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跟魏公公的階級立場有關,生於貧民階級的他,天生不喜歡資本家。源鑫居就是典型的資本產業,或者是說權貴產業。
據說,源鑫居的後臺很硬,有可能是開國的國公家。
而歷朝歷代,所有的開國功臣都等同於權貴,即便第一代不是,第二代也會迅速轉變。
根本不受人力、思想控制。
所以,誅殺、清洗功臣對百姓而言,是好事。
有遠見的,真正爲人民考慮的英明之君,都會在他有生之年對功臣們進行整肅,哪怕只是稍稍延緩一下權貴階級的誕生,也是對人民的最大德政。
可惜,百姓們一方面痛恨權貴,一方面又對收拾功臣表示不滿,這就有點可笑了。
不過這個問題也是無解的。
沒有任何一個制度可以阻止功臣轉變爲權貴。
再英明,再神武的人,也終有一死,也終敵不住一個階級的利益反噬。
魏公公對這個問題也是無解,但他可以選擇不讓權貴賺錢。
因而,他寧可在深夜中彷徨在街邊巷尾,爲那些生活在貧困邊緣的可憐人送去微不足道的一點愛心,也斷然不會在源鑫居這種地方一擲千金,肥了那些權貴的腰包。
當然,如張媚兒那種萬惡之人的存在,也是公公對源鑫居的厭惡原因之一。
他很擔心冉駙馬是不是中了張媚兒之類的毒,這種畸形的病態審美可是流毒不輕的。
帶着這種忐忑以及某種不能說的愧疚之情,魏公公看到了正在發酒瘋的駙馬爺。同時也知道爲何源鑫居方面要急着讓南城兵馬司來把人弄走了。
因爲,這不單單是影響生意的事,還涉及公主殿下的私事。
“她憑什麼不讓我碰!”
酒後吐真言的駙馬爺一直重複着這句話,跟那祥林嫂一般,見人就嚷,反覆的大叫大喊,唯恐別人沒聽清。
沒有人敢接駙馬爺的這個茬,更沒人敢問這個“她”是誰,又爲何不讓碰。
幾個公主府的下人們也是急的團團轉,拉又拉不走,哄又哄不住,不時還被駙馬爺大罵是狗腿子,拿東西砸他們,真是有苦難言啊。
“孟大人,你可來了!”
瞧着孟國忠出現,源鑫居的林主事可就跟見着救命稻草般,指着一片狼藉的廳堂催着孟國忠趕緊把人弄走。
孟國忠四下掃了眼,見二樓三樓還有大廳裡有不少人在看熱鬧,內中不乏熟悉的身影,頓時也是頭大。可他拿人手短,源鑫居後面的主他也得罪不起,只得硬着頭皮上前要將駙馬爺哄走。
可駙馬爺鬧的正酣,酒勁上來莫說他孟副指揮了,說不定老丈人和丈母孃過來,他都能罵上幾句。
孟國忠哪敢對駙馬爺動手啊,這駙馬爺再是沒權沒勢也是皇帝的女婿,所以也是急的乾瞪眼。
魏公公這邊卻沒立即上前做“和事佬”,他得搞清楚情況。先朝裡面望了望,沒發現什麼熟人,便叫手下將公主府一個下人給拽了出來。
“呀?魏公公!”
那下人是個小夥者,識得魏公公,知道這位是弄死樑姑婆的狠角色,很得公主殿下感激的宮中紅人,因此下意識的就誤以爲魏公公是宮中派來的,嚇的不輕。這件事要是傳到宮中去,駙馬爺肯定倒黴,他們這幫府上的下人肯定也要跟着吃掛落的。
魏公公不知對方心裡擔心,只問他駙馬爺這是怎麼了,在人店裡大鬧。
小夥者吱吱唔唔的,不大敢說的樣子。
魏公公見狀,頓時擺出“大璫”的威勢來,不等他施壓小夥者就嚇的竹筒倒豆子了。
“不瞞公公,駙馬之所以在這鬧,實是因爲殿下那邊發話,不讓駙馬在這家店。”小夥者道。
“爲何?”
魏公公聽了也詫異啊,原以爲是駙馬爺在這受了不開心的事所以鬧,沒想是壽寧那邊的原因。
“公公有所不知,這一年來駙馬爺隔三岔五就往這裡跑,每回都花了不少錢,殿下那邊有點惱…惱火,所以讓小的們過來帶駙馬走,沒想駙馬爺他…”夥者低聲道,後面的事不用他說了。
魏公公搖了搖頭,這件事壽寧做的不對,他不會因爲雙方的關係偏幫她。男人嘛,在外面花錢尋個開心算個什麼事咧。他冉興讓就是玩上天,也不敢把家裡的紅旗弄倒啊。
“其實殿下也不是不讓駙馬出來,就是想讓駙馬換家便宜些的地方。”小夥者說完這話,朝裡面偷偷瞧了眼,發現駙馬爺已經不鬧了,正靠在一根柱子上。
想着壽寧那死要錢的德性,魏公公充分相信小夥者說的是實情,也充分理解駙馬爺爲何要藉着酒勁發這場瘋。
一個男人,要是掌握不了家中的財政大權,那做什麼都會窩囊的。
這件事情,魏公公於公於私都得幫駙馬爺一把,但有個問題他聽在耳裡,想在心裡,必須弄明白。
所以,他很鄭重其重的問這小夥者:“駙馬爺剛纔說什麼…不讓碰?”完全是一幅公事公辦的嘴臉,似乎這件事還得回稟宮中。
小夥者哪想到眼前這位公公跟自家殿下有一腿啊,只以爲對方真是宮裡派來問話的。而關於此事,府裡宮人太監都是知情的,公主兩口子也鬧過好多次,不是什麼秘密。
“殿下自打生子後,不知什麼原因,不喜…不喜駙馬和她同牀…所以駙馬有些氣性,便常出來…”小夥者說的委婉。
“真是難爲殿下了。”
魏公公很是動容,鼻子竟然發酸。
“公公?”
小夥者一臉怪異,好像是難爲駙馬爺啊。
“行了,此間事咱家會處置,你去吧。”魏公公恢復正色,擺手示意小夥者去照顧爛醉如泥的駙馬爺,然後命人將源鑫居的主事叫來。
“你店裡包年麼?包年多少錢?”魏公公開門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