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歌見樂遠靠近,看中盡是滿意的神色,但卻仍是搖着頭笑嘆道:“堂哥怎麼不聽勸。”
哪知樂遠卻一派正經道:“你我都是官家人,我怎能在如此危難時刻棄你於不顧。”樂遠雖一直在書閣內讀書,但對官家的事兒他還是極其上心的,即便淳歌的那頓解元宴他沒有參與,但樂遠還是打從心裡認同淳歌爲官家人的。
“也罷,堂哥便隨我過去,但是切記不要多說什麼,只需瞧着就行了。”其實淳歌也想讓樂遠出去見識一番,他敢肯定,樂遠的仕途不順並不是樂遠的智商不夠,那麼剩下的原因便是閱歷不足了,與其閉門造車,還不如好好嚐嚐這世間的冷暖,這才方能體會書中真諦,畢竟將來的官家是要交給樂遠,要靠他這個堂哥撐着的。
“我知道了。”樂遠點了點頭,便悶聲跟在了淳歌的身後,隨着大部隊一起往商賈家行去。說來奇怪,連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他這次急急跟上淳歌的具體理由,好像就是淳歌有一種氣質吸引他,有一股衝勁兒一直慫恿他,跟着淳歌去,而他也想要探個究竟。
大概過了兩刻鐘的功夫,淳歌終於到了東南杭城最大的商賈家,這家人姓王。不知怎麼的淳歌眼中出現了嘲諷,心道,這家人是傻了還是癡了竟將住宅弄得與王府媲美,就算是蘇?君的太子府在富麗堂皇方面還是略輸一籌吧,光從這外牆就能感覺到這王家的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哪是一個商人該有的本分。
“這位小哥,我家大人要尋王家主,還望通報。”淳歌幾人站在臺階之下,而十三則是負責叫門,他跟隨淳歌也有一段日子了,倒不能說將淳歌的處事行爲學個十成十,但是十成六七還是有的。
“你家大人是誰啊。”不愧是杭城的首富,招的家丁都比一般人家傲氣,也是,東南的大人物與他們王家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來往的,他從未見過淳歌這號人,自然以爲是什麼無名小卒來串門子。
“東南官家,解元公。”即使十三聽出了那家丁話中的不屑,他還是很有修養的回答,心中默默唸叨着淳歌教的那句話,人家是看門狗,你就要淡定地做問路的人,要做人。
“我家主人不在。”說完,那家丁就將門關的結結實實,似乎淳歌一行人是病毒一靠近就會染上。
十三無奈地看了看淳歌,淳歌釋然一笑,似乎是早就知道一樣。
“大人您早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阿九乘着十三下臺階的空擋問道。
“這王家雖不及陸夏兩家的富有,但因主家在杭城自是常年與官府的人打交道,你想想人家四品五品的大官都能攀上交情,怎麼會在意我這個區區的從六品小官呢,不用想也知道,是會吃閉門羹的。”淳歌無視十三哀怨的眼神,坦然說道。
“大人你既知道是個這樣結果,你又何必自己來受這個苦呢?”十三撇去自己被淳歌擺的這一道,很是‘公正’的說。
“呵呵呵。”淳歌看着依舊熱鬧的街道,找了塊臺階,也不擦拭,在衆人詫異的注視下,坐了,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邀請其餘幾人一同就坐。十三幾人雖是奇怪,但還是坐下了,值得一說的是樂遠這個從未有過席地而坐經驗的官家子弟也一道坐下了。
“有個詞兒,叫做吃虧是福,你們知道嗎。”淳歌打了個哈欠,不以爲意道。
“大人,你不讓人家吃虧就算是人家賺了。”阿九像是見鬼一樣地盯着說出這句話的淳歌,滿臉寫着,大人你少來。十三雖沒有出聲贊同但見他的神情也是默認了阿九的話,至於樂遠因是與淳歌還不是太熟也沒多做評價,只是在一旁瞅着。
“讓人吃虧這算什麼。”淳歌神秘一笑,壞壞說道:“最厲害的是,讓人吃了虧還覺着你是苦主。”
淳歌眉眼一挑,整一個欠扁的樣子,但十三阿九甚至是樂遠均是無語地望着他,你還能在無恥一點嗎。
“可是大人,這與吃虧是福,或是你拜訪商家又有什麼關係呢?”阿九較勁腦池也想不出,這三件事有什麼內在或外在的聯繫。
“怎麼沒關係,關係可大了呢。”淳歌這回說得倒是天真,只見他繼續眨眼說道:“人啊,吃點小虧有益身心健康,你想你鴻運當頭,人家卻黴運連連的時候,人家雖有心嫉妒你,可轉念一想,你也是吃着虧來的,自然就不會當你是敵人,相反還能起了同病相憐的心思。”
淳歌抿嘴一笑,補充道:“換種說法,我今日四處走訪,卻處處碰壁,等到他們幡然悔悟的時候,就算我做出什麼狠心的事兒來,他們也覺得是應該的,並不會怪罪於我。那不正是我吃了點小虧,最後得到的卻是益處。歸根結底是他們覺得自己種的因,自然而然是自己受了果,怨不得他人,而我也成了苦勸不成的老好人還平白無故的受了這罪過。”
“本着要臉要皮的心思,他們還能跟我鬧騰嗎?”淳歌倆手一攤,歪着腦袋反問道。
“大大大,大人。”十三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高果然是高啊。
邊上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的樂遠本來該是奮起反駁,可爲什麼他聽着這話,卻是該死的興奮,恨不得跟着淳歌混,差點沒燒香拜淳歌做老大了。
“怎麼,都傻了?”淳歌推了推十三和阿九,至於樂遠這人倒是沒有呆掉,只是一個勁兒的傻笑。
“大人,咱們什麼趕緊去下一家吧。”阿九猛地從淳歌身旁跳起,拉起淳歌直奔下一家。
當樂遠回過神來,淳歌已走出去老遠了,無奈之下,十三隻好也拉着樂遠一陣飛奔,就這樣不過半刻鐘的時間,他們就到了下家。
倒是不出淳歌所料,這家依舊是一提淳歌就閉門謝客。最終拜杭城商家的一致謝客所賜,淳歌幾人早早的結束了任務,回了官府,大大咧咧的躺在牀上臆想過段時間的完虐他人,大夥都不由得笑出了聲來。弄得官府的家奴心裡怕怕的,一直擔心他們家大公子是不是出去一趟被嚇傻了。
不過被嚇着的何止是官府的一干家奴,連帶着淳歌今日關顧的幾大商家的家僕都是一副詫異摸樣,因爲他們從未見過,有人吃人家的閉門羹也能吃得這麼津津有味,就差沒鞠躬道謝了,真真是一羣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