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怎麼會在這裡?”暗沉的聲音帶着幾分懷疑,似乎又隱含了淡淡的震驚與不悅。

蘇靜雲被他的話嚇着,垂着頭,直起身體來,卻始終不敢直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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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碩步履沉穩。從容不迫的撿起掉在地上的鼠標。蘇靜雲後退了兩步,將位置讓給他。馮碩不動聲色的關閉了頁面。蘇靜雲咬着脣,看屏幕恢復成最初的界面。

馮碩回頭,蹙眉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的頭髮還是溼漉漉的,水珠順着他剛硬的臉龐線條不斷的下落。蘇靜雲呆呆的看着那些水珠,似乎她的心也跟着它們不斷下滑,又漸漸升起來。

“我……你爲什麼會有這些照片?”她先發制人。

馮碩微微揚眉擦了擦頭髮,聲音淡漠的說:“是我先問你的。”

蘇靜雲的執拗也被他挑了起來,然而他的目光是那麼直接的落在她的身上,“我……不是你叫我來的嗎?”好不容易纔找回自己的聲音,她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我叫你來的?”馮碩的眉頭擰的更攏了。盯着蘇靜雲的面容不放。

蘇靜雲也聽出了他話裡的質疑:“是啊,不是你說的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了?”馮碩幾乎想用眼神吃了她,惡狠狠的盯着她看。

蘇靜雲怯懦的後退了一步,衝着他說:“不是你叫嚴朗接我來的嗎?”

馮碩先是一愣。接着呵了一聲,忍不住低咒道:“該死的嚴朗還學會自作主張了啊。”

如果這還聽不出來她就是傻瓜了。蘇靜雲面色一沉,原來這根本不是他的意思!開始的時候她也有過懷疑,可是還是抱着小小期待的心情,沒想到現在的期待真的落空了,這根本就不是馮碩的意思。

一陣心慌不可抑制的滑過她的身體,她倔強的挺直了背脊,聲音有些顫抖的說:“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對不起,打擾了。”她有些顫音,可是此時此刻也不想讓他看不起。

那倨傲的神情宛若無敵的女戰士一般,看的馮碩直皺眉眼。

蘇靜雲小心的踏着步子。原來被他看的時候她的腳步也會走的不穩,高跟鞋踏在錚亮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篤篤聲,篤的慌。

她有些心慌意亂的抓起一邊的包,那種飄忽的感覺怎麼也說不清。在期待他開口挽留她嗎?多少是有點的吧。

馮碩一手捏着毛巾,一手撐着桌沿,雙峰緊蹙的望着她筆直的背影:“等等!”眼見着她馬上要走出辦公室的大門,他忍不住出聲喊住了她。

腳步有個小小的趔趄,卻沒有停住的跡象。

馮碩不悅,大步往前走,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強迫她轉過身體來。然後臉更臭,因爲她臉上不服輸的倔強與委屈的譴責,似乎做錯事情的人是他。她正在控訴他,可看着她的表情,他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到嘴邊的指責也變成了:“我讓你站住你沒有聽到嗎?”

她一直咬着脣,下嘴脣上清晰可見一圈深深的牙印,馮碩擡起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說:“張嘴。”

她雙眼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下巴被他掌握在手中,見她沒反應,馮碩伸出食指,流連在她鮮豔的紅脣上,蘇靜雲吃驚,卻放開了自己的牙齒。

不消說,出現的便是一圈清晰的牙印。他糾結的臉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輕柔的按壓着她的紅脣,蘇靜雲有些彆扭的想退開。

馮碩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合時宜,猛的咳嗽了幾聲,垂下手。只是抓着她的手臂並未放開。

“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送你回去。”馮碩丟下這句話便放開了她,徑直往裡走去。

根本沒有給蘇靜雲拒絕的機會。

門砰的一聲關上,蘇靜雲孤零零的站在門外——

馮碩打開門,卻辦公室內卻已經空無一人。他眯着眼,扣扣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倏然放下,往外走去。

“嚴朗,請讓一下。”蘇靜雲提着包,無奈的對擋住她去路的嚴朗說道。

嚴朗寸步不讓,毫無退讓的意思:“你沒有看到總監嗎,怎麼剛來就要走了呢?”他試探性的問道。

蘇靜雲苦笑了一聲,便說:“嚴朗,很感謝你想爲我們做的事情,但是很抱歉,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要回去,再見。”

嚴朗被他說得面色一陣紅一陣白,言語有些匱乏,不過還是盡力挽留道:“總監肯定是很希望你能來的。”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將她帶來了?”豐碩隱含怒氣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蘇靜雲渾身一震,便想掙脫嚴朗的手離去。

也許是聽到他們的爭執,已經有不少人圍攏了過來。小劉一面漠然的靠着門框站在一邊。

嚴朗有些尷尬的咧了咧嘴。

馮碩走到他們身邊,看到他依舊抓着他的手,不悅的攏起了眉心。

嚴朗的手立刻像被火燙了一樣,猛的縮回來。蘇靜雲的手無力的垂在一邊,馮碩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一點,對着其他人吼道:“都圍在這裡幹什麼,明天不用上班了啊。”

他的吼聲很具威嚴,立刻有人笑呵呵的走了。

蘇靜雲繃着臉,擰着眉頭也欲往外走。馮碩充滿火氣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我不是讓你在裡面等我!”

“我自己可以回去了。”她的聲音低低的,尤其是低着頭,看起來很委屈,一副受人欺負的小媳婦的樣子。

馮碩哼了一聲,二話不說便拽着她的手往外走。

“你幹什麼啊。”她大驚,伸手抓住一邊的桌角,怎麼也不肯動。

“放手!”馮碩冷眼一瞪,蘇靜雲的心一抖。卻倔強的不肯輕易撒手。

她張着大大的眼,臉上閃着執拗的光芒。

馮碩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纔壓制即將噴涌而出的怒火,一掌用力拍下,蘇靜雲的手吃痛,頓時就縮了回去。

他解氣的一笑,拉着她往回走。

馮碩經過嚴朗身邊的時候他正偷偷的笑,被馮碩的厲眼一瞪,他立即如小學生一般站直了身體。

馮碩勾起一抹笑,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他將蘇靜雲的手掌完全的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嘴角微微揚起。

應該是他幹得還不錯的樣子吧。嚴朗目送着他們離去,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以後這種事情還是少做爲好,順勢撫了撫額角。

蘇靜雲被馮碩拖着走,厚實的溫度包裹着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手心裡的繭子帶來的硬邦邦的觸感,但就是這樣的感覺,令她覺得安心。

不知不覺放棄了掙扎。

坐進車裡之後馮碩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蘇靜雲悶悶的,也忍着不看他。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還是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逃離我?”馮碩的火氣又竄了上來,說話的嗓音帶着嚴重的責問。

蘇靜雲倏然回過身,怔忪的看着他。

馮碩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等着她的回答。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望着他低聲說。

“不是這個意思還是什麼意思?”

“我以爲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在這裡不是給你添堵嗎?”蘇靜雲緊抿的脣終於張開,說的話頓時讓馮碩火冒三丈。

“我添堵不添堵那也是我的事情,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她愕然。眼睛張得老大,連呼吸都屏住了。

馮碩又從鼻息裡哼了聲,車內被冗長的煩悶所充斥。他隨手從架子上取出一張碟放進去,舒緩的樂音便從釐米傳出來。

蘇靜雲凝神聽了許久,也沒有聽出什麼歌,想他應該沒有心情告訴她,就聰明的沉默了。

一路沉默的回到小區,他們之間的交流少的可憐。蘇靜雲原本雀躍期待的新也被打磨的點滴不剩。

馮碩停好車,並沒有急着趕她下車,蘇靜雲覺得很怪,正想開門,他卻拉着她鎖上了車門。

她蹙眉,不明所以的說:“你到底想幹嘛啊。”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背對着我知道嗎?”他緊按着她的雙肩,強勢而無禮的要求道。

蘇靜雲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你太霸道了!”

馮碩訝然,復又點頭,霸道又如何:“你只要回答知道就可以了。”

他的眼底閃動着認真的光芒,蘇靜雲被看的心慌,率先繳械投降別過頭,揮開他的胳膊說:“你放開我。”

黑色的眸底凝聚的暴風雨越來越重,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蘇靜雲吃痛卻不肯輕易求饒,倔強的緊閉着牙關如小牛犢一般抗拒着他的蠻橫無理。

臉上的神色一變在變,手上的力道一重再重。

“你的嘴巴被膠水粘住了嗎?”話一出口,手上的力道便一輕,蘇靜雲原本僵硬的背脊一瞬間軟了下來,跟着呼吸。

先捨不得,是他。他氣她,可是更氣自己,所以一放開他便握着方向盤粗重的喘氣。蘇靜雲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準備下車。

“等一下。”他一叫,她的手便頓了。

他始終目視着前方,卻道:“我訂了位置,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飯。”

她的身體一抖,強忍着回頭的衝動淡淡的應了聲:“可能我明天要很晚才下班。”啪嗒一聲打開車門,機械的步下車。

“明天晚上9點,風尚酒店四季包廂。”他搖下車窗衝着她的背影吼道。

蘇靜雲不穩的腳步差點絆倒自己,耳邊是車子離開的喇叭聲,如同他的人,強悍而霸道的呼嘯在夜風中,不給人拒絕的空間——

情人節。不期而至。

早上出門的時候蘇靜雲看到了小區門口販賣的玫瑰花。男男女女恩愛的手挽着手走在大街上的比比皆是。她還來不及傷感,便投入了酒店緊張的工作之中。

因爲情人節活動蘇靜雲很早的時候便跟蹤參與了,所以做起來倒也顯得遊刃有餘。只是事情太多了,難免會出現很多的突發狀況,這些突發狀況將客服部原本就不多的人忙的焦頭爛額,幾乎每個人都是當着兩個人來使。腳不沾地的轉悠在酒店中。

徐茵與她一到心急火燎的走着,期間卻抽空說:“雲姐,晚上有什麼活動沒有?”

蘇靜雲的腳步稍微亂了一拍,瞪了徐茵一眼道:“都這麼忙了你還有心情想這個。”

“那是,不想這個生活多無趣啊。”她嘿嘿一笑,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晚上是不是早點走?”

她的臉一沉,微微搖頭道:“杜經理早上不是說了嗎,所有人都要留下來加班。”

“那個老妖婆!”徐茵毫不客氣的批判道,“她自己沒男人不去約會就算了,憑什麼不讓我們去啊。”

蘇靜雲呵了一聲,連連嘆氣:“好了,別抱怨了,快走吧。”

徐茵哼哼,竊喜了一下,有些得意的說:“你看着吧,她也不會好過的。”

蘇靜雲隨意嗯道,並未放在心上。

午飯的時間已經過了,蘇靜雲剛站定想喝口水喘口氣的時候,丁海霞卻陰測測的站在她的身後說:“蘇靜雲,杜經理叫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拿着水杯的手高居不下,她不解的想繼續喝水,等喝完了才施施然的往她的辦公室走——

“坐吧。”杜雲薇拿筆點點對面的椅子,精緻的妝容上看不出一絲波瀾。

蘇靜雲點點頭,不甚在意的坐下,不管她做了什麼,杜雲薇要挑刺總是很容易的,慾加之罪何患無詞呵。

本來還以爲她又會說一大堆冗長的開場白,沒想到她卻十分乾脆,開門見山就說:“蘇靜雲,你對我的工作安排有什麼不滿嗎?”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被杜雲薇這麼一問,還還真是有些張口結舌,繃臉說:“杜經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雖然對她安排的值班表真的感到不滿,可還沒來得及表達呢。

杜雲薇犀利的目光長久的停留在她的臉上審度,雖然脣角含笑,可眼神裡卻絲毫看不出笑意,冷冷的諷刺意味不甚明顯。

“自己做了什麼難道還沒有膽量承認嗎?”她修理的完美無瑕的一雙玉手拿着一隻銀灰色的鋼筆擱在實木的桌面上,飽滿圓潤的如同備課一樣炫亮的指甲輕輕敲擊着桌面,雪白纖細的手腕上搭配着一條紫水晶的白金手鍊跟着微微晃動,被吊頂上的燈光一照便閃爍着瑩潤的光芒,蘇靜雲的目光似乎聚焦在某處,臉上有種漠然。

“杜經理有話就直說吧,用不着這樣拐彎抹角的。”原本的神色多了些不以爲然。

杜雲薇顯然是捕捉到了,不禁壓低了嗓音,語氣中隱含不悅:“那我就直接問你了,你不滿今天晚上的工作安排可以直接找我談,爲什麼越過我寫投訴信投訴我?”

蘇靜雲開始擰着的眉頭漸漸被驚愕所取代,她無法置信的看着杜雲薇道:“杜經理,你胡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寫過投訴信了?”真是莫名其妙。

杜雲薇冷笑了一聲,毫不客氣的說:“剛纔我被總經理叫了上去,難道還能有假嗎?”

“證據呢。”蘇靜雲氣憤又坦然的看着她,“杜經理,請問那投訴信上有我的名字嗎?請問你是哪個眼睛看到是我投訴上去的呢?”

杜雲薇被問得說不出話來。她的手邊是一杯清茶,青花瓷的杯子,乳白色的茶身,上面印着淡淡的圖案,茶杯裡面還飄着嫋嫋的熱氣,在她們之間流轉着氤氳。

“沒有證據啊,杜經理,那就不要血口噴人信口雌黃!有人投訴你,難道你就只會找別人的錯誤而不會從自身反省嗎?”

杜雲薇臉上的陰沉之色更甚。蘇靜雲站起來,抱歉的說:“對不起,杜經理,我說話可能太直接了一點,不過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沒事的話我先出去忙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叮叮作響,截住了杜雲薇一腔的話語,她站起來隨意的掃了掃桌上並不良亂的文件,眉心間攥着一股緊張。

蘇靜雲淡淡的哂笑了一聲,開門離去——

接近七點的時候蘇靜雲就開始頻頻看錶,徐茵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好幾次勸說她早點走算了,可是蘇靜雲都是笑而不答。

杜雲薇突然出現在她們的面前,指着蘇靜雲和徐茵道:“你們兩個,現在馬上去餐飲部幫忙。”

徐茵一聽卻睜大了眼睛反駁道:“爲什麼是我們兩個去?”

杜雲薇厲眼一掃,頤指氣使的說:“餐飲部經理剛打電話過來,吃飯的人太多了,要求客服部派幾個人去幫忙,現在除了你們還有誰空着?”

她說的合情合理,徐茵一時語塞。

“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去。”

她們被驅使的朝樓下的餐飲部走去——

馮碩坐在冬季的包廂裡,面前擺放着一本菜譜。

服務生已經來催了好幾回,馮碩只是淡淡的說:“我太太還沒來,麻煩再等一會兒吧。”因爲他有vip卡,所以服務生表現出了十足的耐心,在這樣的夜晚,能在這樣的地方包下一個場子的,絕對不是普通人。馮碩買下了這個包廂9點到12點的時間斷。

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看,已經十點多了。包廂的門卻安靜的沒有一點打開的跡象。

給她打電話,撥了號碼又放下。

“馮先生,已經十點半了,您需要上菜了嗎?”

馮碩沉吟着沒回答,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卻嘟嘟的震動起來,他的心神一震,拿起來一看,臉上卻被濃濃的失望所籠罩。

接了電話,只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買單!”他掏出錢包裡的卡,冷凝的說道。

服務生不敢怠慢,立刻拿着卡去刷了。回來的時候他還想跟馮碩解釋一下價錢問題,誰知馮碩看也沒看卻簽了字,推開椅子站起來往外走。

蘇靜雲跳下計程車便急匆匆的往裡跑,與正好出來的服務生撞在了一起,她的衣服還來不及換,赫然是一身酒店的制服。

用餐的人實在太多了,一旦投入工作時間便過得飛快,等她能脫身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了。

“對不起,請問四季包廂怎麼走?”她撫着胸口劇烈的喘氣,服務生看了她一眼道,“請問你找哪個包廂的客人?”

他沒有說哪個包廂啊。蘇靜雲愕然:“我找一個叫馮碩的客人。”

“啊,你找馮先生啊。”這個服務生正是剛剛在馮碩包廂做接待的,此刻不由的多看了她幾眼。

“對,他人呢?麻煩帶我去。”她急切的懇求道。

“可是馮先生已經走了啊。”那服務生一臉的爲難。

“什麼?”

“馮先生剛走不久,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試試吧。”服務生禮貌的朝她點點頭。

蘇靜雲劇烈的喘氣似乎也變得平靜了下來,肺部缺少氧氣漲的難受,最後她受不了的劇烈咳嗽起來,胃部跟着一陣痙攣,她痛苦的彎下了腰,咬牙往外走去——

凌晨三點的時候,寒意逼人。一個小小的身影抱膝窩在沙發上,看着指針亙古不變的一圈又一圈的走下去。

蘇靜雲雙眼浮腫,身體已經進入沉睡狀態,可是她的思想卻依舊活躍着,彷彿被人遺棄的孩子蹲在牆角哭泣。

忙碌了一天的酸意從四肢百骸延伸開來,她終於熬不住的微微閉上了眼,那一剎那,屋外卻有咚咚的敲門聲,她如驚弓之鳥一般從沙發上蹦跳了起來,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聽之後立刻赤腳跑去開門。低呆司血。

“蘇靜雲,蘇靜雲……”門一開,她的眼前便落下一個重重的物體。

馮碩猶如一灘爛泥似地癱倒在她的身上。

一邊的管理員顯然鬆了一口氣,對蘇靜雲道:“蘇小姐,那我先下去了。”

“好,謝謝你,陳伯。”蘇靜雲忙不迭的朝他感謝。

他揮揮手:“快進去吧。”

馮碩的腳步虛軟無力,每走一步身上的重量就往蘇靜雲的身上壓一分。

蘇靜雲咬着牙,用力撐着他的肩頭吃力的說:“馮碩,你怎麼喝的這麼醉?”

他沉沉的笑了兩聲,手隨意在空中揮舞,吃吃的說道:“醉?誰說我醉了,我清醒的很……”

她累得說不出話來,直接扶着他往臥室的方向走去。好幾次都差點被他帶倒在地,猛的將他往牀上一推,自己也被他的腳勾住,跟着他沉沉的往柔軟的席夢思上倒去。他們雙雙倒在牀上,席夢思頓時陷入了一個曖昧的深度。

蘇靜雲被撞得頭暈眼花,好不容易纔分清了方向爬起來,馮碩呈大字躺在牀上,嘴裡含混不清的說着胡話。她聽得不甚明白。

小心翼翼的替他脫去鞋子,動手解開他衣服的扣子袖子,幫他將衣服一件件脫下來,直到只剩最後一件貼身衣服的時候才停下,大半的冷夜,她的臉上卻全是汗珠。好不容易解除了他全身的束縛,蘇靜雲剛想站起來進去洗把臉,

身後卻有一雙手緊緊的扣着她的腰肢,將她拖回了牀上。她驚叫了出來,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臉呼吸困難了起來。

長久以來壓抑在心頭的怒氣和怨懟熊熊燃燒起來在,再也無法在體內盛積,他必須找個出口發泄!

他不吭半聲,粗礪的大手撫掌着她柔膩纖細的頸項,扳過她纖巧的下巴,狠狠地封住了她的脣,另一隻手掌深入糾纏她如黑雲般泄落的長髮。他的吻霸道蠻橫,吮去了她殘餘的呼聲。

嘴裡的酒氣毫不猶豫地通過這樣直接的方式悉數落入她的嘴中,蘇靜雲心慌意亂,“不,不要。”蘇靜雲試圖用手推櫃他不斷落下的吻,可是卻無濟於事,喝醉了的他力氣出奇的大,雙手被他高舉過頭頂,雙腿被他用力壓住,她如待宰的羔羊被按到在他的身上。

“不要,馮碩,你清醒一點好不好……”巨大的羞辱感從她的心底升起,她的身體又不受控制的劇烈掙扎起來,手臂青紅一片,馮碩臉上的紅潮漸甚,她的反抗只是更加加劇了他掠奪的力量。

“馮……碩,住手!”她斷斷續續的抽氣,止不住的搖頭。身體扭動的更加厲害。

馮碩眼神暴怒而邪肆地緊凝着她的淚顏,他啃咬着她光潔細嫩的肌膚,粗硬的鬍渣掛在她皮膚上,引來陣陣刺痛。她發了狠,握拳捶打他,可是依然推不開他,她的身體猶如麪糰,被他用力的擠壓着。

皺緊眉頭,下意識地想要推開這個罪魁禍首。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傳來,她強烈的顫抖着,馮碩卻絲毫不爲所動,如此強烈的灼痛,讓她忍不住將淚給逼了出來,無奈她卻早已沒有力氣可以和他相抗衡,只能劇烈的喘息着。

蘇靜雲被迫承受着他的掠奪,卻不再抵抗,而是任由他無情的撕扯着她的身,她的心,眼淚已幹,心,成空。

馮碩如困獸一般的咆哮聲傳來,耳畔盡是他低沉粗噶的吼聲:“蘇靜雲,就算我不愛你,我也要把你綁在身邊,你是我的!”

如誓言一般喧囂的聲音爆裂在她的頭頂。蘇靜雲感覺整個世界都暗了。

身子如風中的柳絮一般不受控制的顫抖着,他依舊停留在她的體內沒有離開。他的話猶言在耳,她不知道這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喝得爛醉如泥,然後上演瞭如此瘋狂的一出掠奪戲碼,可是不管真相是什麼。她的身心都受到了嚴重的創傷,累了,沉默的閉上眼睛。

身上佈滿青紫的吻痕,馮碩終於離開,她頓覺一空,是身體的輕鬆還是心中的失落。

夜深了,馮碩的酒意也醒了大半,他開了牀頭燈,望着一牀的凌亂和滿身傷痕的她,才驚覺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微弱的燈光下,他看到蘇靜雲躲在牀的那一角,離他遠遠的,蜷縮成一團,臉上有半乾的淚痕。

心裡泛起的是瘋狂之後冷靜下來的懊悔。他只是被憤怒與嫉妒衝昏了頭腦,他湊近她,細細的審閱她,即使是在睡夢中,她的臉上依然是倔強而倨傲的。此時,她的雙眉緊蹙,時而抖動一下,雙手抵在下巴下面,似乎是在保護自己,又像是在無聲的抽泣。

他緩緩的伸手過去,小心而輕柔的替她把淚水擦去,忽然將臉埋在他腰腹之間,用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蘇靜雲,對不起……”——

蘇靜雲做了一個夢,夢中的馮碩沒有了暴怒,只剩下無盡的溫柔,他憐惜的捧着她的臉,親吻她的脣,輕柔的撫摸她一身的傷痕,還有低聲的安慰……她的不安與害怕漸漸被撫平,但依舊無法原諒他做下的種種事情。

“啊——”蘇靜雲大叫着醒過來,臉上驚魂未定,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昨夜留下的些許曖昧的氣氛。她胡亂的一抹臉上的汗水,身上的酸意差點讓她的身體散架了,發出噢的呻吟聲。

身邊的牀鋪冰涼一片,顯示躺在上面的人已經離去許久。

低頭盯着身上的淤青,昨夜散落的記憶紛至沓來,心中一凜,臉上閃過絕望的悲哀。

整座屋內一片清冷,蘇靜雲換了衣服赤腳站在客廳裡,昨夜心急火燎的拖鞋還掉落在這裡。心中涌起無限的涼意,冰冰的連成一片……

她自然是睡過頭了,一直鬧到6點多才睡去,現在已經快接近12點了。

電話快被打爆了,全是徐茵的奪命連環call。杜雲薇一定找藉口刁難她了,她想了一下便給徐茵回了條短信,大意是下午回去上班。

日子還在繼續,地球也不會因爲少了誰而繼續轉動。她忍着酸意將自己整理乾淨,換了鞋子往外走。腳剛跨出去,就差點跟站在門口要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她身體一酸,笨拙的朝旁邊摔去,馮碩及時伸手攬住她,看着她趔趄的模樣,皺了皺眉:“幹什麼跑這麼急?”

他手上提着一個袋子,全是去超市買回來的日用品。

被他掌心的溫度躺着了,蘇靜雲飛快的抽回手,如受驚的小兔一般警惕的看着他。

馮碩挑了挑眉,一言不發的提着袋子關上了門。將蘇靜雲堵在了鞋櫃在門之間。

他仔細的審視着她臉上的表情,蘇靜雲闔上眼瞼,沒有絲毫的心思可供他探究。他們之間彷彿築起了一道看不見的藩籬,身體靠近了,可是心靈卻走遠了。

他自嘲的勾脣一笑,轉身打開桌子上的袋子:“我買了東西,你先吃一點吧。”他心中不是不害怕的,害怕看到她指責的目光,害怕看到她的淚水,害怕她從此走出他的視線……

統統的害怕加起來令他不敢多耽擱便飛快的趕了回來,幸好,她還沒有走。

少了他的壓迫,蘇靜雲才得以稍稍平復的呼吸,她緊拽着自己的包,貼着鞋櫃緩緩移動了幾步道:“不,不用了,我要去上班。”她嚥着口水,驚惶的話語不言而喻。

她想開門離開,馮碩一個箭步衝上去伸臂將她包攏在自己的懷中,她的身體顫巍巍的,如驚弓之鳥差點跳起來。

他的脣輕柔的落在她烏黑的秀髮上,有淡淡的清香飄入鼻息,深吸一口,還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他緊箍着他的腰,埋首在她的發間,輕語呢喃道:“昨晚……對不起……”——

蘇靜雲緊抓着身邊的包疾步快走,彷彿後面有洪水猛獸在追着她。

心理上的害怕與抗拒超越了身體上的酸脹與疼痛,強忍着不適,飛快的邁動着自己的腳步。

直到跳上一輛出租車之後這樣的厭惡才稍稍好點。

報上了天璽的名字之後她便靠着窗子冥思。

是的,厭惡。還有稍稍的憎恨。

厭惡馮碩強迫的要了她的身體,憎恨他不懂得她的心,如此野蠻的傷了她。

儘管他道歉了,可是她的心理上的創傷與身體要來的劇烈。望着兩邊不斷後退的風景,她感覺無邊的空虛,整個人彷彿飄蕩在了空中,完全看不到着陸的安定。

本來是要去酒店的,可是纔開了一半,就接到了娉婷打來的電話。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怕讓她擔心,誰知電話一接通便是娉婷大叫的哭聲。

蘇靜雲嚇了一跳,立刻抓着電話緊張的叫道:“娉婷,你怎麼了?娉婷?”

“靜雲,快來救我,快來救救我……”吳娉婷只是喊了這幾句話,接着便是砰的一聲傳來,好像是電話摔在地上的聲音,蘇靜雲心神一凜,又用力的喊道,“娉婷,娉婷……”

她掛了電話便急速的要求道:“師傅,我不去天璽酒店了,麻煩你送我去市一院,麻煩快點,快點!”她的神色強烈而焦灼,緊握着雙拳開始打電話,可是娉婷的電話卻關機了。一定是剛纔摔壞了,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她懊惱的咒了一聲便改撥吳東的電話,手機一直想就是沒人接。

“怎麼會這樣?”蘇靜雲猛的吸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

她不停的催促着司機加速,可是司機卻說:“小姐,我這是出租車,又不是後面的高級車,而且再快就超速了。”

蘇靜雲被說得無言以對,焦慮的臉上訥訥的張着嘴,透過後視鏡去看他所說的所謂的後門的高級車,不看不要緊,一看她便擰緊了眉頭,倏然往後一轉,便見馮碩的奧迪a8不緊不慢的跟着她,始終保持着幾米的距離。

心下大爲不悅,只餘下諷刺說:“高級車也要跟在你的後頭。”

司機奇怪的看了一眼她有些狠厲的神色,微微咂舌。

蘇靜雲看到了司機的表情,想是自己的表情太嚇人了,可是沒有看到娉婷,她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正想給周向林打電話,沒想到他的電話卻率先進來了。

蘇靜雲如抓到一塊溺水的浮木似地開口便說:“周博士,你知道娉婷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靜雲,你現在馬上去醫院,吳東抓了李教授……”

蘇靜雲噝了一聲,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靜雲,靜雲?”周向林似乎也是在開車,那邊的喇叭聲很是嘈雜,蘇靜雲還沒從他剛纔的話語裡反應過來,吳東抓了李駿去醫院,要給娉婷一個交代……

雖然吳東沒有提及爲什麼要帶走李駿,可是學校裡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也有蜚短流長開始蔓延出來。

蘇靜雲不是同情李駿,只是擔心娉婷,這樣的結果,就是最可怕的——

醫院的天台上,大風獵獵作響,吹得站在上面的人有些搖搖欲墜。

吳東一臉心痛和擔憂的看着站在欄杆邊緣的吳娉婷,她一手護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扶着欄杆,頭髮被大風吹得全亂了,不少迷糊了她的眼睛。她用力的甩着頭,將凌亂的髮絲甩到腦後。她穿着白色的大衣,身體卻依舊顯得單薄。

她臉上的淚水乾了溼,溼了幹,他們已經對峙了大半個小時了,從一開始的歇斯底里到現在的面如死灰,她的心情起起伏伏,已經看不出到底在想什麼。她的手機在剛纔與蘇靜雲通話的過程中就掉了下來,摔得粉碎。

欄杆冰冷,手指早已凍得麻木。

“娉婷,你先過來。”暗沉而低啞的聲音傳來,是被吳東打的鼻青臉腫的李俊,他黑色的外套扔在了地上,只穿着單薄的毛衣,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髮絲已經全部吹亂了,金邊的眼睛也被打碎了,看起來有些模糊。他伸着一隻手,想拉住她。

吳娉婷咬着牙,冷靜的搖頭說:“李教授,謝謝你的關心,但是這件事情與你無關,請你馬上離開。”

她神色平靜,語氣誠摯而感謝。

吳東的臉氣得鐵青,雙手垂在身側,聽到她的話神情一動,眸中的精光立現,冷硬的說:“娉婷,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維護他嗎?”

“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請你讓他離開。”娉婷一臉的木然,眼神空洞的看着吳東,她的樣子,彷彿被風一吹就會倒下,吳東又驚又氣。

他給李駿三天考慮的時間,現在三天到了,他卻沒有任何的表示。眼見着娉婷的肚子一天天打起來,他無法坐視不理。

這麼多天來,李駿從來沒有來醫院看過娉婷一次,她的執着,到底是爲了什麼?她每天都眼巴巴的望着門口,雖然她沒說,可是任誰都能感覺出她在期待什麼。

他無法坐視不理,心頭焦慮,再一次萌生了讓她打掉孩子的想法。誰知娉婷卻死活不同意,又開始哀求他,吳東氣不過,只說:“你別那麼傻了行不行,那個李駿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這麼多天了他來看過你嗎?他依舊每天穿的光鮮亮麗做他的教授,享受他的光環與榮譽,可是你呢?你做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思,你把孩子生出來,你讓爸媽怎麼活,你讓孩子將來怎麼活?”

娉婷一把推開他,衝上了天台。

吳東追上來,娉婷卻緊靠着邊緣哭着威脅他說:“哥,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從這裡跳下去——”她變得有些歇斯底里,淚流了滿面。

他的威脅震住了吳東。他心痛的看着她,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無奈之下只好強行去學校帶了李駿來。

學校裡自然是鬧的不可開交,可是他管不了那麼多!

誰知來了之後娉婷卻一反常態,沒有再大吵大鬧,反而安靜的令人不安。她一口咬定李駿於這件事情沒有關係。讓他回去。就如同現在一般。

李駿的手心緊握着,目光中竟是她站在那邊搖搖欲墜的身體,寬大的衣服遮住了還看不出來的肚子,可是她的神情卻告訴了所有人,她的肚子裡有一個生命正在孕育。

“娉婷,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要不是他,你……”

吳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娉婷一口攔下了:“哥,我說了,這不關李教授的事情,你拉他來幹什麼,你讓他走,我不想看到他!”她猛的別過頭,背對着他們。

“娉婷——”吳東氣極,就想上前,娉婷又急速的往旁邊退了幾步,對着他說,“哥,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可是我求你,不要逼我……”她的臉上開始出現絕望而悽美的笑意,淡淡的扯開一抹笑意,冷風吹的她的身體更加的搖搖欲墜,她的手指節已經泛白,卻絲毫不肯退讓!——

前面塞車了,蘇靜雲看着已經能望到牌子的醫院,掏出錢包便說:“師傅,我在這裡下車就可以了。”

不等司機找錢,她便跳下了車。

還沒跑幾步,就聽到身後有迅即的腳步聲。

馮碩沉着臉,一臉的凝重,拉住她的手腕。

蘇靜雲知道他跟在身後,遂沒有太大的驚訝,低頭看着他們交握的手,不由的眉心一緊,用力的一甩,想揮開他的手,可馮碩抓的很緊,掙不開。

她臉冷,聲音更冷,冰冷的話語如一把利劍刺向馮碩:“放開!”

“我跟你一起去。”他面無表情的要求道。

蘇靜雲終於毫不客氣的掙扎起來,直到他無法再掌控她不得不鬆開之後,她才笑出來。笑意很諷刺,冷冷的一瞥,沒有過多的話語,卻拔腿跑起來。

馮碩想追上去,可是身後卻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堵塞的隊伍微微動了動,他的車子停在前面,擋住了後面的車。

望着已經離開的蘇靜雲,他眉心緊蹙,回去開車——

確定馮碩沒有追上來之後,她的心一空,疾步快跑的腳步也變得更加的沉重。

搖頭收斂心神,終於順氣跑的更加的快速。

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嚇了一跳,想也沒想便往後伸出了拳頭。

周向林堪堪接住她的一掌,愕然的看着她。蘇靜雲嚇得不輕,一時沒辦法回過神,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說:“周博士,是你啊。”她臉上的怒意漸漸被尷尬所取代,低聲道,“你怎麼也不叫我一聲呢。”

“我在後面喊了你很多聲你都沒聽到,我只好追上來了。”周向林放開她的手,觀察着她臉上的神情。

蘇靜雲抱歉道:“對不起,我剛纔……”

“沒關係。”周向林笑笑,“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蘇靜雲沒有意見,不經意的朝後一望,皆是車海。

在醫院門口與李駿不期而遇。

他狼狽的神情完全失去了平日優雅的外貌,只是儘管如此,卻無損他身上儒雅的氣質。這樣的男人不管身處何種境地,都必定是從容淡定的。即使這個結果可能是人命關天。

她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敬意,看到他也只是嫌惡的瞥了一眼,迅速往裡跑去。周向林則淡淡的點點頭,擦身而過。

氣喘吁吁的來到吳娉婷的病房外,剛想敲門,卻聽到裡面傳來好聽的男聲說:“東子,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顧娉婷的。”

這個聲音?!與周向林對望了一眼,她頓了一下便推開了房門。

裡面的人立刻回頭看着他們。

她已然有了心理準備,只是小小吃驚了一下而已。

娉婷靠在白色的枕頭上,手上打着吊瓶,顯然是非常的虛弱,響起剛纔電話裡她嚇人的叫聲,蘇靜雲頓時走到她的身邊俯身問:“娉婷,你沒事吧?”

吳娉婷臉色蒼白,精神也不是很好,蘇靜雲的問候讓她掀了掀許久未動的眼睫,蘇靜雲被嚇死了,一把握住她的手問道:“東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又看站在吳東身邊的王躍峰。對他爲何出現在這裡感到好奇,更爲他剛纔說的那句話感到好奇。

吳東朝她點點頭,卻不願多說,沉默着不開口。

王躍峰自然不好多說,低頭看着吳娉婷。

蘇靜雲只好無聲的詢問她。

只見娉婷的眼珠子木木的轉了轉,搭着她的手淡淡的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他?”蘇靜雲不明所以。

“是我。”王躍峰微笑着坦誠。

蘇靜雲倒抽了一口氣嚇了一大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娉婷聽到他的話,終於擡起眼怔怔的看着他。

王躍峰一身的休閒,開司米的大衣搭配着同色系的圍巾,雙手不羈的插在口袋裡,臉上是包容而寬和的笑意,望着她的眼神充滿溫柔,讓人無法抗拒的想沉溺。

那一刻,當他們僵持不下無法轉圜的時候,是他,推開了天台的大門,衝着她喊道:“娉婷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震驚的,自然是所有人。

吳娉婷立刻就想反駁,可是她的眼神一接觸到李駿,竟自私的,不知如何開口。

冷風掀起他黑色的大衣,吹起他的圍巾,吹亂他的頭髮,可是卻無損他鎮定的氣質,他一步步的走向他,臉上是篤定,沉吟的向她伸出手說:“對不起,娉婷,我來晚了,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

吳娉婷已經震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靠近她,一把將她拉離天台邊緣,環住她的腰,摟進他的懷裡。他似乎鬆了一口氣,吳娉婷能感覺到放在她腰間的那隻手的力量和溫度,被他被迫帶着走。

吳東亦被眼前的狀況弄得一愣一愣。王躍峰帶着娉婷來到他的跟前,一臉的抱歉道:“對不起,東子,這件事情讓你誤會了,娉婷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李教授的,是我的,你們都錯了。”他說的坦然,神色平靜,甚至還有喜悅露出來,低頭看着娉婷的肚子說,“沒想到我就要當爸爸了。”

一幕鬧劇隨着這一戲劇性的結果而轉折。

吳東再也沒有讓李駿留下來的原因。娉婷也跟着回了病房。

此刻,王躍峰坐在她的身邊,握着她的手,她雖抗拒,卻不能拒絕。

吳東沉默着黑着臉,忍不住走到窗邊吸了一口煙,蘇靜雲聞到煙味便提醒道:“東哥,這裡不能吸菸,何況娉婷不能聞煙味。”

吳東怔怔的看着吳娉婷,轉身掐滅了香菸。

“東子,你要放心,娉婷交給我絕對會養的白白胖胖的。”王躍峰態度誠懇而自然,臉上的笑意不減。

如果不是因爲知道事情的真相,蘇靜雲真的會以爲他就是孩子的父親。

看着他,她想也許這樣的結果也不錯,只是委屈了王躍峰而已。

吳東不知說什麼纔好,最後只是沉沉的嘆了一口氣,走過來拍了拍王躍峰的肩膀。

娉婷差點在醫院自殺的消息當即就被傳了出去。

還沒來得及讓他們喘口氣,他們的父母就殺來了醫院。

蘇靜雲站在病房門口,看着吳家父母先是生氣而後驚喜的不停變化的表情,喟然長嘆。

吳媽媽很漂亮,娉婷就是遺傳了她全部的優點,她保養得體,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看着王躍峰的眼神也是滿意極了,只聽她先是責備娉婷說:“婷婷,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你知道一個女孩子沒結婚生孩子是多麼不體面的事情嗎?”他們都是國家公務員,面子是很重要的。

吳娉婷咬着脣,沉默的低下了頭。

吳媽媽話鋒一轉,拍拍娉婷的肩膀說:“不過你這次的眼光不錯,躍峰這麼優秀的男人現在是不多見了,讓我們娉婷撞見了,真是緣分啊。”說完便露出了笑意。

王躍峰接受着他們關愛的眼神,禮貌的點頭。

吳媽媽頗有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有味道的意思。娉婷看着吳東,吳東瞪了她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對了躍峰,你爸媽都是幹什麼的,有時間我們出來見一見,既然娉婷懷孕了,那你們是不是應該考慮結婚了?”吳媽媽熱忱的問道。

“我爸爸是公安局副局長,媽媽現在調到了檢察院。”王躍峰說的不卑不亢。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們大爲震驚。

吳媽媽的眼睛一亮,對他更是沒話說了,直誇他懂事是個好孩子。

蘇靜雲看着只能苦笑,良好的家世固然能爲人添光添彩,可是光看家世就斷定一個人,未免太武斷。誠然,王躍峰的確是個不錯的男人。

他們還在如火如荼的討論着,似乎娉婷明天就要結婚了,喜慶的氣氛漸漸濃烈了起來,蘇靜雲的形單影隻實在不適合呆在這裡,所以悄悄的拉開了門往外走去。

周向林自然也跟了出去。

兩人並排走在走廊上,周向林對心事重重的蘇靜雲道:“靜雲,如果你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說出來,別自己悶在心裡。”

蘇靜雲站定,擡頭看着他。

周向林是介於李駿與馮碩之間的男人,他霸道不足,溫文有餘,隨時都保持着一顆平和的心,對周圍的事物走能拿捏的適當的分寸,蘇靜雲看着他,一股信任從他的身上泄出來。

可是最後,她還是搖了搖頭:“周大哥,謝謝你的好意,但是這件事情我想自己解決。”

她變換了稱呼,周向林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禮貌的點點頭。

“對了,”他說,“下個星期我姑姑就要出國了。”

“陳經理要走了嗎?”她跌宕的心驀地一提。

周向林微笑的看着她說:“嗯。”

“噢。”濃濃的不捨與失落夾雜而來。這幾年來一直是陳華秋在工作上提點着她,讓她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可是她還來不及對她表達她的感激,她卻要走了。

說實話,失去了陳華秋的天璽已經對她沒有多少吸引力,只是因爲熟悉和莫名產生的那份感情才讓她留了下來。

現在的天璽除了徐茵或許她已經找不出一個知心的朋友了。

說曹操,曹操到。說徐茵,徐茵的電話到。

“雲姐,你不用來了。”不等蘇靜雲開口,徐茵便開門見山的宣佈道。

“爲什麼?”蘇靜雲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道我被解僱了?

徐茵也不賣關子,樂呵呵的就解釋道:“因爲我們偉大的杜經理也不在,我已經可以交了請假條了,所以你安心吧。”

蘇靜雲雖然常請假,不過每次請的假期都會利用加班的方式補上,碰上明事理的經理其實也沒什麼,最怕的就是拿着雞毛當令箭,隨時準備看你一刀的人無事找茬了。

原來是這樣。她失笑,有什麼好安心不安心的。大不了,換一份工作罷了。

掛了徐茵的電話之後才發現兩人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蘇靜雲還是打算回酒店去一趟的。正打算告別周向林,他卻撓着頭問她說:“靜雲,你晚上有時間嗎?”

蘇靜雲啊了一聲,猛一擡頭,看到了她的前方那個正不斷走來的人影,立刻應了聲:“有,怎麼了?”

周向林的臉上立刻浮現了笑意,他說:“是這樣,我朋友給了我兩張晚上的電影票,我卻找不到人跟我一起去,所以……”

蘇靜雲當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以嗎?”他在徵求着她的意見。

那個人影越來越近,蘇靜雲點了點頭道:“可以。”

“不可以。”

幾乎是同一時間響起的兩道聲音。周向林驚詫了一下,一轉身,便看到馮碩怒氣匆匆的站在他們的身後。

他呵了一聲,顯然是被嚇的不輕。

蘇靜雲不理他,徑直問着周向林:“晚上幾點?”

周向林看看馮碩又看看她,顯然有些爲難。

“快說啊幾點。”蘇靜雲催促着。

周向林嗯了一聲回道:“晚上7點。”

“那好,晚上七點我們在電影院門口見。”她道了一聲再見便徑自邁開了腳步。

周向林還不等回覆,馮碩已經越過他追上去。

蘇靜雲正要過斑馬線,兩人拉拉扯扯的很危險,他震驚的看着他們,趕緊跑過去。

“你夠了沒有。”是蘇靜雲頗爲不耐煩的聲音。

馮碩毫不退讓的抓着她的手臂道:“你不能跟他去看電影!”

蘇靜雲哈的嗤笑了一聲,見周向林來了,猛的掙開馮碩抓住周向林的手說:“你以爲你自己是誰啊,我想跟誰去看電影難道還要經過你的批准嗎?”

馮碩面色變得很難看,盯着她。她聰明的藏到了周向林的身後接着周向林的掩護很快便能脫身了。

馮碩忍着氣,看着周向林:“麻煩讓開。”

周向林回頭看了蘇靜雲緊蹙的眉頭一眼,抱歉的對他說:“馮碩,你先冷靜點吧,靜雲現在不想看到你,那就讓她先冷靜一下吧。”

他說的合情合理,他們現在這樣的狀況的確要彼此冷靜一段時間纔好,奈何馮碩太瞭解她的性子,一旦讓她冷靜,就再也無法熱了。

他眼中波濤洶涌,蘇靜雲如小草一般隱藏在周向林這棵大樹之後,讓馮碩寸步難行。

見馮碩沒有強衝,蘇靜雲不安的心小小定了一會兒,對周向林說:“晚上見,我先走了。”

周向林點點頭,交代道:“路上小心點。”他替她攔住了馮碩,馮碩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匯入人海,最後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七點的時候,蘇靜雲準時出現在電影院門口。周向林已經等在那裡了。電影是七點十分開場的,所以現在已經到了檢票的時間。

門口的人很多,有些擁擠的味道。蘇靜雲混跡在人羣中,有種被淹沒的感覺。

電影是在三號放映廳,位置很好,影片也很清晰流暢。愛情,懸疑,兇殺交織在一起,九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走出電影院的時候,蘇靜雲唏噓了一聲,這個晚上,也不算虛度了。

周向林護着她走出擁擠的人羣笑道:“沒想到你真的喜歡看懸疑的,還看得那麼認真。”

蘇靜雲瞭然的笑了笑,露出天真的神色來:“是啊,我喜歡看懸疑,每個故事都有一個固定的結局,可是這個結局很多時候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因爲所有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有可能是一個圈套。”

“說的不錯。”他點點頭,“很多事情的結局看似已經註定了,但是誰又能說不會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呢?”

“不可能的,你沒看到最後女主角說的話嗎?她對自己的丈夫說,你從沒愛過來我……”那種悲傷的絕望的哀怨氣息現在還縈繞在她的周圍,那死灰一般的眼神,生生的烙在了她的心坎上。

兜兜轉轉,到頭來,只是一個局。

蘇靜雲在風中微微一抖。

“誰能猜透這最後的生命呢?”周向林淺淺的說,“靜雲,你很冷?”他毫不猶豫的動手解下了身上的衣服。

她不肯接受,他的衣服很乾淨,只有清香的洗衣液的味道,沒有淡淡的菸草味,她卻有些不習慣。

周向林執意讓她披着,沒辦法,她只好接受了。

開車送她回到樓下的時候,她的身體也暖了,她脫下外套放在他的座位旁邊,低聲的道謝說:“周大哥,今晚我很開心,謝謝你。”

周向林敲着方向盤,回頭說:“不要輕易下結局,因爲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他涼涼的氣息拂在她的額前,他話中有話,蘇靜雲不是沒有聽出來,只是她也不知道如何應承,只好胡亂的點了一下頭。

轉身的瞬間,她看到漫天的繁星。多久前,她和另一個男人站在陽臺上,看不透的繁星,只見空曠的夜幕,他們直呼可惜,現在繁星就在身邊,可是卻沒有了當初的幸福——

“是不是很遺憾,沒有請他上去坐坐?”蘇靜雲一進電梯間,就聽到了馮碩的奚落聲。

“說的沒錯。”她不做任何思考,繞開他往前走。

“你很開心?”馮碩跟着她跨進電梯窮追不捨的問。

蘇靜雲蹙眉諷刺的笑:“是又怎麼樣。”難道每個人都要把她弄得不開心纔好嗎?

他來到她的身邊,輕輕的圈住她的腰,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強硬:“難道我還不行嗎?”

蘇靜雲提不起說話的力氣,小小的電梯間在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她乖順的站着,嗤笑道:“今晚不需要出去應酬嗎?”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會安排好。”他的話已經在她脣邊,他沒有吻她,只是用他獨有的溫度燙的她發疼。

蘇靜雲喘息着將脣微微離開她,倨傲的擡起她的頭警告他:“馮碩,別忘了我們之間簽了協議的,不要動手動腳的!”

“動手動腳?”他笑意漸大,手在她的身上上下游走,反問道:“是動手還是動腳?”

蘇靜雲氣的說不出話來,一把拿起自己的包往他的臉上砸去。

馮碩吃疼,但是叫的卻不響。

他自知理虧,所以站着沒有動。

期間有相熟的鄰居陸續步入電梯,看着如此詭異的一幕,紛紛避讓到了一邊。

蘇靜雲臉色緋紅,頭髮散亂。她有些尷尬的收起包,整了整衣服,理了理頭髮,不動聲色的靠着電梯站好。

雖然被打的人是馮碩,不過他卻淡了撣了撣灰塵,又自動自發的站在蘇靜雲的身邊。

蘇靜雲的臉色難看。對亦步亦趨緊跟的馮碩沒來由的一陣心煩。她步出電梯開門,馮碩想跟進去,她卻蹙眉道:“對不起,這裡不歡迎你。”

砰的一聲,憤憤的關上門,還落了鎖,馮碩站在門外,進退維谷——

看着煥然一新的牀單和被子,昨晚的痕跡已經被掩去。

蘇靜雲穿着保守的睡衣,但是隻要一低頭,便可以看到微微敞開的領子下還清晰的淤青。剛纔在廁所裡的時候,她自己就被身上的傷口嚇着了。

如此駭人的一幕深深刺激了她。只是這樣望着牀,她就清晰的感覺到昨晚發生的一切正在不斷的甦醒,身體有了自主意識一般開始微微的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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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緊了手上的裙角,她再也無法再這裡呆下去,轉身去了書房。

她始終分不太清楚夢和現實的距離,又固執的不肯承認。

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感覺有人幫她掖了被角,身邊有一個黑影在走動。

可是明明是鎖了門的,原本提起的心又穩穩的落回去。低頭蹭了蹭被子,將自己躲進這層層的溫暖中間。

天氣開始熱起來了,即使是在這樣的夜晚,也不會感覺寒意了。

真的又做夢了。但是卻是那些她極力忘記的,痛苦的回憶。又是冰冷的手術檯,刺眼的水銀燈……一股鮮血緩緩的從她的體內流出來……

她痛苦的像被人扼住了喉嚨,在牀上反覆掙扎起來。

“蘇靜雲,蘇靜雲……”有人輕輕的拍着她的臉,可是她陷的太深了,即使想清醒過來,也不得法。

她的額上沁出了細密的冷汗,馮碩按着她的肩膀坐在她的牀邊只好更加用力的拍了她,夢靨被打破,蘇靜雲抖得從牀上坐起來,馮碩正低頭審視他。她的頭部狠狠的撞上他的下巴。兩人同時叫出聲來。

她的力道極大,馮碩被撞得自然是極疼的。他按着自己的下巴,目光灼灼的看着正捂着自己的頭呻吟的蘇靜雲。

她被噩夢纏身,身上被汗水浸透了。他一言不發的放下手按住她的頭查看。蘇靜雲吃疼,噝了一聲。

馮碩蹙眉問:“是這裡疼?”

她頓時想起來,一把推開他的手質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馮碩沒有回答,他的下巴撞得不輕,不過他卻沒有吭一聲。蘇靜雲見他不說,將自己往旁邊挪了挪,指着門口說:“請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她背過身躺下,怒意橫生。

馮碩沉着臉望着她的背影站在牀沿一動不動。

他的視線如芒刺一般釘在她的背上,蘇靜雲懊惱的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熟悉的體香在他的鼻息間流轉,整個房間內都是她的味道。他撫了撫自己疼到麻木的下巴,真的是沒了感覺。

她劃上他心口的剎那,悲喜已經部分,似乎這樣望着她,便能證明她此刻的真實。

她緊貼着牆壁,是一種保護而防禦的姿勢,被子緊緊的裹在自己的身上,他聽了周向林的話沒有追上去,卻沒能讓他們的關係更加的緩和一點。對於昨夜的記憶他不是記得完完全全,有些地方,都很模糊。但是他記得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刻她撕心裂肺的哭聲,以及事後防備的睡姿。

他這算什麼,婚內強暴?無怪乎蘇靜雲這樣的態度,換了誰,都不會輕易原諒吧。

只是昨晚,他是真的刺激到了。

任誰都沒有那麼的肚量可以原諒那些骯髒的齷齪事情。當他極力忘記的事情再度血淋淋的撕開傷口,杜雲薇用身體勾引他,用他們之間那一份薄弱的協議來諷刺他,拿瑤瑤當籌碼來祈求他……

隱忍的火氣漸漸噴涌起來,好不容易纔剋制着發怒的衝動,沉沉的嘆了一口氣,然而對她的傷害已經造成,就是他錯了。轉身離開她的房間,幫她帶上門。

門輕輕的闔上,好似她的心也跟着輕輕一合。緊閉的雙眼眨了眨,她這才平躺下來,脫離了緊貼的牆壁。

屋外很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蘇靜雲無法確定馮碩到底走了沒有,只是紛繁複雜的情緒怎麼也理不清。

一直睡不着,越想睡思維反而越清醒。她的雙眼腫脹,腦子重的猶如千金,可是一閉上眼,似乎就看到馮碩在她的面前走來走去。

掀開窗簾,窗外還是黑壓壓的一片,終於受不了的拿起牀頭的手機一看還只有四點多。蘇靜雲嘆了一聲,最怕的,莫過於想睡又睡不着,只好睜眼到天明。

年輪如幻燈片一片一幕幕的閃過,那些黑白的照片上印記的曾經清晰的美好也開始模糊。

身體跟着放鬆下來,不堪負荷的重憶開始在腦子裡四處塵埃落定,她終於有些輕微的睡意。

手機震動一下,蘇靜雲立刻就清醒了。她一直惴惴不安的睡着,所以一有風吹草動便醒了過來。

抓起一看,只是一個無聊的陌生號碼而已。

看着時間,天色已經吐白。

有點口渴,動了動發軟的身體起身去喝水。

門一打開,就看到張大着雙腿靠在沙發上的馮碩,她吃了一驚,瞪着他,他卻毫無所覺。舔了舔發乾的嘴脣,她假裝看不到他的存在淡定自若的走去喝水。

蘇靜雲端着水杯站在不遠處,他的下巴高高腫起,上面還有淤青,他臉上的表情也很痛苦,她的力道太大,撞得有點嚴重,可是他卻沒有吭一聲,當時還顧着揉她的頭了……

道不明白的感情在心底慢慢發酵,看着她的眼睛更加的發酸,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正想回去再睡一會兒,卻聽到有人按門鈴的聲音。

她有些恍惚的站着,不認爲會有人這麼早上來竄門。甚至還一度懷疑是別人家的門鈴在響。

可是門鈴又是那麼的熟悉,以至於她的腳已經先走到門口了。

門一開,她並未看到人,但是有人拽她的衣角。

甫一低頭,她驚愕的看着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