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陽帝姬一直在罵端仁不要臉,鮮廉寡恥,卻直到此刻纔有機會把指控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身爲聖女,偷人養孩子,這是何等丟臉的大事!
不光是一場火刑將人燒死就能了事的,引起的不良後果是方方面面的。
謙陽帝姬平時雖然很可惡,卻不是信口雌黃的人,何況這樣的罪名惡名並不是隨便說說就能當真的,她既然敢這樣說,必然就是有證據!
在場衆人又是一陣喧譁,只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看,耳朵不夠聽,腦子不夠用,大戲看了一出又一出的,怎麼不見完?
有人唱戲,必須有人搭臺。
謙陽帝姬嚷嚷了這樣一句,如果大家都假裝沒聽見,端仁再來一句荒謬、潑髒水之類的,那就等於白嚷嚷了。
必須有人搭話,她才能繼續唱戲,而且搭話的人必須有技巧,有身份,那纔夠分量。
謙陽帝姬有意無意地瞟向呂太貴妃,意思是,別想光佔便宜不出力,不然大家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呂太貴妃陰沉着臉站出來,聲色俱厲:“給本宮抽打這個瘋女人的嘴!都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消停,還敢往人身上潑髒水!打死她!”
不得不說,呂太貴妃演技真的很好,看上去就像是身爲長輩,被氣壞了,站出來爲小輩出氣撐腰似的。
不明真相的人見了,都覺得呂太貴妃做得很不錯。
但在重華、鍾唯唯、端仁等人看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禮官已經找來了適合重華用的重弓,他拿在手裡擺弄着,笑容冷冷:“呂氏近年來都像是溫順的綿羊,總要給他們一個表現的機會才行,不然,哪怕就是想殺人,也沒有藉口。阿姐,你受得住麼?”
端仁的臉色有些發白,嘴脣也在微微顫抖,眼神卻是無比堅定:“我受得住。只是拖累了阿唯……”
鍾唯唯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我們是一家人,我從來就不覺得誰是我的拖累,我很喜歡你們每一個人。”
重華微有得意,表示自己挑的媳婦兒就是這麼好。
鍾唯唯瞥他一眼,表示不是他挑的自己,而是挑的他,不然都是白搭。
看到二人的小動作,端仁原本傷痛擔憂的心舒爽了許多。
就這樣吧,事情已經發生,不可避免,該怎麼面對就怎麼面對,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呢?
鍾唯唯饒有興致地觀察着下面的場景,說道:“看看,呂氏的人還真的想要衝過去抽打東嶺人呢。”
重華淡淡地道:“且看他們怎麼蹦躂吧,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他幾人旁若無人,禮官卻是汗溼重衣,他是多麼的幸運呀!
身爲禮官,遇到了難得遇上的帝后大婚,而不是封后大典!
這都不算啥,關鍵是他遇到了百年難遇的誅殺奸臣、引發戰爭藉口的大場景!
誰也沒有他幸運了!
禮官擦一把冷汗,又有些洋洋得意,哪怕就是重臣,也沒辦法像自己這樣站得高,望得遠,將全局看入眼中!
想到這裡,禮官不由把腰背挺得更直了幾分。
祭天台下。
呂太貴妃一聲令下,她手底下的宮人和呂氏在場的子弟真的往東嶺人衝過去,氣勢洶洶地做出要抽打謙陽帝姬的樣子。
東嶺的護衛和使臣還沒死,李尚也在一旁站着,當然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
謙陽帝姬安然無恙,大聲道:“敢做不敢當?這是做賊心虛想滅口嗎?若是誣陷,不管別人怎麼說也不怕!只有心虛害怕了,纔會如此!”
“說你是誣陷,那就是誣陷!”呂太貴妃氣勢洶洶,聲如洪鐘,吼得全場的人都聽見了:
“女子的名節何等珍貴,更何況是端仁這樣的身份!你口口聲聲罵端仁不守婦道,失去貞潔,證據在哪裡?姦夫是誰?私生子又是誰?時間、地點、人證在哪裡?”
謙陽帝姬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笑了,猖狂地道:“本宮既然敢開這個口,那便是有十足的證據和把握!”
她高聲叫道:“端仁,你若是跪下來求本宮,本宮便放你一馬,饒了你這遭,如何?”
無數雙眼睛一起看向端仁,退無可退,端仁倒是比剛纔還要冷靜幾分。
謙陽帝姬的嘴堵不住,哪怕就是這會兒一箭封喉,把人射死,那也得不到好處,反而會讓謠言越演越烈,就算用武力暫時壓制下去了,也會潛藏無數的危機。
所以最有力的反駁就是一次性解決問題,等她把話說出來,說清楚,見招拆招。
端仁氣定神閒,施捨一樣地朝謙陽帝姬微微擡手:“早在本宮不恥與你這等人爲伍,決意將你從聖女宮開除的那一刻起,本宮就已經做好被你污衊羞辱的準備了。你且說,本宮倒想看看你能說出什麼花樣來!”
謙陽帝姬陰冷地笑着:“你聽好了!姦夫就是許及之,當年你的侍衛長,與你青梅竹馬,出身名將世家,原本是前途無量的將軍,卻爲了你,自願放棄如錦前程,去聖女宮做一個小小的侍衛長!”
提及許及之這個名字,端仁便覺得一顆心被撕裂成血淋淋的幾瓣,讓她痛不欲生,就連呼吸都困難。
謙陽帝姬惡毒地道:“若不是因爲與你有姦情,他如何會放棄大好前程?”
鍾唯唯擔憂地看了端仁一眼,準備上前幫端仁說話,卻被端仁冰涼的手拽住。
端仁淡淡地道:“讓我自己來對付她!倘若我連這點勇氣都沒有,那麼就該從這高臺上跳下去才配得上酈國給我的尊榮!”
“真是笑話!本宮去到聖女宮時,不過十二歲而已,哪裡懂得什麼男女私情。謙陽帝姬,你即便是咬人想瘋了,那也不能罔顧事實!”
端仁白衣飄飄,神色淡然,語氣平靜,相比謙陽帝姬的瘋狂惡毒,真是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人羣議論起來,都覺得有點不靠譜。
謙陽帝姬不慌不忙:“你的確是才十二歲,但那時候許及之已經十八歲了!誰能保證,你沒有被他勾引壞呢?別急,這只是姦夫,現在我要說的是,你和許及之偷情所生的那個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