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有小目標,都有屬於他內心深處的願望。
蕭伯芝的願望就是當官,當大官,當都督!
當年,楊鎬受了魏公公“駐黑圖阿拉辦事處”的啓發,將蕭伯芝派到建州任備禦一職。
可被時任遼東巡按高度評價,稱“束髮從戎,矢心滅虜,敢戰風雲,若壯久防,霜露爲勞”的蕭備禦明顯不滿意自己的官職。
所以到了建州之後他自己弄了一套蟒衣玉帶,以都督自居,時不時的把建州真正的都督奴爾哈赤喊來訓上幾句,由此光榮的成了“七大恨”的最後一恨。
但僞都督畢竟不是真都督,看起來如同莽夫般的蕭伯芝心還是比較細膩的,尤其是他還想成爲真都督,所以,他便在對的時候提出了對的要求。
俺給你魏公公賣回命,你魏公公幫俺在皇帝那裡討個都督的差事,不過份吧?
不過份,絕對不過份!
你蕭伯芝只要能把禇英那小子引到三裡鋪來,莫說一個空銜都督,就是讓咱給你弄個實權總兵師團長乾乾,都是小意思。
魏公公不怕人提要求,就怕人不提要求。
當官,是好事,是要求進步的好事,他老人家最喜歡要求進步的同志。
不過,這都督有甚好當的?
魏公公有點想不明白蕭伯芝爲何如此執着於一個虛銜都督,要知道這會五軍都督可不是國初一個個手握重權的,而是已經成了徹底的空銜,大致也就是名譽吧。
也許,是大明還沒爛透的原因吧。
公公如此心道,相比崇禎末期那氾濫的將軍加銜,如今的五軍都督加銜還是比較值錢的。
細細一想,遼東地界上好像還有一位一心想當都督的將領,這人就是楊鎬向自己推薦的遼東四大將才的另外一位——瀋陽參將賀世賢。
公公前世賀世賢之死有兩種說法,一是在瀋陽戰死,二是因爲他不滿李如柏搶了自己的都督一職降了後金。
衆說紛紜,以致成了迷案。
公公個人是傾向賀世賢陣亡於瀋陽的,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在拉攏賀世義,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和賀世賢搭上關係,從而可以將這員良將收入囊中。
只是,到現在爲止公公都沒能和賀世賢有過正面來往,更別提交情了。這倒和當年有意賣好秦良玉,想着把白桿兵弄到手一樣。
都是陰差陽錯啊。
當都督,沒什麼大問題,如果說有,那就是錢不夠的事。
別人或許買不到一個都督,公公這邊卻是能辦到的。
準了!
公公沒有任何遲疑就允了蕭伯芝的請求,敞亮,社會,這讓蕭伯芝很是滿意,自己沒看錯人,楊大人說的不錯,他這個當太監的學生是個能辦事的人。
人蕭伯芝主動請纓去做這個誘餌,抗金救國軍總不能不派人陪着吧。
這個任務落在了日後閹黨“五彪”之一的楊寰和魏公公的大侄孫魏學文身上。
瞭解到陪自己一同誘敵的一個是東廠番子,一個是魏公公的侄孫後,蕭伯芝也是油然對魏公公生出敬意。
魏公公是真心想要殺韃的!
誘敵,不是送死。
去的兵馬多了不行,少了更不行,因此魏公公給蕭伯芝撥了1500人,其中騎兵600人,餘下是一個大隊的步兵。騎兵由魏學文統領,步兵則由楊寰指揮。
莫看騎兵人少,卻是抗金救國軍的全部騎兵了。
二十三日下午,這1500名官兵便在蕭伯芝的帶領下出營北上,目標直指三裡鋪以北的長甸堡。
.......
拂曉,大安平河畔,一隊隊金兵的出現打破了黎明前的沉寂。
充作前鋒的探馬或十幾人一隊,或幾人一隊,不時從路上飛奔向前,馬蹄所過帶起一塊塊巴掌大的爛泥,向着路邊草叢飛射而去。
相較探馬的不惜馬力,大隊而來的金兵卻都是下馬牽着馬前行,人人走得大汗淋漓,腳下也是深一下淺一下,膝蓋往下全是泥巴,往上也是一塊一塊的爛泥。腳下重得不得了,每擡一下都十分吃力。
連夜趕路令得金兵上下叫苦不迭,夜裡視線本就不清,這道路更因爲下過雨的原因變得極其難走,稍不小心就會滑倒在地。
鑲白旗主阿拜眉頭深鎖着,他很不滿這個行軍速度,照這個速度下去,他是沒辦法及時和大哥會合的。
因爲母親是庶妃兆佳氏的緣故,阿拜並不怎麼得奴爾哈赤喜歡,所以一直沒能得授貝勒。只是當年和兄弟塔拜、巴布泰一起討伐東海女真北路的呼爾哈部,俘一千五百戶,因了此功才被奴爾哈赤授予牛錄章京一職。
這個職務在四旗時代不上不下,莫說單領一旗了,就是連一個甲喇額真也指揮不了。
幸運的是,在大哥禇英的建議下,阿拜的阿瑪將四旗分作八旗,又讓子侄們都來領旗,這纔有瞭如今的鑲白旗主阿拜。
雖然還是沒有被阿瑪授予貝勒,但阿拜相信只要他好好表現,終有一天他會成爲貝勒爺的。
這次隨同大哥禇英一起出兵,阿拜起初是非常積極也是非常興奮的,但隨着戰事的拖延和糧草的不濟,阿拜卻是心生退堂鼓。
然而,大哥禇英卻堅持要和明軍決一死戰,這讓阿拜不得不硬着頭皮聽從大哥的指揮。
這既是軍令,也是報恩。
沒有大哥禇英,就沒有他阿拜的今天!
既然大哥執意要戰,阿拜也沒有別的選擇,他現在只希望早點和大哥會合,然後將那支如同烏龜似慢吞吞北進的明軍圍住,再尋找他們的弱點集兩旗主力突進去,從而能夠結束這一場已經拖延一個多月的戰事。
但從現狀來看,阿拜很擔心自己不能及時趕到,那樣的話,嚴厲的大哥一定會責罵於他。
一想到禇英有可能的責罵,阿拜心中便是一慌,繼而更是着惱,傳令下去加快行軍。
牛錄額真以下的軍官們聽到了旗主命令,顧不得疲倦前前後後的奔走着,約束着部下,催促着他們,但效果卻是不佳,只不過將速度稍稍提快了那麼一點。
見狀,阿拜握着馬鞭的手有些發抖,憤怒的在抖,良久,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作爲一旗之主,阿拜不可能不瞭解下面的動向和想法。
他必須要承認自己的鑲白旗對於和明軍作戰,無論是將領們還是士兵,普遍抱有排斥和害怕的想法。
就在昨天,還有兩個甲喇額真勸說自己不要南下,他們的理由很簡單,明軍實在是過於強大,尤其是在他們缺少攻城器械的情況下和明軍冒然決戰,鐵定討不了好果子吃。
兩個額真舉出了實例,那就是最強悍的正白旗都被明軍消滅了兩個牛錄,何況他們鑲白旗呢。
儘管阿拜知道這兩個額真說的沒錯,但他沒有別的選擇。
對哥哥禇英的決策他是感到擔憂,但他更擔心這些畏明如虎的將領們!
如果不能對明軍取得一場大勝,將來父汗真的和明朝翻臉,這些將領們是不是還會如從前一般緊隨愛新覺羅的腳步,毅無反顧的向着明軍衝殺過去呢?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因此,這場仗必須要打!
或許,這也是哥哥禇英執意的源頭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