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正當陸卿士準備服藥的時候,孫磊急匆匆地闖了進來,陸卿士聽完孫磊的話,也顧不得什麼藥了,連帶着藥碗直接往地上一甩。
“這是怎麼了?”陸雙雙正從門外走進,她還從未見過陸卿士在家裡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官淳歌”陸卿士惡狠狠地念叨着這三個字,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傷,眼中露出的殺氣瀰漫着整個房間。
陸雙雙一聽到淳歌的名字便覺得事情大了,她也不敢再陸卿士的氣頭上說什麼話,只得讓人收了地上的碎片,自己再去煎一碗藥來。
直到陸雙雙走了,孫磊纔上去安撫陸卿士說道:“蘇公不要惱火,不過是些不入流的進士,我們陸派不要也罷。”
話說能讓陸卿士氣得連藥碗都給扔了的,還是這屆科舉的事兒。陸卿士精心培養的人才,都選在這一屆進軍科舉,的確這些人都不負衆望取得了好的成績。可是就在前幾天,由今科皇上欽點的狀元金莙開始,陸陸續續有一批人轉投淳歌旗下,竟是結伴拜訪淳歌,並且認爲恩師。這不是讓人家陸卿士做的衣服,最後穿到了淳歌的身上嗎,朝中的大臣不知道在背地裡怎麼笑話陸卿士爲他人做嫁衣呢。
最令陸卿士惱火的還不是這些人的集體叛逃,而是陸卿士精心佈置的計劃被打亂了。依着陸卿士最先的的計劃,這一屆的考生是用來擡高週中正的,也就是說,這些考生都是陸卿士爲週中正所挑選的可用之人,沒有這幫人的支持週中正想要在短時間內接手陸派簡直是天方夜譚。雖然這些新晉的菜鳥進士並不值錢,但是在陸派人員更迭的現在,人數便代表了一切,一股新的血液正是陸派所需要的。可現在所有的考生都給淳歌弄去了,別說是血液了。陸卿士連血水都沒撈着。
“不入流的進士,你一開始就是入流的進士?”陸卿士不怒反笑,這個孫磊真真是做久了高官,忘了萬丈高樓平地起的道理。
孫磊未曾想自己的安慰到了陸卿士那兒去換來的卻是嘲諷,心下大怒,暗道,也就是有周中正在你眼裡是個寶。我們都是草。可孫磊卻不敢將心中所想表達出來,他已暗中得到消息。週中正已經回京,只怕陸卿士是想將陸派交給這人了,他辛辛苦苦十餘年,倒是便宜了週中正這小子,他不甘心啊。
“蘇公教訓的是。”孫磊低頭頷首,掩去心中的不滿,說道:“這事始於官淳歌,要不”孫磊做出抹脖子的動作。
陸卿士本不想除了淳歌的,只是如今的局勢,只怕沒等林相出手。他們陸派就會因爲官淳歌元氣大傷,他倒是真的要考慮考慮官淳歌的生死了。
“蘇公何須猶豫,只要除了官淳歌,那些進士自然會回到陸派,一舉數得。”孫磊早就想幹掉淳歌了。只是陸卿士一再阻攔,現在倒好官淳歌做大,他們是後悔都沒地方哭了。
“這事兒交給你了,儘早辦了。”陸卿士自知時間不多,淳歌也確實留不得,索性就交給孫磊。
“這事兒我一定辦得漂亮。”孫磊滿心歡喜地應下,他自認有數十種法子暗殺淳歌,彷彿淳歌的性命就在他手中似的。
房中的兩人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是不知道他們的門外有一個女子,端着藥碗驚訝地不能發聲,她便是陸雙雙。這姑娘好不容易又煎了一碗藥,送到門口正好聽到陸卿士他們商討暗殺淳歌的事兒,驚得動也不敢動。
在陸雙雙而言,淳歌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救了陸卿士,她本就欠了淳歌,如今陸卿士還想要了淳歌的性命,簡直就是恩將仇報。只要一想到淳歌這般人物慘死在他人刀下,她的心便絞着疼,她不能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淳歌有危險,所以她做了一個決定。
陸雙雙就像往常一樣,敲門,看着陸卿士把藥喝下去,和陸卿士說了會兒話,便說自己要上街買些東西,帶着自己的婢女離開了陸府。到了街上,她又支開了婢女,悄悄地到了官家。
這會兒正趕上淳歌回家,他一眼就瞧見了陸雙雙,眉頭一皺,正在思索要不要躲一下的時候,陸雙雙眼尖發現了他,他也只能苦笑着迎了上去。
“陸姑娘。”淳歌見禮。
“我有急事要告訴你。”陸雙雙拉着淳歌的衣袖,四處張望地說着。
看這架勢,淳歌知道事態嚴重,也顧不得什麼,從小門將人帶入了官家,到了一處客房內。
“不知陸姑娘,有何事相告。”淳歌爲陸雙雙倒了杯茶,說道。
“我,我”陸雙雙的話到了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她總不能說我爺爺要殺你,只怕這話一說,淳歌便再也不會理她了,當然就算她不說,淳歌也不一定待見她。
“姑娘不必着急,先喝杯清茶緩口氣吧。”淳歌淺笑着推了推那杯茶。
陸雙雙迷失在淳歌的笑容裡,依言輕啄了一口,終究是嘆了口氣說道:“我爺爺與孫磊要暗殺你。”語畢陸雙雙便再也不敢看着淳歌了。
“呵呵呵”淳歌聽了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是笑了,不帶一絲煙塵氣兒地笑了,拍了拍陸雙雙的肩膀說道:“陸姑娘爲何要告知於官某?”
“你不信?”陸雙雙眉頭一蹙,聽着淳歌的話似是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似的。
“非也。”淳歌搖了搖腦袋說道:“官某不是第一天爲官,官場的這檔子事兒,官某知道的甚多,非是不信,而是不懼。”淳歌坦然地整了整袖子。
“你”陸雙雙鼓足勇氣,換來的卻是淳歌的這番回答,一時間她氣急,悶聲說道:“倒是我多管閒事了。”
“陸姑娘,我官淳歌並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你告知與我,我自是感激。”淳歌起身,隆重地作揖說道:“無論姑娘是出於什麼原因告知官某的,這份恩情官某領了,只是你回去告訴陸大人。”
“官某雖位卑,但也不是板上之魚肉,任人宰割這是不可能的,倘使大人不客氣,那便休怪官某不留情面了。”淳歌這話說得冷,便是有了送客的意思。
陸雙雙心中一惱,跺腳道:“我倒成了裡外不是的人了。”說罷這姑娘便跑着出官家。
“倒不知你也會將佳人氣跑啊。”林洎輕咳着進了淳歌這家客房,找了張椅子坐下。
“這不是爲了能讓你早些進來坐着,免得着了涼。”淳歌這話半真半假,倒是沒好氣地瞪了林洎一眼。
“好,好,我的錯,我的錯。”林洎像是賠罪一樣,倒是格外的滑稽。
“可不是。”淳歌每每到了林洎面前便成了那蹬鼻子上臉之人,這會兒又是挑着眉,又是昂着頭,真真是將傲嬌進行到底。
“咱們還是說說你的安全吧。”林洎扯了扯淳歌的袖子,他方纔在外頭聽得真切,這陸卿士也是被死亡逼急了,竟想出殺人這招。
“天子腳下,他以爲皇上是吃草的,這點動靜都察覺不到?”淳歌眼珠子一轉,鄙夷說道。
“你啊。”林洎不由得發笑,也就只有淳歌敢說這種話,但是這事兒關係到淳歌的安全,即便淳歌有了萬全之策,他還是要多留一份心。
“我。”淳歌指着自己,反問道:“我怎樣?”
“你就是怕他們沒有動作。”林洎像是沒法子一樣,聳了聳肩。
“知我者,桑青也。”淳歌一愣,目光灼灼,直勾勾盯着林洎,連蘇佑啓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惟獨林洎,只消一個照面,便能將自己看透,虧得林洎與自己爲友,倘使是爲敵,只怕淳歌不知死過多少回了。
淳歌早就巴望着陸卿士派個人來暗殺於他,這樣一來,局面便掌握在他的手上,他能後輕而易舉地除去陸卿士的左膀右臂,即便是陸卿士沒有留下證據,淳歌也能演上一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只盼着,你以自己爲先。”林洎自是猜出了淳歌計劃,如今阿奴並不在淳歌身邊,就怕防不勝防啊。
“我精通醫術,想必那些人是不會用毒的。”淳歌摸了摸下巴,說道:“唯一的可能便是派人行刺。”
“你不早就做好了讓人行刺的打算了嗎?”林洎氣極反笑,淳歌早就不願坐轎,不就是爲了給人家騰出個機會行刺嗎。
“我的性命寶貴着呢,哪能輕易給人取了去。”淳歌點了點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寫了字,便不再言語。
見着了那個字,林洎的心裡也總算是安穩了些。
第二天,淳歌一如往常的回家,第三天,淳歌依舊是步行,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直到第七天 ,淳歌歸家的路寂靜非常,連個聲響都不見了。
淳歌的嘴角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的俊美,不等周圍的人有所動靜,淳歌便自己坐到了一處臺階上。這時一個黑衣蒙面之人,不知從何處跳出,但可憐的卻是,這人連話都沒說一句便有一柄鋒利之劍穿身而過,刺客似是不敢相信的轉頭,然瞧見的卻是張木頭的面容。
“你的速度倒是快。”淳歌剛一坐下,這些跳樑小醜便被解決掉了,真是沒有趣味。
“公子”這個曾經陪伴淳歌數年的聲音再度響起,即便是木頭的臉,也有了一些動容。
“阿奴。”淳歌極淺極淡地一笑,說道:“你可算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