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山

青陽宮前,有一塊可以容納幾千人的空地。

青陽文會開始的前一天,地上就已經鋪好近千個蒲團,而青陽宮正門前,也早就擺放好了十幾個用桃木製成的太師椅。

參加文會除了四個書館裡的人之外,還有青山府境內比較知名的一些文道修行者,所以原本還算祥安靜的青陽書館一時間人滿爲患。

唯一安靜的地方可能就是藏書閣了,因爲這裡對山下人來說是禁地。

蘇生呆在藏書閣二層看了一整天的書,直到晚上才從藏書閣二層下來,在一層又順手挑了一本適合二月看的書之後,纔回到了竹屋。

屋裡,二月和蓮花小人平安趴在桌子上大眼瞪小眼,直到蘇生回來,兩人才沒有繼續僵持下去,二月接過書本就立馬開始看了起來,蓮花小人則蹦到了蘇生手上,吮吸着蘇生白天寫字時遺留在手上的墨汁。

吃飯時,二月主動挑起話題道:“少爺,二月路過青陽宮時看到了參加文會的名單上有少爺的名字。”

“嗯,前些天我就知道了。”

“今天二月洗衣服的時候聽說,這次的青陽文會好像是最近十幾年競爭最激烈的一次。”

蘇生笑道:“能不激烈嗎,都是一些壓制境界兩三年的小怪物。”

二月露出虎牙笑道:“反正少爺不會輸的。”

“這次可不一定哦,那些比我早入學幾年的師兄師姐都還在質疑我夠不夠資格參加這次的青陽文會呢。”

“少爺。”

“嗯?”

“明天二月能去青陽宮那邊看文會嗎?”

“可以的。”

二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躺在硯臺裡的蓮花小人撫摸着自己大肚子問道:“那我能去嗎?”

“不能!”

蓮花小人打了個飽嗝,立馬從硯臺裡坐起來指着二月道:“爲什麼她都能去,我爲什麼不能去?”

二月懟道:“你除了搗亂還能做什麼?”

“你才搗亂呢,沒有我,這小子能這麼快晉級七級童生嗎?”

“那你知道你一天要喝多少墨汁嗎?墨塊都磨沒了好幾塊,你以爲這些東西都不要錢嗎?”

蓮花小人不滿道:“男人說話,女人閉嘴。”

話音剛落。

二月抄起了一把剪頭,“男人是吧,來,讓我看看。”

蓮花小人急忙捂着襠部,氣急敗壞道:“潑婦,真是潑婦!”

蘇生臉上一笑,勸架道:“行了行了,明天你躲在我的袍子裡,別露頭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

……

翌日清晨,蘇生關上竹門,領着二月,一路往青陽宮去了。

代表青陽書館參加此次文會的蘇生,一路上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關注。

走到會場,蘇生將二月安排在了蘇蘭蘭身旁坐下,之後便和王純風、朱溫兩人一起走到觀衆席中心處站定。

太陽逐漸升起,人漸漸來齊,會場內一片嘈雜。

沒多久,青陽宮門口的銅鐘無風自動,一聲巨大的鐘聲響起後,場上終於安靜下來。

頭戴青陽冠的老人率先從青陽宮內走出,身後跟着同樣身穿白袍的老者。

“果然是他。”看到老人邁出宮門的那一刻,蘇生也終於確定了那天晚上的那個老頭就是青陽書館的館主。

老人在最中間的椅子上坐下,身旁另一老者上前喊道:“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首先由我代表青陽書館對此次前來參加文會的道然、紫軒、惜文三家書館表示歡迎,另外此次前來青陽文會觀禮的有青山府府尹謝公權……”

謝陽的父親,青山府的府尹,謝公權邁着虎步從青陽宮內走去,最終在館主身旁位置上坐定。

“南山居士,衛無忌”

“梅花雅士,唐東海”

之後,老人每念出一人名號,就有一人在前方落座。

雖然歷屆文會的規矩都一樣,但老者還是不厭其煩地介紹了一下此次青陽文會的規則,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直到日上三竿時,老者才終於開始介紹此次參加文會的六位學子。

“道然書館,李賢滔”

穿着一身深褐色儒袍的李賢滔起身走到中間。

“紫軒書館,丁輝”

身高八尺有餘的丁輝默然起身走上前。

“惜文書館,上官鴻都”

躲在人羣中毫不起眼的上官鴻都同樣走到丁輝身旁站定。

“青陽書館,王淳風!”

“青陽書館,朱溫!”

“青陽書館……蘇生!”

三句擲地有聲的青陽書館讓在場所有的青陽學子的血液都點燃了。

數百人齊聲念道:“巍巍青陽,正氣長存!”

蘇燦、蘇慶、蘇蘭蘭、二月幾個人看着比其他五人都更顯得稚嫩的蘇生,各自心裡五味雜陳。

換做一年前,蘇燦幾人可能打死也不相信,有朝一日,蘇生能參加青陽文會,而且還是作爲主角。

場中間擺放了一塊長寬各有三丈的竹蓆,唸完名字後,六個人也都盤坐了下來。

此時此刻,青陽館主才朗聲道:“第一題,請梅花雅士唐東海出題,我們青陽由學子朱溫應答,不知你們三人,誰願對陣?”

“我來。”李賢滔笑着回道。

朱溫見怪不怪。

身材有些富態的唐東海,起身笑道:“我給出的題目是——山!”

一衆人等屏息凝神。

朱溫和李賢滔兩人動作出奇的一致,同樣閉上眼,眉頭緊皺。

場下觀衆三兩成羣的小聲議論起來。

半晌。

銅鐘聲響。

朱溫和李賢滔同時起身。

按照規矩原本是誰先起身,誰先作答,沒想到兩人竟然一齊起身。

“請”

“請”

朱溫和李賢滔異口同聲地謙讓後,相視一笑。

朱溫不再拘禮,起身開始念道:“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北涼往江南,可憐無數山!”

僅是兩句詩詞,朱溫頭頂上元氣不斷聚攏,厚厚一層元氣,猶如暴雨前夕的烏雲。

“這麼快就與元氣發生了感應!不虧是朱師兄!”

“那當然,有朱溫師兄和王淳風師兄在,這場文會就不會輸,那個蘇生師弟雖說天資卓越,但畢竟文級不夠,估計館主也就讓他走個過場而已。”

“噓,小聲點。”

“怕什麼,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

朱溫來回踏步,嘴裡再次念道:“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

詞成聲落,頭頂元氣雲層劇烈翻動,不多時,一座雄偉山峰從雲層中逐漸擡起。

一丈,兩丈、數十丈!

山風呼咧。

鷓鴣聲起。

異象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