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暖最後的那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她咬脣強忍着抽泣,擡手擦着眼淚。
蕭言一直沒應聲,屋子裡格外安靜,只能聽到方暖微促的呼吸聲。
“汐汐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等她的傷好點,我要帶她走。”方暖的語氣堅決,沒有半點要和蕭言商量的意思。
顧家的人早就不能算是顧汐的家人了,她沒親戚,只有她這一個朋友,她就等於是顧汐的孃家人。
眼看她被折磨到這種地步,她不能坐視不理。
蕭言沒回她的話,突然站起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方暖怕他又要對顧汐做什麼忙跟了上去。
蕭言推開病房的門,見夜希就坐在病牀邊,走過去問:“她現在離開醫院會有危險嗎?”
“不會有生命危險了,不過身體太弱,不能劇烈活動。”夜希擡頭看向他,“老闆你想做什麼?”
“穩住讓她睡幾個小時,我要帶她出去。”蕭言說完這話就出了門。
方暖聽到他那話臉色都變了:“蕭言你到底想幹什麼?她都這樣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折騰她!”
她激動的就要衝出去找蕭言理論,冷焱走到她身後鉗住她的手腕止住她的動作:“抱歉,老闆這會兒應該不想被你打擾。”
“誰樂意打擾他!我……”話沒說完,冷焱已擡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在這兒吵,就不怕打擾到老闆娘休息嗎?”
冷焱對顧汐的稱呼讓方暖感覺格外的彆扭古怪,她還想說些什麼奈何嘴被捂住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轉頭狠狠瞪他。
冷焱玩味的勾起脣角:“看來你還有話要說,我們可以去隔壁好好交流交流。”
說完挾制着她出門朝旁邊休息室走去。
夜希坐在病牀邊,見冷焱帶方暖出去,眉毛都沒動一下,從自己的行醫箱裡拿出一個小藥瓶,倒了一粒藥出來餵給顧汐吃。
她剛餵過藥扶着顧汐躺下,蕭言便走了進來。
“藥效可以維持三個小時,夠嗎?”
“足夠了。”蕭言拔了顧汐手上的輸液管,將她打橫抱起出了病房。
夜希拎起行醫箱跟在他身後,與其等着之後被蕭言匆忙召喚,還不如她直接跟上去來的方便。
車子早已經在醫院門口等着了,蕭言抱着顧汐坐在車後座,司機關好車門,坐到駕駛席上發動了車子。
夜希在副駕坐着,上車之後就直接升起了擋板。
車子平穩的開了出去,怕路上顛簸顧汐身體受到影響,蕭言之前特地交代過,讓司機把車速放慢。
他把她抱在懷裡,讓她緊靠在他身上,習慣性的擡手去撫她的發,感覺到她頭髮都被火烤的焦枯了,心裡一陣揪疼,指尖都止不住的輕顫。
“別怕。”他摟緊她的身子,額頭緊抵着她的額心,“這些委屈,我不會讓你白受。”
他的聲音壓的很低,緊繃而沙啞,只說給她一個人聽。
可她只是安靜的靠在他懷裡,沒有任何的迴應,臉色蒼白,脣更是不帶一絲血色,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娃娃。
蕭言的一隻手一直按在手腕上,只有清楚的感覺到她脈搏,才能讓他感覺稍稍安心一些。
“會好起來的。”他低頭吻着她的脣,直到她的脣上又有血色才放開她,“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餘生那麼久,他不打算放開她,更不允許她離開。
更不能忍受她戒備他,疏遠他,甚至是懼怕他。
她對他態度的轉變從哪裡開始,就該在哪裡結束。
既然他曾經是她的依靠是她的信仰,那麼以後,他也依舊會是!
車子停下,司機走過來打開車門請他下車。
他低頭,閉上眼睛吻上她的額心:“汐汐,相信我,我絕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
幽暗封閉的審訊室,桌上的檯燈發出刺眼的光芒。
她坐在椅子上,對面,兩名警察的目光都緊凝在她身上。
“叫什麼名字?”
“年齡?”
“你爲什麼要放火燒別墅的屋子?”
“你爲什麼要推紀可馨下水?”
“故意縱火的罪名你承認不承認?”
“你這是故意傷人你知不知道?”
警察一遍遍的問話讓她的精神幾乎要崩潰。
疼。
頭,手,心臟,全身上下都在疼。
她低着頭,身子剋制不住的顫抖。
她害怕這個地方,待在這裡,讓她忍不住想到三年前……
意識越來越模糊,恍惚的就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段日子。
被關在拘留所裡,每天,都要被提到審訊室審訊。
就像現在這樣,一遍遍的問。
“你和康榮華是什麼關係?”
“爲什麼你會在他家裡?”
“你做康榮華的情婦多久了?”
“康榮華都做過什麼違法的事你知道嗎?”
頭上像是被箍了一個鐵箍,一陣陣的脹痛。
“醒醒!你還睡什麼睡?”有人在她耳邊喊着。
冰冷的手拍着她的臉頰。
她猛然回過神來,睜開眼睛,被刺眼的燈光照的眼睛刺痛。
她下意識的擡手想要擋住那光亮,卻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起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想睡就睡的嗎?”
這是……什麼地方?
狹窄的的屋子,白漆的牆面,牆上只掛着一個小的液晶電視。
有幾個女人在牀邊站着,她不認識她們是誰,卻能認出他們身上的衣服……
那是拘留所里人穿的……
她的呼吸驀然變得急促起來,身子顫抖拼命的搖頭,怎麼會……
自己爲什麼又到了這個地方!
“你一個剛來的新人,有什麼資格睡牀上,下去睡地鋪!”有人伸手要把她拽下牀。
她猛然坐起身,抓住枕頭便往那人身上砸去。
她想跑開,可身上根本提不起半點兒力氣。
那一羣被激怒的女人圍過來,她縮着身子躲到牆角去。
眼看那些人的拳腳就要落在她身上,她抱住頭把自己蜷起來,頭埋在雙臂間。
不要打!我沒有錯!
爲什麼她又回到了這兒!她明明發誓一輩子也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的!
身子剋制不住的顫個不停,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
“汐汐!”
有人在輕喊着她的名字。
那人伸出手,不顧她的掙扎反抗,堅定的拉開她的胳膊。
“別怕,已經沒事了,沒有人能再欺負你了。”
那人聲音低沉嘶啞,握着她手臂的手雖然沒有弄疼她卻格外的用力。
他擡起她的下巴迫她擡起頭。
“汐汐,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