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近些天的大事可是給東南的解元公攬全了,一是史無前例的勝仗,一是跌破眼球的婚事。說到淳歌的婚事,大夥雖是早就有所耳聞的,但淳歌回到杭城便急急成親,也着實令人吃驚不已,那些個大家閨秀總覺得淳歌還年輕即便是有了婚約,也不會這麼着急成婚,她們也就能多多臆想臆想淳歌這樣的風流才子。只可惜淳歌的婚期來得這麼突然,就在大夥都還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辦了,真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就連統帥也是後知後覺,等到淳歌的親事過去了才領着一堆官員來恭喜淳歌,並美曰其名說是,來討喜酒。
淳歌成婚後的第二天,司馬舒便帶着十來人敲響了淳歌官家的大門,這一行人來得突兀又是東南身份顯貴之人怠慢不得,所以說整個官府都被弄得人仰馬翻的,就連官老太爺也親自出來招待司馬舒等人,就是淳歌這個主角,還賴在牀上遲遲不肯下牀。
“統帥親自光臨實是令官家蓬蓽生輝。”官老太爺這些日子都在修養,故而這次來迎接司馬舒的時候,那叫一個紅光滿面,不禁叫人聯想到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官老太爺你這氣色夠好的。”司馬舒也是一笑,客套地接過官老太爺的話。
“您這麼早就來了,子謹那小子還沒醒呢。”老太爺吩咐人上茶,並且把主位讓了出來。
若說是尋常人家,司馬舒還真是不稀罕他們家的主位。但官家可就不同了,書叔早就對官老太爺的德行不滿久矣,誰叫這人當初爲了利益連兒子都能放棄,要不是孫子爭氣。指不定淳歌會在猴年馬月回到官家,因此他就是要坐上官家的主位,殺殺官老太爺的氣焰。
只是書叔不知道,這位老太爺的氣焰早就被淳歌給掐沒了,此時也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者,有些事兒也是看淡了。並不是十分在意。對於司馬舒的作爲,官老太爺也只是笑了笑,派人去請淳歌,並且叫出了自己的大孫子,官樂遠。
“樂遠,這是東南的統帥司馬大人,你快來拜見。”官老太爺招來了自己的嫡孫子樂遠,很是熱情地向司馬舒介紹起來。
樂遠本是在晨讀的,哪知官老太爺這會兒把他叫了出來,正覺得奇怪呢。可聽完了老太爺的介紹,他差點就沒流口水了,趕緊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學生官樂遠久聞書齋先生大名,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實乃平生一大幸事。”說罷樂遠再一次鞠躬,他所稱的書齋是司馬舒的號,司馬舒在他們東南士子心目中的地位是無與倫比的。這麼說,只要你想在東南的科場上揚名,那就必須拜讀司馬舒的文章,也就是說,書叔的文章就是通往科舉的必經之路。像樂遠這樣的老考生早就把書叔的文章讀爛了,可偏偏是越深入瞭解,越覺得書叔的文章好,故此書叔在東南考生中的聲望那是十年如一日的好。
“你就是官家的那個樂遠啊。你在士子中還是極有名氣的。”書叔不由得打量起這個官樂遠,這人倒是官大伯家中的別調,一臉的正氣不說眉宇間還散發了一股子的執拗,倒是不枉費這人在東南士子中的好名聲。
書叔這樣的話就已經算是變相地承認樂遠了,這讓這小子一下子就樂了。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書叔見此第一時間起了調侃的興趣,哪知話還沒開口,淳歌的聲音便到了。
“叔,我大堂哥的臉皮可是薄的很,你可別亂說話啊。”只見淳歌攜着一臉的春風,迎面而來,誰都能瞧出他的好心情。
“我這不還沒說話呢。”書叔白眼一翻,但臉上的笑意還是掩不住的溢了出來,這表情明顯比面對官老太爺與樂遠的時候精彩多了,那是赤裸裸的親疏有別啊。
“我這不早些提醒你嘛。”淳歌噙着淺淺的笑意,朝着官老太爺行了一禮,想向樂遠打了個招呼,然後才踱步到書叔前頭,像是拜年一樣,作了一揖。
“大半年沒見,你小子倒是長得快。”書叔揉了揉淳歌的小腦袋,很是愉悅,這淳歌就像是書叔的親生兒子一樣,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書叔都是喜歡的,故而他與淳歌的關係就一直是格外融洽,倆人見了面也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我倒不覺的我長個了,莫不成是你變矮了?”淳歌故作不滿地逃開了書叔的那隻‘魔爪’,打趣說道。
司馬舒這人身居高位,平日裡哪會有人同他開開小玩笑,也就是淳歌有這個膽子,這會兒他笑得可歡了。
“什麼事兒這麼開心啊?”這會兒官二伯也起了,領着官家兄弟一同到了大廳。
淳歌看了看,似乎除了外出辦事兒的官大伯沒來,其餘的官家人都到齊了,便忙着開口說道:“開心的事兒等會說,子衿今日作爲我官家新婦已經在準備早點了,我事先與你們打個招呼啊。”淳歌忽然露出一副‘我就是袒護媳婦’的模樣,說道:“不準說不好吃啊。”
“瞧瞧瞧瞧,這媳婦纔剛進門,就忘了叔叔伯伯嘍。”書叔搖着頭,一臉的‘我知道’的表情,引得大傢伙是大笑不止。
不久,子衿的早點端了上來,淳歌又叫來了他二嬸,和官大伯的幾位夫人,大家也算是湊成了一桌。就在子衿懷着忐忑的心情等着大夥的反應之時,淳歌第一個捧場,連淳歌都說了好吃,在座的人還敢說不好吃嗎,只得是硬着頭皮吃完了。這子衿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即便是常年在外,也沒有練就一手好廚藝,這飯做的不是太鹹就是太淡,不是太油就是沒油,也虧得淳歌不讓子衿自己嚐嚐,否則子衿從今往後是絕對不會再動下廚的念頭。
吃完了早點,大家都很識相地將空間留給淳歌書叔等人談論軍事,而書叔帶來的大人們則是先到廂房休息,等書叔他們談完了才輪得到這些大人。
此時官二伯的書房有多了一位稀客,那就是東南的統帥,司馬舒。
“我這次來也不囉嗦,就是告訴你們,我準備主動宣戰了。”書叔這人倒是直白,單刀直入開門就是見山,就這麼淡定地說了。
“我猜到了,可我還是想問,你打算如何宣戰。”淳歌坐在書叔身旁,官二伯做到淳歌的對面,樂水坐在官二伯身旁,而樂山則是坐在淳歌的身旁。這幾人呈一個半圓的格局,中間圍着的是沙盤,沙盤中的而是茂城的地勢地貌。
“就因爲他們幫助方宗禕與我朝廷爲敵,如今方宗禕已逃,我們自是將李沫作爲討伐的重點。”其實書叔早就想宣戰了,只是在權衡了多次的利弊後,覺得這場戰若是少了淳歌便會少掉很多的精彩,這才硬是拖到了現在。
“這倒也是師出有名。”官二伯是贊同趁着山匪分崩離析之際將山匪殲滅的。
“可是這名不夠有力。”樂水看了一眼不說話的淳歌,忽然地插了一句。
樂水說的也不是假的,畢竟淳歌還是贏得了戰爭,並且前來相助方宗禕的李莞也被人無聲無息地帶了回去,這時朝廷用這個理由出兵,實在是有些牽強。
“不夠有力便再添一把力。”淳歌嘆了口氣,終究還是開口了,他的心中每一條都是分明的,尤其是公私,況且他現在是官淳歌,他的職責就是輔助東南的將軍們消滅山匪。
“仔細說說?”書叔本也覺得這理由有些牽強,可卻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能是將就着用。
“我們就向李沫討人,限他在規定期限內找出方宗禕方宗伍兩人,並且歸降。”淳歌知道這些年山匪的內部鬥爭也是越演越烈,直到近幾年是徹底的分做了三派。而這三派也是各自在各自的地盤上,少有來往,久而久之大家便會覺得山匪並不是一個整體而是由三個分支組成,世人自然將山匪分成了三個勢力。
“早年間的山匪並不是分踞各個地盤,即便是後來他們分在三處,也從未明着說過,山匪散夥了,他們每一派都單幹了,所以在理論上說,無論是方宗禕還是李沫,他們都是一家的,都是山匪。”淳歌說的多了些有點口乾,於是喝了口茶,再補充說道:“李沫做了什麼,我們是不知道的,但那時方宗禕是確確實實的再次挑起戰事,現在方宗禕消失不見了,我們向李沫要人,這是理所當然的。”
“你小子的腦子是愈發靈光了。”說着書叔又想揉揉淳歌的腦袋,可是被淳歌很嫌棄地躲了過去。
“據我所知,方宗禕是逃到北夷那去了,李沫定是交不出人的,到時我們便可藉機宣戰。”官二伯早些天得到了方家兄弟的消息,那倆兔崽子竟然賣國求榮,投靠了北夷的勢力。
“那就是一定有仗打了。”這會子樂山興奮了,枯城一戰,他纔剛剛練了練手腳熱了熱身還沒過癮呢,這仗倒是來得及時。
“戰,不一定就能成,更何況李沫可不是塊好啃的骨頭,叔,你可有它法。”淳歌沒好氣地賞了樂山一個青白眼,轉而很認真地問道。
“李沫這一派太精明瞭,留不得。”書叔也是佩服李沫的,只是李沫的能力有多大,危險就有多大,即使是他願意冒險,皇上也不願意冒險。
書叔的回答只換來,淳歌無奈一笑,他心中也是苦澀:
‘世間哪得雙全法,不負恩義不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