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李辦完正事後,魏良臣縱是有千般不捨也要辭別而去。
東宮,不是他的家,他也不是小爺。
再多的情感也註定他不能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多做停留。
“你真的要走麼…這一走我何時才能見你…”西李流着眼淚整理衣服,然後抱着女兒難過的送良臣到門口。
“翠兒,我走了之後,你要多保重。”
魏良臣輕嘆一聲,當初誤進東宮後兩人獨處的一幕幕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當真是,往事很堪回味。
“你獨自在外,須加小心,我這邊能有什麼事。”西李說話間將一歲多的女兒朱徽媞放在地上,由着她自個去玩。
朱徽媞卻蹣跚走到魏良臣腳下,伸出小手抓住他,好像不願意這個欺負母親,又讓她突然變得難過的叔叔走。
魏良臣笑着蹲下來,逗弄着小傢伙,隨口道:“長相隨你,倒是個小美人胚子。”
西李聽後卻沉默了,爾後輕聲說了句:“我倒希望她像你纔好…可惜她不是你的骨肉,也是個女兒家。”
魏良臣叫這話弄的有些傷感,強打精神,安慰西李道:“別想那麼多,你我將來或許能在一起也不定。”
“明知你是癡人說夢,我聽着卻是歡喜。”
西李悠悠一嘆,“可惜我就這個命了,兒子生不了,只能替人家養兒子。哼,要不是你反覆勸,我纔不做這傻事呢。”
“校哥兒是個仁孝之人,你待他好,將來亦會待你好。”魏良臣不是瞎安慰李翠兒,朱由校對西李確實還不錯。
移宮案後西李和女兒被遷到別宮,後來朱由校把她們母子給放了出來,安置的還算不錯。當然,其中也有二叔的功勞。
“檢哥兒雖小,也是小爺的親骨肉,你同樣也要照看好,莫讓人家說你這做後孃的刻薄。”這話魏良臣是以玩笑口吻道出的。
西李白了他一眼:“我李翠兒是那種人麼?”之後卻是哀怨起來,落寞道,“別人的兒子待我再好,也不是自個身上掉下來的,能有多好。”
西李不是不知道撫養皇長孫的好處,這一點魏良臣也反覆跟她講了多次,就先前二人親熱時對方中途都停下數次對她交待校哥兒和檢哥兒的事,可她就是心裡委屈難受的緊。
“難道我李翠兒這一生就沒自個的親兒子麼…”西李很是神傷。
魏良臣掙扎了下,終是沒有告訴西李,她其實會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叫朱由模,可惜五歲就夭折了。按時間算的話,也就這一兩年內會出生。
沒來由的,他有點心酸,因爲朱由模真要出生的話,似乎就是他魏公公頭頂一片大草原了。
不過,這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人家夫妻生孩子,關你個魏太監屁事。
誰纔是第三人?
魏良臣自嘲一笑,起身便要離開,心裡卻猛的一跳,下意識的目光落在了西李的肚腹之上,神情變得萬分緊張。
一個不可能的可能讓他手腳瞬間發涼!
如果那個叫朱由模的孩子不是朱常洛的….
“怎麼了?”
西李叫他的樣子嚇住,疑惑的低頭看自己肚子,不知道情郎爲何如此怪異。可看來看去,也沒發現哪不對,正要出聲詢問,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突然輕手輕腳的闖了進來,等發現屋中有人時,小男孩的臉色一下變得緊張起來,有些畏懼的叫了西李一聲:“母親。”
這一聲“母親”的叫喚讓魏良臣一下驚醒過來,旋即朝對方看去。
“校哥兒,這大半天的,你跑哪去了?”
西李的臉黑成一條線,朱由校腿上明顯有泥巴,臉上雖然沒有,但耳朵根那邊卻有,顯是沒洗的乾淨。
“母親…韓本用說後面溝裡有魚,我就去摸魚了。”
朱由校沒敢撒謊,對於眼前這個新的母親,他實在是有些害怕,低着頭不敢看她的目光,沒有注意邊上的太監正饒有興趣的打量他。
韓本用是小爺身邊的侍衛,有時候校哥兒很喜歡和他玩,不過他是錦衣衛出身,除了當值其餘時間並不在宮內。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還有點規矩麼?孫先生的課業你都完成了麼?”
西李冷冷看着這個才過繼到她名下幾天的養子,她是真心不喜歡校哥兒,包括那個還在襁褓中的檢哥兒。
朱由校的到來讓魏良臣轉移了注意力,察覺到西李的情緒不對,不由對她微微搖頭。見狀,西李的神情這纔有些不甘的舒緩下來,但看在朱由校眼裡,仍是有些嚇人。
“回母親話,孫先生的課業兒子都做完了…而且是孫先生說兒子在學業完成之後可以玩耍的,先生說這樣纔是小孩子應該有的童年。”後半句校哥兒是大着膽子說的。
“先生真是這麼說?”西李不信皇帝給長孫找的老師會這麼教育孩子。
“嗯。”
朱由校微微點頭,然後走到一邊拉住妹妹朱徽媞的手。朱徽媞似乎很喜歡這個哥哥,張嘴呀呀說了個“抱”字,朱由校忙將妹妹抱在手裡,雖然他也很小,但抱的卻是十分用力,很小心,唯恐會摔了妹妹。
魏良臣不失時機的問道:“校哥兒很喜歡聽孫先生的課麼?”
“喜歡,先生講的課可有趣了,我喜歡上孫先生的課。”朱由校歪着頭好奇的看着這個他不認識的人。
魏良臣笑道:“喜歡就行,孫先生學識很好,講課也很有趣的,校哥兒以後得跟孫先生多學習,這樣將來才能做一個有學識,有用的人。”
朱由校似懂非懂,忽的問道:“你是誰?爲什麼我從前沒見過你。”
“我叫魏良臣,校哥兒以前沒見過我,但以後會知道我的。”魏良臣上前輕輕摸了摸朱由校的腦袋,想到什麼,很是鄭重的說道:“不過校哥兒可千萬不要一個人去水邊玩,不管是水塘還是水溝,只要是有水的地方,你就不能去。”
“爲什麼?”
朱由校和西李是同時問出來的。
“因爲…”
魏良臣淡淡一笑,“校哥兒是不能近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