若,內勁相同,當劍招使出,勁力恰恰相反,於是兩柄長劍上所生蕩激之力、破空之聲,就會相互抵消。適合夜間偷襲敵人使用,對付這聽風辯位的佐幽更是效果極佳。看來這兩人今日定是報了必勝的決心。
可能兩人是夫妻,相互間配合默契天衣無縫,只可惜二人修習無聲無息劍法時間較短,還是偶爾能讓佐幽聽出端倪。
兩人也是怕夜長夢多,專襲佐幽下盤,定是知道他左腿有疾,傷了他右腳他便完全不能使力。
佐幽也猜到這一點,故意賣了個破綻給他們,卻沒想他們其中一人竟調轉劍尖,直取他喉嚨,待佐幽發現躲閃開來,右腳已然被另一人刺中。
“哈哈,離佐幽,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那婦人忍不住高興起來,笑聲尖利陰慘,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女鬼。
“何夫人。”佐幽咬着牙念出二人姓名,正是崆峒派掌門徐慶和婦人何思思。當日何思思爲報父仇,偷襲擂臺上對峙的袁應軒,迫使佐幽出手相救,身受重傷。而自己也被袁應軒踩至流產,新仇舊恨使原本虛弱面臨崩潰的何思思加緊練習從崑崙偷學回來的無聲無息劍法,爲的就是今天,要爲自己的爹爹、孩兒報仇。
“今天我要親手一刀一刀剮了你,讓你嚐嚐失去父親孩子的切膚之痛。”何思思把劍抽出佐幽的小腿,鮮血頓時噴涌而出。佐幽只是皺皺眉頭,聽她舉起劍,劍尖輕輕劃過他的臉,“沒想到,近看你的皮膚真是細嫩啊,比我這真正的女子還好,嘖嘖,可惜了生的這樣冷血無情。”
“何夫人,佐幽受人之託殺了令尊,自知罪孽深重……”
“閉嘴!現在求饒還有什麼用,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何夫人,佐幽並不是想要求饒,而是想送你去和他們相!會!”說罷,趁二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佐幽的非常小器已經打進察覺不對正要上前徐慶眉心,徐慶連聲都沒出,就倒在地上死了。離魂的金絲細線則纏在何思思的脖頸上已經勒出點點血珠。
“你!”何思思眼球突出,驚恐地看着面無表情臉色蒼白的佐幽。
斷氣的前一秒,她看見了佐幽不明含義的微笑,而她再沒有機會弄清那笑容的意思了。
佐幽鬆開何思思,運功爲自己療傷,真氣循環了半個周天不到,就吐出一大口鮮血,只是小小劍傷,何以會擾亂真氣傷及肺腑?
沒有細細思考,佐幽現在只想儘快離開這裡,袁應軒既然得到了地圖,必不會在此逗留,自己一定要截住他們。
向天上發射了一枚聽水閣信號箭,佐幽便起身騰空而去。黑暗中,一個瘦小的身影悄悄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