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大,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南京嗎?”阿輝眨巴着眼睛望着凌雲鵬。
“你這豬腦子,老大剛纔不是說了嗎,讓我們幾個先回南京打前站,如果情況不妙的話,就先不用回南京了,否則不是自投羅網了嗎?”傅星瀚瞥了一眼阿輝,向他解釋道。
阿輝撓了撓頭:“哦,我知道了,那我回軍營先打探一下。”
“老大,爲什麼這麼着急回南京啊?”傅星瀚覺得這個回南京的命令有點突然,不免有些困惑。
“今天下午我跟老爺子通電話了,老爺子說,局座正急着找我,說是日軍軍部已經懷疑石川參與了刺殺鬆島一案,石川有可能被軍部召回大本營,接受調查,上面希望在石川回國之前把他幹掉,以報南京屠城之仇。”
“你的意思是局座讓你去刺殺石川?”傅星瀚睜大眼睛望着凌雲鵬:“剛執行完刺殺鬆島的任務,又要讓你去執行刺殺石川的任務了?老大,你還真成了不折不扣的刺客,局座和石川都把你當荊軻了吧!”
“戲癡,別陰陽怪氣的,局座想把這個任務交給我,不就是因爲我比其他人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嗎?”
“什麼優勢?不就是你跟石川走得近,被他視作羽翼,可那是鬆島被殺之前,現在石川自己都被軍部懷疑了,他難道不會找個替罪羊,將屎盆子扣在你頭上?說不定你一回南京就被石川扣押了。”傅星瀚替凌雲鵬的命運捏了把汗。
“石川前幾天給我打過電話,從電話中我覺得他對我並未產生懷疑,從他的語氣中,我感覺他也已經知道這次刺殺行動失敗了,黑木,岡本和筱原三人被捕了,並且供出了他是刺殺鬆島的幕後主使,石川沒想到自己被同胞出賣了,很是鬱悶,他在電話裡問我是否認識一個叫鈴木的,可見他已經對這起案件有所瞭解了。”
一提起鈴木這個名字,傅星瀚這個始作俑者不禁得意地吹了聲口哨:“我估計這個鈴木會是纏繞石川一輩子的一個噩夢。讓他至死都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一個名叫鈴木的煞神從天而降,讓他的刺殺計劃功虧一簣。”
“那老大,石川有沒有問你爲什麼他們幾個都被抓了,而唯獨你一人逃脫了?”秦守義有些擔心地望着凌雲鵬,而這點是個關鍵。
“我向他解釋了我之所以逃脫的原因,我編了一個我被綁架的故事,我告訴他林之皓接到愛女出車禍的電話之後,心急如焚,也跟我一起來香港了,我一下飛機,先去醫院看望了依依,當時依依還未甦醒,然後我就根據他的安排,去聖瑪加利教堂跟墓園的園丁接頭,然後取了狙擊槍前往露天廣場對面的小紅樓,將狙擊槍放在了指定的位置,接着回到天意旅館五零八號房,因爲牽掛着依依的病情,所以決定返回聖喬治醫院去看望因車禍而昏迷的依依,就在醫院附近,有輛卡車將我所坐的黃包車撞翻了,車伕受了重傷,被擡進了醫院,而我則被擊昏了,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了一間小黑屋裡,有人誤以爲我是他的殺父仇人,所以將我給綁了,想要把我殺了以祭奠他的父親,我被關在小黑屋裡兩天兩夜,後來我找了個機會,將看守打暈了,逃了出來,但等我趕到露天廣場時,發現已經發生了爆炸案,現場一片混亂,我擔心若是去天意旅館的話,有可能會被駐港司令部的憲兵逮捕,於是我只能躲進聖喬治醫院。”
傅星瀚聽完凌雲鵬的講述,朝他直豎大拇指:“老大,你在編故事方面,比起我來是毫不遜色,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面對傅星瀚的褒獎,凌雲鵬無奈地苦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我編的這個離奇的故事能不能騙得了石川這隻老狐狸。”
“反正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所以也無法派人來香港進行調查覈實,他也只能選擇信你這一回,否則的話,你若是如期到達小紅樓天台這個狙擊點,那被抓的不就是你了嗎?就算是退一步來說,石川悄悄地派人去香港進行調查,可他也不清楚那間小黑屋在哪兒,基本上就查無實據。”
“是啊,戲癡說得對,石川現在沒法證實你所說的是真是假。”秦守義也頻頻點頭。
“所以啊,我覺得目前石川對我還是信任大於懷疑,這樣有助於我下手幹掉他。”
“我真不知道上頭是怎麼想的,你說你好不容易替代肖大哥打入了綏靖司令部,現在正步步高昇,已經能夠接觸到一些絕密資料了,如果讓你去執行刺殺石川的任務,你不就暴露了嗎?不等於他們親手毀了自己好不容易安插進敵寇心臟的暗子了嗎?這孰輕孰重,難道上面不清楚?”傅星瀚對刺殺石川這項任務落在凌雲鵬的頭上很是想不通,牢騷滿腹。
“也許他們認爲隨着石川的倒臺,我也會受此牽連,難以得到重用,不如讓我……”
“讓你物盡其用,是吧?”傅星瀚橫了凌雲鵬一眼。
凌雲鵬瞥了傅星瀚一眼,無言以對。傅星瀚這話聽着雖然刺耳,但卻是一針見血,其實凌雲鵬心裡也清楚自己已經成爲一枚棄子,上面決定讓他去執行這項任務,說白了,就是想要物盡其用,用他這枚棄子與石川同歸於盡,他心裡雖明白,但還是義無反顧,欣然領命,就算是與石川這個中國人的公敵同歸於盡,他也是死得其所,無怨無悔。
“那幹掉石川之後呢?”傅星瀚反問了一句:“你怎麼全身而退呢?”
“這我還沒有想好,只能到時候見機行事了。”凌雲鵬如實回答。
“沒想好?”傅星瀚情緒有些激動起來:“老大,你不要跟我說,你根本就沒想過全身而退這回事,你不會是打算跟石川同歸於盡吧?“
傅星瀚一針見血地將凌雲鵬最底層的想法捅了出來,讓秦守義和阿輝二人不禁大吃一驚。
“你胡說什麼?”凌雲鵬趕緊否認,以免這三人強烈反彈。
“我胡說?你哪次行動不是思慮周密才採取行動的?可刺殺石川這種九死一生的行動你居然說沒想好該怎麼撤退?我知道,憑你的身手,只要能近身,你徒手就能置石川這老小子於死地,但殺了他之後呢,你就等着束手就擒嗎?你有沒有想過阿芳?有沒有想過菲兒?你這不是去找死嗎?”傅星瀚難以剋制內心的擔憂和着急。
“是啊,老大,這件事我覺得還是得從長計議。”阿輝也覺得這次刺殺行動對於老大而言,就是一次赴死的行動:“你不能貿然前去石川那兒,這傢伙可陰毒了,否則他也不會派你前來香港刺殺鬆島。”
秦守義聽了傅星瀚和阿輝的意見之後,也頻頻點頭:“是啊,老大,我覺得戲癡和阿輝都說得沒錯,這事我們還得好好考慮一下才是,你不能貿貿然就去當刺客。”
傅星瀚繼續規勸凌雲鵬:“按我對老爺子的心性的瞭解,我估計老爺子一定會告訴局座,鬆島一命嗚呼了之後,目前香港還是一片肅殺可怖的狀態,正在追捕疑犯,所以目前你被困在香港。老大,如果不能及時返回南京的話,這個刺殺行動不就黃了嗎?我看這項任務局座也不會一棵樹上吊死,這個任務非你不可,或許局座還有其他的替代方案也未可知。”
“我聽老爺子說,局座先前命南京站的同仁去執行刺殺任務,結果五名行動隊員飲彈身亡,另兩名隊員服毒自盡了。如果我不去執行這個任務的話,也許會有更多的弟兄會送命。”凌雲鵬耐着性子跟兄弟仨解釋道。
傅星瀚聽了凌雲鵬的解釋之後,情緒難以自控,聲音也調高了八度:“老大,你不要把自己當作是救世主,行不?別老是任務至上,你現在不是一年多之前的凌雲鵬了,那時你無妻無子,沒有牽掛,而你現在是個有家室的男人,你有溫柔善良的妻子,漂亮可愛的女兒,她們需要你,她們離不開你,你多替她們想想,行嗎?”
“是啊,戲癡說得沒錯,老大,你還有小寶呢,你現在是兒女雙全,幸福美滿,你要爲他們負責,不能爲了弄死石川這傢伙,把你自己的命也給搭上了。”阿輝在也在一邊敲邊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