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197623”對帝國的貢獻有目共睹,這種人帝國不予以厚報,活該亡國!——魏公公第三次西巡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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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跟上!”
通往阿布達裡崗的一條尖溝邊,數千名八旗兵打着火把在夜色向着東方急行,很多士兵根本不是坐在馬上,而是用繩子將自己與座騎牢牢綁住,半個身子緊貼着馬脖子,頭上的盔甲也都取了下來用繩子連同兵器繫住,以免掉落。
他們,實在是太困了。
自尚間崖東進後,這些八旗兵就幾乎沒有睡過覺,他們白天在行軍,晚上也在行軍。要不是人人雙馬,只怕戰馬早已不堪重負累倒。
馬能輪換,人卻不能輪換。
這些八旗兵想盡了各種辦法,只爲讓自己能夠在馬上趴穩,但悲劇還是時不時的發生,有人掉下了幾十丈的深溝,有的人落馬之後被後面的同伴座騎踏死。
但,這些卻完全不能阻擋其餘辮子兵們奔向東方的腳步。
因爲,他們相信在汗王的帶領下,他們仍將取得再一次勝利!
犧牲,只要能換取勝利,那就是值得的。
士兵們頑強,軍官們更是充滿鬥志,他們不斷的呼吼提醒着那些因爲睡意而意識模糊的部下,他們要儘可能的不讓一個部下掉隊,他們要儘可能的將所有人帶到目的地。
如果死,也要死在和明軍廝殺的戰場!
隊伍當中,有天命汗的五子,也是這支正黃旗辮子兵們的旗主莽古爾泰,也有天命汗的十子德格類和在吉林崖射殺明主將杜鬆的十三阿哥賴幕布。
正黃旗作爲八旗先鋒,莽古爾泰肩上承擔着重任,他既要爲大軍開路,也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阿布達裡崗以北,爲大軍選擇一處最佳的設伏地點。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算起來離阿布達裡崗只有不到四十餘里地。從一路並未發現有明軍的細作探馬來看,莽古爾泰判斷明軍劉綎部可能剛剛抵達阿布達裡崗,又或是尚未抵達。
如果判斷正確的話,這無疑是個好事,阿瑪和大臣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劉綎部已經越過阿布達裡崗向黑圖阿拉挺進,那樣的話就算佟養性派去的假使者能把消息送到,八旗恐怕也來不及選擇一處合適地點設伏了。
硬碰硬的和劉綎部決戰,對於人困馬乏,沒有地利優勢的八旗而言,實在是一場苦戰。這是八旗上下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老十,再堅持一會,別睡着了!”
瞥見身邊的十弟德格類不知何時已經抱着馬脖子睡着後,莽古爾泰忙叫了他一聲。
“噢?噢,”
德格類嘴裡答應着,可身子卻是不曾有半點動作。
十阿哥也真的是太累了。
莽古爾泰搖了搖頭,朝德格類後邊的老十三賴幕布看去,發現這個十三弟和他一樣始終緊勒馬鞍,一點也不像他的十哥那樣無精打采。
“五哥,我吃得消!阿瑪可是說了,要我再把那劉綎老兒射殺,這樣我也是咱八旗的巴圖魯了!”
賴幕布很是自豪的朝五哥晃了晃手中的長弓,他的聲音聽起來卻是很稚嫩,因爲他才12歲,比老十二阿濟格還小一歲。在他下面則是才九歲的多爾袞和才七歲的多鐸。
“好樣的!”
莽古爾泰讚了一聲十三弟,心道十三弟小小年紀就如此勇猛,比起十二弟阿濟格可強得多了。
可惜,汗王寵愛阿巴亥,要不然阿濟格那小子憑什麼當上鑲白旗的旗主。
正要讓十三弟注意些時,天空卻突然一道烏雲遮住了彎月,繼而就是狂風呼嘯,未幾,竟然伸手不見五指了。
“停止前進,就地紮營!”
各甲喇的將領們得到旗主的命令後,立即下令所部停止前進。
風實在是太大,火把沒辦法在狂風下支撐給大軍照亮。沒有亮光,幾千人如何在這一片漆黑中行進,停止前進是無奈的選擇,也是明智的選擇。
“五哥,現在怎麼辦?”
賴幕布翻身下馬走到五哥身邊,年少的他是主動向父汗求與五哥一同出發,爲八旗做開路先鋒的。
也許,小賴幕布心中有和阿濟格較勁的意思。
“風實在太大,沒辦法再走,等風停了再出發吧。”
莽古爾泰也是無奈,他現在只能祈禱老天爺千萬別下雪,要不然事情就更加麻煩了。
“這鬼老天,都三月了,怎麼還這麼冷的,五哥,這些年可是一年比一年冷。”德格類將自己的棉服裹緊,風太大了,吹的他是打身心裡感到寒冷。
莽古爾泰點了點頭,老十說的不假,這十多年年成是奇怪,他小的時候可沒這麼冷的。這次父汗決心造明朝的反,除了歷年來明朝的欺壓外,也有建州日子不好過的原因。如果不能從明朝那裡得到更多的資源,八旗的實力將嚴重受損,反都沒法反了。
“趁風沒停,你們抓緊睡一會,我派人去給阿瑪報訊。”
莽古爾泰說完便讓人去給後面的主力報訊,他正黃旗是最先出發的,後面跟上來的是兩紅旗和兩藍旗,還有鑲黃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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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正黃旗大概有三十幾裡的八旗主力那邊也遇上了大風,當時各旗就停止了前進。
奴爾哈赤有些擔心這狂風是不是會卷下大雪來,老天爺真要下雪的話,給八旗製造的麻煩可比明軍要嚴重的多。
好在,北風呼嘯中,天上卻沒有雪花落下,這讓奴爾哈赤和一衆八旗貝勒、大臣們都是鬆了口氣。
“汗王不用擔心,奴才以爲這風雖大,但不會長久,下半夜肯定能止。”
范文程指着天上的烏雲告訴衆人烏雲之後隱有月光,說明這片區域上空只不過暫時叫烏雲遮住,風越是大,那雲散的就越快,過不了多久就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衆人聽後都說有理,奴爾哈赤也笑着點了點頭。
“去給汗王弄些吃的來!”
奴爾哈赤的女婿何和禮吩咐幾個戈什哈,正要親自帶人給汗王扎帳,就見北邊的人馬有異動,繼而就見白甲兵帶着一人急步奔了過來。
“汗王,汗王!”
白甲兵帶來的那人遠遠就大聲叫喚。
“汗王駕前,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何和禮不快,正要喝斥那人,卻愣在了那裡,失聲道:“阿達海,怎麼是你!”
聽到這個名字,正和二貝勒代善說話的額亦都也驚了一下,扭頭來看,來的不是他的兒子阿達海又是誰!
阿達海也看到了自己的阿瑪,可他來不及跟阿瑪說話就上前“撲通”跪在了地上,朝一身甲衣的汗王不住磕頭道:“奴才無能,古勒寨丟了!”
“什麼?”
奴爾哈赤大吃一驚,上前一把抓住阿達海的衣領,怒喝:“怎麼回事,古勒寨怎麼會丟!”
“汗王,是明,是明軍...”
阿達海結結巴巴的將明軍突然重兵攻打古勒寨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又是不住磕頭,說自己無能該死什麼的。
奴爾哈赤卻沒有暴怒一腳踹開阿達海,而是鬆開了他的衣領,募的回首北方,臉上露出凝重表情。
“明軍接連兩敗,折損數萬,杜鬆死了,馬林跑了,這支明軍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明朝除了四路兵馬外還有一路?!”代善拳頭緊握,難以置信。
衆貝勒和大臣們也是不敢相信所聽到的,他們不認爲大敗的明軍殘部還有膽量捲土重來。
“汗王,是葉赫部,奴才看到了金臺吉和布揚古,是他們葉赫部的人在幫明軍打咱們!”阿達海咬牙切齒。
一聽是葉赫部的人,代善立時怒了,憤而喝道:“阿瑪,孩兒這就帶兵去滅了那兩個鼠子!”
聞言,范文程卻嚇了一跳,繼而趕緊呼道:“二貝勒,萬萬不可!”
“怎麼?”
代善朝范文程看去,火光下臉色滿是猙獰。
范文程硬着頭皮道:“二貝勒,我軍當前大敵是東邊的劉綎部而不是北邊的葉赫部啊,只要打敗了劉綎部,那葉赫部就會嚇的不戰自退,現在回師,則戰機盡失,即便消滅了葉赫部,那劉綎部也兵臨我都城了啊!若是李如柏知道劉綎已至我都城,他定然也會過來搶功的啊,屆時我疲於奔走,只怕難解都城之圍.....”
范文程苦心勸說代善萬勿因小失大,這個時候回師對付葉赫不是智者所爲。
代善悶哼一聲:“難道就放着葉赫在後面不管嗎?”
“文程說的對,這個時候咱們不能回去。”
奴爾哈赤眉頭緊皺,征戰一生的他,在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種不祥感。
“任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這個戰略,是他反覆思索之後才定下的方針,只要按着這個方針部署,便能將明軍一一擊破。
但是,這個戰略有一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八旗主力需要在最短時間解決戰鬥,然後以最快速度趕到下一個戰場。
這不但意味着八旗主力根本沒有時間休整,也意味着在解決了任何一路的明軍後,八旗不可能留駐兵馬消化勝利果實。
換句話說,就是虛。
非常非常的虛。
這個時候若是有一支明軍敢冒險繼續深入,八旗的“虛”就會立時暴露,繼而八旗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局面和優勢也會瞬間被摧毀。
但之前,奴爾哈赤不認爲明朝有人能看出他這個戰略的弱點,可現在,他必須承認,明朝還是有能人的。
這個人是誰?
難道真是葉赫部的兩個鼠子麼?又難道是那個修營修的不錯的杜鬆監軍周鐵心?
還是另外有人?
到底是誰!
狂風中,奴爾哈赤的內心有些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