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子美成烏龜起已是有一段日子,偶爾練練劍,偶爾抓點野物遲遲,還算愉快,沒生出茬子,平靜無波還略顯些閒的迷迷糊糊過去了。
從官道進入無常山,取爲生死無常之意,這裡易守守難攻,處於西國與南國的邊境,一些亡命之徒在這佔地爲王,搶劫來來往往的商人,他們算是徹底要警界着過日子了。
遇上幾波不長眼的土匪,試探了一番,不敵就逃了,唯獨眼前這個自稱是大王山的寨主,仗着自己有着粗獷的嗓音,把這些士兵鄙視的不成樣子,見那兩輛馬車的箱子,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就要劫財,再見顧子美一出來,白衣長髮,絕色的臉蛋,清淡的氣息更襯得就如天子下凡,只一眼那蒙着黑巾的寨主就嚷着要劫色了。
這隊伍不似人家都是長達千米,除了之前相送保護的軍隊讓這隊伍壯觀了一番,其實算起來這裡統共也就五百人,全都是精兵悍將,散發的殺氣自然是讓普通人不敢接近,慕容悅卻嫌他們嚇着她,讓收斂一些,於是都變成了一羣普通人。
劫匪一看,都是瘦個子,哎呀,這能有幾斤力氣,一胳膊兩下就掄倒了。
遇上一個千百人的山賊窩,即便他們以一敵十,也有麻煩的,偏生他們要劫顧子美的色,這麻煩就迎刃而解了。
顧子美原本是被派出來看看情況的,誰知一露臉,將身邊的光華攝取,人家寨主也爲他而傾倒,更加精神可嘉的鼓勵着後邊的弟兄們“美人啊,絕色美人啊,兄弟們加把勁,將這美人擒回寨裡做壓寨夫人,天天給你們煮飯吃!”
外面豪聲沖天,裡邊卻是笑得合不攏嘴。
“這寨主倒是知道物盡其用,不僅要個美貌的夫人,還要個巧手的廚娘,子美,你真是好命。”慕容悅挑着車簾一角,萬分感嘆道。
原本有些黑臉的顧子美立即咧嘴,嫣然一笑,雙眸如星子般的朝着寨主眨了眨,迷得他七暈八暈。
“果真是個妖精啊。”蘇年錦湊在慕容悅的身邊,嘆道。
伊然睨了他一眼,“錦世子也是沒迷住了?若是可以,我幫你說說,讓你做了他的入幕之賓也是不錯的。”
原本伊然就是與慕容悅的性子差不多,天性灑脫,這日子又不似在帝都,處處被壓着,相處起來,幾人像是知無不言似的。
蘇年錦眼也不眨的道:“我可無福享受,還是讓給那大王山的寨主吧。”
寨主已經準備就緒,人人手中拿着一把大刀,壯膽似的喊:“幹。”
顧子美笑得更是絢爛,步步生蓮似的踏着輕功到了寨主身邊,偏頭淺笑,“寨主要劫我的色?”
他自認爲英俊瀟灑,做的更是男子打扮,偏偏這些人看了他那臉蛋一眼,便是移不開視線,讓他更是惱怒。
寨主一看,眼睛一瞪,口水直流,連連點頭,“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可否告知?”
躲在車裡的慕容悅噗嗤一笑,“沒想到這山賊還會文縐縐。”
“愛情的魅力啊。”蘇年錦附和着,無限感慨。
“美人禍國啊。”伊然撐着下巴,點睛道。
寨主自然是聽不到的,但是顧子美聽得到啊,袖子的手緊緊握着,臉上是無害的笑容,道:“子美。”
“姑娘這樣國色天香的美人,才配得上這美字。”寨主一臉贊同道。
這邊的士兵的已經抽出長劍來,顧子美雖然阻擋了他們,卻沒讓他們放鬆警戒,畢竟,這裡的人,身份尊貴,容不得閃失。
只是看着那寨主一口一句的調戲顧子美,也是忍不住的嚥了嚥唾沫,這顧子美看上去是一個柔柔弱弱無害之人,可是自從見到他與長公主身邊的婢女伊然大戰過後,那破壞力只得讓他們避之如蛇蠍,如今這寨主的確是無知膽子肥啊。
“嗯,你很有眼光。”顧子美點頭,贊同道,手中憑空多把一把細劍,在寨主眉開眼笑之時,從他的頸間劃過,一抹鮮血直直的噴射出來,灑在身旁一個賊匪的身上。
反觀顧子美,一身白衣,纖塵不染。
他的動作極慢,卻是讓人避無可避,看着寨主的屍體直挺的倒下去,他斂脣一笑:“還有誰要劫了本少去做壓寨夫人?”
聲音不大,吐字清晰,可惜衆賊匪還沉浸在寨主被殺的震驚中,沒有一個人去傾聽顧子美的話,更是沒有細細的注意本少兩個眼。
雙眼一紅,瀰漫着殺氣,身旁染了一身血的男子大吼一聲:“殺,爲寨主報仇!”
“殺。”
千餘人一擁而上,很是壯觀。
顧子美冷聲道:“殺,誰要是不下死手,回頭我天天找他練功!”
和他練功,這不是明顯被虐麼,衆士兵打了個寒顫,深吸一口氣,衝了上去。
一時間,山林間,遍佈鮮血,驚了飛鳥無數,更爲這蕭瑟的秋天增添一抹色彩。
衆賊匪縱橫無常山這麼多年,自然也不是吃素,見着其中兩輛奢華的馬車,也猜裡面的人是這隊伍的中心,突破了防線便都涌了上來。
兵雖精,被他們團團圍住,一時半
會總有幾個漏網之魚。
慕容悅等人從馬車內出來,揮退要從保護物品退出來的士兵,對着衝過來的賊匪露齒一笑:道:“這是我的休息之所,你若是不過來髒了它,我就不要你的命。”
她自認爲自己笑的很是憨厚真誠,和靄可親,誰知那人卻突然大喊道:“這裡也有兩個小美人。”
慕容悅一愣,哭笑不得,這大王山的賊匪是一輩子沒見過女人嘛?
那邊愣頭青的衝上來,伊然輕飄飄的揮了揮手,血濺當場。
慕容悅對着身旁的蘇年錦說:“你比顧子美好點,沒被認爲是女人,真是你的福氣。”
顧子美已經在那愣頭青喊出兩個小美人時已經退出身來,坐在馬車頂上,如今聽慕容悅一說,不屑道:“沒看見人家喊你們小美人啊?你們倆也就勉勉強強夠格稱爲女人而已,若不是那些賊匪們沒有見過女人,估計連個小美人都不會賜予你們。”
他們也知道他心裡有怨,不與他爭執,慕容悅伊然一齊點頭,道:“是,絕色美人。”
蘇年錦眼角抽了抽,垂下頭去憋着笑。
戰鬥差不多是要結束了,剛開始有些被束手束腳,時間一長,兩邊的優劣就徹底體現出來了,幾乎是完虐收場。
雲王走過來,仔細打量他們一眼,確認慕容悅沒傷後,鬆了口氣,溫聲道:“都沒事吧?”
原本以爲慕容悅遇見這種場景會嚇得縮在馬車內,沒想到竟然出來談笑風聲,半絲一般兒女的緊張感都是沒有,他心中再次將慕容悅的評價高了一分。
“沒事。”慕容悅微笑搖頭。
“那便好,這應該是最大一個山賊窩了,今天估計就能出這無常山了,再過十天差不多就能到了,在南國不如西國,有些心思的人多着呢,你們各自都小心些。”雲王提醒道。
看其眉間,透着一份謹慎,慕容悅也收了嬉鬧,認真的點了點頭。
零損失的收拾好戰場之後,加緊趕路出了無常山。
夜色冰涼,幾人沒有窩在馬車內,出來換替了那些大戰一場的士兵們,放哨着。
雲王只是看了一眼,便由着他們去了,身旁的李副將有些遲疑道:“王爺,他們都是尊貴之身,這樣……”
“他們都不是安分的主,又有武功傍身,再說也是處於護衛中央,多看着滇他們就是。”雲王擡手止住他的話,輕聲道。
趕着夜路,走了幾個時辰的路一身疲憊的趕到了驛站,收拾了一番歇息去了。
慕容悅與蘇年錦、雲王比鄰而居,處在中央,與伊然一室同居。
她站在窗戶下看着來來往往的士兵們,有着一股不安圍繞在心頭。
“伊然,有沒有異樣的感覺?這間驛站,貌似是太過於安靜了。”慕容悅回頭問道。
若是一到南國就遇刺,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可這種不安的感覺圍繞在心頭,壓得她越來越重。
伊然是知道慕容悅的感覺是最靈敏的,處於危險之中,她總是沒由來的感覺到,在她們以前的經歷中,幾乎每次是靈驗的,一聽她的話,她鋪在牀鋪的手頓了頓,面色嚴肅道:“小姐,防患於未然。”
慕容悅放下門窗,拿出包袱裡的乾糧吃完之後,沒有任何反常的和伊然躺在牀上安然入睡。
午夜時分,靜謐無垠。
驛站的樓道里靜悄悄的,黑色人影無聲閃過,戳開窗紙竹管插了進來,飛出嫋嫋微煙。
半刻,各自的房間悄然打開,涌進四個黑色人影。
慕容悅與伊然對視一眼,屏息下了牀,躲在屏風後。
黑色人影一進來就直奔目的地,大刀往牀上砍去,這若是兩人真在牀上,一刀就解決兩個。
“當。”牀板塌了。
“老三,叫你殺人,不是叫你砍……”柴字還未說出來,伊然出現在他身後,匕首一劃,便再也說不出來了。
伊然扶住他,不讓他倒下去。
砍牀的那人不滿道:“不用點勁,怎麼能一擊必殺。”
伊然學着他的嗓音道:“行了行了,死了沒有?”
操縱着這個人,緩緩的朝着他們千金,與中間兩人只差一步之遙時,前面那人忽道:“遭了,牀上沒人。”
“撲通”一聲,伊然將這個人手一揮,扔出去,匕首刺進近一點那個人胸口。
不見蹤影的慕容悅,手中一把長劍將伊然身邊的黑衣人一劍穿喉,伴着月光看向牀邊的那人,笑道:“毀了我們的牀,你讓我們今晚睡什麼?”
眨眼間,三個同伴死於一旦,而殺人兇手還談笑風生,絲毫不放在眼裡。
他這次是出來玩玩的,這些活,一般都不是他乾的。
他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的人越來越緊,“撲通”一聲跪下去,“女俠逃命啊,我只是受人教唆纔會來的,這不是我本意,我上有老下有小,女俠大人有大量,饒命啊。”
“誰派你來的?”慕容悅懶得聽他廢話,踢了他一腳,將他手中的刀踢得老遠。
伊然
將燈點燃,坐在不遠處,似笑非笑。
“我……”他嚥了咽口水,看着這兩個貌美如花的女人,而地上死去的同伴提醒着他,這兩個人女人如同豺狼。
“阿悅。”房門猛然被推開,蘇年錦和顧子美兩個火急火燎的衝進來,喊道。
一進門,見着情況不是他所想的,而慕容悅指尖玩轉的匕首更是讓他們愕然。
“哎……好歹認識這麼久了,我倒是徹底被你們無視了,這是如何讓我自處啊。”伊然趴在桌上,眼中閃爍被稱爲不知名的淚花,啞啞道。
顧子美見慕容悅站在,伊然反而是坐着,心中一急,連忙跑過來,拉着她的手仔細看了看,道:“哪裡受傷了?”
“沒受傷。”伊然將他的手佛開,眯着眼笑。
見着她這麼笑,顧子美也是知道她沒受傷,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順勢坐了下來。
“你們兩人都沒事吧?”蘇年錦走近慕容悅的身邊,輕聲問道。
慕容悅沒有答話,反問:“雲王叔沒事吧?”
顧子美和蘇年錦一愣,前者垂下頭去,後者訕訕一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沒事。”
門口溫和的聲音傳來,看起來也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蘇年錦鬆了一口氣,連忙湊上去扶着雲王,道:“雲王叔您還好吧?那些刺客傷着您了嗎?”
“都傷不着你這個臭小子,哪裡傷得了我。”雲王睨了他一眼,笑道。
蘇年錦只有輕功出衆,其餘皆是平凡無奇,若不是有顧子美跟着,雲王怕是第一就要擔心了。
這陶王府就這一根獨苗,若是在他手中給沒了,陶王還不得衝上來跟他拼命。
蘇年錦默然,像是沒聽見似的,拍了拍胸脯,道:“雲王叔真是老當益壯啊。”
慕容錦還以爲他會說一些誇獎自己的話,結果竟然是拍馬屁去了。
雲王淡淡一笑,朝着慕容悅走過來,道:“長公主受驚了,都是老臣鬆懈沒讓士兵守夜,才導致發生這些事。”
“雲王叔說的那裡話,是我讓他們休息去的,在無常山,他們也都累了一番,休息也是應當的。”慕容悅微笑搖了搖頭,突然一驚,回頭厲聲道:“說,你們是不是每個房間都去了人?”
那黑衣人眸光閃爍,半響不語。
“糟了。”慕容悅回頭看着雲王,着急道:“子美,伊然,快去看看,能救就救。”
在無常山,雖然是單方面的屠殺,他們也是費了不少體力,又走了幾個時常的路,都是疲憊不堪,這突襲也沒有事先提醒,怕是損傷不少。
想到這裡,慕容悅暗自惱怒自己考慮不周。
顧子美譽伊然剛剛出門,又退了回來。
李副將帶着人急急忙忙的過來,見着幾個人都完好無損,纔算鬆了口氣,道:“王爺,這些人全部制服,我們的人只有少許受了一些輕鬆,下面掌櫃的都被我們制住了,要審問嗎?”
“問。”雲王厲聲道,眼神中還殘留着一絲陰森。
這是慕容悅第一次見到溫和的雲王透出這副表情來,淡淡的笑了笑,示意李副將將這個人拖下去,便隨着下去了。
這個驛站,雖然不豪華,但勝在乾淨。
木製的樓梯被他們踩的“叮叮”作響。
大廳中的黑衣人一眼看去大約有四五十人的,應該是每間屋子都派了幾個人。
今夜來的時候,驛站幾乎都沒有人住,房間很多,慕容悅就吩咐他們都睡房間,不要放哨,自己注意些就好了。
沒想到,就是她這麼一吩咐,差點造成了他們的性命危險。
她的心裡五味陳雜,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陰狠,剛入南國邊境便遭遇這種事情,任誰心胸寬厚,都是惱怒的。
慕容悅一腳將這個被稱爲老三的黑衣人踢到他的同伴中去,掃了一遍蹲在地上的人,冷冷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老三原本那龜孫子在進入同伴中,便收了起來,安安靜靜的待在那。
雲王冷冷道:“李副將,一個個的提到本王房裡來,本王一個個的問,長公主,錦世子,你們兩個也問一撥人。”
慕容悅點頭,隨意找個房間,盯着被顧子美提進來的老三,笑道:“你要我饒了你嗎?”
“你會皇室的人?”老三答非所問,表情認真。
這倒是讓慕容悅挑了挑眉,玩味的點了點頭:“是啊,你們刺殺皇室的人,膽子也挺大的,你說,是五馬分屍好呢?還是剝皮刮骨好呢?”
老三打了個寒顫,看着那笑得燦爛,卻宛如一個惡魔的慕容悅道:“我們並不知道你們是皇室的人。”
“不知道?我們的屬下身上可都是隻有軍人才有的肅殺之氣,難不成你們是沒遇到過,所以認不出來不成?這樣我倒是要多問一句了,你們這一羣烏合之衆,在這邊境應當怎樣生活?靠搶?”
老三點頭。
“那你們可真幸運,這南國的軍隊,都不清剿你們這些擾民的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