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班週五下午出發去滑雪場。
週六徐子睿忙完,來景區外的酒店找我的時候,我看到了從車上悠悠然下來的古政。
古政是開着騷包的跑車來的。
兩位男神級的人物,一下子齊齊出現,差點閃瞎了我們班所有女生的眼。一到滑雪場,古政這個花美男,更是一入場就開始花樣滑雪,孔雀開屏般,引得女生們驚呼一片。我瞪着古政看,心想,幸虧我喜歡的人不是他,要是他,我得吃飛醋吃死。
見有單身又有親和力的男神來了,班上的女生都嘰嘰喳喳圍過去,向他請教單板滑法。完全沒有追究,他爲什麼會來,他到底是誰的家屬?
見古政在萬花叢中如魚得水,我想,他要是看中我們班某個女生也好。彎彎,變直了,也是美事一件。
我抱着滑雪杖,站在徐子睿身邊問:“古政怎麼來了?”
徐子睿還未說話,我背後一個不滿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怎麼,不歡迎哥來?”
我回過頭,嚇了一跳。這人剛纔不還在萬花叢中麼?怎麼一轉眼的工夫便出現在我背後。
我調開目光,看着滑雪場裡絕大部分女生的目光追隨着古政來到我們這邊,不禁有些頭大:“當然歡迎了,你瞧大家看到你多嗨皮。”
我示意古政去和那邊的美女們玩,古政卻一把搭住徐子睿的肩,得意道:“那還不錯。徐子睿作爲你的家屬出席,哥作爲他的家屬出席,名正言順。”
我虎軀一震,乖乖,這傢伙還沒放棄大冰山啊。
鹹豬手還搭在徐子睿肩上,是幾個意思?赤裸裸對我耀武揚威啊。
我還在想該怎麼反應呢,沒想到,徐子睿先我一步甩開了古政的鹹豬手,很嫌棄的說道:“泡你的妞去。”
古政哈哈一笑,轉過身子滑開,背對着我們揚起手,擺了擺,浮誇地嘆道:“哎,嫌棄哥做大燈泡了。”
我有些同情古政,但看到徐子睿的果斷,又覺得大感安慰。
徐子睿引領着我滑了幾圈,衣兜裡的電話便響了起來。他出去接電話,我便開始教隔壁寢室的小菜鳥代纏綿滑雪。獎學金評選期間,我成爲衆矢之的時,代纏綿是難得的幾個對我依舊保持和善的同學。
代纏綿一直顫巍巍地抱住滑雪板和滑雪杖,不鬆手,完全沒有勇氣試滑的樣子。
我幫她扣上滑雪鞋的前後搭扣,讓她身體前傾,滑雪杖向後點撐,試一下,她還是如履薄冰,身子無法放鬆。
“放輕鬆。”
代纏綿一臉驚恐地問我:“谷微,你當年花了多久學會滑雪?”
我側着頭,想起當年的糗事,不覺莞爾:“學了四五次吧。”
當年,我爸和徐爸不知怎麼迷上滑雪,所以一到寒假,兩家人就一起開車過來滑雪,一呆一個禮拜。我媽她們對滑雪不感興趣,在酒店裡打麻將玩,於是,徐爸和我爸就帶着我們四個小孩進滑雪場。大家都學得比較快,就我一直學不會,剛開始自己還逞強,又臭美,堅持自學,堅持不要滑雪裝備,不知道摔破了多少條牛仔褲。最後,是在我老媽追着我打的貓鼠遊戲中,才最終服軟,接受老媽的建議,讓徐子睿教我的。在我老媽眼中,徐子睿幾乎在我所有不擅長的領域,都是導師級的大神。
代纏綿皺着鼻子,苦惱:“你都學了那麼多次,那我花的時間估計更長。”
我脫掉滑雪鞋,將滑雪杖扔在一旁,扶着代纏綿,一邊指導她慢滑,一邊鼓勵道:“有我這個大師在此,今天必須讓你學會了。”
代纏綿點點頭,豁出去般地點了點頭。
鍾寰和泥巴在不遠處聊天。陳小生說系裡有事,所以未能作爲泥巴的家屬出席。他沒來,泥巴整個人如同霜打的茄子無精打采,怏怏不樂。鍾寰覺得她有點心不在焉,怕她被滑雪場上橫衝直撞的小孩撞到,於是自己陪着她。
而顧小西,被WC引着,不知滑到了哪個角落。
我按照徐子睿當年教我的方法教代纏綿,她又十分聰明,沒多久,就掌握了滑雪的要訣,不用我護着,也能慢慢滑行了。
看着她能自己掌控平衡了,我便去找徐子睿。他出去的有點久了,應該回來了。
我技術不如大冰山,怕手機摔了,沒將手機帶在身上,將手機寄存在儲物臺,滑雪場又極大,於是我一邊慢滑,一邊在場子裡搜尋徐子睿的身影。
我找了一圈,沒找到徐子睿,卻撞見有個黃毛在騷擾代纏綿。
“你手……放開!”黃毛估計糾纏代纏綿了許久,代纏綿有些氣急,小臉憋得通紅。古政帶着我們班上其他會滑的女生,興致盎然地在遠處示意花式單板滑法,根本沒注意到代纏綿這邊的情況。而我們班的其他男生,見到古政這樣一位不速之客,早早就避到了遠處。至於鍾寰她們兩雖然在不遠處,可卻是背對着滑雪場的。
我一時怒極,心想,你大爺的,敢欺負我們班的姑娘。胸口當下澎湃出一股俠氣,我一個漂移剎車,火速掉頭,向代纏綿所在方位滑過去。
“你想幹嘛?”我一把將代纏綿拉到背後護住,雙目瞪過去,與黃毛劍拔弩張。
“喲呵!又來了個小妞,老子今天走運了。”黃毛掃了我一眼,壓根沒把我放眼裡,那廝一臉猥褻不說,連說話都匪裡匪氣的,估計是個混混。更讓我惱火的是,接下來,黃毛色眼一眯,竟將鹹豬手往我臉上湊來,我“啪”一把打掉黃毛的髒手:“滾開!”
我本來想把黃毛推開讓他立馬滾蛋,沒想到,我拳頭一揮,他一閃,一個反手擒拿,就抓了我的手腕,制住了我。我當然不甘心束手就擒,使勁一掙,沒掙開,於是當下揚起胳膊肘去撞對方的臉,他人不高,我覺得我可以一擊擊中。隨知,對方似乎還有幾把刷子,他身子一側,輕巧避過,我一擊未中,只聽得黃毛罵了一句“不知好歹”,電光火石間手腕反轉,扭身一推,便將我直挺挺地甩了出去。
完了,我掙扎間本來重心就不太穩,現在被黃毛大力一甩,現在腳完全不聽使喚了。
“哧哧——”滑雪鞋與雪場積雪摩擦出冷然的聲音,不刺耳,卻極嚇人。
慌亂之間,我用滑雪杖點地,卻找不到合適的支點,只能認命般地任由自己隨慣性滑向未知的方向。
我只聽得代纏綿一聲驚呼,我還來不及叫喊,就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別怕!”
撞擊力太強,饒是徐子睿重心再穩,也被我撞了個趔趄,他用胸膛護住我,我們繼續慣性後滑,我聽到了我們耳邊呼呼的風聲和身後的陣陣驚呼。
明明依舊很危險,可是,我的心卻出奇的靜下來。此刻的徐子睿,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有他在我身後,我一點也不害怕了。
“谷微——”
“噗通!”一聲,滑行數米後,我和徐子睿一起重重摔下,以四腳朝天的姿勢。
饒是徐子睿技術再好,滑雪杖也沒撐住我們兩人的衝力。
各種嘈雜的聲音在耳邊相繼響起,我卻第一時間聽到了徐子睿極其隱忍的低哼。
我摔在了徐子睿的身上,因爲有他作人肉墊,我根本沒摔到哪裡,可是我回頭看他,卻見他的額頭隱隱滲出了細汗。他沒滑多多長時間,顯然不是正常的出汗。我心底一緊,他摔得不輕。
突然的意外,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我被急速趕來的鐘寰她們拉起來,我一點事都沒有。我反過身子,跪在徐子睿身邊扶住他的手臂,見他痛得額頭青筋隱現,害怕得聲音都帶了哭腔:“徐子睿,你怎麼樣啊?!”
“我沒事。”徐子睿的臉都白了。
我輕輕脫下徐子睿的滑雪鞋。
“血!”下一刻,我竟然看見徐子睿左腿褲管下面流出了汩汩的鮮血,匆匆趕過來的古政,撩開徐子睿的褲腳檢查了一下,隨後倒抽一口氣,蹙着眉頭說道:“子睿,你的腿……”
“斷了?!嗚嗚,都是我不好!”一聽這話,我頓時大哭。大冰山的腿折了。
“哭什麼,趕緊送醫院!”古政斂着眉罵我。
代纏綿着急地一個勁說:“對不起……”
“沒事的。”鍾寰一邊安慰我和代纏綿,一邊和泥巴拉開我。古政打了120,脫了滑雪鞋,背起徐子睿就往外跑。
我抹了一把眼淚,趕緊追上去。
我趴在急診室門外啕大哭,徐子睿的腿斷了?他痛成那樣,我的心也揪成一團。
徐子睿,你千萬不要有事。我淚眼婆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暗暗祈禱。
“徐子睿會沒事的。”鍾寰攬過我的肩,輕聲安慰我。剛剛我嚇得六神無主,幸虧有她和古政在。
“真的
會沒事?”我淚眼朦朧地問古政。
“他真的會沒事。”古政此刻也平靜下來,對我點頭。
等了許久,醫生纔出來。
“醫生出來了。”我本來伏在鍾寰肩膀上哭得精疲力竭,可一聽到古政的話,立馬擡起了頭。
“醫生,他沒事吧?”我抓住醫生的胳膊,急切地問。
“他沒事,只是輕微的骨折,要住院一段時間。”醫生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擔心。
“醫生,您在騙我是不是?他剛纔流了那麼多血,怎麼可能沒事!”我忽然想起美劇港片裡常出現的場景,醫生在給病危患者做完檢查後,即使病患已經無力迴天,可通常在病患的至親面前,他們也要寬慰家屬說一些“沒事,沒大礙,還有希望”之類的善意謊言。
“我們真沒騙你,他流血是因爲他摔倒時,小腿磕到滑雪鞋,擦破了皮而已。”旁邊的小護士一邊不耐煩地給我解釋,一邊往我身上扎鄙視的小眼神。那眼神,好像我在她眼中就是一個完全不懂醫學常識的醫盲。
我有些委屈,我只是關心則亂。
“谷微,醫生說沒事就是沒事了。”古政拉開我。
“那就好。”看着醫生肯定的點頭,我終於放下心來。
醫生做了最緊急的處理後,徐子睿轉到了普通病房。
看着左腿打着石膏的徐子睿,一臉蒼白,還勉強裝作沒事的樣子,我心中一疼,眼淚又不受控制地狂飆起來。才幾天的時間,因爲我,徐子睿進了兩次醫院。
“我沒事。”徐子睿看着淚人般的我,有些無奈。
鍾寰拍拍我的肩。
代纏綿剛剛過來,紅着眼跟我道歉。古政說他已經報警了,黃毛尋釁滋事,故意傷人,他不會讓就這麼跑了。
我在一旁哭得抽抽噎噎,一直等到鍾寰他們把隨後趕到前來探病的同學們都勸走了,我的眼淚才漸漸有了收尾之勢。
“過來。”病房裡只剩下我和徐子睿,他輕輕拉過我,伸手拭去我臉頰上的淚痕,虛弱地笑我:“谷微,你哭的樣子真的好醜。”
“……”被他轉移了注意力,我擡起眼,對上他晶亮的眸子,一邊抽噎,一邊不自覺地摸自己的臉頰:“……真的很醜?”
徐子睿認真地點頭。
我纔不要他看到我很醜的樣子,於是我使勁吸了吸鼻子,將淚意一點點逼了回去。
徐子睿見我終於停止哭泣,攬着我,揉了揉我的頭髮:“沒事了。”
我靠在他懷裡,心有餘悸:“你真的嚇死我了。”
我們這樣靜靜依偎着,時間不知不覺中流逝,等到我反應過來已經很晚了的時候,徐子睿手錶上的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
我擡着他的手腕,發覺時間居然這麼晚了,驚得跳了起來:“完了,現在還有車回酒店嗎?”
徐子睿皺眉,想了一會,對我說道:“太晚了,今晚就睡這裡。”
蝦米?
孤男寡女,不合適吧?
我眼珠一轉,提議:“古政不是開了車來麼?要不,讓他來接我一下?”
聞言,徐子睿蹙眉:“這麼晚了,我不放心古政。”
我被雷得虎軀一震,這有什麼不放心的。
見我似乎有微詞,大冰山兩個字堵住我:“麻煩。”
我瞪大雙眼,低頭看徐子睿,一副你別嚇我的表情,這病房裡就一張牀,我睡哪裡啊?
我起身看了看窗外烏黑的夜,一陣瑟縮。從這回酒店,打車至少都需要半個小時,況且,現在打不打得到車還是個問題。
“就睡我旁邊。”徐子睿看我表情糾結,幫我拿了主意。
我條件反射般地搖了搖頭。
我絞着手指,遲疑地看他:“我可是很有貞操觀念的,這樣不太好吧?”
徐子睿一聽我這話,嘴角直接抽了抽,他無語地捏了捏眉峰,道:“谷微,你腦子都裝的是些什麼?”
言情小說裡,寡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容易擦槍走火的好嗎?不能怪我多想。
我盯着徐子睿木乃伊般的腿,忽地笑了:“對奧,你都不能動。我完全不用擔心你怎麼樣我……”
徐子睿被我詭異的話,雷得外焦裡嫩,臉瞬間黑了,下一刻往日的冷凌氣質迅速回歸,氣哼哼對我命令道:“上來!”
剛纔還溫情脈脈,現在變臉這麼快,真個善變的男人。不過,我現在一點都不怕他。因爲,我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氣。於是我乖乖上了牀,冬天的衣服本來穿得厚,兩人睡一起,也不會太過曖昧。
徐子睿用被子裹住我,我瞬間被納入了被子的溫暖懷抱。
徐子睿雖然冷口冷麪,可身上溫度真是高。上次我就發現了。沒想到,在牀上他移動暖身寶的作用更大。於是,我搓着手,樂呵呵地往他懷裡鑽。
“谷微,適可而止。”徐子睿見我像個蟲子般朝他懷裡慢慢蠕動,終於忍無可忍。
“我冷嘛。剛剛腳一直在下面,都動成冰了。”我仰頭看他,露出小狗一樣的表情。
“……”徐子睿對上我可憐兮兮的眼神,只得輕咳一聲,繳械投降,“那暖一會兒。”
“嗯。”我乖順點頭,單人病牀有點小,徐子睿又肩寬體長,佔了大部分面積,於是爲了防止自己掉下去,我伸手攬住了他的腰。
我手剛伸過去,徐子睿的身體就僵了一下。
“怎麼了?”我以爲自己不小心動到了他的腿,擡頭擔心地問。可是,我剛剛明明很注意了,應該沒碰到他的腿啊。
他只是面色緊繃地搖了搖頭,跟我示意沒事。
折騰了大半天,我其實很累了,現在一上牀,身邊還挨着個超級溫暖的無敵暖身寶,睡意襲來,開始呵欠連天。
可徐子睿卻好像精神很好的樣子,一直身體筆挺地半倚在牀頭,眸色晶亮地望着窗外的夜色。窗外漆黑如墨,完全無風景可言,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又一個哈欠打來,我強撐起身體,睜着惺忪的眼問徐子睿:“徐子睿,你不累啊,我想睡了。”
“醫院的消毒水味太重,睡不着。”見我的腳也暖了起來,徐子睿不自然地側了側身子,稍微拉開了與我的距離,“你先睡。”
“奧,那我睡了,你弄了也早點睡。”我眯着眼對着徐子睿呵呵笑了一下,然後墜入夢鄉。
第二天陽光照在我臉上時,我才倏然醒轉。
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徐子睿寬闊的背。他背對着我睡着,脫了厚外套,他裡面穿的是一件深藍色格子的棉質保暖襯衣,因爲睡覺,襯衣有些皺了,我呆呆地看了一會,覺得有點影響美觀,於是伸出時候,輕輕撫了撫,想將它撫平。我發誓,我之所以伸手摸過去,完全是出自於一個強迫症患者的本能。
我完全沒想到這麼隨意一摸,就能將徐子睿驚醒。
他倏地轉身,嚇了我一跳:“……”
對上徐子睿疑惑的眼,我大腦一下子清醒了,我的手指僵在半空,伸出去也不是,縮回來也不對。他不會以爲我趁他睡着伸出鹹豬手卡他油吧?我僵硬地轉了轉眼珠,對着徐子睿訕笑道:“呵呵,你的襯衫皺了,我給你弄平一點。”
徐子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襯衫,伸手理了理,神情鬆了鬆,沒說話,隨即闔了眼。
他昨晚似乎沒睡好,眼底都是疲色。
我可能擠到他了。於是我輕輕起身下牀,將牀讓出來,讓他接下來能睡舒服一點兒。
我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後,又湊到徐子睿身邊,輕聲問他:“徐子睿,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早餐。”
徐子睿攏了攏被子,聲音嗡嗡道:“不餓,你先回去,我再睡會。”
“奧。那我先回酒店洗漱,待會再給你買早點來。”
徐子睿用被子蓋住頭,遮住刺目的光線,不再理我,我當他默認了。將他周身的被角都掖好之後,我輕輕關上了門,神清氣爽地打車回酒店。
我一回酒店房間,鍾寰她們仨便圍住了我:“徐子睿沒事吧?”
“沒事。大冰山怎麼可能那麼脆弱。”三個女人看我嬉笑着能開玩笑了,放下心來。
“你昨天沒回來,是……”顧小西拉着我轉了個圈,眼裡閃爍着八卦之光。
“哎……你不說還好,昨天我在徐子睿的病牀邊趴着守了他一宿。胳膊都被我的頭給枕麻了。到現在我還腰痠背痛呢。”我搖搖胳膊,擺擺腿,順便信口胡謅,我總不能說我們昨晚同牀共枕了一晚。雖然我們什麼也沒做,我們很純潔,可單就“同牀共枕”這四字,就已經足夠橫生曖昧枝節了。
昨晚,起初我還有些擔心我和徐子睿的男女不設防,但
後來睡意不一會兒就蓋過了我所有的擔心。一夜無虞。事實證明,徐子睿是正人君子。
“這是你們倆第二次單獨在外面過夜。”泥巴此刻一改先前得頹喪,撥了撥頭髮,眼神曖昧地瞧我。
“……”
算上獎學金那次,這的確是第二次。我老臉一紅,擺手推開她們:“你們思想真不純潔,徐子睿都成石膏人了,他能幹嘛呀?”
石膏人?我腦瓜子影像一閃,昨晚迷糊之中,石膏人大冰山好像給我蓋了好幾次被子。那時候,我雖意識不清,但心裡陣陣甜蜜。
鍾寰高深莫測地看着我臉上精彩變化的表情,卻沒有逗我:“代纏綿剛來找過你,讓你回來了去找她一下。”
“嗯。我洗漱了就去找她。”
顧小西站在洗手池邊,倚着後門瞅了眼低頭專心致志刷牙的我,嘻嘻笑道:“谷微,徐子睿昨天從後面接住你,你們一路滑翔,如果不要論當時的危險係數,其實我覺得你們的造型還是很武俠很唯美很浪漫的。”
“哈?”
我噗嗤一笑,在顧小西眼中,我們估計是在演武俠劇裡英雄救美的經典戲碼。武俠片裡,男主角大俠一般都是在半空中接住女主角,然後兩人擺個優美的造型,在空中旋轉數圈後,等慢鏡頭自由落體了,兩人再醞釀一下眼神,深情對視。
可惜現實不是拍電視,我含着滿嘴的牙膏沫,吐槽顧小西:“我都嚇蒙了。”
當時,雖然跌在徐子睿身上,但我屁股也摔疼了。
收拾了一下,我去敲隔壁房間的門。
我還沒擡手叩門,門就自裡面開了,代纏綿探出一個頭來:“谷微,你過來。”
代纏綿將我拉到樓道盡頭:“這回真對不起了。等回學校了,我煲湯贖罪吧。”
我笑着應下,這女人也太見外了。
我要是不接受,估計她會一直耿耿於懷。
週日下午,班上的大部隊先回了學校。我沒有跟大部隊一起走,而是坐着古政的車,和打着石膏的徐子睿一起回了校醫院。
徐子睿雖是輕微骨折,可以坐車,但還是需要住院觀察。
回學校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晨沒課,我正準備去醫院看徐子睿,卻被代纏綿拉到了隔壁宿舍。
遠遠地,我就聞到了代纏綿宿舍內飄出的嫋嫋排骨湯香。
“谷微,快來嚐嚐我這湯的味道。”代纏綿一把拉過我,將勺子遞給我。我疑惑地接過勺子,這實誠的女人昨天才說煲湯致歉,今天就雷厲風行熬了一鍋高湯出來。我知道她廚藝一向不錯。學校不讓在寢室裡開火,她卻偏買了煲湯砂鍋來,有空就煲煲湯解解饞。這姑娘是個貨真價實的吃貨。
我從未看到過誰在吃的方面這麼執着過。愛吃,也願意研究這些。
湯應該是熬了一夜,排骨的香味全部浸到湯裡,卻沒有豬油的膩味,應該是在燉的中途,代纏綿將表面的一層油水給舀出來了。
熱熱的骨湯順着喉管,流進胃裡,在這樣寒冷的冬日早晨,似乎讓我的五臟六腑都慢慢暖了起來。
代纏綿的煙火情誼,簡直讓人不能推拒:“哇,真好喝。”
我一邊咂摸嘴角,一邊讚歎。
代纏綿見我滿意,歉然道:“嗯,你覺得不錯就好。你喝一些,再給徐子睿送一些去。骨折了,喝湯有利康復。前天,真的,真的……很對不起……害徐子睿住院。”
我點點頭:“前天的事別放心上,徐子睿沒事兒。”
我一邊品湯,一邊尋思,這女人用的是什麼材料,怎麼只用個小小的煲湯砂鍋,就將排骨湯煲得如此鮮美呢。三九天,湯入腸胃,無比熨帖。
“代纏綿,你這湯用了什麼調料?怎麼這麼好喝,我要跟你偷師。”我眨着眼瞧代纏綿,接下來幾天,我想自己煲湯給徐子睿喝。
代纏綿眉開眼笑,大方道:“裡面放了我們家的獨門調料……”
去校醫院的路上,我遇見了錢光,他見到我,雙眼發紅,如看仇人,可惜卻慫,不敢上前找我麻煩。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傲嬌地與他擦身而過。
我擰着代纏綿的骨頭湯和徐子睿愛吃的小籠包進病房時,他們班的人浩浩蕩蕩,擠了一滿屋。
見我進來,大家笑嘻嘻地一邊對我行完注目禮,一邊異口同聲對我喊道:“大嫂好。”
我小臂一抖,瞬間被雷得七竅生煙。
徐子睿之前並沒有刻意在大家面前介紹過我,但是在他大庭廣衆之下,牽了我的手後,他們計算機全院的人,都認識了我。
以前,碰到他們院的人,他們都會熱情地跟我打招呼,但最多也就說個哈嘍,點個頭什麼的,真是從未這樣雷人地叫過大嫂啊。今天這陣仗,真是太太太……太雷人了。
我強自鎮定,對着大家端莊一笑,顫抖着走到徐子睿病牀邊,看着古政一臉揶揄地看我,臉燙起來,當下恨不能立馬找個地洞鑽下去遁了。
徐子睿估計是看着我耳朵根都燒紅了,跟班裡的幹部簡單了交代了幾句班上事務,便讓大家都散了。
等到一屋子的雄性生物魚貫而出,我才長長地吁了口氣。
古政沒走,他一眼看到了我手裡的湯盒,酸溜溜地說道:“小微微,你真的讓哥大跌眼鏡,居然爲了子睿洗手做羹湯?”
我打開徐子睿牀上的小餐桌,一邊擰開盒蓋,一邊笑着轉頭對古政說:“你太高看我了,我可沒這技術,這是我們隔壁宿舍的代纏綿煲的。”
徐子睿接過我的湯,凝神一忖道:“前天被欺負的那個?”
我點了點頭。
“切——哥還以爲是你煲的呢。本來還說誇獎你一下。”古政湊過來,不問自取,自己拿碗給自己盛了一大碗湯,喝了起來。
“喂——這是給徐子睿喝的好嗎?大饞鬼!”我追着古政想去奪他手裡的湯碗,無奈身高不夠,他大手一揮,就把我扒拉開了,這傢伙一邊品湯,一邊斜着桃花眼鄙視我,“小微微,你也太小氣了點。湯這麼多,子睿根本喝不完。”
“徐子睿,你管管他。”我氣得只能向大冰山求救。
徐子睿卻是看也不看,自顧自地慢條斯理喝湯,只留我對着古政吹鬍子瞪眼。
古政喝完湯,又在病房裡磨蹭了半天,才終於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我收拾好湯盒,湊到徐子睿身邊,關切地問:“今天好點兒沒,腿還痛不痛?”
此時的徐子睿,似乎早晨補足了睡眠,精神很好,他看我一眼,卻是答非所問的道:“湯不錯。”
見他贊湯,我立馬雀躍地問:“那以後天天喝。”
徐子睿蹙眉,搖了搖頭:“不要麻煩別人。”
我眨巴眨巴大眼:“怎麼是別人呢。我今天回去就跟代纏綿學,以後天天煲湯給你喝。”
徐子睿是吃過我做的飯的,知道我做飯有天分,煲湯只要用心學,當然不在話下。
“說話算話。”
“當然。”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開始跟代纏綿學煲湯。爲了讓徐子睿早日康復,我學得極爲認真。還有一個月,就要期末考了,英語四級考也迫在眉睫,我總不能耽誤徐子睿考試。
每天除了煲湯給徐子睿喝,剩下的時間,我都去醫院陪他。這學期的專業課和公選課基本都結束了,我和徐子睿就在醫院複習。
除了看專業書,還一起做英語四級真題。我有不懂的部分,會向徐子睿請教。
我英語語法是強項,但做閱讀理解總是速度慢,徐子睿教我如何快而精準的抓住信息點。
在徐子睿住院的這段時期,我身兼複習伴侶、煮飯婆子、按摩師傅和童話大王數差。爲了讓徐子睿早日康復,我在醫院寢室來回奔波,這麼一個月下來,連我冬天從來沒瘦下來過的嬰兒肥臉都漸漸變尖了。
見我忙得跟個挨抽的陀螺似的,徐子睿有時候心情好,偶爾會給我做幾下馬殺雞(massage),幫我按摩按摩可憐的小肩膀,有時候,會叫來好吃的外賣,把飯菜裡的肉往我碗裡撥。
徐子睿的腿漸漸好了起來。
現在做物理治療,他不用我扶,也能慢慢走幾分鐘了。
在我變着花樣,給徐子睿煮過了頗詩情畫意的“大漠孤煙直”湯(一根大而粗的豬骨頭,大漠;湯裡漂着的幾片白菜葉,孤煙)、“長河落日圓”湯(魚糕湯裡倒進幾個敲碎的雞蛋一起煮:條狀的魚糕,長河;鮮黃鋪陳的雞蛋,落日)、“沉魚落雁”湯(幾條鯉魚,沉魚;幾隻好不容易找來的麻雀,落雁)和“鳳凰臺上鳳凰遊”湯(就一清燉土雞)後,徐子睿,終於氣定神閒地出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