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切,衛然已經聽不到了,她閉上眼,昏了過去。
“戚少,衛然!”賀元方喊道,他在衛子戚走後,也跟着跟了出來,比衛子戚慢了些。
跟出來的時候,正好就看到衛然躺在地上,衛子戚出現前所未有的驚慌。
賀元方衝過來,只見衛子戚的指尖正在觸碰地上的鮮血。
血還溫熱,帶着衛然的體溫。
可他指尖觸碰時,卻像被燙着了,抖得厲害。
這是衛然的血,這麼多的血。
衛子戚的胃狠狠地絞在一起,疼得無以復加。
他低着頭,賀元方看不清衛子戚臉上的表情。
“戚少,衛然她……”賀元方聲音發抖,害怕那最壞的結果。
衛子戚這才擡起頭,看清他的表情,賀元方着實被嚇着了。
他從來沒見衛子戚的臉上出現這麼無助的表情過,他的雙眼目光顫動,盈着滿滿的恐慌。
衛子戚蒼白的嘴‘脣’顫動,“帶她去醫院。”
他現在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見到衛然這樣子,他完全的無助。
賀元方立即把衛然打橫抱了起來,便衝向車子。
衛子戚也想跟着站起來,可他剛剛一動,立即‘腿’軟的又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雙手因爲恐懼而劇烈的顫抖。
衛子戚使勁的咬着牙,努力地鎮定下來,把自己撐起來。
只是走路的時候,他的身子仍晃‘蕩’,膝蓋彎曲顫抖的樣子,好像他隨時都會再次倒地。
衛子戚真是用盡了此生的毅力,跟在賀元方的後面,一路幾乎是跌跌撞撞,再也看不出平時的冷靜與自信。
任誰現在看了,都絕認不出那是衛子戚。
賀元方將衛然放進後座躺着,衛子戚也跟着趕來。
他手扶着車‘門’,讓自己坐進後座。
直到坐下,他的力氣彷彿用盡了一般的癱軟。
他把衛然抱進懷裡,又彷彿生出了力氣,害怕衛然會離開她,便緊緊地抱着她,緊抱着不放,誰來也帶不走。
“小然……”衛子戚叫道。
他看着她在他懷裡毫無生氣的躺着,臉‘色’慘白如紙,看起來像是連生命都不在了。
衛子戚突然生出一股足以致死的恐懼,他顫抖的擡起手,放在她的鼻子下。
她的呼吸仍在。
衛子戚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可她這樣子,仍像是隨時都會離開他。
他從沒想到,她會變成像現在這樣子。
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突然看到指尖的鮮血,他又立即收回手,把指尖的鮮血胡‘亂’的抹到自己的襯衣上。
鮮血被擦乾淨了,只是指尖還殘存着紅‘色’,像是染在了上面。
她閉着眼,臉‘色’蒼白的一點兒活力都沒有。
他從沒見過她這麼脆弱的樣子,而且這輩子都不想見。
衛子戚低着頭,目光始終不離衛然的臉。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發疼,眼前的視線突然模糊了起來。
“啪嗒。”
一滴淚落在衛然的眼下,沿着她的臉頰向下滑。
淚水落下的位置,就像是衛然自己流出的淚。
衛子戚怔了一下,他眨眨眼,第一反應是以爲衛然哭了。
“小然!”他急切的叫道,拇指抹去她臉上的淚,“小然,你是不是醒了?”
可是衛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緊接着淚水又“啪嗒”的落下。
衛子戚慌張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小然,別哭,沒事了。”
他不斷地抹着她臉上的淚,可她臉上總是不斷的出現新的淚水。
“小然,不哭了,沒事,我知道你難受,別哭……別哭……”
“元方。”衛子戚擡起頭,“她……她哭了。”
賀元方透過後視鏡看過來,卻震驚的愣住了。
哭的不是衛然,而是衛子戚。
他的眼睛通紅,眼淚正順着面頰向下滑落。
“戚……戚少……”賀元方聲音嘶啞的開口,聲音帶着震驚,又小心翼翼的,“哭的不是衛然,是……你……”
賀元方實在是不敢相信,他立即把目光收了回來,不敢再看後視鏡,不敢看衛子戚那麼脆弱的樣子。
他可是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想過,衛子戚竟會有哭泣的一天。
衛子戚愣住了,此時,他也感覺到臉頰上的溼。癢。
衛子戚眨眨眼,而後徹底閉上眼。
他橫過手掌,將臉上的淚都擦乾,將眼淚‘逼’了回去,才又睜開眼,低頭看着衛然。
他不斷地輕。撫着她的臉頰,撥龍她的頭髮。
“戚少,到了。”賀元方說道,車子停下。
衛子戚現在已經鎮定下來,在賀元方打開‘門’要抱衛然的時候,他拒絕了,親自抱着衛然下車。
賀元方見狀,便先衝進醫院,通知了醫生和護士。
衛子戚站在病‘牀’。前,看着衛然昏‘迷’的臉,想到剛纔醫生的話。
“她流產了,懷孕五週。鑑於她流產的原因,我建議她醒來後,依然在醫院休養一陣子。流產後其實跟生產後的坐月子沒什麼分別。”
“醒來後,最重要的是注意清潔,第一週不要碰冷水,兩週內不要坐浴。半個月後,如果感覺可以,是可以下。‘牀’的,但是仍要注意。還有,注意一個月內不要進行夫妻生活。”
“另外飲食上的調養,還有其他的要注意的,一會兒護士會跟你說清楚。”
衛子戚想着醫生的話,目光從衛然的臉遊移到她平坦的小腹。
誰能想到,她懷孕了呢?
即使已經懷孕五週,她的小腹依然平坦。
她一點兒懷孕的徵兆都沒有,他沒察覺出來,恐怕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說起來,他也是毫無經驗的。
這是他第一次做爸爸,誰知……
衛子戚握緊了雙手,他看了眼衛然,便走出病房,將病房的‘門’關上。
賀元方辦理了住院手續回來,這家是公立醫院。
因爲當時的情況,他們沒有時間繞路去“楚天”醫院,只能選擇最近的。
即使這樣,醫院裡的‘牀’位也緊張,賀元方還是動用了些關係。
按照醫生說的,既然兩週內不宜走動,那就讓衛然一直住在這兒,不要折騰到“楚天”醫院了,免得再落下什麼病根兒。
“戚少。”他看到衛子戚走出病房,“衛然她怎麼樣了?”
衛子戚搖搖頭,“還沒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元方不禁問道。
衛子戚眯起眼睛,‘插’。在‘褲’子口袋裡的雙手攥成了拳頭,“有人告訴她,當年她父母的死,和我把她帶回來的事情了。”
“怎麼會!”賀元方一臉震驚。
衛子戚纔剛剛讓他調查賴雅欣沒多久,就真的有人把那件事情告訴了衛然。
“當年除了賴雅欣,就只有我和幾個處理善後的兄弟知道。”賀元方說道,“那些人直到現在都還跟着戚少,他們不會背叛你。”
“而且,他們就算想要謀求什麼利益,也不會選擇這件事情。”賀元方分析道。
“我沒有懷疑是我們這邊的人乾的。”衛子戚沉聲道。
從衛然進了手術室到現在,他的表情越來越冷,聲音也越來越冷淡,整個人都像一個冰疙瘩。
“衛然過來,沒有帶手機。而且,她之前提過一支錄音筆,現在也不在她手裡,應該都落在家裡了。”衛子戚說道,“你去家裡看看,把錄音筆和她的手機都帶來。”
“是。”賀元方點頭,立即離開去辦。
衛子戚回頭透過病房的玻璃窗,看裡面躺在病‘牀’榻上的衛然,嘆了口氣,重新回到病房。
他走到病‘牀’。邊坐下,垂眼看向衛然依然蒼白的臉。
他的手指輕輕地碰觸她的臉頰,蒼白的臉‘色’讓她的臉看起來消瘦,好像營養不良。
衛子戚轉頭,看向她的小腹。
這麼平坦的地方,曾經孕育了他們的孩子,而他不知道。
他以爲他不會在乎這些,他一向不喜歡小孩,無法對這些煩人聒噪的生物產生喜愛之情。
可是當從醫生那兒得知,他們剛剛失去了一個孩子,一個衛然爲他孕育的孩子,他的心好像被‘抽’空了一部分。
衛子戚突然皺了下眉,另一隻手迅速的按了下‘胸’口,‘胸’口剛纔突然出現悶疼,現在怎麼按也止不住。
衛子戚手按住衛然的小腹,那裡就像看上去那麼平坦。
他的五指輕輕地捏着,想着如果孩子生下來,會是什麼樣子。
是男是‘女’,‘性’格像誰,長的又像誰?
他從來沒抱過孩子,更別說小嬰兒。
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想着那麼脆弱,連他前臂長都沒有的小嬰兒,被他抱在手裡,會是什麼感覺?
‘胸’口原本已經壓下的疼痛突然又涌了上來,同時,他感覺到雙眼一陣刺痛。
衛子戚吸吸鼻子,拇指和中指壓上自己的眼皮。
他皺着眉,壓了好一會兒,才鬆開手,睜開眼。
裡面的淚水已經被壓了回去,只剩下泛着紅‘色’血絲的眼球。
他不敢再看她的小腹,只能仰起頭看着天‘花’板,順便把又要涌出的眼淚‘逼’回去。
當他再次低下頭時,目光掠過衛然的頸子,而後,便落在了她的項鍊上。
他傾身,將她頸子上的項鍊解下來,把項鍊的墜子握在手心。
而後,他就一直等着,等到賀元方氣喘吁吁的趕到。
“戚少,都帶來了。”賀元方說道。
衛子戚只是瞥了眼賀元方手中的手機和錄音筆,好像它們並不是多麼重要的東西,壓根兒不在意。
“你先在這裡守着,衛然醒了,說不定會鬧着要走,根本不顧自己的身體,你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離開。”衛子戚說道,撇撇‘脣’,“不過她估計也沒什麼力氣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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