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阿奴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三年,他原以爲他已經能後稍稍冷靜,可事實上一切都不在他的預算之中,他想象過各種情形,唯一沒能想象到的便是這樣一個淳歌的側面.
";公子.";阿奴無意識的叫喊:";公子.";阿奴那一聲聲叫喚,一聲高過一聲,但是房中的淳歌卻沒有任何反應,阿奴的聲音越發嗚咽,最後化作了無聲的呼喊.
";你叫什麼?";林木瞧着異常狼狽的阿奴,沒有半分的憐憫,冷冷說道:";你再怎麼叫,他都不會聽見.";
";爲什麼?";阿奴猛地擡起頭,凝視着林木.
";他病了,又怎麼會聽得到呢.";林木嘲諷的望着阿奴,說道:";你們一家人恨不得他早些死了,如今他半死不活的樣子,你們應該很高興吧.";
阿奴的臉色劇變,聲音略帶哽咽,眼中更是無助,此時小旗子從房中走出,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別嚇唬他了.";
";先生說,此刻他身體不適,實在不適宜見客,請三皇子殿下在青山書院呆上幾日.";小旗子冷冷地說道.
";他的身體";阿奴的話還在嘴邊,可這院子裡的所有人便自顧自地離去了,似乎沒有一個人會回答他.
一個不是很大的院落,阿奴卻覺得他與淳歌的距離咫尺天涯,落寞縈繞着阿奴,他心中有一絲微微的心酸.
";三皇子殿下,請隨老夫來.";司馬舒適時地來到了院門口朝着阿奴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書叔原先本不知道阿奴今日回來,只是小院這邊的動靜有些大,他這纔來看看,未曾想原是阿奴來了.
阿奴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既然淳歌要他去看書院,那他就去,看看這個傾注了淳歌心血的青山書院.
學者把書院看成研究學問的安身立命之所.書院從萌芽之日起.就和學者";獨善其身";的生活道路聯繫在一起.創建的目的之一是爲了超世脫俗的精神追求,體現了學者人文精神的超越性.因此,書院創建者總是把書院建在僻靜優美的名勝之地.青山村雖沒有什麼名勝古蹟,但依山傍水也是個十分秀美的地方.書院既不同於作爲一種統治象徵的眕據城中的學宮.也有別於一般民間建築,它映襯自然,構成了一整體.
青山書院建築多爲一組較爲龐大嚴謹規整的建築羣,但由於重視地形的利用,依山而建.前卑後高,層層疊進,錯落有致;加以庭院綠化,林木遮掩,以及亭閣點綴,山墻起伏,飛檐翹角,構成生動景象,與自然景色取得有機結合,因而收到";骨色相和.神彩互發";之效.
書院建築雖較封閉,而環境的開拓則十分開敞,兩者相互映發,構成有機聯繫,反映了書院教育的特點,成爲溝通天人關係的一種顯現.學者在其中把置身寧靜閒適的大自然寄情山水作爲自己的生活理想,自然恬淡的心境和寧靜幽美的山水悠然合一.
青山書院嚴謹的建築羣體,是社會羣體意識的表現,反映了";禮樂相成";的思想.書院都有包括講堂齋舍書樓祠堂在內的建築羣.這個建築羣從每個殿堂廳房所居的位置裝飾到總體格局都遵循綱常禮教的嚴謹秩序,使書院師生置身於一種濃厚的政治倫常的觀念和秩序之中.
青山書院建築以講堂爲中心.中軸對稱,庭院天井組合,佈局嚴整.中軸一般三四進,即由大門講堂祭殿和書樓.或兩者結合,依次排列,亦有增設二門文昌閣等建築,多達五六進,體現了書院以講學藏書供祀的";三大事業";的主體地位.齋舍則對稱分列於中軸兩側,或前或後.各成院落,以滿足居學讀書的需要,少則數間,多則數十百間.其它廚湢倉廒亭臺樓閣,則因院因地有別,相應配置,不拘一格.
青山書院與其他書院最大的不同便在於,它的除了有書院中最重要的講堂之外,在書院的兩側均由良田種植着五穀及藥材,在講堂的正後方還有一個練武場,供學子強身健體.書叔帶着阿奴參觀書院,還時不時地介紹學堂的特點.阿奴第一次知道青山書院竟不止是一個簡單的聞到解惑的地方,他包含了天文地理,行軍大戰,農業耕種,商業交易以及醫術的望聞問切,而且在每一個行業的授課上,青山書院都請到了這個行業的佼佼者授課.例如王公與夏之流會傳授行商經驗,秋神醫會傳授醫術秘藥.
在社會上的每一個行業青山書院都將涉及,卻彙集了有蘇最頂尖的行業翹楚傳授經驗,阿奴能想象得到在不就得將來,這個有蘇最爲厲害的各行各業人物都將出自青山書院,青山之名終有一日會揚名天下,無一家書院能再出其左右.
阿奴心中的震驚不可言喻,他以爲淳歌的心冷了,真是想歸隱做個當世大儒,可事實上呢,淳歌佈下的局不可謂不大,若是淳歌真的不願再入世,有怎麼可能會讓青山書院成長到那樣的地步呢,唯一一種可能便是在三年前淳歌便想這藉由書院重新回到衆人的視線.
不得不說阿奴跟在淳歌身邊那麼多年,真不是白呆着的.淳歌的想法阿奴猜了個不離十,只是這麼隱秘的事淳歌爲什麼做得這般落落大方.青山書院這點情況,稍微一打聽便全都知道了,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猜個大概,淳歌就不怕引起蘇見豫的忌憚嗎.阿奴的疑惑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然而這一瞬間沒有一個人能給他解答.
其實不知阿奴疑惑,就連跟在淳歌身邊的衆人也是疑惑不解的,淳歌這般行爲猶如走鋼絲,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說來也是極爲奇怪的事兒,淳歌三年前退出朝堂,可蘇見豫卻沒有放鬆對淳歌的監視,也就是說青山書院這個情況,蘇見豫是早就知道的,可這位皇上卻沒有任何阻止.
在帶着阿奴逛了一整天后,書叔安排阿奴住到了書院的廂房,而他自己則是來到了淳歌的小院子,再度問出了這個
疑問.是的書叔不止一次問過淳歌這個問題,可淳歌卻總是笑而不答.
";爲什麼他沒有第一時間阻止我?";淳歌坐在輪椅上,蓋着一條毛毯,聞着手中清淡的茶香,輕聲說道:";因爲他自信啊.";
";自信?";書叔不解地重複道.
";將青山書院的一切擺在他面前,他會忌憚卻不會阻礙.";淳歌將腳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說道:";他自信,他能讓這樣的青山存在,就有十足的把握去摧毀,所以他會放任,只要不觸及他底線.";
";真的嗎?";書叔表示懷疑,他所認識的蘇見豫可不是這般人物,此人趨吉避凶,心思謀略極爲上乘,況且作爲皇帝他不見得愛冒險,但他的保守卻是衆所周知的.
淳歌從前也如同書叔一樣,認爲皇上是一個會將一切扼殺在搖籃的人,正如蘇見豫所教授就有防患於未然這一項.然而,經過南方之戰,淳歌更加了解了蘇見豫,此人的膽大非同一般,這也是爲什麼看似老成的淳歌經常做出一些令人心驚膽戰的事情,都是蘇見豫的潛移默化.
";書叔,莫要忘了我便是一個極好的例子.";淳歌淡笑着看着書叔,他官淳歌,是蘇見豫最爲得意的作品,蘇見豫之所以容忍淳歌成長,理由很是簡單,只要蘇見豫覺得淳歌礙眼了,就有一百種方法將淳歌置之死地.
書叔猛然一驚,心中的那層疑雲,瞬間消散,果然這天下間最瞭解蘇見豫的人,只剩下淳歌了.
";你這何嘗不是在踩鋼絲啊.";書叔嘆了口氣,淳歌明知有危險,卻還是做了,明知只要蘇見豫不滿了,青山便會立刻傾覆,這孩子還是這般的倔強啊.
";書叔,在你眼中我是這般愚蠢之人嗎?";淳歌的眼中泛起了不知名的波瀾:";人不可能踏進同一條河,同樣的我不會犯同一個錯.";在這世界上,只有一個官淳歌,他絕對不會讓青山書院的落得那般下場.
";那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書叔心中一顫,他知道淳歌是龍,終有一日會回到那個地方,而縱橫官場,以淳歌現在的能力,並不難,淳歌根本就不需要藉助官場以外的力量.
";做什麼?";淳歌擡頭望月,正好是一輪滿月,散發出寒冷的氣息.
";我要讓青山揚名天下,我要讓有蘇銘記有我官淳歌一個人,我要證明在這世間我官淳歌可以不依靠任何人,但任何人若想要成功,必須依靠我官淳歌.";司馬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薄涼的淳歌,這樣爲了一己私利不顧一切的淳歌.
";你別忘了,這世間只要一個至尊.";司馬舒竟從淳歌的話中聽出了謀逆的味道.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淳歌輕泯茶水,平淡說道:";我要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我要做那讓他們活着的每一日都寢食不安的人.";
";你所行的乃是權臣之事.";司馬舒是真的被淳歌嚇到了,他做夢都想不到有一日淳歌,會這樣面目全非.
";哼";淳歌自嘲一笑:";既不能名垂青史,遺臭萬載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