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匾牌上鑲金的三個字高高的掛在上面。
“縣衙府。”蘇年錦挑眉一笑,輕聲唸了出來。
慕容悅轉身看着對面的張府,又回頭看看縣衙府,再看看張祥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把這個敗家子當做勤勤懇懇,做事謹慎的張凱的兒子,他們算是從內心裡對不起張凱一回了。
“你們別看隔壁的張府也很大,可比我們縣衙府小多了。”張祥得瑟道。
區區一個縣衙府,比張凱這領兵打仗守城的將軍府邸還要大,而且還是對面,這倒是有趣了……
有外人在場的時候,顧子美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一張俊臉猶如有人欠了他百萬兩銀子似的。
冷冷憋了一眼張祥,然後遊神去了。
“哦,大多少?”蘇年錦靠在顧子美身上,盡力忍住身體的抽搐不讓人發現,問道。
“大嘛,不見得大了很多,但是兩邊的裝飾,一進裡面便知。”張祥思考一下,微笑答道,手一伸,請他們去裡面。
“這有點像請君入甕的味道啊。”慕容悅靠在伊然的懷裡,自言自語。
蘇年錦聞言淡淡一笑,率先走了進去。
幾人依次而入,被張祥引着偏離了前廳。
前廳與這後院,真是一個天差地別唯可形容。前廳一眼看去,便是如所有的官府一樣,清廉正義四個大字高高掛起,裡面也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簡單,質樸,然而後院你越走近,越覺得亮眼,這建築完全就像是用玉,金子等等東西堆積起來的,與前廳形成一個劇烈的對比。
皇宮是威嚴磅礴大氣,各種建築物都是頂尖的美,讓人歎爲觀止,但是這裡,只爲了體現一句,我有錢,我非常有錢!
“富麗堂皇也不爲過啊。”伊然嘆道。
她的聲音不大,卻正好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
張祥回過頭笑得謙虛,卻掩不住他眼眸中的驕傲,“姑娘讚譽了,這也只是比普通人家好一點點。”
何止是好一點點,普通人家也不會用玉石作瓦吧?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嚷着讓江洋大盜來搶劫的嗎?
張祥領着他們來的地方,是他的院子,院子的屋頂,碧綠碧綠的,太陽投下來,更是摺扇出一片片光芒,很是刺眼。
院子的門,塗着一層金色,以慕容悅愛財的顏色,這應該是塗了一層金皮。
地上有一條小道,大約有二十米左右,從遠處看去,是工整發亮的鵝卵石,只是走近一看,慕容悅有掐死張祥的衝動,這鋪着的居然全是差不多大的珍珠!
難道如此發亮!
四人在這不大的院子參觀了一番,各自沉默。
在一處空地,一株不知名的大樹下,有着一張石桌,張祥吩咐人端來一些點心和茶,眉飛色舞的大致介紹了一番整個府邸。
幸好,整個府邸只有這一處院子是這種房子,只是,區區一個縣衙,竟然有這種錢財?這讓慕容悅有些懷疑季亦淞的朝廷怕是也不是傳說中的那麼穩重了。
“怎麼樣?”張祥問道。
“還不錯。”蘇年錦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淡淡道。
“還不錯,難不成你見過更好的不成?”張祥手一頓,立即板着臉,不滿道。
想矜持,也需要有個度!
蘇年錦並未回答他,而是問着慕容悅等人都疑問的問題,“你父親也只是一個縣衙而已,如何有着錢財爲你建一座金玉房子?”
很明顯,就是縣衙貪污了,只是有一個謹慎的張校將在,如何不會盯着縣衙,以免他的錯誤連累到自己?
張祥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幾位想要在這府上住下來嗎?我可是會好好伺候你們的?保證吃的比你們以前好,穿的也比你們以前好。”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要走了。”顧子美騰的站起來,蘇年錦拱手笑道。
慕容悅和伊然同時也站起來,招呼也不打的朝門口走去。
“攔下。”張祥手一揮,大喝一聲,一排人擋在四人面前,個個都是彪形大漢,四人早就知道張祥帶着人跟在她們身邊,只是一直沒放在心上,如今仔細一看,這縣衙府的護衛,還真是往大了挑啊。
“張公子是何意思?”蘇年錦沉聲道。
“也沒什麼意思,只是想留你們做做客。”張祥慢悠悠的走近她們,斯文的樣子早就不知道拋去了哪裡,一雙渾濁的眼睛裡只有無盡的慾望。
慕容悅見了也不怒,一貫讓人不喜的語氣的語調優雅道:“若是我們不願意呢?”
“那人家就也就用強制手段了唄。”蘇年錦輕鬆的答道。
顧子美的冷氣釋放了出來,讓周圍原本暖洋洋的空氣一下子冷若冰霜了,只是遺憾,看不見霜而已。
張祥點了點頭,“你們若是識相,就乖乖進去,我也不會多加爲難你們,伺候的我爽了,我自然會放你們離去。”
“爽了?”蘇年錦抓着這個詞語,有些好笑道:“你可知我們要去哪裡?”
“不管你們
去哪裡,入了這府邸,怕是都不能出去了。”張祥姿態高大,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不知是張祥今日給他們帶了樂子,還是他們不想動手,也沒有去怒斥張祥,反倒是隨着他的劇本走。
蘇年錦笑盈盈道:“我們要去隔壁的張府。”
怕張祥不明白,還特地指了指張府的位置。
張祥白眼一翻,不屑道:“每個進來的人都說要去找那老頭告狀,可惜啊,那老頭是不能進着縣衙府的,你們告了也是白告,還是老老實實的留在這裡吧。”
他們若是去找張凱告狀,張凱怕是又要哭訴一翻了。
“他爲何不能進?”蘇年錦問道。
“那老匹夫以前老是教訓我,我爹一氣之下和他打了賭,結果那老匹夫竟然輸了,自然是不能進來了,不然我這金玉房子如何建得起來。”張祥語氣有些惱怒,還有一絲忌憚,想起小時候那老匹夫的棍子,打起人來還真是疼死!
感覺到張祥的舌音上的顫抖,四人瞭然的垂下頭,顧子美咳了一聲,示意蘇年錦他裝不下去了。
這樣一個白癡在面前,即便是他不想笑也抑制不住。
蘇年錦上前一步,好心好意道:“張大公子,我們乃是隔壁府上的客人,你這樣扣押我們,張校將必定會生氣的。”
“那老匹夫一看見我就生氣,氣死他纔好!”張祥蒼白的臉上顯現出一絲猙獰。
看樣子,他恨張凱真是恨得牙牙癢啊。
“那你要不要試試,那老匹夫是否會爲了我們而闖這縣衙府?”蘇年錦誘惑道。
“肯定不會。”張凱連猶豫都沒有,瞬間答道。
“哦?要不我們賭一把?”蘇年錦玩心大起,從懷裡掏出一疊鈔票。
張祥猶豫了一會,又想起那老匹夫這麼多年都遵守承諾,怎麼會因爲這幾個人毀了?雖然這幾個人長得好,但是那老匹夫這麼多年守着一個無所出的夫人不肯納妾,可見他是不會對這幾個人感興趣的。
“賭就賭!”張祥看着蘇年錦手中那一疊鈔票,覺得自己贏定了,豪氣道。
伊然數了數,五十萬兩白銀,側着臉小聲對蘇年錦問道:“你這是要搬光縣衙府啊?”
“反正是南國的銀子,不要白不要。”蘇年錦眨了眨眼,壞笑道。
張祥同樣以五十萬兩白銀做堵住,從管家那裡死搶過來的。
幾人和樂融融的等着隔壁的消息傳來,各懷鬼胎。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衆人將視線放在入口,來的不是張凱,反倒是一個大腹的男人。
他一身寬鬆青衫,無論如何也撐不住他油膩的身材,他深深的喘了兩口氣,看着張祥,着急道:“祥兒,你快些將這幾人帶走,不然我們家可就要遭殃了!”
爹一向都是依着他的,如今一進門就反駁他,讓他很是不爽,道:“爹,他們是我新帶來的,我還沒……那個了,不能放走。”
“你……反正你聽爹的話,將他們帶走,爹回頭再給你解釋。”
“不要!”
四人聽着他們的話,也猜出了這肥得流油的人是誰,怕是從張凱那兒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從他們的送信過去知道張祥扣住了他們,連忙回來讓張祥放人,又想裝作不認識他們,到時候可以來個不知者無罪!
既然他要這樣,他們自然不會拆穿,可是那五十萬兩白銀,蘇年錦是必須要賺的!
蘇年錦上前一步,和熙道:“這位便是縣衙大人了,在下姓蘇,還望縣衙大人可否通知張校將一聲,讓他來接我們回去?”
縣衙官有些爲難道:“張校將與我有些承諾,此生不再踏進縣衙府一步了,不如我送蘇公子等人回去如何?”
縣衙官位了兒子,硬撐頭皮不認識,只是這語氣,還是非常謙恭的。
張祥有些納悶,在這縣城裡最大的官就是他家對面的張校將,可是他爹也不放在眼裡,如今他爹的語氣這麼謙卑,難道他闖了大禍不成?
“可是蘇某也與貴公子立了賭約,若是張校將不來,蘇某就在這縣衙府待上了,若是張校將一直不來,蘇某便一直不走,當然,可能要浪費縣衙大人一些糧食了。”蘇年錦也沒有給張祥說話的機會,有些用氣道。
姓蘇,縣衙官當然知道是誰,雖然不是同一個國家,但是那位殺神的名氣他們這些周邊城市可是深有體會。
縣衙官用眼神警告了一番張祥,小跑着出去了。
張祥愣愣的看着父親的背影,喃喃道:“父親何時這麼聽話了。”
四人自然是不會回答他的!
不一會兒,一臉彆扭的張凱跟在縣衙官後面來了。
張祥驚的從凳子上只溜溜的滑了下去,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
蘇年錦不慌不忙的將桌上的銀票房在自己口袋裡,領着三人朝那兩人走去。
“長公主,錦世子。”張凱有些不自在道。
這幾人以來,像是他的噩運徹底來了一般!
“嗯。”蘇年錦應了一聲,撇了一眼縣衙官,似笑非笑回頭
看了眼張祥,別好衣服,朝外走去。
“站住!”張祥回過神,蒼白的臉上因爲一激動有一絲紅暈,拼了命的大喊。
“祥兒,這是西國的長公主和錦世子,不得放肆!”縣衙官盯着自己的兒子怒斥道。
這兒子從小到大都是格外貪色,讓他這個做爹的很是無奈,可是這種人豈是他能染指的,分不清情況讓他很是不喜!
張祥快步跑來,攜帶着一絲哭腔道:“爹,他們騙了兒子五十萬兩銀子!”
張凱和縣衙官一驚,特別是縣衙官,原本一條縫的小眼立即睜大,也顧不得慕容悅他們,大聲問道:“你哪裡的五十萬兩銀子?”
張祥一驚,往後退了兩步,懦懦道:“在……在管家那兒拿的。”
“府裡有多少錢,你以爲我不知道嗎?到底是哪兒的?”縣衙官大怒,吼道。
這樣的氣勢,着實是身肥心不肥啊,慕容悅頓時生這樣一個想法。
張祥張口想要說話,可是看着大怒的縣衙官又吐不出來,睜着一雙驚恐的大眼,腳步不斷的往後退。
“老爺,公子把夫人留下來的錢全部給拿走了!”一道哭腔讓他們的視線轉移到院子門口。
髮絲凌亂,走路還一跛一跛的老者,眼淚嘩啦啦的留下來,混着鼻涕,份外可憐的哭道:“老爺,公子將夫人留下來的地契全部搶走了啊,夫人九泉之下怎能瞑目啊!”
張祥渾身顫抖,咬着脣盯着縣衙官,露出一抹恐懼。
縣衙官一步一步的走向張祥,眼中份外慈祥,沒有一絲厲色。
這樣的他,反倒是令張祥的恐懼更加深。
“爹,兒子以爲一定會贏的,兒子沒有想到會這樣子,爹,兒子錯了,兒子錯了。”在縣衙官快接近他的時候,他猛地一下跪下去。
縣衙官看了他一眼,轉過去對這蘇年錦等人恭敬道:“犬子對各位不敬,在下在這裡道歉,如今在下要處理家事,就不送長公子和錦世子。”
蘇年錦點頭,和張凱離開了,遠遠地,還能聽見張祥的哭音。
進了張府,到了分道的時候。
“有勞張校將了。”蘇年錦溫和道。
張校將有氣無力道:“不礙事。”
就這麼一句話,他守了這十幾年的承諾一朝就破滅了,這幾位,真是煞星啊。
進了院子,顧子美突然樂了,道:“五十萬兩啊,那縣衙官估計得哭好幾個晚上了。”
慕容悅也看着蘇年錦,嫌棄道:“沒想到你竟然這麼黑心。”
“不止黑心,臉皮還厚。”伊然補充道。
三人對視一眼,看着無奈的蘇年錦,齊齊一笑:“不過我喜歡,哈哈……”
蘇年錦從懷裡掏出張祥變好了的鈔票,也隨着他們哈哈大笑。
雲王聽着笑音出來便看見笑得不知道所謂的四人,有些莫名。
四人笑夠了,開始分贓,見到雲王走過來,連忙拉過來,蘇年錦放了兩萬銀票在他手上,道:“辛苦費。”
雲王一聽,以爲是他們體諒他出使南國,還這麼盡心盡力的守護西國,欣慰之餘推着蘇年錦的手,道:“都是雲王叔應該做的,這些銀子你們自己留着花。”
“哎,雲王叔你就不用客氣了,你要是不要,到時候你們家雲思嫁人,就當我給她添妝的。”蘇年錦又推了回去,道。
雲王有些發愣,怔道:“我家瑤兒才五歲,這出嫁,是否早了點?”
蘇年錦手一頓,回憶着,好像是隻有五歲,有些尷尬,直接將銀票放在雲王懷裡,道:“反正總歸是要出嫁的!雲王叔你就先替他收着。”
雲王有些無語,只得收了去。
三人見着蘇年錦明明不淡定,卻又偏偏裝淡定,有些漲紅的臉上一臉不自然,捂着肚子放聲大笑。
雲王有些莫名其妙,見着幾人這麼開心,也是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於是,不遠處的知情的張凱時不時的憐憫看向對面府裡,又有些好笑,這麼多年因爲那賭約,沒有教訓那臭小子,這一回受這麼大一個教訓,總算讓他心裡安了一回,也算是那臭小子禍害城裡姑娘的教訓了!
雲王簡潔的和他們說了些張凱攻打山大王的事情,就一起吃了個晚飯,然後各回各房了。
白天睡得多,晚上自然睡不着。
慕容悅前世沒有武功,只得讓青崖他們帶着她上屋頂,如今自由有了武功,來去自如,卻總覺少了些什麼。
她躺在屋頂上,看着滿天繁星,想起季亦淞也是帶着飛上無果山,躺在亭子的頂上,輕聲呢喃着他對她的承諾。
他會娶她,會來接她。
到最後啊,這承諾就如無果山那夜的繁星一般,消失無蹤了。
這閃爍的繁星下,這麼多的承諾,它又能記住多少呢?
慕容悅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閉上眼睛,漸漸入了眠。
“王爺,王爺,雲王爺。”張凱再一次的被守門的士兵給攔住了,這一回卻是沒有離去,而是直接在外面大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