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水而化。
水能潤澤萬物,卻也可溶解萬物,這一點自己之前倒是有所忽略。
什麼東西是水化不掉的呢?
他念頭轉的極快。
火?見水則滅。
土?土見水即爲泥。
木?豈不見河水裡腐敗的爛泥木頭。
金?凡水不能化金而已,就程心瞻所知,丹師和鍊師手裡不知有多少種水可以溶解金玉。
水!是了,只有水不能被水化掉!
程心瞻手掐法訣,手上顯現出玄光,正是太陰癸水法光。
他把手緩緩伸進黑光水域裡,黑光裹纏在太陰癸水法光上,彷彿是遇見了同類,並沒有進一步往程心瞻身體裡滲。
但是很快,心瞻就發現這黑光法域沒有那麼簡單,他的太陰癸水雖然沒有被黑光化掉,但是卻在緩緩融進黑光裡,沒過多久,附在他手上的太陰癸水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又連忙把手抽出來。
他想了想,又做出了新嘗試。
他再次以太陰癸水包裹手掌探進黑光法域。
與此同時,內景小天地裡,水府之中,有一宮殿,正是廣寒宮闕,宮闕里,太陰皇君靜坐。
他心念一動,內景神立即有所感應,太陰皇君法體散發出幽光,從內景世界裡顯照到外界來。玄光照進黑光法域,便有一縷縷靈氣從黑光裡被剝離出來,化作精純的太陰幽水法力,被吸入水府之中。
果然!
太陰幽水,太陰皇君內景神照樣可以煉化!
於是,他便再調用水府裡煉化的太陰幽水化作護體法光覆在身上,就這麼施施然走了進去!
在遠處看着的白鼠瞪大了眼,怎麼會這般快?!
他可是花了幾十年才找到其中關竅,又辛苦了幾十年才積攢到幾十張以星露月漿煉成的水幕天華結界符籙纔敢走進去。
他怎麼就這麼進去了?
他哪來這麼深厚的法力?
北海曰: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
白鼠不知程心瞻可以在黑光法域中一邊行走,一邊煉化幽水,是因爲它不曾知曉道門裡還有黃庭內景這樣玄奇的法門,更不知道程心瞻觀想了太陰皇君這樣一尊掌控天下一切水脈的上古天神。
程心瞻走到黑色法域邊緣,面前是白色法域。
白色法域裡像是在颳着無止境的風,風是銀白色的,不細看看不見,不過程心瞻此刻運轉丹瞳,便看見裡面的風像是無數把刀刃在飛舞。
白鼠說這是落魄金光,金是性,非是色。
他還是伸手探進去試。
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手指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但是下一刻,一道道銀白色的光刃直接順着他手指上的竅穴經絡斬到內景世界裡!
他連忙將手指抽出,白光才停止進入。
而已經進入內景小天地裡的白光則是直接往紫闕涌入,化作數柄飛刀,不理三魂,直直斬向七魄。
而就在落魄金光進入內景小天地的那一刻,七魄中的「屍狗」已然警醒,「屍狗」吠叫,其餘六魄也全都醒來。
「除穢」、「臭肺」、「雀陰」、「非毒」、「伏矢」五魄看見飛刀臨頭,均是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唯有「吞賊」化作「陸吾」,迎刀而上。
程心瞻有意冷眼旁觀,看着「吞賊」迎敵。
萬一哪一天自己魂靈出竅,「吞賊」就是要負擔起守衛肉身的責任。
進來的落魄金光化作了七柄飛刀斬向七魄,但「吞賊」騰空將其全部攔下。「吞賊」騰躍舞爪,不過最終也只是碎掉了五把飛刀。
隨後,「吞賊」傷痕累累,無力跌落。
剩下的兩把飛刀便直直刺向無力御守的「吞賊」。
但也就在此時,陽殿中的「桃都」動了,直接衝進了紫闕,把剩下的兩把飛刀全部攪碎。
“這真是個好東西。”
程心瞻心說。
無論是對敵,還是守衛肉身,亦或是鍛鍊七魄,都是極妙的手段,也不知這果核是在哪處地脈下捕獲的落魄金光,這東西,他之前竟然都未曾聽過。
想了想,他再次把手伸進金域中,落魄金光也再次涌入他的身體,但這一次,在落魄金光侵入內景天地時,他立即運轉金府內景神,金麒麟長嘯一聲,身上爆發出璀璨光芒。
金麒麟的嘯聲響徹內景天地,白色的落魄金光聽到嘯聲後如得號令,於是,正涌向紫闕的落魄金光又突然調轉方向,涌向了金府,落魄金光落入金府裡,在麒麟之側幻化成了一片刀林。
確實可行。
金麒麟可以收服落魄金光,看來這落魄金光雖然玄妙,但也還歸金麒麟一族管轄。
於是程心瞻在白鼠目瞪口呆的神情下繼續前行。
跨過白光金域。
是黃光土域。
遇土而入。
會是什麼場景?
他伸出了手,慢慢探進去。
但是,異變陡生,這土黃色的光域彷彿有巨大的吸力,他的手掌才碰到黃光,便好似被人抓住,一股巨力將他往光域裡一拉,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但是進入光域後,他的土遁術似乎失去了作用,不能再維持他的身形,他在光域裡急速的下墜,好像這裡不是土地裡,而是跌落進了懸崖。
他一個念頭百轉千回,想着如何應對,前兩關他是以水克水,以金克金,這裡他自然想到以土克土。
土府之中,炳靈太子掐動手訣,口唸,
“聽吾號令,艮兌顛倒,點澤爲石,敕!”
“咚!”
下墜許久,程心瞻的腳終於踩到了實處。
他腳下如氣如澤的泥土被點成了山石。
接下的事就簡單了,他點澤爲石,一步一個臺階,步步登高,又回到了原處。
他不知道這能讓人站不穩跟腳的土叫什麼,但是他收入了部分貯存在土府裡,慢慢領會其中的法意。
他繼續前行,所過之處,腳下便結土成石,就這樣又過了黃色土域。
隨後,攔在他身前的是赤色火域。
遇火而焦。
這一關對程心瞻來說反而最簡單,水不能化掉水,火自然也就不能把火本身燒焦。
他喚出陽火,覆在手上,探進火域裡試探。
太陽丙火與火域中的火相接觸,當即爆發出炫目的法光,火域中的火無法壓制太陽丙火,但躍動的太陽丙火居然也無法撐開火域中的火。
這很讓程心瞻意外,以太陽丙火的霸道,居然還有火焰能與之媲美。
他仔細觀察,這火域中的火呈現赤紫色,是在安靜而穩定的燃燒,既不舞動,也不發出聲響,不像是真實的火焰,像是畫出來的,又像是雕塑。
程心瞻心中浮現出一個名字,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難不成,是「六丁神火」?”
這是丹師和鍊師夢寐以求的文火法焰。
程心瞻越看越像,運轉內景神收服法焰,留藏到心府裡,日後再細細研究,如果真是「六丁神火」,那這樣一來,他日後的火法就可以說是陰陽相濟,丙丁同修了。
以火防火的方法並沒有問題,他喚出陽火,披在身上,就這樣渡過了赤色火域。
於是,他來到最後一層,青光木域。
遇木而枯。
這是他最沒有把握的一層。
他木府未闢。
而且遇木而枯,枯的又是什麼,肉身?還是壽元?
爲了安全起見,他祭出了竹身,以魂靈駕馭,走進了木域裡。
他馬上就察覺到了,枯的是肉身,他感覺到竹身上的勃勃生機在一點一點流逝。
竹身在木府中快速的奔跑,他沒有剋制木域的手段,只能選擇硬抗。
好在,程心瞻並沒有察覺到竹身遭受到了難以接受的的損失,看來,這副明治山傳承四代的竹杖上蘊含的生機比他想的還要多。
竹身一路疾行,來到了果核前,一把抓住了果核。
五色光域同時開始閃爍,以果核爲核心,往裡收縮,最後,只化作一個薄膜似的東西,把果核護在其中。
竹身握着果核,一股澎湃的生機從手上的果核傳到竹身裡,瞬間就修復方纔穿過木域帶來的虧損。
遠處,白鼠看着程心瞻勢如破竹,渡過一層層法域,果真拿到了人蔘果核,它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心裡反覆迴盪着一句話,
“他真的拿到了!”
程心瞻肉身從竹身手上拿過果核,試着將其收到土府裡,果然,神物就是神物,可以放入竅穴中。
隨後,他把竹身也收了起來,並回頭看向白鼠,
“白居士,你已經重獲了自由,但如果晚輩邀請您跟我回三清山,在三清山中安享晚年,不必在外面東躲西藏,擔憂着有一天會入他人之腹,您是否會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