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閻子末更信任她,她看上去的確比遊戲人間的子夜更可靠。
裴之沛低頭看了一眼,伸手接過來的這封信,未曾拆封過,上頭子末親自寫的“之沛親啓”四個字,力透紙背,遒勁有力。
他當着傅薇的面拆了,裡面信紙上的字跡繚亂,內容更是讓一貫神色喜怒難測的裴之沛也越來越難看,他着實沒想到……
他深吸了一口氣,耐着性子冷靜下來將剩餘的內容全部看完。
輕煙……子末。
裴之沛伸手按上酸澀難忍的太陽穴,若是這是真的,那婕瑜要是知道,這……
難怪子末不肯將這封信交到閻家任何一個人手中,就是擔心消息一旦泄漏婕瑜會承受不住。
一個月之前,發生了那事之後,子末提筆一蹴而就成的這封信,他的內心當時必定十分的凌亂跟自責,還有對他裴之沛的虧欠。
畢竟在閻家人跟外人眼中,輕煙是他交往多年的女友,還是最合適的未來妻子人選。
他下意識地蹙了蹙眉,難怪輕煙這陣子安分守己,沒有找上門來,估計她也心虛着。
此事,子末的心中提及希望他能夠替自己保密,待他想到妥善的解決法子再議,在這這之前千萬不能讓婕瑜知曉。
估計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會發生車禍成了植物人,讓這事不了了之。
要是他連這封信都沒留下,那他跟輕煙的那一次,除了輕煙,不會再有人知道。
在裴之沛內心百感交集的同時,戚薇一直保持沉默,坐姿紋風不動,沒有打攪他的深思。
對於信中的內容,她也沒有表示有任何的好奇之心。
“戚律師,子末除了讓你轉交這封信之外,還有沒說過別的?”
裴之沛躊躇了下,斟酌着字眼道。
“沒有了,裴先生,只有這封信。”
裴之沛這下可以肯定的是遺囑什麼的,子末並沒有交代過。
也是,畢竟子末還年輕,任由他再神機妙算,也不會算出會遭遇如此一大劫難。
戚薇這時站了起來,身姿筆挺,“裴先生,信我已經教到你手中,我先告辭了,要是還有別的事情,你隨時可以聯繫我。這是我的名片。”
戚薇從隨身包裡掏出一盒名片,抽了一張出來遞給裴之沛,裴之沛沒有拒絕收下了。
這個戚薇,有點意思,或許將來他們會有合作的機會。
不過麼,也有點懸,如今厲氏的法律顧問是子夜,讓戚薇取代子夜,估計子夜顏面上會過不去,自己也沒那麼不仗義。
戚薇走後,裴之沛並沒有立即離開。
這信上的內容,來之前着實沒有想到過,他還需要些時間消化。
一個小時後,他先去銀行將這封信存到他的私人保險櫃裡,再驅車打算回鐘意情的那處公寓。
一星期沒見到她了,他突然很想見到她。
這一星期他雖然沒回去,但每天都準時發短信告訴她暫時回不去。
他脣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他不回去,八成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到一半路程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莫輕煙打來的。
若是以往,他估計接得沒這般神速,但今天,尤其是在看完子末留下來的那封信後,他覺得他還是有必要跟輕煙見上一面比較好。
“裴,你在哪裡?我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今天是我生日,你不會不回來給我過生日了吧?我記得以前每年你都會給我慶祝生日的,除了我們失散的那幾年,今年我希望你也能來。”
電話裡的莫輕煙,語氣輕軟地撒着嬌。
裴之沛聞言,有些恍惚了起來,的確,她以前生日,都是兩人一起過的,從他被莫阿姨領回家那年開始。
他跟輕煙也有過一段和樂的日子,只不過在秦家的那幾年,他過得並不痛快,寄人籬下,外加又有秦凱文虎視眈眈的覬覦。
不過,莫阿姨真的對他很好,視同己出,只是她悲催的是眼光不怎麼好,嫁了個不怎樣的男人。
這些年,有時候他真的是不待見輕煙,輕煙逼得太緊了,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看在莫阿姨的份上,他一直忍讓着輕煙,加上她又給外公捐了腎,再多的不耐也抵消了。
唯獨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她對上情情,七年前,她趁着他昏迷不醒的空檔,私自跟外公將情情送進監獄。
等到他醒來,已經爲時已晚,加上有外公的施壓,他做任何的努力都於事無補,眼睜睜讓她坐滿了七年。
爲此,他跟她大吵了一架,跟外公也置氣了挺長時間,有了心結。
輕煙的心願,他也知道,但是他自己這一關,臨陣一腳,總是邁不過去。
“我這就過來。”
裴之沛淡淡地道。
莫輕煙欣喜不已,“裴,你對我真好,那我等你。”
你對我真好。
這五個字聽上去可真像諷刺,他對輕煙好嗎?
捫心自問,他讓她生活無憂,不爲金錢奔波勞累,每年厲氏給她的分紅就拿得她手軟,只要她不亂揮霍,她這輩子過富足優渥的生活,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她乞求的感情,不是他不想給,而是他做不到。
人生難免事事順心如意,就連自己,他都保證不了,更別提被人。
裴之沛到的時候,莫輕煙身上還穿着寬大的圍裙,圍裙上憨態可掬的小熊姿態不一,怎麼看怎麼可愛。
難得的,她將一頭秀髮給紮了起來,露出嬌美白皙的脖頸。
見到他進來,她立刻起身去替他拿拖鞋,裴之沛抿了抿薄脣,“不用了,我自己來。”
她很喜歡爲他忙裡忙外,只是這在她看來是一種享受,卻在他眼裡無形中成了一種無力的負擔。
他隨即思緒微斂,低頭,視線淡淡掠及了那雙黑色的拖鞋。
如果……如果眼前的人換成情情,他八成會樂意她伺候他。
只是,他嘴角輕輕扯了下,七年前她都沒有做過,七年後,他根本無法奢望。
所以,換成旁人來做相同的事情,他都高興不起來。
莫輕煙彎腰的動作微微一滯,繼而緩緩起身,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裴,我先去點蠟燭,你可要快點過來。”
她婀娜款款往餐廳的方向邁去,也沒勉強他。
裴之沛若有所思地擡眸,沒多久,就往餐廳而去。
餐桌上的菜色,果然豐盛,裴之沛納悶地問,“都是你做的?”
見到莫輕煙點頭後,他還有些不敢置信。
莫輕煙佯裝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可這一瞪,更多的是挑逗的意味。
“你可別小看我,我最近報了一個廚藝班,苦練廚藝,這就是我兩個月來的成果。你嚐嚐看,色香味俱全不敢全部保證,但至少味道還過得去,對於初學者而言,我這算是天賦異稟了。”
莫輕煙擡起驕傲的下巴,一臉得意,期待某人的表揚。
裴之沛持起了筷子,嚐了一口離自己最近的啤酒鴨,英挺的劍眉微微一凝,莫輕煙一顆心立馬緊張地提了起來。
裴之沛脣角勾了勾,“啤酒倒多了點,鹽也多了。”
莫輕煙委屈地瞪着他,一臉的不甘。
見他還是沒有任何安慰跟褒獎,不由忿忿不平拿起筷子也夾了一塊鴨肉往嘴裡塞,用力咀嚼了起來,宛若藉機發泄不滿。
莫輕煙嚐了下,眉頭也深深蹙了起來。
還真有點鹹,還有啤酒貌似真的多了些。
平日裡吃飯,也沒見他發表過任何的高見,她還以爲他會表揚自己呢。
畢竟,學做飯不是值得鼓勵的嗎?
尤其是初學者,打擊什麼的,很容易消磨掉她的積極性好不好?
還有,他不專門指出來的話,她還是自信滿滿的,這鹽是多了點,但還沒到鹹死人的地步啊。
還有這啤酒,估計也就多了一點點。
“以你的味蕾,你去當廚師真的是可惜了?”
說完,莫輕煙又徑自輕笑了起來,“不對,你去當廚師纔可惜了,堂堂厲氏的總裁屈居於一廚師職位,哪怕是最富盛名的廚師,也遠遠及不上你創造出來的財富價值。”
誇起裴之沛來,莫輕煙總是一臉的與有榮焉,比誇她自己還要來得歡喜。
“裴,我承認我這個初學者比你這位不會下廚的堂堂裴總天賦差多了,不過我可只承認你比我這方面強,別人的話,還要因人而異再看情況的。”
說來說去,莫輕煙還是爲自己沒等來表揚而感到不服氣。
“你不許願吹蠟燭嗎?”
裴之沛轉移了話題,沒有再跟她在這個話題上爭執不休。
他廚藝很好,只有在情情面前展露過,除她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他裴之沛廚藝驚人。
在國外的時候,他實在受不了天天三餐都是漢堡薯條,吃得胃受不了,逼自己動手弄吃的。
他學什麼都上手很快,連廚藝也不例外,食譜掃一遍進入大腦,就紮根似的,當他有需要的時候,會主動逐字逐句呈現出來,還配有精美的步驟圖片。
他那時是一個人租房子居住在外頭的,所以並無人知曉。
“許願,我差點忘了,都怪你。”
莫輕煙含羞帶怒、滿臉春意地睨了他一眼,似抱怨,又似拋媚眼。
裴之沛眼角一抽,神色依舊冷峻。
他真的是不吃這一套,甚至有些反感,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過,他並沒有告訴莫輕煙這一點過。
莫輕煙總算是把蠟燭吹滅了,她許願的時候一臉虔誠聖潔,凜然不可輕犯,卻讓裴之沛心生寒意。
“吃吧。”
莫輕煙不停催促裴之沛多吃點,自己手中的筷子卻沒碰幾下。
裴之沛晃盪着手中琥珀色的酒杯,薄脣碰到杯沿的時候,又頓了頓,放了下來。
“我差點忘了,等下還要開車。”
“裴,今天我生日,你都不留下陪我嗎?”
莫輕煙聞言,滿臉的不可思議,好像他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輕煙,我等下還要回下公司,我在醫院待了不少時間,很多文件還需要我審閱簽字。”
裴之沛不着痕跡地將自己的一隻手從她手中抽了出來,無奈地嘆道。
莫輕煙不信,不過她並沒有表露出來。
她怕打草驚蛇,讓她今晚的一切努力付諸東流。
裴,既然你連我生日都不肯留下來陪我,那就別怪我狠了。
她深深連續吸了好幾口氣,強壓下這一股不快,逼迫自己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來。
“裴,再晚也就一個晚上,明天再去公司他們不會等不了的。你在醫院休息不好,晚上留下來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一番,明天才有精力處理公司的事務。”
莫輕煙不遺餘力勸道,一副體貼入微的模樣。
裴之沛不爲所動,莫輕煙有些氣餒。
“晚上真有事情。”
他一本正經地推脫道。
“裴,算了算了,”莫輕煙竭力遊說見還沒任何效果,有些氣悶,“那你多吃點,不能浪費我的一番心意,酒不喝就算了。”
莫輕煙看似體貼,退了一步,不過她的內心卻在竊喜。
果然,裴之沛沒有再跟她過不去,重新拿起筷子嚐了起來。
他一邊吃,一邊還漫不經心地問,“輕煙,子末,你去看過了沒?”
莫輕煙心裡頭驀然一緊,閻子末,這三個字現在就是她心頭的定時炸彈,尤其是從裴口中出來,那簡直比定時炸彈還要來得可怕上百倍千倍。
她小心翼翼地覷着裴的神色變化,可他這人太令人費解了,琢磨不透啊。
應該不知道的,裴若是知道了,哪會風平浪靜。
她愈發堅定,自己跟閻子末的荒誕一晚,除了自己跟閻子末,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閻子末八成還沒來得及跟別人說,他就出事了。
閻子末出車禍這事,真的是天助她也。
那天發生後,當兩人清醒過來,都嚇得不輕。
閻子末更是愧疚跟自責得不行,尤其不敢直視牀上那一攤鮮紅的血跡。
他根本就沒想到跟裴之沛交往多年的莫輕煙……居然……居然還是完璧之身,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一旦裴之沛碰莫輕煙,那是想隱瞞都隱瞞不過去。
她離開前,警告過閻子末,不許說出去,任何人都不許說,想必閻子末放在心上了。
估計他自己也不想讓別人知道,畢竟他跟凌婕瑜剛結婚,結婚當天就爆出這樣的大冷門,他閻子末也丟不起這個臉,凌家更不會放過他。
莫輕煙對閻子末即將會面臨的都沒興趣,她只關心在意自己能不能如願以償順利嫁給裴之沛。
倘若厲老爺子知道自己跟閻子末有一腿的話,不一定還會一如既往支持自己跟裴修成正果。
畢竟在老爺子心中,自己再重要,還是不及他的外孫分量重。
在不涉及裴的切身利益之前,他會偏向自己,但一旦跟裴對立,厲老爺子也會思量思量。
“沒,人太多,我就沒去了,打算過陣子再去看下。”
莫輕煙謹言慎行道,頓了頓,故作吃驚地問,“裴,你不會是怪我沒去看閻大哥吧?”
裴之沛意味深長地睨了她一眼,“怎會呢?”
“子末出事的前一天還跟我說過幾天有空想請我們吃飯,沒想到…。”
裴之沛一臉的遺憾,隨即口風一轉,“等他醒來就皆大歡喜了。”
莫輕煙拿着筷子的手不由一抖,聲音微微擡高,“他怎麼會醒來呢?不是成了植物人嗎?”
見裴臉上露出錯愕的神色,莫輕煙立刻緩了緩神色跟口吻,解釋道,“裴,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指的是閻大哥……。醫生不是說他那個……。”
莫輕煙這越解釋,發現越詞不達意,無法表達完整。
莫輕煙急得都有些上火了,額頭也汗津津的。
裴之沛卻不疾不徐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過去並不是沒有植物人會醒來的案例。閻家不會對子末坐視不管的,畢竟他是閻家一手培養出來的接班人,閻家一定會傾盡全力治癒他。醒不醒得來,現在還是難以下定論的。”
裴之沛這一番話,在莫輕煙聽來,宛若石破天驚。
她從來沒想過閻子末會醒來,正暗自慶幸他成了無法言語的植物人,那晚的事情,永遠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她還能巧妙加以利用,扭轉自己的命運呢。
不行。
莫輕煙的眸色微微冷了下來,閻子末絕對不能醒來,絕對不能壞了自己的大事。
她事先的確是想找人對付閻子末的,沒想到她的人還沒動手,閻子末就先一步出了意外。
“如果閻大哥真的能夠醒來,那太好了,相信所有人都會很高興的。”
莫輕煙口是心非地憋出了一句,心裡卻恨不得詛咒閻子末快點死,成了植物人還不安分,要是死了那就起不了任何的風浪了。
莫輕煙的一舉一動,臉色變化,都沒有逃脫得了裴之沛的眼裡。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愈發能夠肯定那一晚的事情是真的。
不對勁,他的頭有點暈暈的。
“你……”
翌日,裴之沛醒來,發現他寸縷未着,輕煙閉目沉睡於他的身側,她的一條玉臂還橫陳在他的腰間,親密無間。
他頭痛欲裂,昨天后來的事情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只依稀記得他先是在帝豪見了戚擎,並從戚擎手中接過了那份重若泰山的信。
此後,他打算去情情那,中途接到了輕煙的電話,便折了過來。
昨天是輕煙的生日,她特意下廚做了不少的菜,花樣百出,味道馬馬虎虎,跟一絕差遠了。
她勸他喝酒,他推脫未喝,再之後,他便沒了印象。
爲何他會在這醒來?
裴之沛蹙眉將她的手強行扯開,然後一言不發就沉着一張臉穿衣服。
他的衣服跟她的凌亂地被扔在了地上,他眸色愈來愈沉,醞釀着猛烈的暴風雨。
“裴,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我還困得睜不開眼呢,昨晚你……你對我也太粗暴了點。”
莫輕煙佯裝幽幽醒來,她怕她再晚一刻醒來,裴之沛就走得不見蹤影了。
她一臉的泫然欲泣,嬌羞並存。
甚至,她還從身上扯掉了半截的牀單,露出了潔白牀單上的一抹暗紅。
那一抹暗紅,在裴之沛看來,那簡直就是天大的嘲弄。
饒是他再處心積慮,也沒想過輕煙會膽大包天到設計自己。
而且,她還想栽贓陷害,強啊,真是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令他刮目相看。
要是她設計的對象不是自己的話,他絕對會拍手稱好。
倘若子末沒有給自己留那封信,他絕對是有理說不清。
“我粗暴?”
裴之沛這下氣不打從一處來,冷笑出聲。
莫輕煙捂住自己的嘴巴,“裴,你不會想否認昨晚我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吧?”
還沒等裴之沛出聲,莫輕煙又故作驚慌大聲嚷了起來,“裴,你……你怎麼會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呢?你知道的,我一直爲你守身如玉,從來沒有過男人,要是你都……嗚嗚嗚嗚……”
莫輕煙哭得楚楚可憐,恰到好處,若是裴之沛是別的心智軟一點的男人,一定會捨不得佳人哭得這般悽婉。
裴之沛勃然大怒,她可真敢瞎編亂造,看來還是他低估了她,以爲有自己壓着,她翻不出風浪來,沒想到她倒是狠,連他都膽敢算計上了。
這會,他要是還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還不變得無法無天了。
看在她捐腎給了爺爺的份上,這次她算計自己的事情,他可以容忍,但前提是她得痛快承認她一時被豬油蒙了心,並且得保證下不爲例。
否則的話,他也無法當作沒發生過。
裴之沛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了兩下,他極力剋制着這股不斷上涌的怒意,“輕煙,昨晚什麼也沒發生過,你想要用黃鱔血來忽悠我還太嫩了點。”
他既然精通廚藝,對美食也是有一定的研究的,記得以前情情極爲鍾愛爆炒黃鱔,所以對於黃鱔血的味道,輕煙想要藉此矇蔽過關那真是大錯特錯。
何況,她這步棋本就是險棋,或許在她看來是穩勝的一步棋。
莫輕煙聞言,心神一震,黃鱔血,她沒想到裴博聞強識、知識淵博到逆天的程度了,都說以假亂真能夠到百分百的,沒想到也能被他聞出端倪來。
自然,她用力咬了下嘴脣,她不能承認,絕對不能,否則便是功虧一簣。
“裴,我沒想到你連跟我發生關係都不敢承認,我知道你是不想娶我,可事到如今,你要讓我如何做人?還說我的第一次是黃鱔血,回頭我要讓外公評評理。你說他到底會信我還是信你?”
莫輕煙白皙的俏臉上佈滿了濃濃的失望之色,怒其不爭。
她略微嘶啞的嗓音聽上去顯得疲憊至極,聲音越來越低,“說到底你不敢承認肯定是爲了那姓鐘的賤人。”
“你想娶她對不對?”
“哈哈哈哈……”
莫輕煙笑得近乎魔症,又咬牙切齒地詛咒,“那是不可能的,她可是害死你父母的仇人之女。要是你連她都肯接受,爲何就是這般抗拒我?何況外公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裴之沛微微眯起眼來,眸光銳利,重新開始打量了這個陪伴了自己成長多年的女子。
他內心涌動着難以言喻的複雜,十分不是滋味,沒想到過去那個單純善良的女孩爲何會變成這樣,變得如此的令他陌生。
她的陰暗心態,近乎扭曲,到底誰是罪魁禍首?
是自己嗎?
這個殘忍的答案,讓一貫內心無比強大的裴之沛也不由微怔。
他涼薄的脣用力抿成了一條直線,慢慢地道,“輕煙,你爲什麼想設計我?”
“裴,我有什麼理由要設計你呢?男歡女愛,我們是情難自禁,既然成爲事實,就要坦然接受。”
莫輕煙歪曲着事實,眼神充滿了不甘的控訴。
“輕煙,事到如今,爲什麼你還不跟我說實話,我其實很想原諒你的。”
裴之沛低低嘆了口氣,夾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莫輕煙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可轉瞬間,又跟過山車似的接近窒息,她艱難地啓齒,試圖力挽狂瀾,“裴,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十分的不好。
只是,她不敢也不肯承認這個事實,裴…。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可怎麼可能呢?那一晚,只有當事人才清楚,那樣尷尬丟人的事,哪怕閻子末,也不可能會透露給裴的,尤其自己跟裴的關係衆所皆知。
“輕煙,你的第一次在子末結婚那天已經沒了,你想把這事栽贓陷害到我頭上,貌似晚了一步。”
裴之沛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莫輕煙耳中,卻宛若晴天霹靂。
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