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藥浴裡的徐扶蘇在經過初始直徹骨頭的鑽心疼痛後,微微麻木的徐扶蘇無力的倚躺在木桶上,皮膚的表層滲出絲絲的消融聲。
藥浴的藥勁能夠最大程度的加快分佈在世子經脈內不知名的淺灰色火焰灼燒冰層,感受經脈傳遞來的疼痛,徐扶蘇咬牙切齒,實在不好受。
水霧騰繞間,徐扶蘇的意識迷迷糊糊見回到了識海紫海中。
一張碩大的金光符紙,屹立在冰川之上。因爲在進入自己神識時,便有一小簇灰焰環繞他,爲他驅寒。
徐扶蘇駐足原地凝視符紙許久,緩緩蹲下身,溫柔地撫摸冰層,冰層下的巨大黑影若隱若現,喃喃自語:“放心,我很快就會救你出來。”
矗立於冰層上的 “封”字突然發出一道波動,無數的灰焰搖搖欲墜,似乎要熄滅在這股波動中。就在那道金圈漣漪貼近世子時,不知何處一陣猛烈的吸引力將他的神識勾回現實。
徐扶蘇眼前場景扭曲突變,藥浴中的他赫然睜開雙眸,大口喘息。
守在門外的小倩似乎察覺到了屋子裡的動靜,擔心的試問:“世子?”
徐扶蘇將手臂從藥浴浴水中拿出,破水聲嘩啦啦,他回覆那位寸步不離,盡心盡責的丫鬟道:“沒事”。
小倩推開門,立即將門掩上後替世子更衣。
一抹淺淡的檀香撲鼻,小倩身上獨有的清香讓他舒心不少,徐扶蘇腦海裡回憶着在紫海里發生的畫面,灰焰和“封”字符的來歷,徐晃都有給他解釋過。但那一股奇怪的力量又是從何而來?
徐扶蘇輕嘆一聲,心中苦笑,自己的身體裡似乎多了很多莫名奇妙的東西。眼眸閃過一絲冷冽,隨又隱藏了下來。
身後的小倩望着已經高了她一個個頭的少年,不經意偷笑,默默地給他束上白玉帶。
徐扶蘇重新坐回輪椅上,狹長的雙眸柔和的看着小倩,嘴角微揚:“比之前服侍我的時候麻煩吧,辛苦你了。”
冷豔的面容微微一愣,展顏輕笑不語,她遞交輪椅上的少年那一柄“無名”玉扇,給他披上一件白狐裘衣。
做好一切後,世子示意她不用幫忙推輪椅,自己用手出了浴房。
恰巧荷華苑外響起陣陣敲門聲,傳來一個女子的叫門聲:“徐扶蘇!你出來!”
徐扶蘇頓時神采奕奕,推動輪椅朝門走去,徐晃早就站在府邸門前,替世子開門。
“吱呀”大門敞開,映入世子眼簾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少女,秋水般靈眸正在盯着他,雙手叉腰很是神氣。
徐扶蘇哭笑不得,“你怎麼一副彪悍模樣?我可沒惹你。”
何傾城眯起眼,得瑟道:“我馬上就可以去東林學宮進修了,未來的女大學士指日可待。”
“哦…”,徐扶蘇刻意拉長尾音說道。不過心中還是替少女高興,“你通過東林學宮的入學測試了?”
“嗯嗯!”何傾城喜悅的點頭回應,不忘打擊世子道:“你呢徐扶蘇你考過了嗎?”
出乎她意料的是,徐扶蘇雙手籠在袖中,調笑少女道:“我不用考試也可以進學宮。”
少女猶如被一盆冷水澆頭般,瞬間失落下來,小綿靴狠狠剁地,“徐扶蘇,你個大笨蛋!”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氣哼哼的跑走…
一頭霧水的徐扶蘇瞧着雪地裡漸行漸遠的紅襖,不顧老僕徐晃耐人尋味的目光,吩咐他道:“護送她一程,別出意外了。”
“我回苑裡睡一覺。”徐扶蘇伸了一個懶腰,精神時常睏乏的他每臨戌時正點都昏昏欲沉,深冬最好冬眠時,大好時光可不能浪費了。
叮囑完徐晃,世子推動輪椅進了苑中。
徐晃身影一躍,消失在雪夜中,徐扶蘇偏頭看了眼,嘖嘖稱奇,莫約真正的武林高手都是這般來無影去無蹤?
哪怕是他初入築基時領悟的身法,也無法做到踏雪無痕吧。徐扶蘇低頭對自己的雙腿,數落:“你們倆能不能好好爭點氣。”
冬寒襲過,徐扶蘇打了一個寒顫,經脈傳來絲絲疼痛,世子吃疼,連忙回到屋中。
被屋子中暖爐熱氣包圍後,徐扶蘇身上的寒意才漸漸褪去。
世子獨坐在暖爐旁,透過櫥窗,目光深遠。長安,已經雪滿一城。
北樑,是否安好穩當?父母會不會因他日日難眠?亞父身體有沒有好了一些?小曲兒和先生葉宣遊玩到了哪裡?陳世墨有沒有在白鹿學宮好好讀書?
世子倚在牀沿,思緒飄遠,不經意間淚流滿面。
君自故鄉來,不知故鄉事…
來日綺窗前,寒梅着花未?
卻無人應答…
------------
春初的最後一場大雪把佔地千畝的北樑王府漂染的雪白蒼茫,見證歷史風雲和歲月變遷的斗拱飛檐,以及高大巍峨古樸的青磚色澤都被白芒雪花遮掩。
打扮頗爲精緻不凡的貌美婦人,倚靠在窗邊,窗外皚皚白雪,婦人愁容滿面。淹沒玲瓏山的大雪一夜傾至,隔天的清晨額外寂靜,婦人癡癡傻傻的孤望遠方,不知在思忖何事何物。
美婦眼眶通紅,顯然是剛剛哭過不久。些許是不想讓門外尚未卸甲的男人受凍,蔣婉胡亂嚷嚷道:“站在外面杵着我就不罵你了嗎?”
“唉,夫人”,收到消息便從邊境急忙回來王府的徐芝豹,已經在雪裡駐足了一個時辰,始終不願打擾這個陪伴自己半輩子的女人。
見到一身覆甲的徐芝豹,蔣婉急切的詢問:“蘇兒,有消息了?”
徐芝豹將蔣婉擁入懷中,撫摸她的秀髮,如釋重負的說道:“姜詡告訴我,長安城裡北樑的一個隱線來了消息。”
“說什麼了?”蔣婉梨花帶雨的擡起眉頭,滿眼期翼的望着自家男人。
徐芝豹那副刻意裝出來的嚴肅面容,此刻也露出笑顏:“世子無礙。”
蔣婉終於得到了那個心心念唸的答案,再也抑制不住,倒在徐芝豹的懷裡抽泣。
------------
流州,蔣府,在府邸衆多裝飾華貴的屋子中有一間與其格格不入的簡陋院子。
院子裡除去一把滕椅,空無一物,藤椅上有個白髮蒼蒼的枯瘦老人閉目養神。
枯瘦老人輕輕搖晃滕椅,自言自語:“申兔,可有消息了?”
陰暗處,傳來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巳蛇從長安匯來了消息。”
“講”
“回稟老爺,世子無礙,但雙腿暫時殘疾,長則十年,短則五年。”
枯瘦老人坐起身子,眼眸死寂一片,死寂之下殺意凝漫,冷笑不已:“好一個趙家,可憐我外孫兒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就被人害斷了腿。”
“徐芝豹要護那所謂的大驪邊境,好!徐家不爲我外孫找場子,那就由老夫我自己親自走一遭長安城!”
風雲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