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哥兒不是文盲,他現在接受的就是皇太孫的教育標準。從萬曆四十一年到泰昌元年,整整八年,校哥兒一直在接受明朝最高規格的教育培養。
這一點,和建文帝朱允炆很像。
唯一的區別就是校哥兒那祖爺爺是兒子孫子一塊疼,他這皇爺爺卻是隻疼孫子不疼兒。
後世誣稱校哥兒是文盲,連奏疏都看不懂,顯然是極盡黑化扭曲,罔顧歷史真實,睜着眼睛說瞎話。
倒是崇禎可能文化水平真的低,因爲崇禎連老師都沒有,還是登基之後選任“經筵”,這纔有官員爲其系統講解經史子集。在此之前,他只是由身邊的近侍負責簡單的認字啓蒙。
如果以後世的學歷來比較的話,大致朱由校是機關幼兒園直升重點小學,附中,清華本科碩士連讀那種,全程都是名師輔導。朱由檢則是初中畢業三加二五年高職大專,連本科都沒轉那種。
二者文化水平,誰高誰低,自是一目瞭然的。
事實上朱由檢的存在連備胎都不如,要不是哥哥早逝,他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治理一個國家。
魏良臣不知道皇室教育制度是如何確立,老師們在課上又是如何教學的,但他知道孫承宗的確是個好老師,因爲校哥兒對這個老師特別的喜愛,也特別的尊重,以致二叔都不敢對“帝師”有半點念頭。
不過,孫承宗那個帝師不足爲慮,不管他怎麼教導校哥兒,也不管校哥兒如何敬重這個老師,魏良臣都不將其視爲對手。
因爲孫承宗知道自己的學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學生在做什麼。
天啓黨爭激烈時,東林黨人盼着帝師提兵勤王,可孫承宗哪怕把兵帶到了通州,依舊沒有敢進京“清君側”。
這一切,不是因爲孫承宗怕二叔,而是他知道自己學生的意圖。
事實上,讓孫承宗立即返回汛地的聖旨是朱由校本人發出的。見到學生的旨意後,孫承宗二話不說就回了山海關。
從來就沒有什麼閹黨,二叔不過是秉承校哥兒的意思辦事而矣。
因而,帝師不可怕,學生纔是可怕的。
魏良臣始終猜不透校哥兒怎麼就看自己不順眼的,這讓他十分的鬱悶,他不認爲這是孫承宗給自己的學生灌輸了什麼,這位帝師水平是高,可沒有預知未來的本領。
思來想去,他將原因歸咎於恨屋及烏。
最大的可能,校哥兒內心深處對西李有恨意,所以連帶着恨上了他這個看起來有可能是“李黨”的太監。
有關校哥兒生母王才人的死,雖然最後歸於闖入東宮的賊人頭上,但那日還是有很多人看到西李和王才人“鬥毆”的,難保沒有人在校哥兒那邊吐露過什麼。
只要有片言隻語,就會在年幼的校哥兒心裡留下烙印。哪怕他不會對“母親”西李採取什麼動作,但對西李身邊的人,校哥兒恐怕就不會受什麼禮法所限了。
魏良臣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他希望不對,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西李很可能真的養出“白眼狼”,而他一直是拿校哥兒仁孝來勸說西李好生撫養,以便將來獲得最大的政治資本,組成鐵三角的一環。
唯今,是不可能放棄校哥兒了,魏良臣只能盼着西李以行動化解校哥兒心中的寒冰,再輔以二叔和巴巴,一點點的將其掌控,不使這個少年天子飛出魏家手掌心。
當然,打鐵還要自身硬。
校哥兒要是想學麻子玄燁,他魏公公也不能當瓜爾佳鰲拜。
……..
回到左安門,魏良臣方纔想起一事,忙叫來陳默,命他明日往東宮給二叔送五千兩讓他老人家花銷。
二叔這人生性豪綽,很愛結交朋友,這是個優點必須發揚。但二叔雖在西李那邊上竈,可卻沒有什麼多餘的錢,所以做侄子的都敞亮供應,不能委屈了自家親叔。
安排完這件事後,魏良臣去了御馬監見提督太監劉吉祥,彙報了這一年多的工作進展之後,雙方心照不宣的進行了深入合作。
劉吉祥肯定了魏良臣南下一年的進展,對其能在一年多時間就建立了一支水陸“兩棲”兵馬感到十分的滿意和高興。雖然無法在經費上更予太多的支持,劉吉祥仍給出了御馬監最大的誠意——一支由三百人組成的精兵。
三百精兵是從勇衛營抽調而來,且得到了勇衛營監軍太監宋欽的大力支持。和這三百精兵一同南下的是御馬監的十六名職事太監,他們以外差的名義充入大明皇軍。當然,魏良臣這邊肯定是會安排到合適的崗位上。
御馬監可是內廷除司禮監外最大的衙門,又是軍事單位,和他們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對於魏良臣將來的佈局有着深遠影響。
一方面,他的大明皇軍還掛着御馬監的牌子,另一方面,御馬監的軍事資源還未得到完全開發。
最關鍵的是,御馬監是京師能夠快速調動的一支機動部隊,某種程度上是可以決定誰當皇帝的。
“人是咱家的,但怎麼用是你的事。”劉吉祥很大度,他只問大事,細節不管。
一邊的武驤右衛監軍太監王永壽也是笑容滿面,二人不提今年紅利分配的事,想來也知道魏良臣這邊還沒有實質出海,他在南方的進項是通過“搜刮”而來。
“聽說你在和四司八局談合作的事,這一手棋走的好,咱家想都沒想到。”劉吉祥的樣子不像是在譏諷。
“團結力量大。”魏良臣意味深長。
劉吉祥輕笑一聲,示意自己年紀大了,精力不濟,餘下的事由王永壽和魏良臣交接,他要去歇一會。
魏良臣忙和王永壽起身恭送,之後王永壽就一些具體的事情和魏良臣確定落實,雙方都沒有什麼意見。
又客套了一番後,魏良臣向王永壽告辭,出了御馬監後,卻見有人在等着,見着他出來,等侯之人忙迎了上來,很是客氣的問道:“可是魏公公?”
“是咱,你是何人?”魏良臣打量了來人一眼,發現並不認識。
那人躬身道:“回公公話,小人是寧遠伯府的,奉伯爺之命請魏公公到府上吃酒。”
“寧遠伯府?”
魏良臣一愣,這是哪個爵爺?
旋即怔住,寧遠伯不就是李成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