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蘇三年一度的春闈放榜日,爲喧譁了許久的京城,潑上了一盆冷水,也正在此時,有一個人一騎輕騎趁着夜色自京城而出,本事極爲隱秘之事,奈何世間卻沒有最保密的事兒,始終是被人發現了。那人見接着夜色作爲掩護,一溜煙便不見蹤影了。一個時辰後的太子府卻平白地多出了一個聲影。
“殿下,三皇子已經離開京城了,以他離開的方向,應是南下。”那人低頭向前方的至尊之人稟告。
那人口中的殿下,便是如今大權在握的太子殿下,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招了招手,讓人下去了。蘇佑君自打監國以來,便暗自培養自己的人馬,皇宮王府等各處均有眼線。
跟在蘇佑君身邊的小太監也是機靈的,給蘇佑君換了盞熱茶便安靜的候在邊上。
望着茶盞中冒起的白煙,蘇佑君陷入了沉思,皇上不僅沒有怪罪自己與高卿士,更是下旨放榜,此事有蹊蹺。學子的罪行尚不清楚,便先行放榜,難以平定衆人的悠悠之口,可蘇見豫親自下的旨,蘇佑君又怎敢不從。而今他又讓阿奴南下,蘇見豫心中究竟打着什麼算盤。
南下,南下,蘇佑君心中捉摸着這兩個字,猛地一睜眼,那個人就在南方。蘇佑君越想越覺得蘇見豫有可能去將那人找回來,只有那個人才能解決當前的情況,也只有那個人鎮得住那幫自視甚高的才子。難怪蘇見豫會先將此事放下,爲的便是等那人回來時讓其一鳴驚人。
“來人。”蘇佑君朝着外頭輕聲一喊。
“殿下。”先前那男子應聲而來。
“派人去青山村。”蘇佑君眼中泛起絲絲冷意。
“是,殿下。”那人不愧是在蘇佑君手下做事兒的,辦事速度實在是一流啊。
蘇佑君這一邊已經猜透了蘇見豫的想法。隨着兩方人馬的齊聚青山,冷清了許久的南方終於要再度熱鬧起來了。
接連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阿奴終於在第四天的清晨趕到了青山村。青山這個地方他是極爲熟悉的,但是如今,他卻不敢相信,不過是短短的三年功夫,曾經的廢墟竟成了一派欣欣向榮的模樣。
地靈人傑。這樣依山靠水的地方。坐落着一座書院,那便是今年來盛名遠播的青山書院。阿奴望着氣派的書院,在書院旁發現了一個小院落。想來那便是淳歌居住的地方吧。
阿奴本想着光明正大地拜訪,可想起那人對待自己的態度,他還是先偷偷地看一看再說吧。好在清晨正是衆人酣睡的時候,也沒人發現青山村來了一個外人。但就在阿奴想要翻過小院落的籬笆時。一個極爲陌生的聲音出現了。
“閣下,是小覷了青山書院。還是高看了自己。”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中年男子,周身透着文人氣質,看似溫文爾雅,可口氣卻是不善。
阿奴的功夫修爲甚高。未曾想竟被人抓個正着,心下有些尷尬,想來這人應該是青山書院的護院。可依這談吐衣着又不似僕人,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人是跟在那人身邊的人物。
“在下求見青山書院院長。青山先生。”阿奴客氣作揖,彷彿自己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翻籬笆一樣。
“我青山書院院長是何等人物,豈是說見便可見的,閣下還是先行回去,送上拜帖,再說吧。”中年男子的意思十分明白,語氣中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敢問您是?”阿奴非但沒有被男子的口氣嚇跑,反倒是頗有興趣地繼續交談。
“在下乃是青山書院授課先生林方,閣下是?”林方作揖說道。
“原是林先生,失敬失敬。”林方,這個人姓林,阿奴的心中頓生疑惑,此人與林家有什麼關係嗎。
“先生通報青山先生,說是官家的家奴有要事求見。”阿奴自稱官家家奴便是不想節外生枝,或許淳歌會見上一見。
“哼,三皇子殿下若是官家家奴,那我可怎麼辦啊?”林木的從門口走出,哂笑道。
阿奴認識這個男子,他是林洎的心腹,名喚林木,想不到這人也在淳歌這兒。
“哦,竟是三皇子殿下,真是有失遠迎啊。”說着林方行了一個大禮,阿奴的事兒他曾聽林木說過,今日此人上門,定不是敘舊的。
“既知曉了本殿的身份,便請通報青山先生,本殿又要事與他相商。”阿奴見瞞不住了,索性就擺起了鋪,以他皇子的身份總不可能連一面都見不上吧。
“殿下真是來得不巧啊。”林方拉住差點要回嘴嘲諷的林木,禮貌道:“院長近幾日身體不佳,正閉門謝客,若是殿下有急事可尋副院長,那便請。”林方朝着邊上指了個方向。
“他病了,病得嚴重嗎?”阿奴這幾年時常聽到那人病重的消息,一時間心中滿是慌亂。
林方的眉梢微微一挑,瞧着這位三皇子緊張的模樣,看來那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啊。
“不老殿下掛心,還請殿下幾日後再來吧。”林方懶得在於阿奴虛與委蛇,反正今日阿奴是見不了那人的。
聽聞那人病了,阿奴更不肯離開了,非得要見上一面才肯罷休,只是林方又怎麼可能這般輕鬆地讓阿奴進去呢。
正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候,小旗子在院中說了句:“先生請三殿下進院子,飲一杯茶水。”
“三殿下”林木與林方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不等阿奴進來,便自行進去了。
終歸是讓阿奴進去了,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進去了真真是隻限於喝一杯茶水。
院中也不過三個人,這三人都沒怎麼理會阿奴,就只有林木倒了碗冷茶擱在阿奴前頭,冷言冷語道:“寒舍未有什麼好招待的,僅有這一碗冷茶,萬望殿下見諒。”
阿奴還想多說什麼,只見林方在一處房間敲了敲,隨即便推門進去了,在關門的那一剎那,阿奴瞥見了那個三年不曾相見的人,那個曾經轟動有蘇的人,那個深深烙在他心中的人,那個現在有幾分蒼老的人——官淳歌,雖是驚鴻一瞥,但阿奴知道房中的那個人,就是他就是他,只可惜當房門緊緊關上的時候,阿奴的視線也被隔絕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