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天快亮了,是不是在前面歇下腳?”
說話的是鑲白旗甲喇章京徹爾格,父親是四大臣之一的額亦都,母親是奴爾哈赤的三妹,所以他和阿拜是表兄弟。
阿拜四下看了看,心裡雖然着急,但也知道連夜行軍將士們已是很疲倦了,便同意了徹爾格的請求。
“派人去跟小十三說一下,讓他不要懈怠,要防備明國人偷襲。”
“知道了,三阿哥。”
徹爾格點頭答應了一聲打馬朝前面奔了過去。
“小十三”是徹爾格的弟弟超哈爾,今年雖然才十七歲,不過舅父奴爾哈赤很喜歡這個外甥,所以打小就收在身邊,十五歲的時候就授了牛錄額真,是八旗最小的一個牛錄額真。
不過徹爾格倒是不怎麼喜歡這個弟弟,他最喜歡的是幼弟遏必隆,那個小傢伙可是聰明的很,阿瑪常說家中這十幾個兄弟將來最有出息的就是遏必隆呢。
超哈爾此刻正帶人在前方探路,腳下這條路是幾十年前明軍動用民夫開修的,現在已經破敗不堪,路面上基本長滿了野草,很多地段還被明軍挖斷破壞,因而超哈爾他們一路很是小心,生怕走得急了失了馬蹄傷了座騎。
對騎兵而言,戰馬就是他們的生命。
這一次鑲白旗全軍出動,雖然這一帶根本不可能有明軍出現,但阿拜還是將探馬撒出十里,陸續又分幾撥,十分的謹慎。
這是充分吸取了正白旗部失利的教訓,如此部署,哪怕明軍真的出現,鑲白旗也能快速反應,以主力聚殲明軍。
........
“小心點!”
前面的一條斷溝讓超哈爾不得不從馬上跳下,吩咐部下小心過去在前面歇一下,便朝路邊的安平河畔走去。他的水囊沒有水了。
充作探馬的都是精銳甲兵,體力比其餘的士兵要好的多,但一夜摸索下來也是精疲力竭,因此過去之後他們將馬散放在河畔,一個個或靠在樹上,或坐在草上,取出食物和水大口吞嚥着。
超哈爾在河畔灌滿水後,雙手捧了把水抹在臉上,頓時一片清涼,那些許的疲憊感也是一掃而光。此時,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用不到半個時辰太陽就應該出來了。
呼了口氣後,超哈爾走迴路邊,準備派人去跟三阿哥他們說一下前面沒事,卻突然聽到河畔正在喝水的幾匹戰馬突然嘶叫了一下,他詫異的扭頭看去,這一看一下就驚在了那裡。
河畔邊的野草叢中,竟然有人藏着,不但藏着,那些人還在襲擊他們放馬的士兵。
“有人搶馬!”
超哈爾大叫一聲,卻突然有個噴着火星的東西不知從哪裡冒出,扔在了他的腳下。
什麼東西?
突逢變故,超哈爾只是呆呆的看着,嘴巴張着,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轟隆”一聲炸響,無數鐵釘破空聲響直直地從那黑不溜秋的東西中四下飛射!
“撲哧”一聲入肉悶響,一枚鐵釘從一名金兵的脖頸上穿過,他喉嚨準備呼喊的話語,變成了鮮血從兩頭飆射出來。
受傷的金兵下意識的擡手按住傷口,可是那血怎麼也止不住,只能徒勞的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但見鮮血從他脖間噴射,發出“嗤嗤”的聲響。
“敵襲!”
超哈爾反應過來,一邊大叫,一邊手忙腳亂的取出腰間號角,對着天際吹響起來。
號角聲響起,後方的金兵探馬都被驚動,在馬下的翻身上馬,在馬上的抽刀張弓,紛紛打馬往前方趕去。
“吹號,有敵襲!”
徹爾格目中精光一閃,猛的一勒座騎,頓時,號角聲不住響起。
“敵襲!”
聽到號聲的金兵大隊從前到後如一條地龍般一下翻滾起來,甲衣和兵器碰撞的聲音充斥整個道路。
低級軍官們騎兵來回不斷的叫喊着,高級軍官則紛紛打馬趕到了旗主所在的大旗之下。
.........
襲擊鑲白旗部探馬的是魏學文帶領的騎兵大隊,從早前撒出去的探馬巴音那裡得知鑲白旗部所在方位後,魏學文便向蕭伯芝請了令率部提前趕至金軍南下必經之處,欲打鑲白旗一個措手不及。
此戰雖是誘敵,但若能在金軍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先錘他們一下,蕭伯芝自是樂意,因而答應了魏學文的請戰,命其率部立即北上。
可惜的是,金軍十分警惕,探馬前後幾撥,不但使得魏學文部無法偷襲,更有暴露的危險。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權衡再三,魏學文放棄了偷襲鑲白旗主力的計劃,改而命令襲殺金軍探馬。
面對突然出現的明軍騎兵,金軍探馬在短暫的慌亂之後並沒有向後方撤去,因爲他們知道一旦後撤,明軍騎兵必然要尾隨他們突入尚未準備好的主力,因而奮勇抵抗,意圖爲後方大隊爭取時間。
超哈爾也是命大,周邊七八個士兵被明軍的火器射中,他卻一點事也沒有。慌亂之後,超哈爾搶了一匹戰馬突了出去,視線裡還不明朗的野地中,不時有明軍縱馬出現。
“殺!”
魏學文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雙目大大睜開,縱馬躍出,一刀砍斷一名腹部被地雷中鐵釘射中的金兵頭顱。
“殺!”
數百明軍將士解開了勒在座騎嘴上的布條,從藏身處四下殺出,喊殺聲驚天動地。
“主子,有埋伏!”
“三阿哥,是明軍!”
“......”
天還未大亮,四下可視不過數十丈,遠處依舊黑芒一片,金軍上下不知來了多少明軍,但聽前面喊殺動天,都是被驚動。
阿拜和鑲白旗的將領們立在馬上,看着喊殺聲四起的前方,人人都是神情肅然。
“小十三不會有事吧?”阿拜喃喃一句。
“三阿哥,我去接應小十三!”徹爾格也擔心弟弟安危,一甩馬鞭,勒馬帶人衝了過去。
埋伏處,明軍取得的戰果並不大。
鑲白旗的探馬有一部分是旗主阿拜的紅甲擺牙喇親兵,不少人都是四十左右的老兵,無一不是彪悍之士,每個人手中都挎着騎弓,馬鞍兩側,懸着三四袋箭,面對明軍突如其來的打擊,這些彪悍狡猾的老兵在驚慌之後很快就穩住陣腳,令得明軍並未佔到多少上風。
畢竟,此處道路及野地因爲下過雨的原因固然使得金兵行動不便,但同樣也限制住了明軍。
不少明軍在衝出來準備砍殺金兵時就因爲道路難行而不得不放緩馬速,有的甚至被迫下馬,這樣一來,對金兵探馬的殺傷有限的很。
“撤!”
魏學文在追殺那名金軍的牛錄額真不果後,果斷下令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