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鄭叔,今日先不忙走,先留下來幫我維持一下府中只需,正好今日有場宴席要辦,必要的時候需要一些威懾。”次日一早,府中的宴席已經開始佈置,典韋跑去臨汾送信還沒回來,陳默身邊的侍衛有些不夠,正好王彪、鄭屠都在,陳默將兩人留下來。
不一定會出事,不過終究是一郡太守,場面上不能太過貧酸。
“末將領命!”陳默客氣的叫叔,不過王彪和鄭屠可不能因此逾越,兩人都是走南闖北的人物,知道規矩,陳默這般親近的叫,他們不能親近的應。
陳默笑了笑,示意兩人去熟悉宴席流程,陳默則來找雲思,府中的僕役婢女,如今都是雲思和娟兒在掌管,如何操辦宴席,雲思的經驗自然豐富。
陳默邀請飲宴,不管是怎樣的態度,面上的事情都不能落了陳默的面子,陳默可不是傀儡太守,如今這河東一帶的軍政大權可都握在陳默手中,說句不好聽的,若是陳默犯起渾來不顧後果的話,衛家都能收拾了,更何況他們這些小門小戶。
未到中午,陳府之外已是車水馬龍,一名名安邑豪紳不時碰面寒暄,相互攀談熱鬧不已,蔡邕也被請來,不過並未在外跟這些人一起,而是在後院與陳默探討一些學問。
“田兄,你說這次使君招我等前來,不會只是爲了慶功吧?”宴席間,已經坐了不少人,府中侍女端上一些糕點酒果讓賓客們享用。
“應該不是。”田先生捻起一顆蒲桃道:“據傳這位使君自幼家貧,在洛陽時經常參與飲宴,卻少有主動做東,說起來,也是我等之幸,連袁家那幾位公子都沒吃過使君的宴席,如今卻被我等吃到了,你若說只爲慶功,我是不信的。”
“前日聽使君說起商事,是否與此有關?”
“或許吧。”田先生點了點頭,大概能猜出一些陳默的想法,如今河東雖然暫安,但陳默爲了安置從洛陽遷徙來的流民,用各種方法吞了這河東鄉紳不少田產,雖然有理有據,但若不能拿出相應的補償,這以後河東恐怕會內亂不止,但如何補償?無外乎名利,若是拿出官爵來補償大家到時願意,不過陳默如今新令剛剛展開,河東選官都是有章程的,這個時候突然拿出大量的官爵來平息,那不是自己打臉嗎?所以田先生也覺得商事更加可能一些。
“這商事雖說低賤,不過內中可不比官場簡單,這位少年使君不知其中利害,真以爲看上幾天書便能盡知其中奧妙?”
“慎言!”田先生面色一變,看了看四周,見那些家丁僕役沒人注意這邊,方纔嘆了口氣道:“不管如何,於我等也無害,看他如何做便是。”
這商事雖然低賤,但其中呃門道可多了,別說外行,便是許多行商多年的人,也不敢保證自己就能穩賺不賠,陳默真要插手進來,有的是方法讓他吐血,但這話可不能說出來。
臨近午時,衛覬也帶着幾名僕役來了,衆人連忙起身見禮,不管如今陳默如何強勢,但衛家在衆人心中那地位可是高過陳默的,畢竟是百年大族,無論根基還是門第,可不是陳默這樣空降太守可比。
“衛先生,這邊請!”管事親自將衛覬引到次席。
“混賬,衛先生何等人,怎能屈居次席?”幾名豪紳有些不滿的站起來,就如同在洛陽落座時會按照身份來排坐一般,無論正式宴席也好,還是小宴也罷,這座次也是一種禮儀,安排不好不但會被人笑話,同樣會得罪人。
“諸位莫要胡鬧,蔡公當面,這主位覬可不敢坐。”衛覬大大方方的坐下來,對着衆人笑道,陳默就算有心辱他也不可能在這種事上辱他,那不是辱衛覬,而是在辱陳默自己,以陳默的才智心胸,不可能做這等幼稚之事,至於這河東之地,有誰有資格坐在他衛覬的上首,無非是蔡邕和臧洪,一個是天下大儒,另一個是陳默的恩師,不過如今臧洪還在臨汾整治吏治,今日參宴者,自然便是蔡邕了。
“原來是蔡公……”幾名起身呵斥的豪紳訕訕的坐下來,蔡邕不是河東人,但以蔡邕的名聲,出席這種宴會若還不是主位的話,那纔有問題,其實這些人也未必不知,只是想衛覬示好而已。
人已到齊,很快,陳默便扶着蔡邕出來,先將蔡邕親自送到上首的位置,這纔像衛覬拱手道:“伯儒先生,許久未見越發健朗了。”
“使君風采依舊,今日能見到伯喈公,也是覬之幸,之前有些許誤會,覬再次代表衛氏向伯喈公致歉,望伯喈公見諒。”衛覬微笑還禮,隨後又對蔡邕肅容一禮道。
“過去的事,便休提了。”蔡邕點點頭,還了一禮,心中多少還有些疙瘩,自家女兒跑到衛家轉了一圈,什麼都沒做便成了寡婦,而衛家之後喋喋不休的態度也讓蔡邕當時的確火大,不過如今蔡琰即將跟陳默完婚,婚期也已經定在了下月,衛家一來已經道歉,二來嗎,畢竟是河東大族,以後陳默要發展跟衛家鬧得太僵也不好,陳默此番設宴雖非完全爲了此事,但將自己請來,多半也有化解之意。
陳默來到主位之上,微笑着端起酒觴道:“今日宴請安邑士紳,一者是爲慶祝此番討賊大勝,二者,默自出任河東太守以來,尚未正式與這河東賢德共聚,久聞河東人傑地靈,豪傑輩出,默如今能來此地上任,已是榮幸,在下年少,日後若有莽撞之處,尚請諸位見諒;三者便是與諸位商討一番河東未來,諸位滿飲此杯。”
說完,將觴中美酒一飲而盡。
衆人連連客套,也將觴中酒一飲而盡,雖說前兩句多是客套,不過陳默給人的感覺還是不錯的,溫謙有禮卻又不失豪爽,至少不會讓人太過討厭。
宴席的氣氛頓時熱絡了許多,陳默微微擡手道:“起樂,開宴!”
自有樂師開始奏樂,兩排侍女端着佳餚美食款款上前,爲衆人替換掉桌案上的糕點水果,陳默畢竟是在洛陽參加過各種宴席的,雖然多半是跑去蹭飯,不過這宴席如何將氣氛帶動起來,也算有些心得,不時與在座衆人聊上幾句,他在此前自是做過一些瞭解,在座的認識不認識的,名字還有大致家世背景早已知曉,說起話來,總能讓對方有種頗受重視之感,哪怕是蔡邕、衛覬這等見慣了世面之人,對於陳默這番應對也挑不出毛病來。
“伯喈公,我再敬您一觴,能得使君這等佳婿,實在羨煞旁人。”衛覬看着陳默,微笑着對一旁的蔡邕道。
蔡邕點點頭,舉觴跟衛覬飲了一觴嘆道:“當年老夫與仲卿相交於微末之時,你我兩家也算世交,只是琰兒之事……”
“伯喈公放心,此事乃衛家之失,伯喈公今日肯與覬同席,乃是伯喈公胸懷大度,昔日之事,覬當時也非衛家之主,做不得主。”衛覬躬身笑道。
蔡邕點點頭,不再提此事,轉而談些往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默放下酒觴笑着開始與衆人商議關於商事,儘管之前衆人已經多有猜測,但當看着陳默將商事種種頭頭到來,衆人也試着說了幾句暗藏機鋒之語,卻被陳默輕巧化解,對於陳默在商事上的輕視頓時收了許多,而陳默提出的概念,也是頗爲心動。
對河東豪紳開放鹽運,官府不負責經營,但除了購買鹽巴的錢之外,需得交稅,聽起來卻是處處扣錢,但實際上只是開放部分鹽運貿易,對於豪紳來說就是好事,而且陳默收稅是按照他們買鹽巴的錢來收稅而非出售價,這其中的差距可大了,而且也不是陳默不懂,而是故意讓利於他們。
至於陳默治下需要以平價出售則沒人在意,這鹽巴的買賣,真正的利潤都在外面,陳默這是要河東本地的鹽巴貿易抓在手中,以免有人擡高鹽價。
衛覬對於此事也來了興致,看向陳默道:“使君是說,不插手這商事?”
“對。”陳默點頭道:“衙署只負責監察以及維護商事,但不會插手其中,當然,若是出現傷亡的情況下,還需加一些,這部分會全部用作傷亡將士的撫須,此外或許會與諸侯交易,這一點不算在商事之中。”
開放鹽巴貿易同時降低商稅,衛覬心中默默盤算了一下,微笑着對陳默抱拳道:“使君高明!”
既能平息這些士紳丟了田地的憤怒,另一面又能增添衙署收益,當然,這是因爲有鹽監的存在,僅限河東適用,鹽巴的利益足以抹平衆人的損失,但陳默日後若擴張到其他地方,這個手段就不好用了,除非他能坐擁天下,將天下的鹽鐵貿易都放開,否則陳默如今治理之法最多適用於一州。
陳默點頭笑笑,宴席繼續,不過氣氛比之前又熱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