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舞弊(中)

第190章 舞弊(中)

八月初九是全國十三布政司鄉試開試的日子,正副主考十八房考官早在前一日就入駐貢院。八月初九當日三更,考官們同負責監察的御史們就聚集石坊後的一座小廳,主考孔之任正在訓話,他的話語很簡單,無非是要秉公爲國取士。

孔之任的話很短,寥寥幾句便結束了。隨即帶着十八房考官往考場去,看着列隊入場地秀才們。一見到考官們過來,秀才們紛紛拜見。

不過是一會兒,就有考官趕着這羣考生們到甬道一邊的屋子去。這是例行搜身,爲的就是防止考生夾帶。可是這搜查卻不是那麼的斯文,只要你是來應考的,就要寬衣解帶,接受衙役們的監察。

這樣的事,對一些頭一次參加鄉試的秀才相公們來說,是一種羞辱,他們只是不肯脫衣,滿口的有辱斯文。可是那些個丘八大爺們纔不管他們,只一句:“您考不考?不考就出去!”

誰會出去,三年一次的鄉試,對每個“三更燈火五更雞”的讀書人來說都是寶貴的,更不要說那些考了十幾年,又是頭一次來參加鄉試的老相公們,就更看重這麼個機會。一個個只得在心裡告誡自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現在嚥下這等羞辱,待日後他做了官之後再來報今日這仇。

搜身結束後,孔之任帶着考生們跪拜孔子牌位,繼而進香盟誓,所言也就是爲國取士,不循私,不收賄賂。之後便沒有考官們什麼事,只有差役們領着考生們拜這個拜那個。

所有的儀式結束後,但聽得主考一揮手,一名衙役清亮的喊道:“開龍門!”

關閉的考場大門沉重的被推開,考生們在衙役的唱名中依次走過龍門,從這裡進去,就意味着在日後的幾日裡他們都要待在那幾尺見方的小號子裡,完成三場決定他們前程的考試。

新來的考生心情激動,一路上走走看看,在見到狹小的考號後忍不住抱怨地方不好,怎麼能待個九日;那些個老手則是悶頭尋找自己的考號,等着考官發試卷。

“在下王衍。”

章延闓被罵一點都不見惱怒,反而輕鬆一笑:“王大人,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能出去救得了援兵,我就要辦法。”

他尋了個角落,背過身子,從袖口掏出封套,一一打開,在拆到第三個封兒時,章延闓驚呆了,這第三個封兒中的一題正是維民所止。

一直到第七日早上,第三場詩賦的題目一出,章延闓頭嗡的一下空白了,僅存的一點慶幸都沒有了,所有的題目一字不差,三道考題一摸一樣。

可是溜完了天地玄黃四號都沒有發現任何動靜,他才轉身忙洪字號考棚去,就見一個人跑了過來:“章大人?”

章延闓心中微微一鬆,這第一場的考題不是那上面的題目。

“章大人!我是考官,有人買賣考題,我這個考官就該揭發出來;你是御史,負責監察鄉試,考題泄露,你當然得揭發!”

王衍輕視的笑了笑:“章大人,我以爲你是個不畏權貴鐵錚錚的人,沒想到我今日居然看錯了你,你竟然是個畏手畏腳的假人!”

“那就到外頭借兵。怎麼也不能任由事情這麼下去!”

章延闓抽出套封。三場考題都在這上頭,一字不差:“這是……”

那人抖着手中的紙張:“章大人,這考題泄露了!你看!”

章延闓有些意外:“我?”他隨即一笑,“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御史,哪裡能……”

一個白日,沒有絲毫進展。

主考房內,孔之任同副主考孟學農已經淨手,提筆開出了本科的考題“維民所止”。

考題真的泄露了。

章延闓道:“這事你同主考大人說了麼?”

考官們忙去回稟主考孔之任。孔之任忙來到貢院大門,隔着門道:“誰舉報有考題泄露?你們是誰派來了?”

是了。白日那麼多人看着怎麼會有人敢大膽抄襲。到晚上,要到晚上,夜深人靜,人都疲乏的時候,纔是最佳的抄襲時間。

“你看,這個。”那人從懷裡掏出三張帖子送給章延闓。

章延闓只是扯了扯嘴皮子。他難以緩過神來。他曉得他是一定要揭發考題泄露之事,這本就是他的職責,可是,這事要怎麼辦?科考不是小事,這不是自己胡鬧便可以解決的事,只要自己鬧開,朝廷都要震驚的。這一震驚的後果……不是他胡打胡鬧就可以承受住的。

“在下那日在悅來記所購。沒想到居然絲毫不差!”

也許只是瞎蒙對了一題,九本書,一本朱子語錄,每三年考一次,反反覆覆也不知道考了多少回,被蒙對一兩題也正常。當年他考的那一回兒,有道考題他就做過。

“在下正是,您是…….”

“若是主考大人見我,我還能找章大人您了麼?我想來想去,也只有章大人您能幫我了。”

章延闓不禁一笑:“您要怎麼出去?”進了這考場,除了失火誰都不能出去。

鄉試不同院試,一共考九日,每三日一場。一場是四書五經,第二場是策問,第三場是詩賦。考生們要在這考場之內,完成三場考試,才能出去。

章延闓只當王衍出去尋救兵要不少的時辰,卻不想,不過是半個時辰,王衍就帶了人殺了回來。貢院的大門叫人拍得嗡嗡作響,考官們只問要做什麼?

卻聽着外頭的人道:“有人舉報泄露考題,貢院就此封鎖!”

可是,其他兩個封兒都沒拆開,也不能說明什麼。

他要好好的想想要怎麼做。試題泄露一事不是他一個人說的算,俗話說捉賊拿贓,既然試題泄露,就是有人拿去賣,有人賣,就有人買。買考題是爲了什麼,就是找人做好,帶進來抄。若是在考場內抓到一個舞弊的考生的話,那就有證據。

“主考大人不見?”難道真的是孔之任泄露的考題?

這……

“當然是這一科立即停止,立即上奏,不能再猶豫。”

章延闓站在天字號房,他有些焦急的等待着考題亮出的那一瞬間。這天字號房離主考所在的屋子最近,一旦試題傳出他能最清楚的聽見。而考題就在他袖口之中,一旦考題名出來,他隨即便可以知道是不是單子上所列的題目。

他也是在悅來記買到的考題。章延闓湊到燈火下,看着那帖子上的印記,確實是悅來記,同他手裡的那個一樣。

章延闓細細的留意着各號的考生,希望能抓上一個。

“可是,大人……您貴姓?”

“是是是。還要鎖拿悅來記地夥計,查出買考題的人。那人我見過,我認識。這樣還不行,還要在考場抓考生,既然抓到了一個,也就能抓到第二個。有賣的就有買的,買了自然要預備好帶進來抄。”

亮了考題後,負責唱和的考官立即到外面站定,高聲道:“維民所止!”一聲聲依次傳開,那高高聳立的旗杆之上不久也掛上了考題。

章延闓看着那名官員遞來的紙張。這是一份已經做好的詩賦,而第二張,則是隻寫到一半的詩賦。但只這一份畢竟不能說是考題泄露。

“王大人,您說該怎麼辦?”

章延闓面無血色的站在那,此時一個考官走來:“章老弟,你這是怎麼了?不舒服麼?也是的,你身子不好,還叫你過來。”考官說着嘆口氣道,“這個時候你們御史最吃香了。”

王衍放聲大笑:“好!章大人,我信你的話。”一面說着,他一面將頭上的烏紗帽取下,往身後一拋,“我不做這個官了,也不要這個差事了,我把自己逐出考場,總能出去了吧!”王衍說話間,轉身便走。

“我去求見主考大人,人家攔着我不讓見。”

“可是,誰來搜?”這貢院裡的衙役只聽從主考大人的話,副主考、副主考,說的好聽也是主考,說的難聽,他就是個屁。王衍見不到孔之任,就沒辦法調動衙役,沒辦法調動衙役怎麼去抓作弊的考生?

可是,第四日早上策問題目後,章延闓再次受到刺激,策問的題目依舊中矢。這……這……這個時候還是不能聲張,還要再等三日,要等第三場考試試題下發,才能完全肯定這一科的考題是否泄露。

章延闓專門等到三更,躡手躡腳的順了過來。這時候還在做題的考生相當的少,很多考生都選擇了睡覺。考號並不大,考生一旦躺了下來,雙腳便露在外面。

章延闓安撫着激動的王衍:“王大人,您向誰上奏?您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考官,怕是沒有直達天聽的手段。依照你這回子寫奏章送進去,到了皇上那,也是明日晚間,到時候已經有考生出了考場,我想問,這事算什麼?”

“不敢,錦衣衛提刑陸炳!”

章延闓突然想起那日杜芳來傳鄭濬的話,若是有試題泄露,我會派錦衣衛的陸炳前來!

陸炳?!王衍直接早上了陸炳?王衍……試題泄露的消息是王衍傳給鄭濬的?

章延闓還在想事,只聽着外頭有人道:“章大人,章大人,我是王衍啊,我把人請來了!”

這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章延闓的身上。

(本章完)

第119章 知府(五)第30章 待嫁(上)第28章 親事(九)第83章 心思第200章 外家(二)第35章 服侍第190章 舞弊(中)第23章 親事(三)第116章 知府(二)第159章 參人(上)第11章 算計第105章 夫人之間的交往(下)第188章 真相(下)第192章 失火第153章 莫名第108章 來人(中)第126章 河東獅(三)第37章 貪婪第166章 糊塗王爺(中)第103章 夫人之間的交往(上)第187章 真相(上)第187章 真相(上)第167章 糊塗王爺(下)第5章 驕傲第100章 除患(上)第127章 河東獅(四)第52章 心計(下)第100章 除患(上)第105章 夫人之間的交往(下)第15章 不甘第105章 夫人之間的交往(下)第188章 真相(下)第111章 侯爺(上)第153章 莫名第39章 算計(中)第107章 來人(上)第153章 莫名第119章 知府(五)第200章 外家(二)第121章 知州(上)第20章 援手第133章 做客(下)第34章 鬧劇第116章 知府(二)第154章 陷阱(上)第109章 來人(下)第36章 母子第142章 私訪(下)第155章 陷阱(下)第113章 侯爺(下)第80章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中)第166章 糊塗王爺(中)第58章 教諭(上)第167章 糊塗王爺(下)第118章 知府(四)第134章 血色(上)第95章 初臨(上)第125章 河東獅(二)第123章 案件(下)第134章 血色(上)第23章 親事(三)第201章 外家(三)第201章 外家(三)第191章 舞弊(下)第26章 親事(七)第39章 算計(中)第148章 陰人(下)第174章 兄長第127章 河東獅(四)第84章 下鄉(上)第45章 立志(上)第20章 援手第36章 母子第111章 侯爺(上)第87章 金雞(上)第105章 夫人之間的交往(下)第56章 中舉(上)第88章 金雞(中)第11章 算計第165章 糊塗王爺(上)第183章 算計(中)第47章 暗渡陳倉(上)第174章 兄長第33章 成親(下)第108章 來人(中)第139章 處決(中)第140章 處決(下)第161章 彷徨第184章 霹靂第140章 處決(下)第205章 吃酒第113章 侯爺(下)第73章 輸贏(下)第24章 親事(四)第64章 太太(下)第30章 待嫁(上)第108章 來人(中)第144章 銀子(中)第131章 巴結(下)第25章 親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