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情去廚房開了冰箱,取了一罐冷飲灌了下肚。
可能是太涼的緣故,她忍不住連着打了好幾個寒顫。
裴之沛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主臥室門口,用不耐的口吻命令道,“別磨磨蹭蹭,快點進來。”鐘意情瞳孔一縮,視線須臾挪到了他那張上帝精心雕琢出來的英俊臉孔上。
他側臉清俊,眼神凌厲,宛若一把刀,瞬間刺激得她快要昏厥過去。
裴之沛一記眼神掃了過去,發現她還是沒有動靜,深沉的眸中燃起了明亮的火苗。
她那是什麼反應,當他是洪水猛獸。
她對顧璟琛可從來不是這般,敢情是他對她太好了,縱容得她無法無天了。
他心情本就壞到了極點,從閻子末婚禮結束後送外公回去的那一路上,外公又刻意提點了他一番。
鐘意情深深吸了口,臉頰依舊繃得極緊,她慢慢地朝着那個她恨得不行的男人走了過去。
她明白,要是跟他僵上,最終受苦的還會是自己,裴之沛從來就不是個吃虧的主。
在七年前他利用她之際,她都沒能在他面前肆無忌憚過,如今仇恨漫天的他們,更加不可能和睦相處了。
當她走到他身邊的剎那,他那隻霸道的手臂就猝不及防間橫了過來,不懷好意地霸道圈住了她的腰身,將她柔軟纖弱的身軀緊緊貼近了他的。
他身上的熱量,源源不斷透過薄薄的衣物傳遞到她身上來,莫名地,她有些心浮氣躁了起來。
裴之沛分明已經洗過澡了,頭髮微溼,還不時會有幾滴未乾的水珠淌落下來,連她肩上杏色的衣料都被波及了大半,而他恍若未覺。
他身上穿了一件半敞的黑色真絲睡袍,沒有任何的花紋跟圖案,但剪裁利落,穿在他身上極爲妥帖好看。
儘管恨這個男人,但鐘意情還是不受控制差點被他的男性魅力蠱惑了下。
裴之沛身材比例極好,那些天王模特也及不上,哪怕穿最爲廉價的地攤貨,鐘意情也不得不承認他能穿出清貴的王子氣質來。
鐘意情擡頭,正好掠及了他脣邊噙起了一抹淡淡的涼薄之笑。
她迅速低下了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研究了起來。
並沒有穿上絲襪的雙足瑩潤秀氣,她恍惚憶起了過去,他握着她的雙足把玩,贊過她的腳背漂亮。
那個時候,她黑白分明的雙眸染上了滿滿的笑意,情人眼裡出西施,由衷地爲他的讚美而感到欣喜。
說實在的,她的腳的確算是秀氣的,但腳背實在是跟漂亮沾不上邊,她的腳背很高,鞋子一直很難買,她以前每次買鞋的時候都要挑三揀四,因爲不少好看的鞋子她穿不進去。
所以,對以前的鐘意情而言,買鞋是令她最頭疼的事了。
他很喜歡輕撫她的腳背,有一下沒一下,慵慵懶懶的。
鐘意情一身冷汗回過神來,她居然當着他的面緬懷起了過去……
她臉色慘白,跟活見了鬼似的失魂落魄。
裴之沛蹙了蹙眉,面無表情地道,“你在害怕。”肯定的語氣。
鐘意情手指痙攣般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襬,努力把自己幻想成一隻沒有思想感覺的玩偶,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裴先生,你猜錯了,我這是噁心。”
既然她做不到跟裴之沛和睦相處,連假裝都假裝得分外吃力,還不如干脆撕破臉。
以她們如今的關係,兩兩彼此相厭更合適,反正她是不想耗心耗力跟他鬥了。
至於,如何從他手中拿回自己想要的一切,還要從長計議,就目前而言,她是半點把握都沒。
“噁心?”
這下輪到裴之沛勃然大怒了,他漫不經心地說着刻薄的話語,一把伸手將她給輕而易舉打抱了起來,然後重重扔到了牀上。
難得的,他的脣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他黑眸的深處,滑過了一絲令人琢磨不透的涼意,然後他高大的身軀匍匐了下來,強烈濃郁的男性氣息,將她給禁錮得密不透風。
“裴之沛,你想做什麼?”
鐘意情艱難地嚥下了一口口水,但聲音還是不可避免染上了一絲顫意。
明知道惹怒他的結果很嚴重,但她還是沒能剋制住。
她直視着他灼灼的雙眸,當他突然出手觸及她肌膚的時候,她隨即嫌惡地甩開。
他眉梢輕輕一挑,用很慢的語速道,“我本來想讓你好過一點的,但顯然你並不是這麼想的,那麼我覺得你應該長點記性。”
他勾了勾嘴角,但眼神深處卻是不帶一絲溫度的。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鐘意情在裴之沛赤果果的眼神下,覺得自己正一點點被剝光。
她的一顆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他帶着一絲的憐憫,眼神複雜看着她,最後意味深長地道,“你知道女人都是如何取悅男人的。”
以前她跟他好得如膠似漆,恨不得天天跟他黏在一起,親密的事情也做了不少,她拋開羞辱過取悅他,而他略帶情難自禁的反應,讓她着實瘋狂不已。
那個時候的她,心境單純,全心全意愛着這個男人,渴望跟這個男人相伴終老。
而眼前這個男人,還是同一個男人,但她的心,卻截然相反,因愛生恨。
取悅他?
簡直比殺了她還要來的難受。
鐘意情咬緊了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你做夢。”
裴之沛的頭一點一滴低了下來,“很快你就會求我。”
……
鐘意情醒來的時候,本能地摸了摸眼角,淚居然還沒幹。
身側的位置空了大半,還留有餘溫,那個男人想必剛離開沒多久。
她緩緩地閉上紅腫的眼,昨晚不堪的一幕幕猶如潮水般地不斷涌來。
體內被撩撥起來的極度空虛,讓她不受控制向他索要更多,更多……
她咬緊了牙關,臉上又多了一陣涼意。
好歹,好歹昨夜已經過去了。
只是,她不知道還會發生多少個昨夜,只要他手中還拿捏着她的把柄,她就不能一走了之。
爸爸,她不想讓爸爸死後還被人挖掘出來無法安生。
如果那個人是自己,她也就無所謂了。
裴之沛果然狠,知道什麼對她最切實有效。
鐘意情又在牀上賴了會,從牀頭櫃上拿過手機,發現手機不知何時已經關機了。
她開機發現還有兩個電,不可能自動關機,那就是人爲的,裴之沛竟然私自動了她的手機,這又讓鐘意情臉上一陣猙獰。
開機便有一連串消息進來,未接電話跟短信滴答滴答響個不停。
孫琦打了十個,丁默八個,短信各自五條。“意情,你怎麼不接電話?”
“你到底在不在啊?”
“在對門不?”
“快接我電話啊。”
“裴渣沒把你怎樣吧?收到立刻給我回電。”
以上是屬於孫琦的。
“店長,昨晚我喝醉了,你怎麼把我丟到人家家裡去了啊?”
“店長,你人呢?聽孫琦姐說你住對門的,打你電話關機了,你到底醒了沒?”
“店長,我跟孫琦姐先去上班了,到時店裡見。”
“店長,你怎麼沒來店裡啊,沒出什麼事吧?收到記得立刻給我個電話啊。”
“店長,別忘了電話,電話啊。”
以上是屬於丁默的。
措辭一致,都擔心她。
鐘意情猶豫了下,先給孫琦回了電話,這電話接通得很快,一接通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對方罵得一片狗血淋頭。
鐘意情眼角一陣猛抽,她昨晚經歷了慘絕人寰的一幕,還欲哭無淚,哭訴無門呢。
她還是耐着性子聽孫琦罵完,她是清楚孫琦這人的性子的,要是沒發泄完,回頭牢騷還會有很多,分期還不如一次性完了清淨。
鐘意情昨晚把丁默交給孫琦的時候,提過裴渣在不方便收留孫琦,所以孫琦這一點是知情者。
聽她這罵人的這席話中,透露的意思是並沒有跟丁默提過裴渣的存在。
鐘意情稍安,她也不想讓丁默知道裴渣的存在。
“我剛醒來沒多久,我不知道昨晚他把我的手機關機了。”
她稍微解釋了幾句。
“你跟裴渣睡了?”
孫琦這太直白的一句,讓鐘意情額頭忍不住掉下好幾根黑線。
嚥下嘴邊濃濃的苦澀,她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既然被迫曲意承歡,那根本就不可能跟裴之沛蓋棉被純聊天,即便她想,那個地獄來的惡魔,也不會輕易便宜她的。
他喜歡看着她受盡屈辱,她過得越不幸,他估計越開心。
他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而她,在被他盯上開始,就永遠失去了快樂的資格。
孫琦這邊一陣沉默,半晌之後,孫琦還是滿是疑惑地問,“意情,你是如何做到不介意他跟莫輕煙之間背叛你的事情的呢?”
孫琦自認自己沒這麼偉大,男人背叛了自己跟別的女人搞在一起,又害自己坐了七年的牢,她還能不計前嫌跟這渣男發生關係。
鐘意情知道孫琦並不是諷刺自己,或者想看自己笑話,孫琦還是想要勸自己三思。
只是,她跟裴之沛之間的,並不似孫琦想的那樣。
他到底是怎樣骯髒噁心的男人,都已與她無關。
他技巧高超,又對她的身體部位瞭若指掌,還能讓她在心理跟生理的雙重壓抑之下痛苦並快樂着。
這一點,讓鐘意情分外反感自己。
“孫琦,我也不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人,只能說無法用常理來解釋。”
鐘意情敷衍道,在敷衍孫琦的同時也在敷衍自己。
孫琦對此表示理解,閻子夜就是這種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男人啊,讓她煩不勝煩。
打給丁默的時候,丁默正忙得不可開交,所以這通電話只持續了一分鐘沒到就結束了,丁默說店裡再說就匆匆掛了。
在浴室梳洗的時候,鏡子裡的那個女人,一臉的憔悴,眼睛跟嘴角都腫了起來,脖頸上有兩處青紫吻痕,身上的看不到,全部被衣服包裹住了。
可臉上跟脖子還是要處理下的,鐘意情可不想就這樣出去見人,她這般模樣出去見人,一看就知道她身上先前發生過什麼。
跟裴之沛之間的關係,她並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能隱瞞多久,就隱瞞多久,當然她也不會天真地以爲會永遠不爲人知。
眼角跟嘴角的紅腫,她拿了兩個煮熟的雞蛋滾了滾,又用冰敷了陣子,褪下去了不少。
她又稍微化了下妝,圍了一條絲巾,這下不細看總算看不出來了。
以今天這種風和日麗的天氣,佩戴絲巾,稍微嫌熱的,但爲了遮掩,鐘意情只能將僅有的一條絲巾給圍上了。
這條絲巾看上去顏色有些暗淡無光,戴她身上略顯老氣,不過價格便宜,上回她被丁默、阮珠珠她們拉去逛夜市時淘的。
她不過多看了幾眼那攤上的絲巾,就被那熱情的新疆帥哥店主纏得差點脫不了身,無奈之下買了一條才險險被放過了一馬。
那新疆帥哥是個天生的生意人,哪怕最低劣的貨品,在他的推銷之下都成了這世上難得一見的好貨,不買很可惜。
丁默跟阮珠珠、韓雪她們當時也每人被迫買了一條,不過買回來後丁默就嫌難看了,阮珠珠也後悔了,韓雪也沒見她戴過一次。
她到店裡的時候,快下午一點了。
丁默剛送走了一批客人,臉上笑靨如花,顯然剛送走的這一批顧客中,她做成了好幾單。“店長,你終於捨得冒泡了?我還以爲你被人拐走了?可惜24小時未滿,不能報案。”
丁默一臉惋惜地揶揄道。
鐘意情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我不在,你數錢數到手抽筋,我看你高興都來不及,哪會浪費時間來惦記我的死活。”
丁默被狠狠噎了一下,一時間,臉色精彩絕倫,阮珠珠湊過來取笑道,“店長,她的話你都信,母豬都能飛天了。”
鐘意情一本正經地點頭,努力板起來的臉卻在出聲的時候破功了,忍不住揚起了一道弧度,“還真是——不可信。”
韓雪這人較爲心細,丁默跟阮珠珠忽視的細節,卻被她一針見血點了出來,“店長,你今天很冷嗎?怎麼都圍上絲巾了,這條絲巾,我記得還是我們大家一起逛夜市的時候淘的便宜貨。”
丁默跟阮珠珠順着韓雪的視線望了過去,異口同聲道,“還真是啊。”
“店長,你這條絲巾比我那條好看,我那條我回去戴過之後就不想戴第二次了,你解下來讓我試試看。反正這會閒着也是閒着,要是好的話,回頭我去找那新疆帥哥去。”
丁默圍着鐘意情轉了一圈後,心血來潮。
她還伸手欲要去解鐘意情脖子上的那條絲巾,鐘意情暗叫糟糕,沒想到戴條絲巾還能引發關注,着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本能地退後了一步,眼疾手快阻止了丁默進一步的動作。
要是真被丁默解下來,那她辛苦隱藏的目的就曝光了。
“今天有點冷。”
她尷尬地笑了笑,覺得臉皮都十分的不自然。
“這絲巾醜不拉幾的,要不是冷,我也不會戴上了。這顏色襯我都顯老氣,你們這幫年輕的小姑娘就更不適合了。真要買絲巾,我推薦你們去我們這條街街尾那家麗人紅妝店,裡面的絲巾挺好看的。價格一兩百的也有,比這二十塊的質地好上不少,看着就高檔。”
鐘意情轉過頭笑了笑。
阮珠珠“哎呀”一聲叫了起來,“那家店我也去逛過,的確挺不錯的,不過我看上的那條要八百塊,我捨不得。”
丁默猶豫了下,“真有一兩百的嗎?”
“有。”
這下阮珠珠跟鐘意情都很肯定地答道。
眼見丁默的注意力完全被轉移了,鐘意情這才適時鬆了一口氣,這後背都因緊張沁出了一層薄汗,唉。
丁默儼然忘了追問昨晚的事情,鐘意情自然巴不得她不提。
這一下午過得很快,下午下班的時候,鐘意情拿包準備走人,丁默很奇怪地看着她,“店長,你昨晚不是說今晚你要加班的嗎?怎麼走得比我這個不加班的人還來得快?”
鐘意情經由丁默一提醒,後知後覺想了起來,昨晚她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
可後來,被裴之沛霸道地命令了一番後,她儼然已經遺忘。
她蹙了蹙眉,有些不自然地乾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心虛,“晚上臨時有些事情,你不說我差點忘忘了,不過這事不能延期,我先走了。”
說完,她沒等丁默回答就頭也不回地走人了,生怕丁默開口阻攔一般。
丁默看得目瞪口呆,偏頭問一旁的阮珠珠,“店長有些不正常,你有沒覺得?”
阮珠珠狐疑地看了一眼丁默,“沒覺得。”丁默纔是今日內衣店最能抽風的一位。
丁默碎碎唸了一會兒,就走人了,也懶得跟阮珠珠理論。
鐘意情回來的時候,沒想到裴之沛回來得比她更早。
廚房裡有一陣陣香味不斷傳來,她肚子裡的饞蟲被引誘,蠢蠢欲動了起來。
看清裴之沛端着托盤穩步將盤子端上桌,她吃驚不小。
她是知道裴之沛廚藝極佳的,以前他曾經下廚給她做過吃的,每次吃得她恨不得連舌頭都捲進去。
他下廚的次數不多,但每次下廚她必定最爲捧場。
色香味俱全的菲利普牛排,看上一眼,便令人垂涎欲滴,令人食慾大振。
鐘意情的嗅覺一貫靈敏,只聞到香味她便猜出了上的是什麼,腦海裡同時還浮上圖片來。
“站在做什麼,去洗下手過來吃晚餐。”
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她,微微不悅地道。
鐘意情一怔,心裡咯噔了下,她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撲鼻的溼意迎面而來,吹散了那盪漾的香味。
她的目光在外頭停留一瞬,便回過頭來,雲淡風輕地道,“我吃過了。”
然後,她神色如常往主臥室的方向而去,並不想跟他共進晚餐,尤其還是他親自下廚的食物。
她雖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謹慎一些是不會錯的。
裴之沛每回過來的舉動、反應,都讓她提心吊膽,還要反覆推敲,她只覺得累,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她真擔心長久下去自己會撐不下去患上抑鬱症。
“站住。”
裴之沛目露陰鷙,眸色頃刻間深不見底。
鐘意情觸及門把的手指微微僵硬了起來,她緩緩地轉過頭來,無所畏懼地望進了他蘊藏着狂風血雨的眸底。
“過來。”
他的口吻裡充滿了不容置疑。
鐘意情秀氣的眉頭皺成了一團,還處於猶豫的階段,又聽到他磁性低沉的男音裡隱隱挾帶了一股深不可測的慍怒,“你要是還不立刻給我乖乖過來的話,那我不介意在餐廳上演昨晚的一幕,幫你恢復記憶。”
鐘意情瑟瑟發抖了下,脣幾乎抿成了一條鋒銳的直線。
她這下沒有遲疑,很快,她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坐了下來。
兩人相對而坐,他體貼地將盤子擺在了她的面前,連刀叉都爲她準備就緒。
要是沒有先前的威逼,沒有兩人間暗潮涌動的起伏較量,那這絕對是一頓浪漫的晚餐。
入口的牛排嚼勁十足,味道香濃,可鐘意情卻沒有半點胃口,她的食慾已經被面前的這個男人敗光了。
哪怕沒有食慾,她還是吃得飛快,不惜跟她一貫的進餐禮儀相悖,只爲了不想再跟他面面相覷坐下去,一刻都不想。
她迫不及待吃完,就站了起來,拿着空蕩蕩的盤子刀叉玻璃杯進了廚房,連事先跟他打聲招呼都沒。
裴之沛這下倒是難得沒有刁難她,任由她起身從他身邊逃離。
只是,一心想要躲避的鐘意情沒有察覺到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的眸色又起了變化。
裴之沛切着牛排的刀力道微不可見的重了幾分,而他吃相依舊優雅斯文。
當晚,他依舊沒有離開,睡在她身邊。
在他霸道的索取之後,她便再也抵擋不住睡意的襲來沉沉睡了過去。
而他,卻雙手枕在了腦後,坐了起來。
黑暗中,他目光清亮,若有所思地注視着身畔呼吸綿長的女人,她的眉頭連睡夢中都沒能舒展,想必是因他的存在而感到難受。
他微不可見地低嘆了口氣,動作放輕起身,拿着一包煙去了陽臺。
連續抽了兩根後,他的心境舒坦了些。
他又折回牀上,而她恰好翻了個身,她嚶嚀了一聲,估計是抗議他身上略微刺鼻的菸草味。
裴之沛躺了下來,他頹然地發現,他與她之間,似乎回不去了,離得越來越遠。
他也不明白,一貫冷靜的他,每每對上她,都會被她氣得七竅生煙,態度惡劣。
明明,他想要的並不是這樣的,裴之沛苦笑,他的脾氣,何時變得這般差了?
沾染上她的身體,每每讓他欲罷不能,他明知道她厭惡他的碰觸,還是不受控制要招惹她……
如果他們此生無法在天堂相遇,那隻能在地獄沉淪了。
他,永遠不會鬆手的。
自打那天裴之沛的命令後,鐘意情回來的時間都較爲準時,而更難得的是裴之沛居然每天都在她之前就回來了。
厲氏要倒閉了嗎?
厲氏的大BOSS,怎麼比她一個內衣店的店長還要來得悠閒?
鐘意情最近連着一個月晚上沒加班了,她剛開始還絞盡腦汁找請假的藉口遮遮掩掩,後來,她乾脆懶得找了,一到點便直接閃人。
丁默、阮珠珠剛開始不習慣,現在也習慣了,她要是真留下來,估計還要嚇她們一跳了。
內衣店的銷售業績一直穩步增長,這驕人可喜的成績是店內所有員工共同努力的結果,鐘意情向來不獨攬功勞,林姐對她的刻意犒勞紅包,她也大方地拿出來跟大家分了。
最近,她在店裡工作的時間大不如前,要不是丁默她們能夠單挑大樑,她也不會這般輕鬆了。
這些蠅頭小利,鐘意情是願意主動拿出來的。
“晚上我可能要回來遲一些,不用等我一起吃飯了。”
這天下班前,她收到了裴之沛發來的一條短信,主動彙報他的行程的。
鐘意情有些意外,她不覺得他有必要跟她報告他的行蹤。
她手指飛快動了兩下,刪除了這一條,她一點也不喜歡手機裡留下屬於他的痕跡,屬於他的來電記錄跟短信,她必定會在第一時間內刪除。
在等車回去的時候,站臺上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鐘意情擡眸一眼,是莫輕煙。
她並沒有感到震驚,相反,她覺得莫輕煙出現得太晚了。
以莫輕煙的性子,不應該這般沉得住氣,足足等了一個月纔來挑刺。
鐘意情很主動地詢問道,“莫小姐,你想去哪裡坐會?”
反正裴之沛不會那麼快趕回去,她也不介意回去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