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段話語不斷迴盪着,嘶喊着,就連剛剛快要爆發的九玄訣都被他這股怒火壓制了下去。
只是,他無能爲力。
“呵呵,這就是實力啊,沒有實力,就只能在被人這樣踩在腳下嗎?”
短短數息之間,蕭別才的心中的信念卻變幻萬千。
他高估了自己,這個世界帶來的委屈、不甘、憤怒......種種一切他都忍受不了,他都不能以前世淡漠的態度來對待。
此刻他知道,要是有力量的話,他會拼命掙扎,然後,親手將眼前的兩個人撕碎!
不禁想起蕭城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恐懼不是罪惡,它能讓人感覺到自己的弱小,認識到弱小之後人才能變得溫和和堅強。
就在這個想法剛剛出來的那一刻,“咚”的一聲,肩膀上的力量已經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再也扛不住,半個身子轟然跪下。
“現在就像是家畜一樣了嗎,別開玩笑了!”
“南域家族!太古之人,這些算是什麼東西!”
這一刻,他合上了眼睛。
灼熱的感覺如囚禁了千年妖獸一樣,在身體深處嘶吼了一聲,在那裡面徘徊遊蕩,似乎正在尋找一個空隙,破體而出。
霍然擡頭,睥睨前方兩人。
只見黑夜之中,燃灼的熱氣穿透了他的皮膚,一雙血紅色的充滿暴戾殺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兩名灰衣壯漢,一股無形未知的騰騰熱氣迅速擴散開來,蕭別才身體周圍紅色氣芒升起,繞着身軀飄蕩不定。
那半跪在地的腳竟無視了身上的壓力,掙扎站起。
“咦?”那兩人同時驚呼一聲,顯然沒想到蕭別才身上居然起了這般變化。
就在兩人發愣期間,一股無形的氣勁猛地以蕭別才爲中心,爆發開來,就像五年前血脈覺醒那樣,那氣勁強橫無比,靠在蕭別才身邊的兩人首當其衝,猶如受到一陣強風,將兩人逼的連連後退!
“這、怎麼可能,九玄訣覺醒?”
“怎麼回事,他五年前不是已經覺醒過了嗎?”
兩人神色一片駭然,一個人體內的遠古血脈竟然覺醒了兩次,他們可從來沒有見過啊。
脫離了兩人的壓迫,蕭別才立馬站立起來,但是泛紅的眼神無神呆滯,站立之處風聲尖嘯,在這黑夜之中,顯得悽慘瘋狂。
只見蕭別才單手一招,猛然迸發的那些震盪紅芒匯聚而來,化作一波浪潮隨着他的控制,向着那兩人衝擊而去。
“好小子!還敢對我們出手!”其中一人咒罵一聲,挺身向前,雙手揮舞,發出一兩招攻擊,頃刻間,便化解了那股洶涌而來的浪潮。
“哼,小毛孩的花招,竟然也敢拿出來顯擺。”
不知道是不是無意識之中的蕭別才聽到了這番話,只見他身軀一斜,雙手擡起,再次操縱起那股紅色浪潮,看那聲勢,比剛剛那擊竟是強上了幾分。
“哼,來啊,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怪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隱約聽到蕭別才譏笑一聲,雙手揮了兩下,紅色氣芒頓時圍繞着他身體旋轉起來,短短時間之內,便化出一股與他身高相同的龍捲風,而在那中心,蕭別才的身影漸漸模糊,那小小的龍捲風之上竟然浮起絲絲虛影,像是地獄守門犬的一樣,呈現出兇惡而猙獰的形象。
“哼,虛張聲勢。”站在前方那人冷笑一聲,向前走了兩步,正打算出手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的同伴驚恐的叫道。
“雙!雙極!”只見身後那人臉色一副見了鬼的模樣,盯着蕭別才,片刻之後驚醒過來,手指指向後者,壓抑的低低聲音中,有着說不出的憎恨與厭惡。
此話一出,站着前方那人也是瞪大了眼睛,醒悟之後,森冷地說道:“是嗎?雙極的話,小子,那就不要怪我不顧念同族情面了!”
世界力量來源有先天與後天,先天的一種說法便是“本能”,後天換一種說法是“人性”
當我們快要摔倒在地的時候,用手去護住頭部,這也算是先天的能力,也就是本能的反應,而隨着年齡經歷的增長,先天本能就會被後天的人性所壓制,依靠理性,依靠判斷去戰鬥,還有各種各樣的原因都會是稱爲影響本能的因素。
人類的年齡越小,本能的表現就會越明顯和直接,孩子因爲樹木絆倒,你只要將那塊樹木折斷燒燬,孩子的氣便會消去,這裡不得不延伸出一個觀念:人性本惡。
而長大之後,被樹木絆倒只會微微一笑,暗罵自己的不小心,根本沒有了本能刻印在生命最原始的報復殺戮反應。
那如果繼續保持着先天本能會怎麼樣呢?答案不言而喻,率性而爲。你罵我了,殺!你打我了,殺!你惹我生氣了,殺!
生命之源只爲生存的狂暴與嗜血,沒有原因,沒有理由。
先天本能一旦展現出來,將會影響一生,這樣的人,如果控制不了的話,爲禍四方,人人得而誅之,便是惡人的由來。
雙極,便是在這兩個本性之中徘徊遊離,最後先天本能壓制了後天人性,在南域家族之中,這類人往往容易發生在外族之中,而蕭別才也因爲他們的壓迫欺凌,兩世沉積的怨恨在九玄訣的作用下終於爆發了出來。
展現雙極之人便對南域家族有了恨意,這樣的人,往往會成爲一個禍害,家族應將萌芽扼殺。
“真沒想到啊,多年以來家族的管理居然還能有雙極的人出現,真是疏忽啊,所以說,就不應該留下那些外族,日後要是被你擁有了力量那還得了。”
“這樣也好,殺了你便不會有人追究了。”話音一落,站在前方那人撕下衣服,裸露出結實的上身,只見他雙拳緊握,身體猛地暴漲起來,身體已經大了一倍有餘,身上的青筋更是凸顯了出來,頃刻之間,整個人變成了一個肌肉壯漢,看那模樣,應該是將九玄訣用在了強化身體之上了。
“嘭。”的一聲,已經向着蕭別才暴射出去。
而那小小的龍捲風也陡然彎曲變長,帶着開山氣勢向前方直甩而下。
下一刻,兩者撞在一起,相接之處瞬間擦出熾白色的光芒,輝煌耀眼,那壯漢心裡一陣驚詫,“這小子竟然能承受的住我的撞擊。”
念及此處,那壯漢被光芒照的慘白的臉上不由浮現出怒容,居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拖住了手腳,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他還有何顏面守衛回身池。
頓時,他大喝一聲,身子猛地向前,硬是靠着蠻力將那風勢壓了下來,一步一步,腳步漸漸加快,行到蕭別才那處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而那紅色氣芒也隨着他的步伐,在周圍散去。
那人終於是來到蕭別才面前,看着眼前毫無意識,死灰的眼睛,緩緩舉起拳頭。
“小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聲音陰冷無比。令人感到一分寒意。
“給我住手!”
然而,就在蕭別纔要被斃於掌下的時候,一道冷哼聲,猛地響起,隨即,五道人影詭異的出現在旁邊,凌厲霸道的氣息,瞬間暴涌而出。
那守衛兩人聽到聲音立刻明白了來的是什麼人,當下眼中多出了一抹敬畏和凝重,轉頭看向蕭別才,冷冷說道:“運氣真好,不過族長和長老要是知道你雙極已現,他們還能饒恕你嘛?”
蕭別才周圍奔涌的氣芒早就已經被那人打散,隨着壯漢撤去功法,身體失去兩股力量的支撐,頓時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族長,四位長老。”兩人齊齊恭身說道。
蕭石看了地上的蕭別才,示意身旁的三長老上前查看,皺眉問道,“那孩童是誰,到底怎麼回事,大老遠就感覺這裡有打鬥。”
“呃。”那兩人對望一眼,囁嚅不定,總不能說他們跟一個孩童較真,不讓人家進入回身池吧。
可是站在面前的是何許人等,看他們兩人行爲舉止,就知道他們心裡有鬼。
當下一聲厲喝:“還不從實招來,莫要以爲在回身池打鬥是小罪一樁。”
“族長,這孩子、好像是蕭城的孩子,蕭別才。”蹲在蕭別才身旁的三長老訝然說道。
“嗯?蕭城!”聽到這個名字,族長和另外三名長老身軀一抖,神色變得慎重起來,對望一眼,齊齊上前。
那兩人看到族長和長老這樣的反應,心中一挑,感覺似乎踢到了鐵板,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啊。
“真是蕭城的孩子。”四人辨認了一番,終於確定就是蕭別才,驚聲說道。話語之中攙着的感情複雜無比。
蕭石想到蕭城離開之時要他好好照看他的家人,想不到這次見面竟然是這種情況,長袍一揮,轉過神來,凜然說道。
“你們兩個,還不給我好好交代清楚。”
看到族長語氣不善,兩人不再猶豫,有意的將一些事情隱瞞,這纔將所有事情交代了出去。
許久之後。
衆人聽完那些經過,皆都默然不語,蕭石低眉垂目,看着昏迷不醒的蕭別才,不知道在作何打算。
“他的傷勢怎麼樣,燃灼之難呢?”蕭石打破沉默,微微說道。
一旁的四長老蕭雲珊仔細查探了他的身體一番,鬆了一口氣,道:“看來是隨着雙極的爆發發泄了出去,應該沒什麼大礙,只不過.....”
話沒說完,其餘的幾人已經知道,二長老蕭秋之在一旁冷冷道:“根據族規,雙極顯露之人對家族來說百害而無一利,當然是殺了。”
其餘幾人聞言皆都是臉色一沉,一旁的四長老臉色怒色一閃,剛想說話,卻見蕭秋之繼續說道:“不過,蕭別纔是蕭城的孩子,如今蕭城身負重任在外,而且那任務......”看了看四周,頓了一下,“當下可從輕處理,將他一身功法廢盡即可。”
思忖片刻,除了蕭石和四長老,大長老和三長老微微點頭,而四長老的反應更是誇張了一些,竟是出聲反駁,道:“諸位師兄,族長,躺在這裡先不說他只是一個孩童,九玄訣覺醒便可算是南域家族一員,而且剛剛聽完,明顯守衛兩人有所隱瞞,縱然他有何大錯,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就要將他一身功法廢盡,怕是於理不合吧。”
蕭秋之眯起雙眼,死死盯着蕭雲珊,眼縫卻透露出些許尖銳的寒芒,半響才說道:“看來四長老跟蕭城關係不淺啊,盡是大力爲他家人開脫,這裡面,不知是否存在着貓膩啊。”
蕭雲珊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可不像你二長老,謀奪了長老之位還不甘心,對他們百般刁難,只要抓住一些小事便要趕盡殺絕,別忘了,他爹還在外面爲我們家族奔波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蕭秋之氣得臉色發白,身子一繃,“你以爲我這長老之位是耍了手段才坐上來的嗎?”
蕭雲珊撫了撫發眉,輕聲說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蕭秋之自從將蕭城趕下四室之後,便處處爲難蕭城,似乎這個位置本來就是屬於他的,而且蕭城失職之後居然還能當上執法堂堂主,更是讓他心氣不順,還有對他迎娶外族之人大爲不滿。
總而言之,蕭秋之是對蕭城怨恨無比,想方設法讓他不好過。自然,也連上了他的家人。
蕭石在一旁看不下去,連忙插口進來,勸說道:“好了,將他交予給我,待他清醒之後,我自然會有定奪。”
看到族長似乎有鬆口之意,忍不住叫了一聲:“族長,歷代雙極之人都是要處死,如今廢去他功法已經對他寬容至極,你要是什麼都不做的話,難以服衆。”
蕭石臉色一變,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二長老竟然毫不膽怯,心中想道:“這羣老傢伙,竟想用長老位置來壓我!”
“二長老,我身爲族長,自然有我的決定,不然。”瞥了蕭秋之一眼,冷冷說道:“豈不是我這個族長太沒用了。”
“哼。”蕭秋之惱怒不已,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那族長你便看着辦吧。”說完便轉身離去。
蕭石臉色一鬆,向其餘那三人看去,四長老自然是沒什麼問題,大長老和三長老面露爲難之色。
看到他們這番,蕭石輕聲說道:“兩位長老,別忘了,當初我們是如何才說服蕭城外出,那種使命,除了我們這幾個老傢伙,可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了。如今他的孩子這般,我們要是還要對他下此番狠手,要是被蕭城知道,那會怎麼樣。”
兩人聽完這番話,也是連連點頭,說道:“說來也是,那就對蕭別才嚴加看管,等蕭城回來再做打算吧。”
蕭石滿意地點了點頭,當下抱起蕭別才,說道:“那好,我先帶他回去。待他甦醒之後再做定奪。”
三位長老眉頭微皺,但還是點了點頭。
黑暗中,隱約聽到哭泣嘶喊聲,蕭別才只覺得天旋地轉,看到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攜手走在一條寬闊的大道上,周邊站滿了人羣,對着道路中間孤身兩人指指點點,場面略微混亂,不久時,那細小的話語聲漸漸加大,周遭的人們面帶怒容,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誒,你看,是那一家人。”
“那叫薛怡的女的真是把我們外族的臉丟盡了!”
“你懂什麼,他們母子跟我們這些普通的外族不同,她仗着嫁了個好丈夫,在南域家族裡面可是滋潤的很,能進能出的!”
“就是啊,哪裡像其他的人,嫁到裡面身爲小妾,生的孩子都只是被欺負的命。”
“誒,她過得那麼好怎麼不幫下我們啊,說到底,她不是也屬於外面的人嗎?應該跟我們是同一夥的啊。”
“你知道什麼,人家丈夫可是把她立爲正宮,她啊自認爲高人一等,早就把自己當成那個家族裡面的人了,哪裡瞧得上我們外族。”
“嘖嘖,看看人家穿的。”
“原來是這樣啊!”
“果然不要臉啊!”
“哼,本來還以爲她就算不能跟我們同仇敵愾,也應該多多照顧我們纔是啊!”
昏迷中的蕭別才夢到這番景象,頭冒冷汗,嘴脣顫抖,口中嘀喃道:“不、不要這樣說我娘和妹妹,不要這樣。”
可是夢中的景象卻是越來越清晰,他可以清楚看到,蕭雨驚恐的眼神,無助的雙手緊緊摟着蕭母,而後者也是低頭一步一步走着,面對那些指責,也不辯解,屏住呼吸,越走越遠。
蕭別才抖動的身軀隨着兩人逃離平穩了一些,可是不到一會,不知道又夢到了什麼,冷汗又冒了出來,似乎比剛剛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畫面一轉,只見自己還是身處在回身池那處,一聲驚雷,響徹天際,天空黑雲猶如大山一般壓了下來,一道電光閃過,呈現在自己面前的赫然是蕭母和蕭雨兩具屍體,此刻蕭雨還沒有斷氣,沾滿鮮血的雙手伸向前來,嘴中念道:“哥哥。”
“不要!”
蕭別才竭盡全力地呼喊,全身肌肉猛地繃緊,劇烈的疼痛瞬間遍佈全身,倒吸了一口涼氣,霎那,驚醒了過來。
看向前方,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是做了噩夢,深深出了一口氣,手掌撐住臉龐,這才放鬆了下來。
“你醒了。”一道淡漠的聲音突兀響起,蕭別才一驚,好不容易放緩的神經又是繃了起來,急忙向聲源處望去。
只見蕭石坐在椅子上,蕭別纔不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出聲問道:“你是誰!”
蕭石微笑的看着他,聲音淡漠,聽不出是好是壞,道:“呵呵,這裡是族長住所,你說我是誰。”
“族、族長?”蕭別才吃吃問道。
蕭石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打量了蕭別才半會,緩緩問道:“你們一家過得如何,剛剛我去了執法堂一堂,才發現你們搬到了別處,這是爲何。”
面對着家族族長,難免有些拘謹,呆呆說道:“娘說住在執法堂難免有人說三道四,所以便搬了出......”話還沒有說完,想起剛剛那個噩夢,感到一陣後怕,急忙要起身。
卻不料扯動身體,一道道疼痛感襲來,逼得他咬緊牙關,頓了一下,心中擔心親人,還是堅持着要站起身來。
“你最好別動,你現在的相當於重新覺醒了一次九玄訣,要不是你身子適應了,你現在還在昏迷當中呢。”蕭石告誡道,“亂動的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不行,我要趕緊回家。”蕭別才艱難的說道。
蕭石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嚴肅的說道:“剛剛做惡夢了嗎?如果是擔心是你親人的話,大可不必,你現在的情況可複雜多了?”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