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出示證件說明來意之後蘇靜雲還是恍如身處夢中。
“馮碩他,不在。”蘇靜雲無比干澀的說道,緊扶着門框不肯輕易泄露心中的不安,倔強的抿着嘴巴顯出她強自的鎮定來。他們亦看着她,越過她朝裡望去。
身後傳來電梯打開的聲音,蘇靜雲一擡頭。就看到馮碩跨出電梯來。他看到這些人,並無半分的驚訝,反而與他們點了點頭。
他們還有幾分客氣,不過已經展開了架勢在那裡等着他。
蘇靜雲心一緊,差點叫出聲來。
馮碩走過來道:“我說幾句話就走。”他們沒有爲難他。馮碩跟着蘇靜雲進了門,而他們則站在外面。
蘇靜安與寧墨香也是一臉的緊張。馮碩驚訝的看着他們,最後才叫了聲:“媽,靜安。”
寧墨香有些拘謹,倒是靜安叫了聲:“姐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沒事,我會處理好的。”馮碩拉着蘇靜雲的手說。“我要跟他們去一趟,你在家要小心,至於孩子……等我兩天,如果兩天之後我還沒有回來,東哥會過來幫你的。”
蘇靜雲緊抿着脣,臉上露出依戀與驚惶的神色,緊緊的抓着他的手不放開,眼眸焦慮而彷徨的看着他。
馮碩抹了一把臉,感覺心上像壓了無數的大石頭,他用力的緊了緊她的手,將蘇靜雲交給蘇靜安,自己就要轉身。
“馮碩——”靜雲在後面叫他,聲音淒厲。馮碩身體狠狠一震。卻強逼着自己邁開腳步。
蘇靜雲不顧一切的推開靜安的手衝出去,只見馮碩跟着他們進入電梯,電梯門緩緩合上,最後看到他帶笑而心痛的臉龐。
“馮碩,馮碩——”蘇靜雲拍着電梯門。感覺一陣絕望。她用力的拍着,直到拍紅了手也沒有停下來,可是肚子上的痛楚卻席捲而來,她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蹲下來,爲什麼,爲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
重重的暈眩襲上她的腦中,蘇靜雲只感覺心悸和強烈的痛楚讓她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只差沒有打滾。痛苦的呻吟從她的嘴角里流出來。
“姐。姐,你怎麼了,姐?”蘇靜安從屋內衝出來,被眼前的嚇得魂飛魄散。
正想送她去醫院,蘇靜雲卻抓緊了他的手阻止了,氣若游絲的說:“不用了,我沒事。”
“可是你那麼痛……”蘇靜安說什麼也不肯。
寧墨香坐在她的牀頭。看着終於睡着的蘇靜雲,一陣陣的心疼。
蘇靜安輕聲的推開門,叫了一聲媽,寧墨香當即站起來走出去,臨走的時候還看了蘇靜雲一眼。
“靜安,事情怎麼樣了?”寧墨香緊張的搓着自己的手。
“媽,我去問過了,姐夫的事情還在調查中現在還不好說,”蘇靜安一臉疲倦。
“那你大姐那邊呢?”她的神色又被提了起來。
蘇靜安看了看靜雲的房間,微微搖了搖頭:“她已經正式跟酒店提出賠償,要求酒店解僱姐。”
“什麼?”寧墨香驚叫了一聲,她都已經給她下跪了,難道還不行嗎?
“媽,你別激動。”蘇靜安立刻扶住了她的肩膀,“她就是那樣的人,你說了也沒用不是嗎?不用對她這麼低聲下氣的,你不欠她的。”想起在醫院的那一幕,蘇靜安也覺得無比的心疼。
寧墨香搖搖頭,眼中含着淚水:“靜安,不要這麼說,她怎麼說都是你的姐姐啊。”
他抿緊了脣,最後一臉的無奈——
蘇靜雲被叫回了酒店。儘管請了病假,可是卻無濟於事。
杜雲薇的辦公室內,她將一份驗傷報告遞給蘇靜雲。
蘇靜雲仰着頭,一臉的鎮定,她並沒有接,只是淡漠的問出口:“你直接說吧,到底要怎麼樣。”
杜雲薇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說,一時半會兒倒有點怔忪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蘇靜雲,這就是你做錯事情的態度嗎?這件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總應該想個辦法解決吧。”
“事情是不是我惹出來的你心知肚明。”蘇靜雲嗤笑一聲,“不用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又何必再枉做好人呢?
杜雲薇被她一嗆,臉色青紅交錯。
蘇靜雲繼續笑着:“賠錢?還是我離開酒店?”
“她要你公開道歉,然後酒店解僱你。”杜雲薇的聲音平淡的找不出一絲波瀾,她已經恢復了原本的傲慢。
“錢?道歉?解僱?”蘇靜雲笑着,“很抱歉,錢我沒有,我也沒錯,爲什麼要我道歉呢?至於解僱,請問我做了什麼對酒店不好的事情嗎?”
杜雲薇精緻的眼眸閃了閃,抱胸看着她。
蘇靜雲將驗傷報告遞還給她:“杜經理,我希望你不要將個人恩怨帶到我們的工作中來,這樣的公私不分,有什麼意思呢。”
“你說我公私不分?”杜雲薇當即拉下臉看着她。
蘇靜雲扯了扯嘴皮,沒有說話,意思不言而喻。
“蘇靜雲,這是你對上司的態度嗎?別以爲我不知道碩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現在還剩下什麼?”她傲慢的擡起尖俏的下巴,“這是辭職信,你好自爲之吧。”杜雲薇從抽屜裡拿出一封早就準備好的信交到她的手上,原來是早有準備的,蘇靜雲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掀。
她不接,心中的火卻已經燃燒了起來,正想徹底的發怒,辦公室的門卻被一把推開,她與杜雲薇一起擡頭,就見徐茵一臉喘氣的站在門口。
杜雲薇不悅的瞪着她:“進門之前不知道要敲門嗎?”
徐茵順了順自己的氣息,立刻擰了眉頭,不過她並沒有聽她的話,反而漸漸露出了趾高氣揚的表情。
蘇靜雲想勸她出去,誰知徐茵卻大步走來,狠狠的將手上的一封信甩在她的身上。杜雲薇吃了一驚蘇靜雲也嚇得不輕,唯有徐茵老神在在的抱胸看着她。
徐茵沒有杜雲薇高,所以無法做出用眼神睥睨的動作來,不過她不耐的翻着白眼看着她的眼神還是足夠表達她的憤怒和掩飾不住的得意的。
杜雲薇瞪了她好幾眼,根本不相信,可是徐茵鄙夷的神情卻讓她不得不相信,緩緩的蹲下身,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這才收回自己的視線。
蘇靜雲先看着徐茵,徐茵對她眨眨眼,她也開始相信了。
杜雲薇震驚的從地上站起來,的確是一封辭職信。她怒吼道:“這不是真的!”
“信都給你了還不是真的?”徐茵冷笑道,“那要怎麼樣你才覺得是真的?”
杜雲薇的眼睛蹦出凌厲的光,死死的看着徐茵,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我要見總經理!”
“見總經理?”徐茵眼中的輕蔑更甚,面對杜雲薇的咄咄逼人,她顯得泰然自若。
杜雲薇不理她,拿着信就要往外走去,徐茵伸手攔住她,微笑着說:“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你是什麼身份?”杜雲薇冷着臉,一臉的怒容,用力的撥開徐茵的手,徐茵身形晃了晃,往旁邊倒去,蘇靜雲伸手扶住了她。
“給我站住!”徐茵一跺腳,怒喝一聲。杜雲薇的腳步未停。
“徐成樑不在樓上!”她又補充了一句。 wωw● ttκā n● ¢〇
這次杜雲薇總算停下來了,回頭看着她,眼神充滿探究。
徐茵被她看得不自在,不由的反駁:“別以爲每個女人都像你一樣的不要臉,靠着跟男人上牀才換這一切。”她的輕蔑顯而易見。蘇靜雲也一愣。
杜雲薇臉上青紅交錯,死死的咬着自己的牙齒,手握成拳,顯然是在隱忍自己的怒氣,最終還是蹦道:“你再說一次!”
徐茵淺笑不語,緩緩摘下自己胸前的銘牌。
蘇靜雲蹙眉看着她。杜雲薇亦然。
“你想找總經理是嗎?”徐茵手上捏着銘牌道,然後將手伸進外套的袋子裡,又摸出了一塊銘牌慢慢的掛在自己的胸前,掛上去之後她的手陡然移開,在燈光的照耀下,銘牌發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就見杜雲薇和蘇靜雲皆是狠狠一震,尤其是杜雲薇臉上的血色頓時全部褪去。
蘇靜雲則是驚愕的張着嘴巴,看着徐茵。
“好了,有什麼事情你跟我說吧。”徐茵笑意盈盈的看着杜雲薇,緩緩的踱回辦公室後面,在她們錯愕的目光,矜持的坐下。
微揚着下巴,將雙手交疊在桌子上,她淡然道:“你對酒店做出的這個決定有什麼不同意的地方嗎?”
“你是總經理?”杜雲薇震驚之後已經恢復了鎮定,可是她依然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
徐茵攤攤手,背靠近後面的椅子上,“我表達的還不夠清楚嗎?”
“那徐……經理呢?”杜雲薇深吸一口氣。
“徐經理?我就是啊。”徐茵笑得一臉的無辜。
杜雲薇咬着銀牙:“你知道我說的是徐成樑經理!”
“你說我叔叔啊。”徐茵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你要說清楚啊,我們都是徐經理,很容易搞混淆的。”徐茵明顯就說在耍着她玩,可是杜雲薇除了生氣又是一籌莫展。
事情超出了她預料的範圍。那該死的徐成樑只說不要去惹徐茵,從來沒說過她的真實身份!一時之間,她真的很難想到應對的策略。不由的有些氣惱。
蘇靜雲聰明的一言未發,她知道徐茵是在幫她,儘管驚訝,卻沒有表態。
杜雲薇忍着氣等着她說。徐茵卻遲遲未開口,足足過去兩分鐘才露出一抹笑,攤手:“他現在正在跟董事長下棋喝茶,需要我幫你引薦一下嗎?”
杜雲薇冷着臉,氣氛徹底的僵了下來。
徐茵拍拍手,倏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修剪整齊的指甲敲擊着桌面,發出篤篤的聲音:“下面的事情不需要我說吧,杜小姐?”
杜雲薇的嘴巴抿成了一條線,最後竟笑了出來。
徐茵一愣,並沒有被她嚇到:“笑吧,別哭就成,給你二十分鐘時間,拿着你的東西滾出這間辦公室。”也不知道她的什麼時候通知保安的,竟然有兩個保安出現在門口。
拉着蘇靜雲的手,她淡漠的吩咐道:“二十分鐘後送杜小姐出去。”
“不用麻煩了。”杜雲薇驀地拎起自己的袋子提着一口氣道,“我自己會走,這些你還是留着自己用吧。”
徐茵微笑,做出恭送狀:“不送。”
蘇靜雲望着杜雲薇踩着高跟鞋憤憤離去的背影,有些回不過神來——
總經理辦公室。
這是蘇靜雲第一次進來,也讓她見識了一把這樣的奢華。她坐在沙發上蹙眉打量着。
徐茵將一杯茶放在她的手上,叫了聲:“雲姐。”
蘇靜雲正喝茶,被嗆着了,立刻咳嗽起來:“咳咳,咳咳。”
徐茵立刻幫她拍背:“你喝慢點啊。”
蘇靜雲尷尬的放下手,看着她說:“那個,徐……經理。”身邊的人突然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經理,蘇靜雲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的不真實。
徐茵一聽,就摘下了自己胸前的銘牌,揮手:“雲姐,你不要這麼拘束好不好,”說到這裡她倒是先不好意思了,再擡起頭的時候眼中已經多了份坦然。
蘇靜雲很早就覺得徐茵不簡單了,只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的出人意料,“那杜雲薇……”
“她處處針對你,這樣的女人一點也不知的姑息。”徐茵撇撇嘴,大快人心。
蘇靜雲蹙眉,她並不是同情杜雲薇,只是覺得她不會善罷甘休。最後只得無奈的點點頭,看着徐茵,才覺得自己好似不認識她了一般。
“雲姐,你不要這樣看着我啊。”徐茵拉着她的手不好意思的說。
蘇靜雲笑笑,也許是因爲事情太過突然所以她也有些措手不及,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難怪你會跟簡飛相親,原來如此。”
說道簡飛,徐茵就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打了岔:“不要說我,雲姐夫的事情解決了嗎?”
蘇靜雲心神一凜,他說兩天之後也許會回來的……可是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有些沉痛的搖搖頭,她連日來的精神緊張很是折磨人。
“不用着急,一定會沒事的。”
“但願吧。”蘇靜雲擡頭深吸了一口氣,“對了,那你現在?”
徐茵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望着偌大的辦公室開始唉聲嘆氣,快活過去了,壓力與責難便會接踵而來,“趕走杜雲薇是我接手總經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可是天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哭喪着臉,快意恩仇是很爽,但是後面就不好玩了。
蘇靜雲明白她的意思,“實在不行你可以找減肥幫忙啊。”
她的這句話是帶着建設性的,誰知卻引來徐茵強烈的反彈:“不要跟我提他,我跟他沒關係!”
沒關係纔有個鬼了。
不過蘇靜雲聰明的沒有說。
徐茵拿起一邊的辭職信,眉心一皺,便撕了個粉碎:“好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沒人能趕你走的!”她說的豪氣雲天,蘇靜雲有些想笑。
“我有了你這個大靠山,是不是就吃穿不愁了?”
“這倒還沒有,但是至少不會讓你失去工作的。”徐茵笑着說。
“那大家知道這件事情了嗎?”
徐茵搖搖頭,她還穿着客服的制服呢,杜雲薇的辭職信是她直接從董事會上拿下來的,還熱乎着:“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正好讓那些欺負我們的人看看,再爬到我們頭上來下場就跟那個杜雲薇一樣。”
蘇靜雲始終沒有徐茵樂觀,不過也沒有打擊她。恰在此時,她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機響了。
是吳東打來的。她飛快的按了通話鍵:“喂,東哥!”
“靜雲,你在哪裡?”吳東邊開車邊問。
“我在酒店。”
“那好,你在那裡等我,我過去接你。”
“噢,好。”
告別了徐茵,剛出酒店就看到吳東的車子停在路邊,她飛快的跑過去,下腹沉墜的痛,臉上陡然沁出了冷汗,醫生建議她儘快做手術……可是……
吳東飛快的跑過來扶起她的身體,蘇靜雲的嘴脣都被咬出了鮮血,吳東嚇了一跳,抱起她立刻就往醫院的方向趕去。
“靜雲,你忍着點,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任由吳東開着車瘋狂的將她送去醫院——
“讓開,讓開——”馮碩心急火燎的撥開擋在他前面的人影,快速的衝進醫院裡面。
他衣服有些皺,不過還是挺乾淨的,臉上帶着深深的倦意,眼眶略微凹陷,青色的鬍渣霸道的佔據了他的下巴和側臉,他如一陣風似地衝進走廊,吳東在手術室外來回的走着,看到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對身後的同事揚了揚手,他們離去。
馮碩顧不上喘氣,握着他的手臂道:“她,怎麼樣了?”
等待是難捱的煎熬。
手術門的打開的時候,馮碩站在原地,一臉的不知所措,在這不長不短的等待時間裡,他似乎經歷了那麼長久的一段路,久到他突然有一種不知身處何地的感覺。
吳東剛好從外面抽菸進來,直到他用力的拍了馮碩一下,馮碩才恍然醒過來,手都有些顫抖的朝着醫生走去。
“誰是病人的家屬?”醫生拉下口罩問了聲。
“我是,我是他丈夫。”馮碩好不容易纔穩了穩心神,一開口,聲音嘶啞的厲害。
醫生點點頭,對他說:“手術已經結束了,因爲病人的情況不算很嚴重,所以手術進行的還是比較成功的,但是經過檢查,因爲她上一次流產之後恢復的不是很好,所以對子宮很有影響,加上這一次宮外孕帶來的傷害,想要再懷孕可能會有點困難。你要有心理準備。”
馮碩只是木然的聽着,也許是因爲上一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這一次顯得非常的平靜,他抹了一把臉:“醫生,我只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現在已經沒事了,馬上可以送去病房,你可以先去看看她。”醫生讓開身體,讓病牀推出來。
蘇靜雲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一名護士手上還拿着一個吊瓶,瘦弱的她躺在這張牀上竟顯得那麼無助。她的另一隻手還無意識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的人生,何其多舛?
馮碩彎下腰,抓起她另一隻完好的手,與人一起將她推回了病房——
蘇靜雲醒來的時候只看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的手指微微一動,馮碩便驚醒了。
寧墨香與蘇靜安也隨之醒來。
“蘇靜雲……”
“靜雲。”
“姐。”
蘇靜雲遊離的神智終於慢慢恢復過來,頭一偏,就看到馮碩正緊緊的望着她,他握着她的手都有些顫抖,表情卻是無比欣喜的問道:“你醒了?”
蘇靜雲下意識的想去摸肚子,可是一手還在打着點滴,一手正被馮碩握着,她怯懦的張了張嘴,只輕輕的喊出一聲:“你沒事吧。”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寧墨香正在她的牀前抹淚,蘇靜安緊了緊她的肩膀,馮碩雙眼赤紅,那是長久未得到休息的後果,他的眼睛酸脹的不停的流眼淚,可是他卻強迫自己不能睡去。
她靜靜的睜着眼,嘴角竟然還露出一抹微笑:“我沒事,你們不要擔心。”只是,“對不起。”
儘管心很痛,可是,她卻不能讓自己表現的軟弱。
馮碩何嘗不是,他們的孩子就因爲這樣的方式而沒了。馮碩怎能不難過:“只要你沒事就好。”
“來,靜雲,媽給你熬了點魚湯,你喝點吧。”寧墨香從袋子裡拿出保溫的瓶子對她說。
“我來。”馮碩從她的手中接過碗,坐在她的牀前喂她喝。
蘇靜雲沒有拒絕,看着馮碩細心的替她擦拭嘴角,看到他眼中濃濃的倦意,蘇靜雲默默的垂下了眼瞼。
病房裡一點聲音也沒有,寧墨香與蘇靜安悄悄的退了出去,將整個空間留給他們。
在走廊上,遇到了匆匆趕來的吳娉婷。她的臉色也不好,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見他們從蘇靜雲的病房裡走出來,她便問:“靜雲現在怎麼樣了?”
“你是?”寧墨香好奇的打量着她。
“我是吳娉婷。”娉婷點點頭,亦是一臉的病容。
“你就是我姐的好朋友啊,她經常跟我們提起你的。”蘇靜安禮貌的說道。
“你姐?你是她的弟弟蘇靜安?那你就是她的媽媽了?”吳娉婷對着寧墨香說道。蘇靜雲的家庭她多少是有點了解的,此時驟然見面,不免有幾分驚訝。
蘇靜安和寧墨香頷首。
“那靜雲現在怎麼樣了?”她被家人下了禁足令,好不容易纔跑出來,心頭一陣悽惶。
蘇靜安說:“姐夫在裡面照顧她。”
娉婷移動了幾步走上前,房門微微打開,就見馮碩坐在牀沿端着碗一勺一勺的喂蘇靜雲喝湯,蘇靜雲臉色儘管蒼白,但是眉眼卻有微微的笑意,美目流轉之間,濃濃的感情涌出來。
馮碩放下碗,將她的牀放倒,不知對她說了什麼,蘇靜雲點點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這一幕,看的吳娉婷淚流滿面,默默的替他們關上了房門。
“你沒事吧?”蘇靜安擔憂的看着她。
吳娉婷別過頭,直到用手指抹去了臉上的淚水之後才轉過身說:“我沒事,只是很羨慕靜雲而已,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她吧。”
蘇靜安沒有強留她,點點頭便送她出去了。
是啊,蘇靜雲是幸福的,至少不幸之後還有馮碩在身邊,深深的愛意流轉在他們之間,這就夠了——
快要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娉婷偶然擡起頭,卻看到李駿抱着孩子也出現在大門口,他的身邊還站着她的妻子。
蘇靜安走了,娉婷只有一個人,她眼中有着深深的傷痛。
李駿也有些怔愣,他的妻子頓了頓,抱過他手中的孩子說:“我先去給孩子掛號。”
站着醫院的一角,娉婷無聲的看着李駿。
他臉上有尷尬,有無奈,更多的是深深的歉然。
“你,還好嗎?”一開口,才發現竟變得這麼困難。
娉婷怔怔的看着他,這張記憶中最爲熟悉的臉,此刻看來確是那麼的陌生,她的雙手安靜的垂在身側,她以爲她會怨,她會恨,直到見了他,才發現自己原來可以如此的平靜,她深吸了一口氣,揚起一抹笑:“我很好,你呢?”
李駿的臉僵了僵,她怎麼可能會好呢?“孩子生病了,所以帶他來看病。”
“哦。那你去吧,我先走了。”千言萬語,匯聚心頭,到嘴邊的,卻只有這淡淡的一句,往事成風,原來放棄,並沒有想象中的困難,那麼久的執着與等待,除了換來對所有人的傷害,還剩下什麼?她爲自己荒唐的過去感到愕然,更爲自己對深愛她的人造成的傷害感到深深的抱歉。
“娉婷……”李駿叫了她一聲。
吳娉婷身形一震,這聲她曾經最愛的呼喚如今從他的嘴裡喊出來,她竟感覺不到一絲喜悅。李駿這幾天蒼老的很快,以前與他的年齡不相符合的氣度這幾天都換成了一種痛苦的滄桑。娉婷強迫自己別開頭,邁開步子:“我先走了。”
李駿目送着她離去。
任何錯事都將付出代價。
娉婷的背脊挺得很直,踩着的腳步卻有些虛浮,因爲她突然生了一種茫然的念頭。
外面的陽光正盛,刺得她完全睜不開眼來,她擡起頭,用手擋住陽光,望着那一輪巨大的火球,看到眼前跳躍着無數的黑影。
“吳小姐。”突然,她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娉婷遲疑的轉過身,就見李駿的夫人正款款朝她走來。
她微微眯起了眼,不知道她想做什麼。於是只好放下手,做好了全身心的戒備。
“吳小姐。”她來到她的面前,並沒有如娉婷預期的給她一巴掌,或者罵她一頓,她良好的教養與風度讓人自嘆弗如。
她只是優雅的攏了攏自己微微凌亂的髮髻,神態安然的看着她說:“吳小姐,很冒昧突然叫住你,不過我想我還是應該對你說一聲謝謝的。”
“謝謝?”娉婷愕然,完全說不出話來。
“是的,謝謝。”她鎮定的目光溫柔如水,但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帶着幾分世故的凌厲與透徹,她說,“我謝謝你終於願意放手了,終於將我的丈夫還給我了。”
吳娉婷震驚的後退了一步,這樣的話從這個氣度風韻成熟的女人嘴中說出來,無疑是當頭棒喝:“你……”
“你想問我一直都知道是不是?”她淺淺的笑着,“開始的兩年我只是朦朦朧朧的感覺,可是他是我的丈夫啊,他每天晚上都睡在他的身邊,我怎麼會感覺不出他的變化?但是我能怎麼辦?我們都有自己的事業,又有一個孩子,我們不能鬧到身敗名裂的地步,多少人在看着我們。”的確,他們一直是公認的模範夫妻,一旦鬧出這樣的事情,不論對誰,都會造成巨大的打擊。
“所以你就?”娉婷倒抽了一口氣,一直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真正自作聰明的只有他一個人。
她又笑了:“我也想過找你攤牌或者找他攤牌,可是一看到我們的兒子,一看到他無論多晚卻始終回到家裡,回到我的身邊來,我就心軟了,我深愛他,所以我把這一切看到眼裡,我卻沒有出聲。”
娉婷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除了傻愣愣的站在那裡之外完全找不出一絲的言語能力。
“吳小姐,你還年輕,很多事情你慢慢就會明白,婚姻是需要兩個人共同努力的,不是隻有愛就可以解決一切的,所以我很感謝你終於離開,這樣他也可以完全的回到我的身邊,我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她說完就安靜的看着娉婷。
娉婷的心涼透了,太多的意外針的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我先走了,祝你幸福。”她對娉婷點點頭,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娉婷突然叫住她。
“還有事?”她優雅的笑着。
“你叫什麼名字?”娉婷問道。
“這個很重要嗎?”
“是的,請你回答我。”她近乎顫抖的說道。
她微微蹙眉,終於開口:“我叫張影。”
張影……“那張曼呢?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張曼?她是我妹妹。”張影蹙緊了眉頭,“你認識她?”
吳娉婷怪笑了一聲,心中的疑團終於解開,只是這一切是天意也好,是人爲也罷,都沒意義了。
她一直弄不明白,爲什麼張曼喜歡王躍峰卻還要弄得王家下不了臺,其實,張曼真正想讓人下不來臺的,是她——
蘇靜雲的病房裡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徐茵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蘇靜雲,她卻搖了搖頭:“我不吃,你吃吧。”
徐茵只好收回手,剛剛纔咬了一口,就疼得哇哇叫:“好疼,好疼……”
“你幹什麼?”就在蹦蹦跳跳的時候,簡飛一把抓住她,按住她的下巴說,“張嘴。”
“唔唔……”徐茵嗚咽着搖頭,一張嘴,便是紅紅的一片,簡飛移開了眼,改爲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往外走。
“放手,放手……”徐茵半張着嘴,說起話來含糊不清的,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被簡飛拉了出去。
他們一出去,原本擁擠的病房倒是空餘不少,簡潔抿着嘴輕笑,蘇靜雲看着她說:“看樣子你很快會有一個大嫂了。”
簡潔搖搖頭:“這倒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哥那麼被動的人,終於也有主動的時候了。”
蘇靜雲跟着微笑,視線落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吳娉婷身上,蘇靜雲頓時也拉下了嘴角。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只是娉婷比她更痛,因爲她與孩子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原本美好的期待在一瞬間破滅,再加上王家人的氣憤和她父母的不諒解……
“娉婷,”蘇靜雲輕輕的叫喚了一聲,娉婷有些木然的轉過頭看着她。
簡潔也說:“娉婷,你要吃點水果嗎?我削給你吃。”
她笑的有些虛軟,“不用了。”
“對了,馮碩呢?”簡潔轉了一圈,卻沒有看到馮碩。
蘇靜雲臉色一僵,從她醒來之後就沒有看到馮碩了。
“嗯?”低沉的疑問聲先從外面進來,接着就看到馮碩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怎麼了?我在這裡。”
“你去哪裡了啊,這麼久也看不到你的人。這可不向你的作風啊。”簡潔抓着機會就問。
馮碩換了衣服,精神也好多了,笑道:“我去辦出院手續了,怎麼,你們還不樂意啊。”
“啊,對啊,靜雲要出院了,正好正好,快點離開吧。”簡潔舉雙手贊同,蘇靜雲沒有意見,只是心頭還是隱隱失落,那種不安緊緊的圍繞着她,不由的擡頭看了一眼馮碩。
他也在看她,她只好扯出一抹笑。
在衆人的幫助下,蘇靜雲很快便收拾妥當,可是出院了。
換上馮碩帶來的衣服,她的精神看起來好多了,娉婷無言的握緊了她的手——
經過四樓的時候,電梯叮的一聲打開,蘇靜雲凝固着笑容看着站在電梯外的幾個人,蘇慈雪,寧墨香,和蘇靜安。
蘇慈雪的腳上有傷,只好讓蘇靜安扶着,寧墨香提着她的行李袋,也都愣住了。
簡潔與徐茵一把擋在他們的面前,衝着蘇慈雪說道:“人滿了,坐下個吧。”說完就去按關門鍵。
不過蘇靜雲卻按下了開門鍵,剛剛要關上的門又雍容的打開,“進來吧,”她主動往旁邊退了退。
徐茵一跺腳,被簡飛拎回去,簡潔沒轍,也只要往裡動了動。
誰知蘇慈雪卻不領情,一把推開蘇靜安的手將柺杖扔在地上衝着寧墨香發火道:“還站着幹什麼,快去按旁邊的電梯。”
電梯關上的瞬間,只看到寧墨香眼中閃過的心痛。
蘇靜雲目光閃了閃,終於無聲的緘默着。
一行人也都沉默下來,這時候說什麼都是白搭。
馮碩正想送娉婷回去,誰知身後卻有汽車的喇叭聲,一回頭,就看到王躍峰從車上走下來,他們全部都停了下來,娉婷看着他緩緩走來,有些恍如隔世。
王躍峰拍拍馮碩的肩膀:“恭喜啊。”
“謝謝你了。”馮碩的笑聲很是爽朗,“沒有你們的幫忙,哪裡那麼快能出來啊。”
“關鍵是你自己做得好,”王躍峰並不居功,寒暄了兩三句就看到有些不太自然的娉婷,便道,“你們先走吧,我找娉婷有點事情。”
馮碩與蘇靜雲對望一眼,便鑽進了車子裡。
簡飛他們也走了,現場只剩下娉婷和王躍峰。
王躍峰瘦了,看起來卻更加的精神。娉婷有些站立不安的杵在那裡,目光卻始終不曾在他的身上停留。宏布東扛。
許久,她才舔了舔自己干涉的嘴脣說:“你,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情?”
王躍峰單手插在褲袋裡,五月的天已經開始熱了,上頭的太陽也開始顯出它的毒辣來,他伸出手,看到娉婷眼中的退縮,只好又悻悻然的放下,他說:“有時間嗎?我請你喝杯咖啡?”
娉婷遲疑的看着他。
“你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
週末的超市熱鬧而擁擠。
馮碩原本讓她在車裡等的,可是蘇靜雲不想一個人留在地下停車場,拗不過她,馮碩只好帶她上來了,只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蘇靜雲嘆了一口氣,抓着他的手說:“你不用這麼緊張,我真的沒事了。”他的好,讓她愧疚。
“你想吃點什麼?”馮碩推着車子,站在食物區的面前,看着她說。
“隨便吧,吃什麼都可以。”
相比她的無所謂,馮碩顯得上心多了。他挑挑揀揀,蘇靜雲只是跟在他的身側,帶他俯下身去的時候,蘇靜雲就傻傻的望着他的側臉出神,她愛的這個男人,有世界上最英俊的側臉。心有一絲悸動,淺淺的,接着便快速的飽滿起來。
看到旁邊有賣絲瓜的,蘇靜雲走過去拿,剛下手,另一隻手也正好湊上來,他們抓住了一條絲瓜的兩端,擡起頭,便看到了辛陽。
那麼多天未見,他似乎更瘦了,清雋的臉上棱角分明,衣服顯得過分的寬大。看到她,愣愣的收回手,不一會兒便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咳嗽了幾聲。
不是不心痛的,只是,“這麼巧啊。”辛陽放下手對她微笑着,“你的身體,沒事了吧?”他一直都知道她的事情,可是……
似有若無的聲音在心底迴盪,可是卻聽不真切了,蘇靜雲回過神,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是啊,好巧,我,沒事了。”可是他,好像有事呢。
辛陽轉了一圈,就看到推着車的馮碩從後面趕上來,於是便說:“那我先走了。”
他轉身就要離去。
“辛陽——”蘇靜雲追着叫了一聲,他的腳步停歇。
蘇靜雲走到他的面前,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他:“你的絲瓜。”
他費力的笑了笑,竟然又咳嗽了兩聲。她蹙眉說:“你沒事吧?感冒還沒好嗎?是不是……”
“沒事。”他飛快的打斷了她,“就是有點趕不上這天氣的變化而已。”他急切的否認道。
“那好吧。你快去吧。”她對着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看着身後的馮碩,又看看辛陽。
辛陽只覺得嘴裡滿是苦澀的味道,滿目瘡痍。
從前他總是不放棄,總以爲只要努力就會改變她的心意,至此方明白,一切都將停止了。
他終於要放手,將她交給另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可以陪着她走完未來的人生,即使身不在,他心亦是滿載的祝福。
“靜雲,你要幸福。”他啞聲道。
“謝謝。”氣氛有些傷感,她沉默的垂下了眼瞼,年少輕狂的歲月終將不在,那些過往的煙雲也將消失在歷史的風雨中,她的微笑有歲月平靜流過的美麗痕跡,這是辛陽最後一次貪婪的看着她們將他最後的平和從容的笑意烙進心底。
一生,刻骨銘心。
馮碩不動聲色的握着她的手,注視着辛陽且行且遠的背影,蘇靜雲的臉上落下兩行熱淚。
一聲嘆息,從他的嘴裡流出,伸手,擦去她腮邊的淚,允諾道:“這將會是你最後一次流淚了。”
蘇靜雲愣愣的看着他。
馮碩抵着她的額頭:“這是你最後一次爲他流淚,我不會讓你流淚的。”——
晚飯很豐盛。馮碩肯定是請教了人的。至於那個人是誰,蘇靜雲並不關心。她躺在牀上,回想着最近發生的一切事情。就像一場冗長的噩夢。
現在夢醒了,一切又變得那麼的不安全。
馮碩闔上電腦,看她依然張得大大的眼睛,掀開被子爬上牀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打趣道:“怎麼,沒有我你睡不着?”
蘇靜雲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將臉深深的埋進他的胸膛,那久違的溫暖差點讓她窒息,可是卻感到非常的安心,她用力的點了點頭,是啊,沒有他的日子,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學會了失眠。
馮碩失笑,讓她貼着自己,兩具火熱的身體終於熨帖在了一起。
“公司的事情,怎麼樣了?”她一直不敢問,那最後的結果是讓她失望的,可是現在,她似乎有了詢問的勇氣。
“稅款都補上了,罰了點。”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要不是吳東他們的幫忙,恐怕也沒那麼容易解決。
“那他們爲什麼還要帶你走?”想起那一天他們突然到來,然後帶走他,蘇靜雲很怕什麼時候又突然來那麼一次,她真的會崩潰的。擡起頭緊張的看着她,眸底全是緊張。
馮碩的手一緊,拍着她的背道:“你冷靜一點,沒事,他們只是有點事情要問我而已。”
“什麼事情?”
“關於一些工程款的事情。”馮碩說的有些含糊。確切的說其實是馮景耀貪污的事情,不過這些告訴她沒什麼用。因爲馮景耀跑了,所以事情很快就捅出來了,曾經賄賂過他的人也因爲事情沒有辦成而展開了對公司的報復,可是他不見了,這最後的後果必須由馮碩來承擔。
“那現在呢?”蘇靜雲繼續追問。
幸好,他早有準備。
很早的時候便找人做了另一份財務報表,將所有的問題都解釋的清清楚楚,對於誰該負的具體責任一個也跑不了,只是,需要時間。等着他的落網。
“現在已經沒事了,你沒看到我都已經被放出來了嗎?”
蘇靜雲長嘆一口氣,額頭枕上他的胸膛,疲憊不已的低聲道:“這幾天,我都快要擔心死了。憋了這麼多天,真的要擔心死了。”
“對不起。”他攬着她有些顫抖的後背,心裡無比的歉疚,說出口的,卻只有這三個字。
蘇靜雲擡起頭來,目不轉睛的看着馮碩。馮碩的五官,有種鮮明的深邃,尤其是他的眼睛,非常的明亮,看着她的時候她總是不自覺的心跳加快。
與以前的日子比起來,他真的變了好多。都說說着甜言蜜語的男人不可靠,雖然很會討女人的歡心,可是卻沒有幾個是真的,而極少說那些情話的男人,卻非常的踏實,雖然會不時讓人覺得氣惱和召集,可是一旦遇上了他要愛的人,便會傾其一生,不離不棄。
蘇靜雲不知道馮碩具體算是兩種人,可是他的深沉,他的寬厚與包容,卻是真實的體會到了。
最大的難關看似已經度過了,蘇靜雲卻始終不能完全放下心來,但又覺得自己是瞎操心,可是這場風雨,總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她怕,還沒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